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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堪舆之术
书名: 鬼面佛相:姚广孝 作者: 苏启文 本章字数: 3141 更新时间: 2024-06-18 10:16:14
与此同时,紫禁城南三所,皇子居所之内,此刻,朱棣正对着一卷礼部调来的卷宗若有所思。朱橚在一旁,边好奇地翻越案台之上的卷宗,边疑惑的问道:“四哥,为何要深查一个小小主录僧的来历呀?”
朱棣回过神来,轻轻捋着下巴,正色道:“此人身上有些许独特之处,我想知道它源自何处。”
朱橚不明所以的摇摇头,探头看向朱棣手中的卷宗,这份卷宗记录的正是姚广孝的履历,
大概是洪武八年,皇上曾颁发诏令,使各地精通儒书的僧人到礼部应试。记录显示,这个来自苏州妙智庵的道衍,曾以通儒僧人的身份被礼部召入京师,但最终却没能被授为僧官,只获赐僧衣一袭。
朱橚只草草扫了卷宗,一眼便没了兴趣,继而道:“只有寥寥数语,四哥如何能查得清此人?何况这个道衍连僧官也没考中,想必是才能平平,不被礼部主事所看中。”
朱棣看了朱橚一眼,苦笑着叹气道:“五弟,可是把他想简单了。我曾听宗泐住持言,道衍此人年轻时,曾拜在江浙一带赫赫有名的‘通玄明素弘道法师’席应真门下,修了一阵子道教经典和阴阳术数,又在游历江南时与大儒宋濂、诗人高启结交。换言之,此人对儒、释、道三门皆有涉足。”
朱橚满不在乎地说道:“哦,一个涉猎颇广的大和尚嘛,有点儿意思呀。不过依我所见,那道衍并不像是刻苦治学之人,所谓涉猎三家之学说,倒像是寻个由头去结识三家的大人物。”
朱棣有些意外地看向朱橚,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道:“五弟此话倒有几分道理。”
这实际上,朱棣心中已然也是如此判断的,这个姚广孝选择在元末乱世阵云、纷起之际剃发为僧,想来绝非是为钻研佛法而去,倒更像是借僧人之名行参政之实,这在元末以来并不算什么稀奇之事,要知道当年的红巾军领袖彭莹玉便是僧人出身,更别说自己的父皇了。
朱橚思索着说道,继而道:“如此倒也是件好事,我看这个道衍在佛法一途,倒并无特别之处,毕竟礼部主事已经替五哥试过此人了。但听五哥方才的意思,此人倒是颇有些怪才,做个谋士门客倒更为妥当。五哥在燕地,正需要广纳贤才,辅理军务要事,就好比,好比……”
朱棣看朱橚说话又有一些口吃了,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五弟,不着急,你想好了,慢慢说。”
朱橚停顿了片刻,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变得没有那么紧张,忽地想到了一个极佳的例子:“好比前朝僧人刘秉忠之于忽必烈嘛。”
朱棣心底陡然一颤,猛地抬眼,却见朱橚仍是不紧不慢地翻着卷宗,似乎并未意识到方才所言的不妥之处,朱棣一时也不知五弟此言是有心还是无意。
刘秉忠何许人也?前朝权臣,十七岁时曾出家为僧,后拜入忽必烈门下,以汉人之身,在蒙人遍地的朝堂之上位封三公,并曾主持大都城的营建,可以说是权倾朝野,但重点不在于刘秉忠此人如何辉煌,而在于他辅佐之人乃是蒙古大汗、元世祖忽必烈,最关键的是,忽必烈正是其父托雷的第四子,而自己也是父皇的第四子。
朱棣忽地打了个寒噤,立即收住了思绪,凝聚心神,对朱橚正色道:“道衍其人本性如何,光查阅卷宗无疑不能看清,母后的治丧事宜既已落定,本王也是时候,该去亲自会一会这个王府主录僧了。”
朱橚顿时来了精神,哈哈笑道:“愿与四哥同往。”
朱棣迟疑了一下,回道:“五弟不是也挑选了一位主录僧么?近来可曾与此僧有所往来?”
朱橚撇了撇嘴道:“他啊,平平无奇的僧人罢了,远不如四哥的道衍有趣。”
朱棣低头沉思了片刻,轻声道:“五弟,这次还是让四哥一人前往吧。四哥有些佛法上的疑虑,要向道衍请教一二。”
朱橚一愣,眼中掠过几分失落,却也只是一闪而过,懂事道:“好的,五弟明白,五弟不会耽误四哥的要事,我在宫中等四哥回来便是。”
朱棣点了点头,又拍了拍朱橚的肩膀,与朱橚闲谈了几句,见他情绪并无异常,这才起身告辞,只带了几名侍从,便朝天界寺赶去。对于朱橚的忠诚,朱棣从未有过怀疑,可五弟毕竟为人单纯,未必能守得住秘密,直觉告诉朱棣,这个姚广孝的志向恐怕不止是当个王府主录僧这么简单,就如同自己一样。
这天界寺本为前朝元文宗所建的大龙翔集庆寺,洪武初年更名为天界寺,位于朝天宫以东,距离紫禁城不过几里的脚程。朱棣到达天界寺时,这天色还尚早,寺中的僧人却称姚广孝刚刚在寮房睡下了,朱棣思索片刻,事宜僧人不必提前告知,而是顺着僧人的指引,径直向道衍的居所赶去。九月的应天府酷热难耐,空气中满是粘稠而湿热的水汽,寺中虫鸣鸟语聒噪不止,令人无端心生烦闷。
姚广孝居住的寮房因门窗紧闭的缘故,更是如同蒸笼一般热气四溢,可姚广孝似乎并不在意,且在这三伏天里,依旧穿着僧袍,似乎并不感到炎热,仅有额间渗出点点汗水。此刻,正在专注地绘制舆图,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已然将北平府周边的大小关隘、以及交通要道描绘完毕,唯一的问题便是舆图之上的多数道路乃是道听途说,并没有机会亲自确认,眼下权且先标记在图中,待到日后到达实地,根据情况再做比对和更正。正是全神贯注绘图之时,门外忽有脚步声传来,姚广孝迅速收起绢布,往床榻之上盘腿而坐,做出一个打坐念经的姿态。
姚广孝刚刚坐稳身子,便听门外有人唤道:“屋内可是道衍?”
姚广孝不紧不慢地回道:“正是贫僧。”
朱棣刚想自报家门,以及表明来意之时,只听姚广孝继续问道:“门外可是燕王殿下的使者吗?”
姚广孝没有得到应答,朱棣对左右侍卫,小声喝令道:“你们先守在门外,本王与道衍要单独论道。”
侍卫点了点头,不敢作声,片刻之后,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朱棣缓步走进屋内,含笑对着姚广孝朗声道:“是燕王本人亲临,如何?”
姚广孝哈哈笑道:“如此甚好,甚好呀。”
说罢,姚广孝赶紧连忙起身,以僧人礼节来行礼道:“贫僧见过燕王殿下。
朱棣却摆了摆手,继而道:“私下无人,不必拘泥于俗礼,你不用以“贫僧”自称,跟了本王之后,不会让你“贫”的。”
姚广孝委婉道:“能够燕王已然是如是我闻了,道衍已再无俗世的欲求了。”
朱棣正色道:“你不要归你不要,我想给归我想给,须知,法不轻传、道不贱卖、师不顺路、医不叩门,这个道理,本王还是懂的。于本王有功者,以最大能力”
姚广孝心领神会,继续笑道:“阿弥陀佛,道衍明白!”
朱棣四下环顾,是在找一处通风的窗台,屋内实在太过闷热,朱棣才在原地站了片刻便已是汗如雨下。姚广孝见状,即刻打开了寮房内的小窗,微微凉风涌进屋内,朱棣这才感到周身畅快了一些。
姚广孝恭敬地说道:“僧人经年苦修,早已不觉酷热,还望殿下恕罪。”
朱棣忍耐着闷热,竭力维持着藩王的威仪,摆了摆手道:“无罪,无罪。”
寮房内的陈设极为简陋,唯有一张樟木床,以及一方案台,案台之上一块卷成筒状的绢布引起了朱棣的注意,姚广孝迟疑了片刻,没有阻拦。朱棣用指尖轻轻掀开绢布,一眼瞥见绢布之上的山川形势图,心底微微一动,继而缓缓掀开绢布,得以一览舆图全貌。
朱棣好奇道:“此舆图可是道衍亲手所绘?”
姚广孝点点头,眼中略过一丝亮光,淡淡道:“不瞒殿下,正是道衍独立所作。”
朱棣似有深意的笑道:“本王所料不错的话,舆图之上画的乃是北平府。”
其实,朱棣很快意识到图上所绘是为何处了,虽说绢布之上所绘的山川河流、关隘道路,确实与实际地形多有偏差,可绘制舆图本身就是一项难得的天赋。何况,从自己收集到的种种信息来看,姚广孝的足迹从未越过江北,在从未踏足北地的前提下,能画出如此地步的舆图,已经不能用天赋异禀来形容了。
朱棣试探着问道:“舆图绘制,易学不易精,道衍却是深谙于此道,想必是颇有钻研。”
姚广孝正色答道:“道衍年轻时,曾访遍江南名山大川,所经之处,便会以舆图记载路线,不知不觉已成习惯。”
这句话已经展露出足够的信息量,朱棣心底微微一动,脸上忽地有了几分兴奋之色。继而沉默了好一会儿,一直盯着舆图思忖着,忽地抬起双眼,目光炯炯地看向姚广孝,一时忘却了自己此行来的目的,而是问出了一个细思之下、着实极度危险的问题:“倘若本王资助你走遍天下险要之地,你能不能绘制出比此图还要详尽的国境舆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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