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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临危受命
书名： 十八颗红手印 作者： 刘振波 本章字数： 3422 更新时间： 2025-03-25 15:52:26

严宏昌和他的“包工队”站住了脚跟，他们也得到了不菲的收入，这让小岗村那两个“红眼症”又眼红了。他们向老队长提议，让严宏昌每个月交出一半的收入给队里。包工队的伙伴们听了非常气愤：“这不是欺负人吗？宏昌，我们陪你回小岗，帮你论理，给你出气！”

严宏昌笑了：“你们这是干什么？要去打架呀？至于吗？不就是想让我每个月交四十五吗？那咱就交四十五呗，本来我也没想着发大财，只要能让我在外边干那就成。那两个‘红眼病’不是要到咱们包工队来吗？只要他好意思就让他来，用谁不是一样用？我保证一个月就治好他们的‘红眼病’。”

“红眼病”想的倒是挺好，既能让严宏昌多交钱，他们也能到包工队来挣钱。可是生产队不光是给严宏昌涨了管理费，还给严宏昌下了一道禁令：包工队不准再从小岗调人了。原因是再从小岗调人，地就没人种了。红眼病的目的没达到，却还得严宏昌每月多交三十元钱。这就叫“损人不利自己”，再小岗村落下了骂名。

就这样，严宏昌每月付出了一半的工资，才算是站稳了脚跟。可是严宏昌并没有满足现状，在不断丰富自己的同时，又在注意开拓新的市场，队伍也在逐步的壮大。他们承接的工程也不只局限于什么铺个路基改个坡道，他们的施工能力也在发展中提高。先是搞个民宅、垒个大墙，后来砌个车库、盖个厂房，最后都能建楼房了。这活是越干越多，雪团越滚越大，当然收入也在不断增加。到了一九七八年前后，严宏昌每个月都能拿到将近三百元了，这在小岗就算天文数字了。当然那也是水涨船高，管理费也增加到一百二十五元了。那严宏昌也高兴，他做梦也没想到能有今天。

您以为这就让严宏昌高兴不已了？告诉您吧，还有让颜宏昌更高兴的呢！这天晚上，就见严宏昌哼着小曲，一步三蹦、兴高采烈的就回来了。

什么事让严宏昌这么高兴啊？

原来他刚刚谈妥了一项工程，给滁州一家棉纺企业建十栋大厂房。这可是他有生以来接的最大的活，只要把这个工程干好，将来的工程那就会源源不断，这就是它的样板工程。可没想到，严宏昌的笑容还没到耳根呢，又出事了！严宏昌刚走到院门口，就被话痨五哥给截住了。五哥严宏昌拽到了背景的地儿，神神秘秘地张开了嘴：“宏昌，你可别回去了，公社来人了，看那架势可够凶的！”

严宏昌很不以为然：“我们美感见不得人的事，怕他何来？走，我见见他们，看他们要干什么？”

严宏昌大模大样的进屋了。就见在屋里边坐着两个人，都穿着蓝色的人民服。当时不管大小干部，只要挂上点帽翅儿的，都穿这种衣服。两个人都是正襟危坐一脸的严肃。严宏昌主动问了一声：“请问，你们是找我的吗？”

“你是严宏昌吗？公社派我们俩来找你，最好明天就跟我们走。”

严宏昌的态度挺坚决：“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们走。”

“为什么？”

“你们没有权利带我走。”

“是公社派我们来的。”

“你们有公社的文件吗？”——那时候办事都讲文件，官凭文书私凭印吗。

“我们没带着。”——不能说没有，没有多没劲呀？

“好，你们就回去取，拿着文件再跟我说。”严宏昌转过脸来：“五哥，你陪着这二位去吃口饭，然后送他们去火车站。”

说吃饭是好听，其实那就是往外轰。

这二位一听：怎么着，这就要往外赶我们？我们来干嘛来了？看来还真得动点真格的：“既然如此，我们可就要不客气了！”

说着话，他们就往严宏昌身边前凑合。还没等他靠近严宏昌呢，“呼啦”的下子，从外边冲进来十多位，这都是五哥叫来的：“谁敢带我们宏昌走，我们就跟他拼了！”

这些人进门就嚷嚷，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横眉立目、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您想啊，严宏昌就是他们的摇钱树，全指望着他养活一家老小呢，平白无故的就把我们的头带走？姥姥！

一见这架势，真把二位吓得不轻，这叫众怒难犯。不过他们倒驴不倒架，还得撑着点：“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们可是代表公社来的，我们就想找老严商量点事儿，没别的意思。”

出现这样的局面，严宏昌也感到挺意外，他一摆手：“大伙不要乱来，这不是打群架，都进来干什么？有这样对待领导的吗？快回去！”

别说，这些人还真听话，都出去了。出去可是出去了，他们最后怒气冲冲地瞥了那二位一眼。这眼神可够吓人的，那二位公社来的干部连夜坐车就赶回公社了。他们把情况向领导一汇报，党委王书记一听就乐了：“看来严宏昌还挺得人心的。不过你们两个也是把事给办拧了，人家本来没什么错，我就是让他回来想跟他谈谈工作。现在看来呀，再让人家回来可真不容易了。这样吧，我给严宏昌写封信，你们再跑一趟。”

这二位又回来了。严宏昌问了一句：“文件拿来了？”

一句话，把两个人问了个大红脸，赶忙向严宏昌道歉：“老严，上次是误会了，怨我们话没说明白，回去挨了一顿训。其实王书记就是想找你谈谈工作，这不还让我给捎一封信来，您看看就知道了。”

严宏昌接过信打开一看：王书记这封信写的挺简单，就是让他回来谈谈工作。谈得拢谈不拢的都没什么，保证是来去自由绝不为难。就这样，严宏昌回到了公社，受到了王书记的热情接待。王书记把公社的情况介绍了一番，最后王书记诚恳地与严宏昌交谈：“宏昌，为了促进公社经济的发展，我们准备成立一支副业队，可一时又没有合适的人选，想让你回来挑这个头。”

在谈话中，王公社书记还特别提到小岗村：“现在小岗村的情况可是相当的困难，社员们家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大伙都盼望着宏昌你能回来领他们干。这两项工作你可以二选其一，我总觉得你回来要比在外边单干更有意义。”

当时严宏昌的心理挺复杂，想的也挺多，眼看着自己这十来年的艰辛就要有了结果了，他怎么能舍得放下呢？你们知道这十来年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大的累，遭了多少罪？只要把这十栋厂房盖好，我可就算得上成功人士了。虽然称不上是个什么大公司的老板，可手下也有二三百号人，规模不算小了，就这么放弃了，也太可惜了！可公社王书记的话也真是让他动了心了，倒不是严宏昌想当副业队长，他连想都没想过，而是小岗的现状让他揪心。当初自己闯生路的时候也没有想着挣多少钱，就是为了填饱肚子不挨饿。现在我是不挨饿了，可小岗那一百多位乡亲们还正饿着肚子呢。就算我帮大家暂缓一时，可帮一时帮不了一世，这得从根上解决，想改变局面，只有团结大家一起奋斗。这两种想法在他脑海里是你一拳、我一脚的争斗不止。

王书记也看出来了，严宏昌的思想正在激烈的斗争，得给他一个思考的时间：“宏昌，我也知道你一时难以表态，你先回家去看看，过几天咱们再商量。”

严宏昌辞别了王书记回到了家中，他先向父亲询问了一番，得知现在的小岗是一年不如一年。当年他走的时候，这队里还有四十几位劳力，可是现在就剩下十几位了；当时粮食亩产能达到五百来斤，现在就一百多了。他没人干活能打粮食吗？社员的分值一天也就是七八分钱，比那时候少了一半；平时有三分之一的人出门讨饭，可到了秋后，留在家中的人就剩三分之一了，成群结队的出去要饭。就因为这个，公社还派来了工作组，想协助生产队扭转这个局面，可根本不顶用。您说这生产队不眼看着就要散了吗？

严宏昌又到队部转了转，不转还好，一转哪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队部还是那三间破草房，当年的那几个凳子就剩一个了，西屋的仓库更省事，连门都没锁，已经什么东西都没有了，锁不锁的也没什么劲了。粮囤子早就没了，就剩下一卷囤粮用的席子在墙角那趴着。北墙上挂着一杆大台秤，还没秤砣了。地上摆着耙地用的那钉齿钯还掉了三齿儿，就那副犁杖还算全乎，可是你不能碰，一碰准散架子。再就是圈里还有七、八头菜牛，可都是些小牛干不了活。别说，真有一头老的，不过那也太老了点了，论着得是这些小牛的祖爷爷，也干不了多少活。这就是生产队的全部家当，太可怜了！看了这一切，严宏昌的心情格外沉重。他正要转身回去，迎面来了一位拄着拐棍的老人，正是这位老人的一番话，激起了严宏昌的勃勃雄心。

老人家是谁，他跟严宏昌说了些什么呀？

这位老人是严宏昌当家子的四爷，他拉着严宏昌的手：“宏昌啊，听说你回来领着我们干，这可太好了，咱们小岗就算有救了！宏昌，被有负担，我们没太多的要求，你能让我们一天喝上两碗菜粥就知足了。不怕你笑话，这十来年了，我就想着能喝上一碗洋面粥，可就是没喝上啊！”

四爷说的洋面粥是什么呀？

嗨，洋面粥就是用白面熬的粥，还不如面疙瘩呢。您说十来年都没喝上一碗洋面粥，这也太惨了吧？

这就是小岗村社员生活的真实写照。

听了四爷的话，严宏昌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这要是一般人听了这番话，非泄了气了。行了，我回滁州接茬干去吧，这穷得都快要掉底儿的地方，谁爱来谁来吧。可是严宏昌天生就是不服输的将脾气，他当即下定了决心：这个队长我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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