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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再起波澜
书名： 十八颗红手印 作者： 刘振波 本章字数： 3511 更新时间： 2025-03-25 15:52:26

严宏昌巧遇吴大爷，尽管爷俩聊得特开心，可是严宏昌也没敢吧小岗村分田到户的事说给吴大爷。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尤其是再农村，呢就更了不得了。

吴大爷挺喜欢严宏昌，他觉得这个小伙子踏实能干，是个为乡亲们办事的人：“好，我今天就把点花生的秘诀告诉你。点花生和种别的庄稼不一样，不能上化肥，只能用农家肥，出苗以后二十天再铲一次地。另外，还要注意陇距和株距，陇距是一尺七，株距是八寸多一点点。点种子的时候，每个坑里放两三粒花生种就行。点花生必须是沙土地，粘土地不行，一亩地差不多能点一千多蹲——一蹲就是一颗。不能点太多，点多了地力跟不上，果实不饱满，挤挤叉叉的也长不开；也不能点稀了，点稀了产量上不去。点好了，一亩地能产干果四百五十斤左右。花生可是个好东西，可惜我们这儿不让多种，我预备种子多了二斤，你不是想给花生吗？我就把它送给你。”

严宏昌太高兴了：“吴大爷，谢谢您了！您送给我的不仅仅是二斤花生种，是给了我吃饭的本钱。您不但给了我种子，还教我点花生，您把这么宝贵的经验传授给我，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吴大爷笑了笑：“你啥也不用说，你是我儿子的朋友，我看你就跟看我儿子一样。这回好了，你们点了花生，我保你一年就能打翻身仗，小岗人过上好日子为期不远了。”

吴大爷的一番话，说得严宏昌心里热乎乎的，他眼含热泪，把兜里仅有的几块钱全给了吴大爷：“老人家，我就这么点钱，您别嫌少，请您收下。”

一看严宏昌给钱，吴大爷当时就火了：“你这什么意思？合着你是上我这儿买种子来了？要是这样的话，你把花生种给我留下，你爱上哪买上哪买，我不卖！”

一看吴大爷火了，严宏昌只好把钱收起来：“大爷，感谢您的话我就不说了，等秋后我带着花生再来看您。”

“宏昌，欢迎你常来。”

严宏昌辞别了吴大爷，立马赶回小岗村。他一边走一边乐，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这趟进城是来着了，先是遇上了王哥，他给我介绍了卖花生的行情。后来又遇见吴大爷，不光学了点花生的经验，还得了二斤多花生种，真是一顺百顺，好事全叫我趟上了。严宏昌连走带跑，恨不得一步赶回小岗村。

严宏昌风驰电掣地回到家中，把花生种拿出来数了数，二斤种子是一千六百五十粒，按吴大爷说每亩地有四五斤种子就够了。投资不多，还比较省事儿，到年底每亩地就能增加收入三百多元钱。往最坏了说，咱头一次大面积点花生经验不足，就算是能收到5层，那也是200斤的果仁，比种粮食一亩地就能多收一百多元钱。如果村里边每人点两亩地，既不影响上交公粮，也不影响社员的口粮，还能每人增加二百多元的收入。光这一项就是去年收入的10倍，一年下来小岗就能大有改观，看来小岗今年就指望着花生了。

严宏昌把这笔账向社员们一算，乡亲们乐坏了：“宏昌，咱们怎么早没想起这茬？如果生产队前几年就点花生，咱能饿这模样吗？”

“你就别提生产队了，生产队能好，咱能把地分了吗？”

“宏昌，既然点花生这么好，咱多点点花生不行吗？”

严宏昌摇了摇头：“不能多点了，每人就是两亩。这一来，花生是经济作物，上级有限制，咱们根本就没有指标。二来，咱们必须保证粮食产量，别还没吃饱饭你就忘了饿肚子。三是点多了投资大，咱买不起这种子。”

大伙一听：“噢，队里不给发种子呀？”

严宏昌点了点头：“是，队里不发种子。地已经分给大家自己经营了，只能是大家自己想办法。再说队里现在穷得这样，哪儿弄钱给大伙买种子去？回去之后大家各自想办法，清明前务必把种子准备好，过了清明咱就开干。”

严宏昌一声令下，小岗人是立即行动。好家伙，小岗的乡亲们还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痛快过，一家家是四处奔走，有亲的找亲，有友的的靠友。借钱的、有借种子的、还有拿口粮换的，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总算是把种子给备齐了。

清明一过，小岗人是男女老少齐上阵。施肥的、备垄的、刨坑的、下种的，没一个偷懒的，就连十来岁的孩子都一块来了。小岗村到处都充满了生机，这就是土地承包带来的成果，真可以说是立竿见影。庄稼也挺直了腰杆“嗖、嗖”地往上窜，长势十分喜人。小岗村人甭提多高兴了，不论是田间地头还是屋里院外，都传出了欢快的笑声，这可不是被话痨老五哥给逗的，这是发自小岗人心底的欢乐。二十多年了，小岗都没有听到过这种笑声，这可太不容易了。

高兴归高兴，他们只能憋在心里，谁也不能说。因为小岗村的土地承包，是偷偷搞得，不能让外人知道。尽管小岗村人保密，可小岗村的变化瞒不住人啊，这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怀疑。首先发现苗头的，是离小港最近的大岩、小岩两个生产队，接着周围这十几个生产队都感觉到了。

是有人不遵守合同的要求，走漏了风声吗？

一点消息都没有漏出去。

没漏出去他们是怎么发现的呢？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因为小岗人的精神状态与从前是天壤之别。过去小岗人出工都是丢盔搭了甲的，现在一个个都龙腾虎跃；过去下地干活，都得让人喊个三遍五遍的还不愿意动弹；现在天刚亮就全来了，根本不用人招呼，天不黑不收工；过去到这时候，老人、小孩、妇女差不多都出去要饭了，现在不但没人出去，还都到田里干活了；过去人们干活没几个哈腰的，现在没有一个抬头的；过去……嗨，就别说过去了，反正现在和过去是大不一样，根本就没法比。最让人不理解的，干活的时候都一家一伙、一家一堆没掺和的，还各自都有自己的一块阵地，总在那一个地儿干活，从来不挪窝，而且种植的品种都一样。再过几天一看，苗长的可真是精神，跟刀裁斧剁的一样——刷齐！再看一个个干活时那精心的劲，都快赶上绣花了，来来往往都那么小心翼翼的，生怕把苗给碰了。

一开始的时候，人们就是看着新鲜，饭后茶余当个新闻议论：“我说，看见没？小岗这些日子变样了。”

“谁说不是呀？过去小岗村的庄稼跟贫血似的，蔫不拉几杆细叶黄，半死不拉活的；现在怎么像打了激素一样，杆粗叶绿蹭蹭地疯长！”

“我正纳闷呢，大人就甭说了，你看那些孩子们走道都劲儿劲儿的，干活跟小老虎差不多。生产队从来不让小孩干活，他们怎么小孩都一帮一偏的？”

“我也觉得奇怪，前一阵子小岗村人还低头耷拉甲的，现在可是生龙活虎，个个精神，这里头一定大有文章！”

时间一长，人们都感觉不对劲：“是不是他们把地给分了？”一来二去的，这消息就传到了公社。开始公社也没拿这当回事，可架不住大伙都说，一见面议论的全是这事儿。这下可把公社的干部吓得不轻，王书记也吃惊不小：“严宏昌这是要干什么？快把他给我叫来，我要问个究竟。”

严宏昌早就做好思想准备了，他是一点也不惊慌，从从容容的来见王书记：“王书记，您找我。”

王书记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把严宏昌打量了好几番，好像从来也不认识严宏昌一样，把严宏昌看得浑身上下不自在。严宏昌还是将到一米七的个头，不过王书记今天看来，他好像高了一截。宽宽的前额，带着几分干练；浓浓的眉毛，显得比较深沉；一双不大的眼睛闪着机敏的目光；略高的颧骨透着刚毅；薄薄的嘴唇，挂着果敢；嘴角微微有点上翘，显得那么自信。王书记怎么也不敢相信就是面前的这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竟敢做出常人既不敢想，更不敢说的事情来。他怎么就偏偏出在了我这个公社，你换个地方不行吗？王书记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严宏昌，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来干什么吗？”

严宏昌来了个一问三不知，他只是摇了摇头，没吭声。

“你不知道？你别在这揣着明白跟我装糊涂了。我问你是不是把地给分了？”

“没有。”

“你不用抵赖，你这是早有预谋。我说当初你怎么又撤工作组、又要削减队委会的成员，敢情就憋着这个主意！你是真敢干呢！严宏昌，我警告你，如果你真把地给分了，明天就把它收回来，咱们既往不咎。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别看王书记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地分没分眼下还没有定论，尽管傍观者都这么说，可是严宏昌死活不承认，你能有什么办法？即便是分了，事情闹得也确实不小，可他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没触犯法律，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乡亲们吃上饱饭，谁能说他有大错呢？可是你要说他没错，他这么干可是现行政策绝对不允许的，违反政策的后果那可就难说了。现在我该你说怎么办呢？王书记一份思考，他有主意了：我先别下结论，还是到看看小岗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回来再说。

“严宏昌，你也不用嘴硬，你不承认也不等于你没分。等我去看看回来咱们再说。”

王书记带着工作组来到了小岗，他们分别同社员谈话，调查情况。小岗村的人已经做好了对付调查组的准备，老人、小孩、妇女都躲出去了，人们干活也都不聚堆了，也不分这是谁家的地了。甭管工作组怎么问，所有的人都是一句话，我们根本没分地。工作组溜溜的转了一天，虽然没问出什么结果来，不过地里的庄稼已经告诉人们，小岗村的的确确变了。小岗村几百亩地跟邻村的地一比，得差出一个节气来，强的不是一星半点的，可就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没一个人承认，你说怪也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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