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许泽夫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许泽夫作品-小说大全-七猫免费小说-七猫中文网

三
书名：赤心如炬——决战黄疃庙作者：许泽夫本章字数： 1662 更新时间： 2024-07-01 16:57:42

一辆牛车在乡间路上奔跑。

路面坎坷不平，牛车像惊涛骇浪上的一叶小舟，上下颠簸。车上的人扶紧车帮，时时有被抛下的危险，但赶车人顾不到这些，一遍遍催促拉车的牯牛：“驾、驾??”

赶车的人和坐车的人都是舞蛇人装扮。还有几个青衣短打的青年人分成两路，跟着车小跑，从他们的步姿不难看出他们绝不是普通的艺人。

那条黑牯牛红着一双牛眼，它的长处是驾犁耕耘，拉车本来就不是它的强项，可那条长鞭时不时地在眼前晃动，它只有迈动笨重的身躯，喘着粗气奔跑。

见老牛跑得太吃力了，赶车人吩咐坐车人：“马元，你也下去吧。”

马元应了一声，跳下牛车，他顺手摘下蛇头扔到牛车上，然后双拳推于腰际，跑动起来。

老牛实在跑不动时，他们到了一块岗地，赶车人把鞭子一扔。

岗地上有棵老树，兀立在原野上。尽管已是四月天，小草绿茸茸的，远处浮槎山芳菲尽染，可这棵老树仿佛被遗忘在季节之外，没有抽绿发芽的迹象，抑或是已在冬天的料峭中死去了。

“报告团座。”被唤作马元的人此时已脱去戏装的外套，身着国民党桂军军服，上尉的铜质肩章在阳光下闪光，他向赶车人敬了个礼。

团座已换上了佩戴上校衔的桂军服装。他将戏服胡乱地扔在一边。他便是胡在海，桂军十七师一百八十四团团长。他不仅换上了服装，也换上了一副面孔：表情阴戾，额上的一道蚯蚓般的疤痕平添了几分凶相。

“那几个人咋处理？”马元指着岗下。

胡在海这才注意到，岗坡下有几个捆着双手的人，在两个桂军士兵的持枪看押下瑟瑟发抖。他们是大邵洋蛇队的演员，平时行走江湖挣几个辛苦钱养家糊口，不料今天倒了大霉，撞上了桂军团长胡在海和侦缉队队长马元。为便于隐蔽，胡在海扒下了戏班子的衣服，乔装打扮一番，混进张兴垅集。

胡在海，广西陆川人。在湖南唐生智的队伍中服役时，恰巧编在营长廖磊的队伍。一次与红军作战时，一颗手榴弹滚在廖磊身边，勤务兵胡在海猛地扑在廖磊身上，好在那是一颗哑弹，但其忠诚已被廖磊明察，廖磊便将他收为自己的卫兵。

抗战爆发后，廖磊任二十一集团军总司令，率部北上，驻节合肥。胡在海步步追随。为培养亲信，廖磊亲挑几名卫兵到基层一线任职锻炼，其中就有胡在海。可惜好景不长，1939年10月23日，廖磊因突发脑溢血病逝，继任者李品仙心胸狭窄，对胡在海另眼看待，百般挑剔。识时务者为俊杰，胡在海在老主子去世后，积极更换门庭，托关系投到李品仙门下。桂军打日寇不含糊，搞摩擦也不外行。无论打日寇还是搞摩擦，胡在海以“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为由，唯李品仙马首是瞻，受到李品仙心腹一七一师师长李本一的器重，六年时间，从少尉排长擢升为上校团长。

马元催道：“干脆，毙了吧。”说着拔出驳壳枪就要动手。

“胡闹！”胡在海制止。

“团座，留着有后患，怕会走漏风声。”马元原本是浮槎山的土匪，拦路抢劫，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心狠手毒。抗战爆发后，他看新四军被改编为国民革命军序列，便接受了改编。可新四军纪律严明，对老百姓秋毫无犯，官兵一致，没有薪水，他受不了约束和生活的清苦，当了逃兵。恰逢胡在海招兵买马，便成了胡在海的部下。由于他熟悉皖东一带的风土人情、地形地貌，被委以重任，从屁颠屁颠的小跟班起步，随着胡在海而水涨船高，担任了团侦察队队长。

被绑的戏人惊恐万状，大呼：

“长官，求求你，别杀我们啊。”

“长官，我上有老，下有小。”

“大老爷，我给你磕头了。”

胡在海动了恻隐之心，命令道：“把他们放了！”

“放了？”马元瞪大了眼睛，“这些人会暴露我们行踪的。”

“什么暴露不暴露。大队人马行动，有什么秘密可言？放了他们，给自己积点德。”胡在海说。

戏人闻言，千恩万谢——

“谢谢你啊，长官。”

“菩萨保佑你，大老爷。”

“我天天给你上高香。”

马元喝道：“去去去，别扯了，快滚快滚！”

戏人如获大赦，爬起来就跑。

胡在海叫住他们：“等等。”

戏人们脸上又显出死灰之色，他们以为这些长官改变了主意。

“把牛车和行头一起带走。”

戏人们连忙爬上牛车，一边作揖，一边打牛快走，生怕迟走一步又大难临头。

一辆美制吉普车裹挟着沙尘急速驶来，戛然停在路边。司机跳下车子，向胡在海行礼，然后拉开车门。

“回团部。”胡在海抬脚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