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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书名： 火速出击 作者： 周环玉 本章字数： 4433 更新时间： 2024-07-01 16:57:31

在铁锁家的小屋门口，有十几个村民坐在石阶上等着对真子的处理结果，他们当中，大部分人的家人都惨死在小鬼子的刺刀下，甚至有一户人家的女儿当着她父母的面被小鬼子强奸了。铁锁看了看这些无辜的村民，又联想到自己的妹妹，恨不得加入他们当中去讨要个说法。在无数个夜晚，他的内心在挣扎和撕裂着，一会儿是真子的面孔，一会儿又是妹妹的笑容，早知道在山中遇见真子的那一刻，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干掉一了百了，可现在怎么想都晚了。

铁锁家的堂屋里在开着会，是关于接下来真子的安全问题，至于为什么突然之间加强了对真子安全的保护，只有铁锁、周国才、周素梅和翠莲四个人知晓其中的缘故，其他人都毫不知情。周金海有几次动了动嘴想问个明白，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他稍微眯着眼睛瞅了瞅身边的张林山和邱茂林，这个细微的举动让张林山看在眼里。

“他奶奶的，小鬼子杀不得，还要这么多人保护她，老子想不通。”邱茂林憋着一肚子闷气在旁边嚷嚷着。

“这事压根和你们国民党就没有关系，保护这事，我们新四军就够了。”周国才斜着眼看了一眼邱茂林，心里盘算着如何脱离张林山的跟随。

“还有我们这么多村民，足够了。”铁锁跟在周国才的话后面说道。

“这么说就不地道了吧！怎么说我们都是中国人，一起打鬼子的。”张林山猜想着这事没那么简单，他也在心里盘算着，觉得真子不能脱离他们的活动范围。

“我们都等了大半天了，再过几个时辰，这天都要亮了。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有个村民从外面进来，朝大伙看了看，有些不耐烦。

“大伙先回去，这个日本姑娘很快就会交给新四军处理，放心吧！只要是沾满了我们中国人鲜血的小鬼子，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大伙先回去吧！别搁这儿了。”铁锁出来劝着在门口蹲守的村民们，村民们一看铁锁都出来说话了，也就先各自回去了。

铁锁从在场所有人的谈话中，大致已经清楚了这些国民党兵的想法，他们想把真子带走，如果真的让他们接触到真子，真子后背上的秘密也就被他们发现了。铁锁趁大伙激烈讨论时，悄悄地让周素梅把真子从堂屋里带出去，直接向她家奔去。

“我说得没错的话，你们来黄姑镇，也在找一样东西吧！”周国才轻微地笑了笑，看着张林山。

“你们不也是嘛！既然都是为了打鬼子，就不要斤斤计较，我们应该联起手来，破坏小鬼子的阴谋。这次在山里和小鬼子周旋，我们死了好几个兄弟，也不能让他们白死吧！”

“这些就不用你教我了，大伙先回去歇歇吧！”周国才起身刚想走出去，就被张林山拦住。

“这日本姑娘的安全，我们应该也要出点力吧！”

“没这个必要。”周国才说完，就和大虎走了。

为了更好地和上级取得联系及补充弹药，周国才和张林山终于达成了一致，由周国才带一路小队前往泉塘搞弹药，由张林山带一路小队前往黄姑镇上修复电台，大虎和邱茂林分别带三名队员留在村里保护真子的安全。趁着天黑作掩护，这两支小队悄悄出村，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为了更好地保护真子的安全，真子暂时被安排和周素梅住在一起。在周素梅的屋里，真子第一次感觉到眼前这两个女人和这个男人并不是十分可怕。铁锁第一次对真子微笑，这种微笑让真子瞬间感受到一丝暖意，又让她有了一些担心，她不知道铁锁为什么一直盯着她。

“你后背上是地图吧？”铁锁微笑地问。

“不懂你说什么？”真子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看铁锁，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又有意地避开了铁锁的眼神，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铁锁明白他的判断是对的。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铁锁向真子讲述了日军在下泊山埋藏毒气弹的事情，也把他看到的日军的暴行和他妹妹惨死的经过都向真子讲了一遍。铁锁在讲的过程中，有几次都感觉到喉咙被什么东西塞住一样，但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某种疼痛把他想说的话全部讲完。他希望真子能够明白，小鬼子发动这场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怎样的伤害。

这是一个充满了寂寞和悲悯的难熬的夜晚，屋里的空气似乎不再流动，压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短暂的沉默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夜晚是如此漫长。窗外的枝头被风吹过的声音总是飘荡在耳边，就像是一种在苦难中挣扎的呻吟。

“对不起，这是一份地图。我们在撤离前，我父亲刻在我的后背上，我不希望你们再受到伤害。”真子终于打破了沉默，她向铁锁、周素梅、翠莲三个人说出了实情。真子之所以能够说出这份地图，是因为她看到了因为这场战争，很多无辜的人都失去了生命和亲人。每一次这样的场景出现，都会给她的心灵带来一次不小的震动。

“希望你能够帮助我们，我们需要这份地图。”铁锁缓和着语气说，他一直在观察真子细微的表情变化。

真子没再说话，她的视线从铁锁的脸上慢慢移开，微微地低着头，她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这份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虽然她还小，但是她经过了这些天的所见所闻，明白身上的这份地图对这些中国人来说是多么重要。事实证明，父亲给她和母亲说过的那些所谓“天皇圣战”和“东亚共荣”都是谎言。她突然很庆幸那晚父亲能够把这份地图刻在她的后背上，如今她可以把这份地图交给铁锁，当作替父亲赎罪。

确定这份地图的事情后，铁锁的心里踏实了很多，他等待着周国才的命令，为了能够挽救更多的劳苦大众，他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这份地图。周国才还没有回来，今晚铁锁不会离开这间屋子，在门口的青石板上，他就地而坐。虽然门口有大虎和两名队员在站岗，但是铁锁觉得自己守在这里比较踏实。

这一夜，这个院子里所有人都没有入睡，周金海更是心神不宁，他从窗户纸的洞眼里看着院子里的一切，又是新四军又是国民党兵的，家里还住了一个日本人，他感觉这日子无法安宁下来。他推开门想去女儿的屋里看看，刚迈出脚又缩回来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出去比较好，省得出现什么麻烦，有铁锁在，他的心里又觉得放心了许多。

周金海从床下面的地洞里拿出一支枪以作防身，他不是防新四军，而是不相信这几个国民党兵，不相信国民党兵真的能够为了乡亲们去打小鬼子。他紧紧地握着枪来到门口，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突然，院子外面有一阵强烈的争吵声，紧接着，呯的一声枪响，瞬间，整个沉寂的村庄都被这声枪声弄得鸡飞狗跳。院子里的两名新四军战士和一名国民党兵立即赶到院门口，铁锁也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大虎问院门口守卫的队员。

“这两个人自称是这里的村民，要闯进去，说是要报仇，我们不让进，他们要硬闯，刚才我一着急，就不小心枪走火了。”一个国民党兵说。

“你们找谁报仇？”大虎走过去问。

“找那个小日本，我要杀了她为我爹报仇。”

“回去，长水，不是已经和你们说了这个小日本由新四军来处理吗？先回去。”铁锁也走过来，对其中一个村民说。

“铁锁哥……”

“好了，别说了，放心，这仇我们一定会报。”

铁锁好一阵劝说，才打发了这两个村民。邱茂林也从村前跑了过来，还没等他说话，只见大虎走到那个国民党兵面。

“你不知道这一枪有可能会带来危险？”黑暗中，大虎的眼睛透出一道利光射向刚才开枪的国民党兵。

“谁开的枪？”邱茂林问。

“排长，我……走火了……”

“妈的，不能小心点啊！”大虎一脚踢过去，开枪的国民党兵重重地撞到了门板上。

两个村民走后，铁锁和大虎回到院子里，大虎继续在周素梅的屋门口守卫，铁锁却心事重重，不知道周国才和张林山这一去是否顺利，他摸着黑来到周金海家门口。本来刚才的枪声已经让周金海心惊肉跳，这个时候要是小鬼子来村里，岂不是又要一场恶战？好在刚才的一声枪响过后，村子又恢复了平静。

铁锁来敲门的时候，周金海刚上床，见屋内没有动静，铁锁又敲了两声，这时，门才被打开。铁锁进屋后，直截了当地和周金海说起了枪支的事情，希望周金海尽快把十几条枪支拿出来让他组建自卫队。根据目前的形势，现在是成立自卫队的最佳时机。

对于铁锁提出的这件事，周金海这两天也一直在考虑，他权衡了一下目前的形势和家里的状况，重新组建自卫队对他当然有好处，一方面可以告诉乡亲们他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一方面让新四军和国民党兵知道他也为抗日出了一份力。更重要的是，女儿的安全也有了更好的保障。这些道理他比谁都清楚，只是一直下不了这个决心。在这兵荒马乱之年，万一没有了枪，一旦出点什么事，那又该怎么办呢？

“叔，你就信我这一回。这样一来，我们和新四军建立好这种关系，对我们没有坏处。”看周金海一直在犹豫，铁锁凑近他的耳朵嘀咕着。

“唉！你就要我的命吧！”周金海说着把门闩好，带着铁锁进入了床底下的地洞里。

“叔，还有子弹……”

一进地洞，铁锁就惊奇地发现，这个地洞其实就是一个密室，里面吃的喝的生活用品非常齐全，除了木箱里的十几条枪，还有三箱子弹，这让铁锁兴奋得不得了，现在大伙最缺的就是子弹。

周金海这也算是把老底都给了铁锁，其实通过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看出来了，铁锁这小子是好样的，往后把女儿交给他，也是值得的。就这样，他答应把枪和子弹都给铁锁。铁锁这一高兴，连夜摸着黑去找人商谈重新组建自卫队的事情。可是一连去了几家，都没有人愿意给铁锁开门。他这才发现，因为他收留了真子这件事，村里人开始渐渐与他疏远了。铁锁耷拉着脑袋回到了周金海家，坐在周素梅屋门口的石板上，心里郁闷得慌。尽管村里人不能够理解铁锁所做的事情，但他知道保护好真子就等于保护好了地图。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明白他这样做是对的。

“铁锁，醒醒。”

“嗯？怎么了？”铁锁在迷迷糊糊中被大虎叫醒，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睡着了，揉揉眼睛站起来。

“跟我去后院看看，邱茂林那小子有点奇怪，咱们要防着点。”

铁锁跟着大虎走出了院子，外面黑漆漆的，就是面对面，也不一定能够分辨出对方的模样，越是这样的情况越要加强警戒。铁锁熟悉路线和周围的情况，他走在前面，给大虎带路。

铁锁和大虎刚摸到周素梅家的后院，就听到巷子口有轻微的响声。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就是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许都会听到响声，他们立即隐蔽在后院巷子口的拐角处，仔细听，刚才轻微的响声是走路的声音，走路声越来越大。

“不许动，再动就打死你。”等黑影走近了，大虎和铁锁同时扑上去，双双用枪抵住黑影的脑袋，把他摁倒在地。

“是我，放开我，我是老邱。”这个黑影正是邱茂林，他从后村的方向走来，刚到巷子口就被两个黑影扑倒在地，听到说话的声音，他才知道是大虎。

果然不错，这个邱茂林鬼鬼祟祟的，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大家，铁锁和大虎放了邱茂林后，大虎暗地里跟着他，铁锁这才回到周素梅家继续蹲守在门口。

铁锁回到周素梅家屋门口时，屁股还没有坐稳，一个新四军侦察员急急忙忙跑回来找大虎。原来，在村后林子里负责警戒的两名侦察员失踪了，这让铁锁联想到刚才在后面的巷口遇到邱茂林的情形，他当即带着这个侦察员去找大虎。

大虎本来就憎恨国民党，当年他家的房子就是被国民党军队的炮弹毁掉的，这次遇到这些国民党兵，要不是在一起打小鬼子，他早就报了仇。一听说有两个战士在村后的林子里失踪了，他立即想到刚才邱茂林就是从村后回来的，他二话没说，冲上去就给邱茂林一拳头。

这一拳头把邱茂林打得火冒三丈，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平白无故挨了一拳头。

“兄弟们，上。”一时间，好几条枪对准了大虎和铁锁。

“怎么，杀了我们的人，还想杀人灭口？”铁锁也气势汹汹。

大虎正要举枪，村后的方向传来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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