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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前线
书名: 世界经典战役(3) 作者: 刘振鹏 主编 本章字数: 5335 更新时间: 2025-05-09 16:10:31
此时,大马路上空空荡荡,商店门窗紧闭;公共汽车、电车、小汽车、出租马车不见踪影。在这8月里,巴黎有史以来第一次这样悄无声息。
政府对前线的战局不甚了了。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即霞飞为阻遏德军右翼所作的努力已告失败,巴黎已面临围困的危险。
首都会不会沦陷?政府要不要撤离?自边境战役以来一直隐藏在部长们心头的这些问题,现在已公开而紧张地讨论开了。
霞飞承认情势不妙,第5集团军虽然奋力作战,但未能达到他的期望。英国人“一动也不动”,无法阻滞敌军前进,巴黎“受到严重威胁”。他建议政府撤离,以免因为它继续留在巴黎而吸引敌军进攻首都。霞飞很清楚,德国人的目标是法国军队,而不是政府。但由于战场已接近巴黎,政府留在战区势必造成职权界限不清。一旦政府撤离,可以使总司令具有更大的权力。
法兰西共和国总统,虽然表面冷静沉着如常,但显得心事重重,甚至垂头丧气。他问加利埃尼,巴黎能守多久,政府是否应该撤离?
德军士兵正用重机枪向法军射击加利埃尼的回答是:巴黎无法坚守,你应该尽快作好撤离的准备。他想甩掉政府这个包袱的心情,并不亚于霞飞。
内阁召集会议,就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普恩加来等人,都主张留在巴黎。他们认为,如果政府撤离,在精神方面会产生绝望甚至引起革命的后果。米勒兰主张撤离。他认为,政府不能冒此风险,像1870年那样被围困在首都之内。
经过一场七嘴八舌的争论之后,一致同意巴黎必须设防保卫,霞飞务必遵照办理。至于政府究竟该走该留,内阁仍然意见纷纭,争执不下。
8月29日下午,一架德国飞机首次轰炸巴黎,并撒下传单,告诉巴黎人:德国人已兵临城下,像1870年那样,“你们已无路可走,只有投降”。
此后,每天总有一架或几架飞机于傍晚时分前来骚扰,其目的是吓唬巴黎居民。它首次光临的那晚,巴黎破天荒地灯火熄灭。法国总统在日记中写道,突破这一片黑暗的唯一的“一线微光”,来自东方,即俄国正在“以柏林为目标展开攻势”。
可是,俄国人已在坦伦堡一仗败北,陷入重围,也就在那天晚上,萨姆索诺夫在森林中自杀了。
霞飞从一份截获的德军电报中获得了更准确的情报:德军已歼灭俄国3个兵团、俘虏两名兵团司令和7万名其他人员。电报还宣称俄国第2集团军已不复存在。不过俄国人的进攻,至少有两个德国兵团已从西线调往东线。这就是霞飞的一线微光,也是法国对俄国施加全部压力之后所得到的支援。即令如此,仍不足以抵消英国人可能造成的损失。英军司令拒不与敌军保持接触,为后者包围第5集团军敞开了通道,何况第5集团军还面临着敌人通过福煦特遣队驻守的兵力薄弱的地区,包抄其右翼的危险。
8月30日,霞飞亲自视察了第3和第4集团军,想了解一下有没有军队可调去支援福煦。途中,他碰上几支在阿登山区和默兹省高地艰苦作战后撤退下来的纵队。红色的裤子已变成了土灰色,上衣被扯得破破烂烂,鞋子沾满了泥块,士兵们形容枯槁,神色疲惫,两眼深凹,胡须满腮,20天的战斗似乎使他们一下子老了20岁。他们拖着沉重的双腿,步履维艰,每行一步都可以跌倒。
当然,有些部队仍然生气勃勃,20天的战斗使他们成了信心十足的战士,为自己的能征善战而自豪,并且希望停止撤退。吕夫辖下的第42师就是这样的队伍。霞飞命令将该师调拨给福煦,吕夫极力反对。于是,吕夫当天就被削去了第3集团军的指挥权,由兵团司令萨拉伊接替。
8月31日,克卢克为了赶在法军站稳脚跟之前予以围歼,兼程进军。越过了贡比涅,渡过了瓦兹河,迫使协约国军队节节后退。9月1日,该部在离巴黎48公里的地方,与法国第6集团军的后卫部队以及英国远征军进行了交锋。
克卢克是施利芬计划中部署在“右翼末梢的人”。当时他正在考虑一个成败攸关的决策。他感到自己在8月30日已接近关键时刻。他的右翼边缘部队已击退莫努里的几支分队。这次胜利,他认为是决定性的。在中路,沿途发现英军仓皇撤退中丢弃的一堆堆衣服、靴子和弹药,使他更加深信对手确实已被击败。在他左方,据报告法国人已被打得抱头鼠窜。克卢克于是狠下决心,不让他们有丝毫的喘息机会。
克卢克认为。在巴黎北面就能席卷法国,毋须在巴黎西面和南面展开大面积的扫荡。这一改变,势必变更他的进军方向,必须从正南转向东南。这样做也有利于填补他与比洛之间的缺口。像别人一样,他在这场战役开始时,认为增援部队会从左翼源源不断而来,接替他驻在布鲁塞尔的那个旅,以及留守那条越拉越长的交通线的各支部队。可是,增援部队并未到来,毛奇至今没有从左翼派来一兵一卒。
毛奇顾虑重重,除了担心可能出现在他背后的俄国人的幽灵外,还担心德军战线的几处缺口,特别是右翼各集团军之间的缺口。克卢克与比洛之间有一道宽达32公里的缺口,比洛与豪森之间也有一道32公里的缺口,第三处缺口在豪森与符腾堡之间,也有那么宽。
他意识到,这些越来越薄弱的地区原应从左翼抽调力量予以填补,可是他已将左翼兵力全部投入摩泽尔河的战斗。
一想到施利芬计划,他不免感到内疚。施利芬坚决主张,正确的方针应该是以最少的兵力在左翼保持守势,而将可供抽调的各个师全部派去支援第1和第2集团军。毛奇知道,进攻南锡至土尔一线以及摩泽尔防线不是没有获胜希望,但这样做需要作持久的努力,就现时来看,这是没有理由的。但是,他没有勇气取消这个已经付出偌大代价的进攻,何况德皇陛下一心想以胜利者的姿态策马通过南锡。因此,他没有给第6集团军发出任何改变战略的命令,仍然全力以赴,以求突破摩泽尔防线。
在此关键时刻,正在向前推进的右翼竟没有得到增援,克卢克很是不满。但是,他确信法军已被打败,可以一举歼灭。他不想袖拂海峡从外线包围,而拟从内侧掠过巴黎,直追朗勒扎克。在追击时,他的翼侧可能暴露而受到巴黎卫戍部队的袭击,也可能受到正在他前面朝巴黎退却的莫努里部队的袭击,这种危险,他不是没有想到,只是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他认为莫努里目前所集结的部队无足轻重,他们获得增援的可能也微乎其微,因为法国人惨遭失败,踉跄逃跑,必定溃不成军,无法调遣增援。而且,他料想法国人所有可供调遣的有生力量,或被王储的集团军围困在凡尔登周围,或为鲁普雷希特的集团军牵制在摩泽尔河一带,在此巨大压力之下,俱已动弹不得。当他的大军在巴黎前面向东偷越时,只消在这个首都前面部署他的一个兵团,那个掉在后面的第4后备兵团,就足以掩护他的翼侧。
按照德国的军事体制,作为战地司令的克卢克,有权在最大的可能范围内自行决策。当前的情况,在他看来,既有可能在战场上歼灭法军而无须包围巴黎,那么,撇开巴黎,紧追逃敌的计划,虽然背离原定战略,却是一个正确的办法。只要打垮了敌人的机动部队,其他的胜利果实便唾手可得。
于是,克卢克毅然作出决定,第二天即8月30日的进军不复以正南方向为目标,而是径趋东南,直指努瓦荣和贡比涅,切断法国第5集团军的退路。
德军统帅部得知第1集团军将采取内圈包抄行动后,立即表示同意。毛奇本来就为战线的几处缺口感到不安,他担心发动决定性进攻时,右翼的3个集团军不能相互呼应支援。如果克卢克真要按席卷巴黎的原定计划行事,战线势必还要再拉长80公里,甚至更长一些。因此,毛奇认为克卢克的建议是一个可取的办法,当夜就电复批准。
克卢克急如星火地驱使着他的部队前进。军官们一路纵马挥鞭来回逡巡,粗声粗气地发号施令。那些饱经战争创伤的部队,在8月31日早晨困乏不堪地组成纵队,拖着沉重的脚步,开始了又一天没有尽头的艰难跋涉。由于对地图或地名一无所知,士兵们没有觉察到进军的方向已经改变。巴黎这个具有魔力的名词吸引着他们继续前进,没有人告诉他们,巴黎已不再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我们的士兵已经精疲力竭。”一位军官在日记中写道:“他们踉踉跄跄,满面尘土,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活像一具具会行走的稻草人。”
在那弹坑累累,遍地都给炸倒的树干阻塞得难以通行的道路上,以平均每天40公里的速度连续行军了4天之后,他们索性闭上眼睛,边走边唱着歌,这样才不致睡着。使他们继续前进的唯一动力是早日胜利和得意洋洋地进入巴黎的信心。要是没有这个,他们就会瘫倒下来。
这位军官最后满怀希望地写道:“到了巴黎,这一切都会好了。”
9月1日晚上,毛奇下了一道新的通令,要求第1集团军和第2集团军“偏离巴黎朝东南方向追逐法军”,就此批准了克卢克的转向。同时,为了防止遭受袭击的危险,又要求克卢克的部队“列成梯队,尾随第2集团军之后”,并“负责掩护两军的翼侧”。
这道命令对克卢克来说,是个莫大的凌辱。这位德军右翼的领头者,是不会甘居人后的。他下令,9月2日继续前进,跨过马恩河,以便向东南方向追赶法军。至于掩护暴露于巴黎面前的翼侧的任务,他认为只消留下他两支最弱的部队就足可应付。这两支部队是第4后备师和第4骑兵师,前者实力不足,有一个旅留驻布鲁塞尔,后者在9月1日与英国人的一仗中受到重伤。
8月31日,即克卢克转变方向的第一天,法国人拟将重心移至左翼以阻遏德军右翼前进的计划已告失败。在战局急转直下的情况下,必须制定一项新的计划。在法军总司令部里,进攻学说的门徒们被迫采取一个新的主张——坚持抵抗,直至法军能够稳住一条战线,然后从那里重新发动进攻。
当时,大家都认识到,德军由于前进将沿着一条从凡尔登到巴黎的巨大弧线疏开。这个计划,不是阻击德军正在进犯的一翼,而是通过袭击德军的中路,切断这一翼,也就是仍旧按照第17号计划的战略行事。只不过这一回战场是在法国的心脏。法军一旦败北,将不像当初在边境那样只是一时的挫折,而是定局了。
问题在于什么时候重新开始前进行动。最早的时机是不是在与巴黎成一直线的时候,从马恩河流域开始?还是应该继续后退64公里,一直退到塞纳河后面的防线?
继续后退意味着把更多的国土拱手送给德国人,但是塞纳河的天然屏障可给法军提供一个喘息的时机,使它在没有敌军直接压力的情况下得以重新集结力量。德国人的目标既是摧毁法国的军队,因此法国的主要目标,就必须是“保存我们的有生力量”,采取谨慎的态度,在塞纳河后面整编队伍,这在当前既是国家的职责所在,也是挫败敌人的上策。
9月1日,色当战役纪念日的前夕,法国的前景看来像当年一样暗淡悲惨。在这一天,霞飞发出了第4号通令,饬令第3、第4、第5各集团军“在今后一段时间内”继续撤退,以撤至塞纳河和奥布河为限。“一旦第5集团军摆脱被围的威胁”,各集团军“当即重新发动攻势”。
此时,加利埃尼终于有了一支集团军,即莫努里指挥第6集团军。他的心情十分振奋,和他的参谋彻夜不眠,进行“我的整个部署,准备在巴黎北即蓬图瓦兹至乌尔克河一带出击”,也就是说,将在宽广75公里的一个地区作战。乌尔克河是一条小河,在巴黎东面注入马恩河。
但政府的情绪却十分低落。陆军部长米勒兰说:“我们的一切希望都已破灭,我军在前线全面撤退,莫努里的军队正退向巴黎。”
总统普恩加来面临着“我一生中最沉痛的事变”。他决定,全部政府机构必须作为一个整体迁往波尔多。
那天深夜,总司令部得到一份情报。这份情报是在一名克卢克的军官的尸体上发现的。里面的文件中有一张沾满血迹的地图,上面标明了克卢克各个兵团进军的路线及这天应到达的地点。全军的进军路线都标向东南,从瓦兹河出发直指乌尔克河。
总司令对这份情报作出了正确的判断,认为克卢克意图悄悄地穿过第6集团军和第5集团军之间的地带,绕过巴黎,席卷法军主力阵地的左翼。
但是,霞飞和他的参谋们并未从中看出这是攻其翼侧的一个重要机会。在经过一番紧张的磋商之后,霞飞决定继续撤退,退至各军当时驻在后面“数天行程的地方”,以争取时间从他的右翼调集增援部队。
9月2日,霞飞给各集团军下达了机密指令,明确规定塞纳河到奥布河一线是各集团军撤退的极限。在完成此项任务并将援军从东面调来之后,“便是转入攻势的时刻”。英国军队将被要求参加这次战略行动,巴黎守军将攻打克卢克的翼侧。
霞飞要求每个人都要了解当前的形势并尽其最大的努力,他明确指出,这将是“国家安危所系的”一场战役。
9月2日,色当纪念日那天,“令人痛恨的时刻终于来到”。部长们和国会议员们在夜幕的掩护下,一个个鬼鬼祟祟地登上了开往波尔多的火车,而以翌晨向公众发表的一篇冠冕堂皇的声明来掩饰这个不光彩的行动。
声明说,当前的任务是“坚持到底,决一死战”。法国将坚持到底,英国将在海上切断敌人与世界其他地区的联系,俄国人将继续前进,直捣德意志帝国的心脏。为了使法国的抵抗具有最大的“冲劲和力量”,政府应军方要求,已暂时迁移到一个它能与全国经常不断保持联系的地方。
“同胞们,让我们在当前这样悲惨的情况下不愧为法国人。我们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我们有坚定的意志,持久的耐力,顽强的精神。总之,我们有不甘灭亡的决心。”
加利埃尼搞了一份言简意赅的公告,于第二天早晨出现在巴黎各处的墙壁上:
“巴黎守军、巴黎市民:
为进一步推进全国防务,共和国政府人员已撤离巴黎。本长官兼司令业经受命负责抗击入侵之敌,保卫巴黎。此项命令本长官兼司令将贯彻执行不渝。
巴黎军事长官、巴黎守军司令加利埃尼,1914年9月3日,巴黎。”
这份公告在公众中引起的震惊之大是前所未有的。政府看来是毫无理由地逃亡了,它的宵遁留下了一个令人痛心的印象。人们既感到大难临头,同时又痛恨政府是胆小鬼,在关键时刻抛弃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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