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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龙神之眼
书名: 禹门坊传奇:龙眼新娘 作者: 佟婕 本章字数: 3907 更新时间: 2025-10-28 10:42:50
“陵姐姐,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你是自己从龙漩涡里游上来的呀?”七妹开口道。
曾陵想了想,讷讷地摇摇头。
七妹耐心解释道:“当时我和五哥他们在江滩上收网,五哥首先发现你,你是自己从水里爬上岸来的,虽然筋疲力尽的样子,但我过去拉你时,你意志不清却还拽着我反复说‘你是禹门坊曾家的曾陵’,还有‘你的眼睛可以给我’什么的,当时我看到你的左眼,就吓了一跳,”说到这停了停,她才虚指着自己的左眼画了个圈道,“你的眼睛里有一道银白色光在转,五哥当时也看到你的眼睛,他也忽然头里一阵特别疼,要不是懵崽在旁边扶住他,差点没站稳就晕倒……五哥的身体比一般人都要强壮,我们从来没见过五哥那样子,都觉得很奇怪,你俩好像心有灵犀似的,商量一下就把你带回来了。”
曾陵依稀只记得自己在水里挣扎的情景,关于眼睛,似乎确有过个声音问她要过眼睛什么的,但具体怎么回事根本不记得了。
“说起来,我老太婆是承过禹门坊曾家很大恩情的。”谭阿婆打断两人的话,她那分别斜视的目光也难得柔和下来,神情陷入往事。
谭阿婆说起的恩情往事,原来就是她出生时得到驿站一位官宦帮助的故旧,让曾陵震惊的是,谭阿婆口中的官宦大人竟然就是她的曾祖父。
曾陵的曾祖父曾凡功,原籍江西吉水县人,因考中省里秋闱的孝廉,有举人功名在身后,没几年朝廷便调其为高要县丞,曾凡功家族人丁薄弱,父亲早逝,母亲又生病,他作为家中单传的独子,实在不放心母亲自去赴任,就索性变卖了家产,携母亲和家仆数人一道搬迁来到粤西,也是巧在途经龙涡塘驿站那晚,山民雷羁山家的儿媳难产,雷羁山的儿子半夜跑到驿站求助,曾凡功家中恰好有一仆妇懂接生、会治妇人病,曾凡功便让她去雷羁山家帮忙,及时救下了母女两条命。
雷羁山与长子在第二天提着一些野味干果的山货专程来登门道谢,因曾凡功是官家贵人,雷家便恳请他给刚出世的女婴起个名,是讨个贵人吉祥的寓意,曾凡功也不推辞,当即大笔一挥写下“雷玉谭”三字——
说到这,谭阿婆示意七妹,七妹上楼去拿下一个匣子,打开当中端正地存放一封发黄宣纸。谭阿婆小心翼翼展开纸面,有苍劲有力的“雷玉谭”隶书三字,谭阿婆叹息一声:“早年我阿爹在世,在我十岁大时,有一年春节,拉一船山货还专程带着我到禹门坊,去你们曾家拜访,那时候你爷爷还抱在手里,想不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禹门坊的家中存有曾祖父留下的笔迹,曾陵自然是认得的,这“雷玉谭”几个字是曾祖手书无疑,心中疑惑当下消解了一些,但又想起眼睛的事,不自觉就伸手捂住左眼道:“我的左眼……前阵子被梁上灰迷了眼睛,就落下红眼的病,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谭阿婆又示意七妹,七妹起身去拿来一块巴掌大的旧铜镜,递到曾陵手里:“陵姐姐,你自己看看。”
曾陵半信半疑地对着火光自照,一眼却差点认不出镜中自己的脸,虽说之前擦洗过,但黄瘦的脸颊显得十分憔悴,倒是显得她眼睛更大了,可是左眼中那白的是什么?曾陵终于明白七妹说的银白色光有多突兀,在原本乌黑的瞳仁中,现在有一抹明显的白翳,随着她左右侧目,那白就如一道寒星似的在瞳孔中自然转动,她赶紧用力眨一眨眼再细看,不是错觉,右眼睛的瞳仁颜色跟过去一样没变,唯独左眼瞳仁在火光映照下泛着一抹银玻璃光。
“这是?”曾陵撑开左眼皮:“前几天在家还不是这样的,就是眼睛里有根头发丝儿那样的线头,郎中看过但挑不出来……”解释到一半,她就住了话头,望向七妹再望谭阿婆,现在说什么好像都没什么用,而她不明白的事还太多,人就失语地怔愣在那,最后捂住自己左眼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
“丫头,”谭阿婆的拐杖轻轻敲敲地面,“我活了这么多年,除了龙五那孩子在毛娃娃那么大时,躺在盆里飘过龙漩涡上岸外,你是第二个能从那恶蛟渊里爬出来的人,不愧是禹门坊曾家的姑娘啊。”
“这跟禹门坊曾家有什么关系?”曾陵困惑道。
谭阿婆忽然露出讳莫如深的一丝笑:“你家,从你太爷爷开始,是不是定下过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但凡生了女儿,出嫁前必定要做男孩儿打扮?”
“是……婆婆您怎么知道?”
“你可知道缘故?”
“不知,我问过爹,但爹不肯说……我找我娘打听,她也不太清楚,只听我爹说是我太爷爷那时候跟人立的一个契,但具体的我爹也没告诉我娘。”曾陵据实以对。
说到这的时候,吊脚楼外夜色中突然一阵“哗哗”山风排送,谭阿婆的一对斜眼忽然警惕锐利起来,七妹连忙扶着她走到晾台边,谭阿婆对一幕黢黑的树影眺望一会,拐杖点了点地面,喊了一声:“龙五?”
她的话音刚落,外间远近几棵大树的树冠异样地摇晃几下,然后龙五的身姿影影绰绰地出现在最近一棵树干中,随即一跃而出攀上晾台的竹栏翻身进来。
龙五还是那一副淡淡的模样,谭阿婆问:“什么时辰了?”
“大约寅时二刻。”七妹的脸色惊疑不定:“您是担心?”
谭阿婆又倾听了一下外面的风声,叹息一句:“我这眼皮子直跳,怕是有不好的事要发生……罢了,小五,你也进屋来,大家……都先休息吧,有什么事天亮了再说。”
老人的预感没有错,一个时辰之后,天边刚放亮,就有人火急火燎地在山路间飞跑来报信,说西村昨天半夜死了人,是老舅爷那个瘸了腿的儿子雷丰一,他惯例天没亮就起来去捡粪,天亮时发现雷丰一就死在他家不远的田埂上,看样子是被拖行了一段路,死状极惨,像是被野兽的爪子当面狠命挠过一把,从脸到喉咙再下到肚子都一气儿劏开,脸都烂了,肠子也滑得满地都是。
“到底都是血脉相连的一家子,再大的仇,总不至于杀人害命啊!”谭阿婆痛心疾首地叹着气,让曾陵留在吊脚楼,自己带着七妹又去了西村。
曾陵自己待在屋里,吃过早饭人也精神许多,对着远山梯田,骄阳如火,她手里还拿着七妹那面小镜子发愣。
在白天的时候,她左眼里寒星似的白芒变得没那么明显,乍一看只觉得左眼瞳仁比右眼的颜色略浅而已。真的很奇怪,她回想这些天,除了被五妹背着飞奔那时,眼睛曾眩晕作疼过,其它时间倒没任何不适的感觉,现在望向远处,也觉得视野像水洗一般清晰。昨晚谭阿婆还有些话没说完呢,为什么禹门坊曾家的姑娘在没出嫁前,要做男孩打扮?爹都不肯说的事,她居然知道?
她试着用手遮住右眼,只用左眼去看,却忽然发现晾台上迎面而来的风里有丝丝金线在闪动,她以为那是悬在空中的蛛丝,抬手去尝试触摸,就听得一声:“别碰。”
她吓了一跳,就见龙五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大张野芋的绿叶,叶上盛着红黑各色的果子。
“有毒。”龙五走到黯灭的火堆边坐下,剪短解释了两个字,把那摊果子放下并往曾陵的方向推了推。
龙五虽然人总冷冷淡淡的,却不止一次摘果子给她吃,女伥五妹说过龙五是每隔几年就要给江里的龙王五爷挑选新媳妇儿的,谭阿婆也说只有她和龙五两个人是龙五爷庇佑的人。
曾陵忽然觉得,龙五是不是真看上她了?她莫名窘得脸上有点烧起来,只得指着那些丝问:“那是做什么用的?”
“那是阿婆用自己的白发,加上特殊草药泡制出的蛊虫,她住的地方,四周都养了一般人看不见的蛊。你的左眼现在越来越像山里的野兽,能看到一般人眼看不见的东西。”龙五看了看那些丝,又从芋叶上拿起一种褐色的小果:“这是鸡爪梨,不涩。”
“哦……谢谢。”曾陵对这些还没概念,一手接过,另一只手揪下这长得七扭八拐的果子,放了一点在嘴里嚼,又觑了一眼龙五,见他神情淡然地望着外面,便试探问:“那你知道我的左眼为什么会这样吗?”
龙五摇摇头。
“那……女伥来找我,也是因为我的左眼?七妹说见过女伥的人都会死,你也见过她了,以后怎么办?”
“抓住她。”龙五干脆地道:“这两天我会上山去找山姥。”
“你胆子真大啊。”曾陵嗫嚅地说,想了想西村那边死了人,还是五姊的亲弟弟,就觉得过去故事里妖怪害人的故事一下变了现实,一时半会还消化不了。
但两个人安静地坐在吊脚楼里,吃果子吹着温而不燥的风,感觉倒不坏。
这天直到傍晚谭阿婆和七妹才回来,神情都很严肃沉重,谭阿婆一直嘱咐跟随的村人,今夜务必都关好门窗,值钱的牲口都牵进家门等,人们都困倦得很,只是关于西村处理的事只字没提,曾陵也不好问什么,大家草草吃过东西就都睡下了。
这一夜果然如谭阿婆预料的那样,从五姊山刮来的山风特别凄厉,谭阿婆家的门闩得死死的,龙五就睡在门边,有什么动静他都会第一时间起来察看。
后半夜听到一些奇怪的杂声,曾陵都用被子蒙着头,直到翌日天亮,七妹开门出去打水,就发出一声惊呼,原来屋外院子地上凝结着一洼一洼的黑血,曾陵循声跟出门外,就看见血滩中有许多黑色密密麻麻像是蚂蚁的虫类,空气中一阵古怪的腥浊气味,她下意识捂住鼻子再跟到七妹身后,篱笆外的泥土道路上竟还有不少像是被撕扯断开的死蛇,以及杂乱的野兽脚印——
当她走出几步,忽然感觉脚下湿泞,低头一看,鞋底半润的黄泥居然汨汨地洇出一些铁锈红色的水,她吓得赶紧缩起脚,但那红水就像凝固的血色蚂蟥一样“呲溜”贴上她的布鞋边沿。
“啊!”她惊呼出声,七妹回头看她的样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
她指着脚面,但一晃眼间红的水和蚂蟥都不见了。曾陵再看向七妹脚边,就在那些野兽脚印坑中,有血色的蛆状物隐隐在泥中浮动。
“快回来!”身后响起谭阿婆的一声大喝。
曾陵已如惊弓之鸟,一把揪着七妹就拼命往吊脚楼跑,直到进了屋内玄关处,曾陵还不住跺脚看鞋底,七妹也学她的样子察看脚底,似乎什么也没有。
谭阿婆瞪着一双斜眼呵斥七妹:“就算看不见,可怎么能掉以轻心随便走出去?”说着,龙五去拿来一把晒干草药,点燃后扔地上,让两人用鞋底反复踩蹭。
曾陵担忧地望外面地上:“那些是什么?”
“陵姐姐,你真的能看见?看见的到底是什么?”七妹吃惊地看着曾陵。
曾陵看着七妹惊疑不定:“你都看不见吗?脚底下泥里有好些血红的蛆,想往咱的鞋子里钻。”
七妹摇摇头,与旁边缄默不语的龙五相觑一眼,再望向曾陵,尤其是她的左眼:“陵姐姐……你的左眼,果然是龙王神赐予的‘龙神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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