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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闲居并序
书名： 万卷楼国学经典（升级版）：陶渊明集 作者： （晋）陶渊明 本章字数： 1835 更新时间： 2024-06-13 17:45:33

题 解

这首诗写于诗人五十五岁时，即元熙元年（419）九月，属于诗人彻底归隐十几年后的作品。古人说五十而知天命，陶渊明这时候已经过了天命之年，在寿命普遍不长的魏晋时期，这已经可以算是暮年。这时候距离陶渊明去世还有八年时间。

陶渊明是一个非常喜欢菊花的人，菊也是他诗作中经常出现的一个意象。菊花因历寒而高洁，也恰恰是诗人的自况。

诗序中说“持醪靡由”，诗中又说“尘爵耻虚罍”，由此可见作者这一时期的生活确实比较拮据，不能够经常喝上酒。重阳佳节之际，有菊却没有酒，陶渊明也就只能是对花赋诗了。诗中的“寒华徒自荣”既是写园中的菊花，也是写自己在困境中的坚持和自得其乐。

在上一年，朝廷曾征陶渊明为著作佐郎。著作郎，是三国时期魏始置的官名，属中书省，掌编撰国史。晋代改属秘书省，号称大著作。但是陶渊明并没有出仕，即使物质上困顿，也没有动摇他力耕田园的本心。

《艺文类聚》卷四引《续晋阳秋》：“陶潜尝九月九日无酒，宅边菊丛中摘菊盈把，坐其侧，久留，见白衣至，乃王弘送酒也。即便就酌，醉而后归。”这或许说的就是写作这首诗时的情景。

这首诗的风格近于汉末的五言诗冠冕《古诗十九首》，起句就不俗，直接以议论入，让人印象深刻。陶渊明是中国历史上较早以酒入诗的人，酒在他的作品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这首诗里面酒就出现了几次，一次是认为酒能祛除各种丛杂的念头，第二次是说“尘爵耻虚罍”，也就是长期无酒可饮，酒杯都落满了灰尘。

原文

余闲居①，爱重九之名②。秋菊盈园③，而持醪靡由④，空服九华⑤，寄怀于言⑥。

世短意常多⑦，斯人乐久生⑧。

日月依辰至⑨，举俗爱其名⑩。

露凄暄风息?，气澈天象明?。

往燕无遗影，来雁有余声。

酒能祛百虑?，菊解制颓龄?。

如何蓬庐士?，空视时运倾?！

尘爵耻虚罍léi?，寒华徒自荣?。

敛襟独闲谣?，缅焉起深情?。

栖迟固多娱?，淹留岂无成?？

菊

注释

①闲居：避人独居，指无所作为之下一个人独处。②重九：即九月九日，照应诗题。古时候的人多认为九属于阳数，所以九月九日也就被称为重阳。而九又和久同音，所以这个节日就比较为人们所喜爱。一般文人雅士也多有重阳之日饮酒赋诗的传统。③盈园：满园，指数量上的满溢。④醪：指酒。靡由：无从由得，指没有来源。⑤空服：指空赏花，此空是因为没有酒可以饮。服指食用和欣赏。重九的菊花可以采食，也可以欣赏。九华：重九之花，即菊花。华，同“花”。⑥言：指文章诗作。⑦世短意常多：世短与意多，是对矛盾，这也是人痛苦的根源，即想做的太多而一生太短。⑧乐久生：即以活得久为值得开心的事。有这样想法的人多会爱惜身体，即诗人在《形影神》中所说的“卫生”。⑨辰：时间节点。日月的迁移是有一定规律的。⑩举俗：指整个社会风俗。举，指全部或大部分。?暄风：使人感到暖和的风。?天象：天上星辰的运动和位置变化。?祛：祛除。百虑：多种的忧愁和思绪。?制颓龄：指食用和观赏菊花能让人变得年轻。制，控制、缓解。颓龄，年龄上的衰颓变老。?蓬庐士：住在茅草小屋里的贫士。蓬庐，属于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简陋住所，富贵的人不会把这种屋子作为长期的居所。?空视：徒然坐视，指对时间的迁移毫无办法，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去做从而让时间充实。时运倾：指时间的消逝。时运，指四时运转；倾，指倾移倾斜。?尘爵：爵表面有了尘土，指爵很久没有使用了。爵，是饮酒用的器皿，可以理解为杯子。虚：空。罍：古代容器名称，用以盛酒或水。《诗经·小雅·蓼莪》中有：“瓶之罄矣，维罍之耻。”南宋的朱熹说：“瓶小罍大，皆酒器也。”?寒华：寒冷中的花，这里指菊花，照应前文的“菊”。华，通花。?敛襟：整一整衣襟，指郑重的样子。闲谣：悠闲地吟唱。《毛传》认为“曲合乐曰歌，徒歌曰谣”。这里指吟诗作诗。?缅焉：思远怀远的样子。?栖迟：盘桓休憩。?淹留：指长久地停留，即隐居不仕。

译文

我隐逸闲住，很喜欢重九这个节日名字。这个时节秋菊满园盛开，可惜没有酒可以供饮，只能欣赏盛开的菊花，把自己心中所想写成诗。

人一生时间短想法却纷繁，可人嘛还是喜欢永远地活着。

日升月落又到了重九，俗世多少人都喜欢重阳这一天。

因为暖风止息露水凄冷，天气清澈星辰分外明。

南去的燕子没了踪影，北来的大雁还余下长鸣一两声。

酒这东西啊可以祛除各种念头，菊花明白如何让人年轻。

隐居在草庐里的人啊，怎么能够眼看着时光离去太匆匆。

酒杯满是灰尘以空瓶为耻辱，园中的菊花却径自开在寒风中。

整理一下衣襟独自悠然歌咏，冥想遥思竟勾起了心中的涟漪。

隐遁本来就是开心事多，难道隐居乡里就一事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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