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得便宜因人瞒己遭涂毒为己骄人李渔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李渔作品-小说大全-七猫免费小说-七猫中文网
第17章 得便宜因人瞒己,遭涂毒为己骄人
书名: 肉蒲团(全文) 作者: 李渔 本章字数: 3806 更新时间: 2025-07-01 16:18:31
花晨将未央生连箱抬至家中,打发管家离去后,打开箱子,取出一套丈夫生前穿过的男衣、一顶旧巾以及鞋袜,摆放在书箱旁。
随后,打开金锁,将未央生请出,并为他换上衣物。
二人先行见礼,而后相对而坐。
未央生口才出众,善于言辞,说道:“自庙中与姑娘相见后,我整日思念,却不知姑娘尊姓芳名,无从寻觅。幸而今日天赐良缘,因祸得福,得以一睹姑娘芳容。”
花晨此前看到未央生对自己的品评,只当他对自己有意,便将这番假话信以为真,心中欢喜不已。
夜幕降临,二人同榻而眠。
女子有中看与中用之分。
中看者,未必中用;中用者,未必中看。
中看女子需“三宜”:宜瘦不宜肥,宜小不宜大,宜娇怯不宜强健,故墙上美人多为瘦小娇怯之姿,因是供人观赏。
而中用女子亦有“三宜”:宜肥不宜瘦,宜大不宜小,宜强健不宜娇怯。
男子与女子相处,一要女子温柔似褥,二要双方身体相称,三要女子能够承受。
瘦女子如石床板榻,男子与之相处,浑身不适,哪比得上肥胖女子又温又软?与矮小女子相处,肢体难以相称,毫无趣味。
男子体重多则百余斤,少则七八十斤,若女子不够强健,难以承受。
与娇怯女子相处,男子生怕压坏对方,难以尽情。
而与强健女子相处,男子方能自在随心。
花晨虽年纪稍大,却兼具中看与中用。
未央生躺在榻上,花晨尽显温柔,宛如一条绵软的褥子,将他裹在中间。
不久,花晨回应道:“你可别小瞧我,我在女子当中,可是最难应付的。我要尽兴时,也需费些心思,并非这般简单就能达成。”
未央生道:“这究竟是何意?难道除了寻常相处,还有别的门道不成?”
花晨道:“相处的方式大致如此,只是需要添加些助兴的手段,或是制造些声响,或是说些贴心话,让我兴致高涨,方能尽兴。若下面没有声响,口里不说贴心话,就如同与哑人相处,有何趣味?”
未央生道:“如此说来,非得是强健且精力充沛的男子,才能让你尽兴。不知你故去的丈夫,精力如何?”
花晨道:“他的精力算不得二等,只能排在三等前列。”
未央生道:“照这么说,那些助兴之法是怎样的?”
花晨道:“那些法子极易施行,且趣味十足,不过三件事。”
未央生问:“哪三件事?”
花晨说道:“观春景、阅闲书、听乐音。”
未央生道:“‘观春景’、‘阅闲书’,这两件事我初婚时都曾做过,确实有趣。至于‘听乐音’这件事,我不仅未曾做过,连含义都不明白。何为‘听乐音’?”
花晨道:“我生平最爱听他人相处时的声音,这能助我兴致。”
未央生道:“这番言论甚是新奇。”
花晨搂住未央生道:“你无需借助外物,便让我尽兴了。如此看来,你的精力堪称顶尖,怎能说只在二等前列?”
未央生道:“我在册子上评你为顶尖,你如今也评我为顶尖,这回应何其迅速。”
花晨道:“我正要问你,那册子上她们三个的名字是谁涂抹的?后面那行批注又是谁添上的?”
未央生不便说出实情,只得推脱不知。
花晨道:“你即便不肯说,我心里也清楚。那三个说我年老色衰,不配与她们相比,把自己比作淮阴,把我比作绛灌,不愿与我为伍。
不是我自夸,她们年纪虽比我小几岁,面色虽比我娇嫩几分,也只配在你面前供你观赏。
若论相处,恐怕还比不上我这老太婆。
我暂且忍下,不与她们争论。
等有空时,我过去约她们来一场聚会,一个奇男子,四个俏佳人,都抛开拘束,白日里相聚,各展所能,且看是少年的好,还是老成的好。”
未央生道:“说得有理,这场聚会不可不办。”
二人见天色渐暗,便穿好衣服。
丫鬟摆上酒肴,花晨酒量颇高,与未央生不相上下。
二人猜拳行令,一直饮到初更。
趁着酒兴,二人又同榻而眠。
到了次日,花晨将许多描绘春景的画作、有趣的闲书都拿了出来,摆在案头,以备不时之需。
此后,二人每日相伴。
花晨生怕隔壁的人来索要未央生,自未央生被抬来后,便锁上了旁门。
任凭她们如何呼喊,都不予理会。
喊到第五日,未央生有些过意不去,替她们求情。
花晨无奈,只得说要相处七日,七日后再送他回去。
那三人见有了期限,便不再呼喊。
到了第八日,未央生要告辞回去,花晨还想挽留。
多亏未央生言辞巧妙,才得以脱身。
未央生打开房门,回到香云她们那边,香云姊妹三人见了,十分欢喜,便问未央生:“你这几日相处得如何?那长辈的兴致怎样?”
未央生怕她们吃醋,不敢过分夸赞,只把一些助兴之法说与她们听,好让她们效仿。
连花晨要举办聚会的话也说了出来,让她们各自用心,切莫因一时之短,埋没了长久的情谊。
三人听后,便暗自商量如何应对花晨,一时没有定论,只得暂且放下。
香云道:“今日起,又要按照从前的次序,每人分宿一夜,如何?”
瑞珠、瑞玉道:“如此甚好。”
三人便分宿三夜。
到了第四日,正打算像往常一样相聚,不想花晨送来书信,约她们三人举办聚会,还出了份钱,让她们备办酒席,一边饮酒,一边相聚,增添兴致。
三人商量道:“恰好今日是相聚的日子,自古道‘添客不杀鸡’,就让她来一同相聚,也不会分去多少乐趣,倒落得做个人情。”
立刻回信:“谨遵吩咐。”
花晨名分虽高,为何侄女们不依礼称她姑娘,反倒是她迁就侄女们呢?原来,她家中有个十岁的儿子,虽说年纪尚小,却已渐通人事。
起初,将未央生一人藏在家中,尚不容易察觉。
如今一男四女相聚饮酒作乐,恐怕难以遮掩,被儿子撞见,多有不便。
而香云姊妹三人都没有孩子,只要关上二门,便可不受外人干扰。
因此,她们不论尊卑,甘愿前来花晨处相聚。
香云等人回了书信,没过多久,花晨便前来赴会。
未央生见她衣袖鼓鼓囊囊,似藏有物件,便问道:“袖中是何物?”
花晨笑道:“是件有趣的玩意儿,饮酒作乐都用得上,所以带来了。”
说罢,便拿出来给众人看,原来是一副春意酒牌。
未央生道:“这东西正适合今日盛会,不过此刻先别看,等酒兴上来,你们各抽一张,依照上面的情境,与我一同效仿便是。”
香云道:“如此,让我们四人先浏览一遍,心中有数,到时候也好效仿。”
未央生道:“言之有理。”
花晨道:“我早已看过多次,上面的情境早已烂熟于心,不必临时抱佛脚。我且站到一旁,你们慢慢看吧。”
三人笑着摊开酒牌,逐张细看。
看到一张牌时,只见画面中一个年轻女子伏在太湖石上,与男子行暧昧之事。
三人见状,齐声笑道:“这成何体统?为何放着正常之事不做,却行这等腌臜之事?”
花晨道:“是哪一张?拿来我瞧瞧。”
香云将牌递给她。
花晨看后道:“这情境源自一篇文字,难道你们不知?”
香云道:“是哪篇文字?我们未曾读过,请你指教。”
花晨道:“是《奴要嫁传》。从前,有个标致的姑娘与一个俊俏书生隔墙而居。书生对姑娘倾心不已,却难以亲近,为此害了相思病。
他请人向姑娘转达心意,说只要能见姑娘一面,即便死去也心甘情愿,绝不敢有非礼之举。
姑娘见他言辞恳切,心生怜悯,便答应相见。
见面时,姑娘坐在书生怀中,任他搂抱,唯独不肯行那男女之事。
书生欲行此事,姑娘便回应道:‘奴要嫁,此事万万不可。’书生焦急万分,跪地哀求,姑娘始终不允,只以‘奴要嫁’三字回应。
姑娘说:‘你想见我的心思,不过是因我生得标致,想与我亲近。如今我坐在你怀中,你的心愿也算达成了,何必非要坏我清白,让我日后嫁人时被丈夫识破,落得一世骂名?’
书生道:‘男女相交,定要肌肤相亲,才算有情,否则终究如同路人。即便身体相靠,也难以了却心事。’说罢,依旧跪地哀求,不肯起身。
姑娘被他纠缠不过,低头沉思,想出一个权宜之计,对书生道:‘我是要嫁人的,这件事绝不能答应你。如今我另寻一物满足你,如何?’
书生问:‘除了此事,还有何物?’
姑娘道:‘只能舍前取后,让你的情意同样得以寄托,了却这桩心事,你也别再纠缠。’书生见她言辞真切,便不再强求,依照这个办法,与姑娘以别样方式亲近起来。
这牌上的情境,便是从那篇传中演化而来。这么好的文章,你们竟没读过?”
香云姊妹三人见花晨言语傲慢,心中颇为不悦,便放下酒牌,一同到一旁商量,打算齐心协力,整治她一番。
花晨与未央生三日未见,如隔三秋,巴不得众人离去,好与未央生亲近一番。
两人相拥说了许多贴心话,这时姊妹三人方才过来。
她们吩咐丫鬟摆酒,未央生坐上座,花晨坐下座,香云与瑞珠、瑞玉分坐两旁。
众人饮酒数巡后,花晨便要酒牌,让大家各抽一张,依照牌上行酒。
香云道:“看了这酒牌,只想着玩乐之事,连酒都喝不下了。如今先行别的酒令,等喝到半醉,再拿酒牌过来,依照上面行酒或玩乐,也不迟。”
未央生道:“此言有理。”
瑞珠便取来骰子盆,未央生道:“掷骰子太费神,不如猜状元拳,定出先后顺序。
如今依照顺序行酒,稍后也依照顺序玩乐,诸位意下如何?”
花晨猜拳技艺娴熟,听了这话,眉开眼笑,巴不得中状元,好摆布姊妹三人。
但她又担心自己中了状元,玩乐时要先开始,她向来喜欢先听动静,后行实事,怎肯打头阵?思索片刻,她说道:“玩乐的顺序,不必依照行酒顺序,由状元决定,她想先就先,想后就后。”
未央生道:“也有道理。”
说罢,将五个拳头一齐伸出,从未央生开始猜拳,一直猜到瑞玉结束。
果然,花晨技高一筹,一口就猜中了状元。
她不等榜眼、探花决出,便先发令道:“我既中了状元,便是令官,不仅老儒要听我号令,连榜眼、探花都要受我节制,如有违抗,罚一大杯。”
未央生道:“既然如此,还请你将规则提前公布,定下规矩。”
花晨道:“饮酒的数量,从状元到探花,依次递增。老儒在旁执壶斟酒,不许饮酒。玩乐的先后顺序,则与前面相反,从探花到榜眼,同样依次进行。老儒在旁拿巾伺候,只许擦拭,不许参与。”
又对未央生道:“你如今无需参与猜拳,委任你为监令官,稍后玩乐时好用你。”
未央生道:“这么说,我玩乐有份,饮酒却没份了。”
花晨道:“你的酒可不少,状元、榜眼、探花饮酒,都要你陪同。
只是老儒做事时,不许你代劳,代劳讨好者,罚一大杯。”
未央生道:“她自己不争气,做了老儒,与我何干?就让她受苦去吧。”
香云姊妹三人敢怒不敢言,任由花晨发号施令,不敢稍有异议。
好在她们事先在一旁想出了一条妙计,香云便对未央生道:“你既然做了监令官,若令官行事不公,你也要弹劾她,不可阿谀奉承,助纣为虐。否则,我们可要抗议,不受约束了。”
花晨道:“若我做得不公,无需监令弹劾,你们尽管检举,若属实,我甘愿受罚。”
花晨定下规则后,便让姊妹三人决出胜负。
说来也怪,她们三人猜拳的结果恰好依照年龄顺序,香云中了榜眼,瑞珠中了探花,把瑞玉推成了老儒。
猜定之后,花晨便让瑞玉行酒,自己一杯,香云两杯,瑞珠三杯,未央生都要陪饮。
喝完后,花晨便让瑞玉把酒牌洗好放在桌上,然后在旁拿巾伺候,等众人玩乐时,好擦拭。
瑞玉不敢违抗,只得遵命。
于是,未央生就与众人开始打牌。
不知不觉到了天亮之际,花晨站起身来,面如死灰,话也说不出,站也站不稳,只得叫丫鬟扶着回去。
后来,花晨身体不适,又寒又热,睡了三四天才勉强起身。
从此,她心中虽怀恨在心,却因还想继续玩乐,不好怨恨众人,只得与她们继续往来。
持续这种荒唐度日的时光。
未央生出门时,曾与艳芳约定三个月后回去看她分娩。
不想他乐而忘返,等想起约定时,早已过了三个月。
他让书笥出去打听,得知艳芳已经分娩,一胎生下两个女儿。
花晨四人摆酒为他贺喜,又玩乐了几日,才送他回去。
艳芳担心孩子拖累,影响玩乐,便雇了两个奶娘,将孩子抱去抚养。
恰好孩子满月时,未央生回来了。
艳芳便想与他重享欢乐,可谁知,未央生早已精力耗尽,难以回应。
这是为何?原来,四五个月来,他日夜放纵,肆意玩乐,怎能不神疲力乏?从此,艳芳难以遂愿,心中懊悔不已。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