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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书名： 与他重逢的世界 作者： 姜辜 本章字数： 5904 更新时间： 2020-05-09 17:27:24

罗伊斯的舞蹈演出定在了小长假的最后一天下午两点。

尽管尤金已经明确表示他既对跳舞没兴趣，也对罗伊斯没兴趣，所以更不用说是罗伊斯在台上跳舞了，但郝小枝还是认为怎么着都该去捧个场，甚至还非常积极地订了个小蛋糕。

“哎，你就陪她去吧。”郝父一边将洗好的两个苹果往尤金手里塞，一边看着正在鞋柜旁打电话确认蛋糕口味的郝小枝轻轻摇了摇头，“她啊，就是随了我，当惯了烂好人。”

“哎，你也知道在好人前面加个烂字呀，”郝母冷不丁地从背后插了两句话进来，“不然是不是还很得意？不知道怎么随了你，女孩子这种性格太吃亏了，像我多好，硬气一点……”

“不是，瞧你这话说得，”大概是当着尤金，郝父憨憨的笑容里带了一点不好意思，“这女孩子就要温柔似水不是，你看你，再硬气还不是被我这种烂好人给娶到了。”

“哟，你这什么意思啊郝老师？”郝母这会儿干脆连地也不扫了，双手直接叉上了腰，“整天就知道读书、泡茶、逗鸟，我看把你塞到一百年前去你都能照样当个美滋滋的烂好人……”

“爸妈你们又在说什么呢？我和尤金现在要去看演出了哦。”

挂了电话的郝小枝往玄关的方向探了小半个头，也不等郝父郝母说些什么，就笑眯眯地示意尤金赶紧换好鞋子出门。

“我跟你说，我上次去艺术中心看演出还是我妈单位组织的——看书法家写字，是不是很高端？”郝小枝现在的心情就跟一个即将出游的小学生没什么差别，是轻飘飘的，不知道在高兴什么的高兴，简而言之，就是尤金所谓的，这个智障一看就很嗨。

“叔叔阿姨我们走了，我会注意不再让她磕着碰着了。”

礼貌地和郝父郝母道过别之后，尤金就被郝小枝大大咧咧地拉着出门了。门没有关紧，郝父郝母带着笑意的拌嘴还能从那条小缝隙里听到一些。

楼道里的风穿梭得无比自在，尤金低头一看，郝小枝的手还紧紧地扣在他的手腕上，他笑笑，继续一声不吭地被郝小枝拉着走。

这些细碎的东西混合在一起，让尤金再一次觉得这现实世界是真的还蛮不错，他在电梯里将大一些的苹果递给郝小枝，然后看着她大咬一口笑着说甜。他也笑，哎，是挺甜的。

艺术中心离郝小枝的家比较近，哪怕算上郝小枝在路上一瘸一拐的时间，他俩到场还是算特别早的一批。观众席稀稀拉拉的，抱着花束的许沉言就特别显眼。

“来啦。”许沉言站起来打招呼，并用手示意了他身边两个座位，“给你们留的。”

尤金站在原地敷衍似的点了点头，然后让他身后的郝小枝越过他，坐在了许沉言的手边。既然都已经说了要帮郝小枝追许沉言，那么让他俩挨着坐这种事，应该是最正常不过的吧？

“你们这么有心，还买了蛋糕来？”

一提蛋糕，正放着空的尤金就稍微回了一点神，这蛋糕是来的路上坐车去取的，刚刚做好，最上层的芝士香得郝小枝挠心挠肺、潸然泪下，但就是一口都不能碰，所以就由他一路提着。

“郝小枝非要买的。”言下之意就是本帅跟这块芒果芝士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蛋糕虽然轻巧无辜，长得也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但一想到是要送给罗伊斯的，尤金就恨不得赶紧脱手，难道那天在院子门口罗伊斯明摆着的敌意和挑衅还不够多吗？可能全天下也就只有郝小枝这傻子不仅不计较还一片好心要祝人家演出成功吧。

尤金越想越不爽，手上的动作也已经快过大脑思考地将蛋糕直接横着递到了郝小枝面前：“你不是要祝罗伊斯演出成功吗，趁现在人少，赶紧去。”

“小枝的腿不是还不方便吗，我去吧。”在郝小枝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许沉言就主动将这差事揽了下来，“现在观众席人少，但后台还是很挤的，我刚去过了，路比较熟。”

嗯？尤金看着许沉言伸过来的那只手，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这个姓许的小子怎么回事呢？是想借着送蛋糕的机会再去后台看一眼罗伊斯呢，还是想在郝小枝面前展现关心和体贴？不，不行，前者为了郝小枝不能忍，后者——总之更不能忍！

“算了，还是我去吧。”尤金眉一挑，又将蛋糕的主动权收回了自己手里，“后台也就那么大的地，我随便找找，总能找到罗伊斯的。”说着，他就站了起来，但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又想到了一件更严重的事——他去送蛋糕了，那许沉言和郝小枝岂不是在这儿单独相处？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很能忍啊？靠，心态崩了。

唉，算了算了，再崩也没办法，既然已经站了起来，就没有道理再坐回去，出尔反尔什么的，娘们唧唧的。于是尤金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地往后台走，连郝小枝在后面喊他，他都很爷们地没有回应。所以坐在位置上一脸茫然的郝小枝表示，刚才发生了什么？

许沉言说得没错，后台的确挺挤的，管得也比较严，说了好几次那保安才肯放行，不过罗伊斯还是很好找，推开舞蹈演员休息室的门，被一堆人围在中心位置奉承的，肯定就是她。

尤金的到来引起了休息室里一片小小的骚动，在大家都捂着嘴小声猜测，这么好看的小帅哥到底是新来的演员，还是哪位的探班家属时，尤金就已经一脸漠然地找到了贴着罗伊斯三个大字的凳子，然后轻轻地，把蛋糕放了上去——郝小枝在来的路上一直念叨着的，蛋糕就是甜食届的小公主，必须轻拿轻放，绝不能怠慢。

“什么嘛，送完就走，一句话也不和我说？”

罗伊斯的声音带着炫耀的味道盖过了所有情绪不一的窃窃私语，同样，也绊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尤金的腿。

尤金面无表情地回过头，诚然道：“郝小枝送你的。”

“我知道。”罗伊斯妆容精致，稍稍噘个嘴都像是在面对最严苛的镜头，“沉言哥哥知道我要管理身材，哪怕就是喝个水都要计算卡路里，所以是不会送我这种东西的。”

尤金兴趣阑珊，并没有要和罗伊斯探讨她和她的沉言哥哥默契的打算，但是刚准备转身走人时，罗伊斯却莞尔一笑，嘲弄似的提到了郝小枝。

“她怎么不自己送过来给我？自卑呀？”罗伊斯随便找了一个凳子坐下，纤细的腰肢曼妙地弯着，葱管似的手指拨弄着舞鞋上的缎带，“要我说呢，郝小枝也够可怜的，执迷不悟地缠着沉言哥哥也就罢了，毕竟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沉言哥哥是怎么着都不会喜欢她的，可是——”罗伊斯拉长语调，重新仰着正脸面向了不远处的尤金，“她怎么能那么好笑啊？自己糟糕成这样了还要买蛋糕给我，难道她以为我会和她一样吃这种一口胖三斤的东西？拜托，这一整块下去，跟慢性自杀有什么区别？”

休息室里为了方便给演员们补妆而临时架起了好几排的小灯泡，罗伊斯的脸浸在其中，被它们照耀得更显闪亮与艳丽。吊带舞裙也好，浓烈香氛也罢，哪怕周遭的一切都和郝小枝没有半点关系，但尤金就是在此刻，想起了甜品店里捧着蛋糕笑得软乎乎的郝小枝，她又惊又喜地赞叹着糕点师的手艺，满眼都是诚挚的开心、满足和自己不能吃的惋惜，最后还要一本正经地交代，蛋糕是公主，要轻拿轻放不能怠慢——是，是公主，所以要轻拿轻放，不能怠慢。

想到这里，尤金就再懒得管罗伊斯不满的脸色，直接折回去拿了蛋糕就走出了休息室。

“喂，尤鱼！尤鱼——”但是罗伊斯不甘心地追了出来。

尤金走得有些快，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停。罗伊斯在他心里算是已经定了型了——傲慢无礼、虚荣做作以及没头没脑得过分自信，但她好歹是个女孩子，怎么着都得给她稍微留点面子，所以他也只能笼统地给自己催眠，将她概括成“果然很不受待见”。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你等等我呀尤鱼！”

走那么快当然就是不想等你呗。尤金想着赶紧拐过前面最后一个弯就算是出了后台了，但谁晓得屋漏偏逢连夜雨，本就狭窄的走廊中突然冒出了几个抬着大道具的工作人员，他无奈，但也只得先让道，罗伊斯便趁这时候追了上来。

“你生气了？”罗伊斯走到尤金的正前方，冲他抬了抬眼睛。

“没有，”尤金什么账也不买，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还有二十分钟演出就——”

“你就是为了郝小枝生气了，”罗伊斯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一样短促地笑了一下，“因为我说她不好，说她胖，还说她对许沉言痴心妄……”

“罗伊斯，”直到这一刻，尤金才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我怎么过分啦？”罗伊斯故意疑惑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我哪一句不是实话了？难道就因为我说了实话，你就要替郝小枝打抱不平觉得我伤害了她？哦，我想起来了，上次也是这样呢。”罗伊斯笑着用手挡了一下自己的唇，“在大院子门口碰见的那回，你对沉言哥哥什么态度，对我又是什么脸色，我都还记得的，所以说——你真的那么喜欢——”

“哟，小罗怎么还站在这儿跟人聊天呢？不是快上台了吗？”路过的化妆师本来只是顺嘴那么一问，但在她看清尤金那张天价美颜脸之后她就有点走不动路了，“哎，小罗这是……没见过啊，你男朋友还是你的追求者？”

尤金对这两个离谱的身份轻轻地嗤了一声，然后有些不耐烦地别开了脸。

“罗伊斯，我现在要回观众席——”

“化妆老师您怕是看走眼咯，”罗伊斯突地将声音里造作的甜度又添了几分，“这位帅哥呀，眼光独特，喜欢的人可不是我，他呢，超级喜欢我一个学姐，叫郝小枝——”

无聊。也不管罗伊斯还想说什么，尤金已经冷着一张脸转身了。

“尤鱼，你不承认也得承认，你就是喜欢郝小枝，你就是自己糟蹋自己是帅哥还非要喜欢丑女！”罗伊斯从小就被男孩们捧在手心里甜言蜜语地哄，还从来没有被谁一而再再而三地摆过脸色，特别是现在还当着别人的面，她便更加沉不住气地跟在尤金身后气急败坏地吼，“郝小枝看许沉言什么眼神，你看郝小枝就是什么眼神——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你就是喜欢她！”

“走。”离演出开场还有五分钟时，尤金终于再度出现在郝小枝面前。

本来呢，郝小枝是不太能理解一个蛋糕而已，居然送了这么久，还打算等尤金一回来就给他套上“重色轻友”这四个大字的，结果怎么这一回来就嚷嚷着走？

“干什么啊？”郝小枝困惑地皱了皱脸，“这演出马上就要……”

“就是快要开始了，所以赶紧走。”

尤金也懒得解释那么多，罗伊斯最后那几句话，简直就跟龙卷风似的在他脑子转来转去，这下看到郝小枝本人，就转得更凶了。

“我说了，走，你要不走，我直接扛着你走。”说完，他口干舌燥地吹了吹自个儿的刘海，有些话是真的开不了口，比如他就是不愿意郝小枝坐在这下面给罗伊斯叫好鼓掌，这就是罗伊斯在欺负郝小枝。欺负郝小枝就等同于打他尤金的脸，他作为游戏世界第一帅，这么宝贵的脸可不是谁都能打的，所以得走，立刻马上现在就要走。

“尤鱼，发生什么了？”许沉言听着觉得事态好像有点严重，便也开了口，“要不……”

“郝小枝，”尤金灼灼地盯着郝小枝镜片后的双眼，“我说最后一遍，跟我——”

“尤金！”郝小枝嗷的一声也将尤金给盯牢了，“你偷吃我送给罗伊斯的芝士蛋糕！”

“瞎说。你哪只眼睛——”

“我两张眼睛都看到你鼻头沾了奶油！”

呃，尤金一愣，气势瞬间下降了半截。是，他是偷吃了，但为什么要偷吃，里头可是很有学问的！蛋糕是无辜的，它不应该为了罗伊斯的讨厌被丢进垃圾桶，但是也不能变成脂肪继续坑害郝小枝，更不应该顺水人情似的走到许沉言手上，所以，它最好的归宿，就是被他偷偷吃掉！尤金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嗯，是真的挺好吃的。

“尤金你居然——”

郝小枝愤怒的控诉才刚出口，就被尤金干脆利落地扛到了肩上——妈哎，大哥来真的？

“尤金你……你你……你干什么！你快放我下来！”这恰似偶像剧的一幕在观众席内激荡出了一片不小的水花，有笑声，有惊呼，还有许沉言那转瞬即逝的低落眼神。尽管郝小枝现在很没有面子地被倒挂着，但最后的尊严还是咆哮着不肯屈服，“你快点把我放——”

“我说了，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被我扛着走。”尤金在灯光渐渐暗下的大厅里隐秘地扬了扬嘴角，听说甜食令人开心，但这块芝士蛋糕的作用好像有那么点滞后性，“还有，我背得动你，也扛得起你，所以你下次再扭扭捏捏、磨磨叽叽的，我就——”

郝小枝呼吸一紧，瞬间觉得自己小命不保：“你就怎么样？”

“宰了你。”

“那……那你现在打算把我扛去哪儿？”

“菜市场，然后宰了你。”

“尤金，我劝你做人不要太过分——”

“嘁，反正我又不是人。哎，不过你脸怎么那么红啊？害羞了？”

“我被倒挂着血往头顶涌，脸当然红啊！这是人体反映跟害羞……算了，你还是宰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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