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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男人的春药
书名： 红唇 作者： 郭晓燕 本章字数： 3326 更新时间： 2020-07-30 15:10:55

气氛有些不对。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叶梦微一眼看到好几个人在窃窃私语。

林蓝玉本来眉飞色舞但声音压得很低地在说什么，一眼看到叶梦微，马上住口，并且表情神秘地对她招招手。

叶梦微走过去，林蓝玉凑到她耳边悄悄地说：“告诉你一个八卦消息，陈珊珊是谢主任的情人，以后在她面前说话小心一点，最好离她远一点。你别跟其他人说这件事。”其他几个人也会意地笑一笑。

叶梦微吃了一惊，她说：“不可能吧！谢主任是很正统很严肃的人，怎么会传出这样的绯闻？”话刚出口，她就觉得自己的逻辑有问题。正统的人就一定不会传绯闻吗？有了绯闻就不正统吗？这二者之间难道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吗？

叶梦微喃喃说：“也许谢主任只是喜欢陈珊珊，他们只是比较谈得来，经常一起聊聊天吧？我不太相信他们真的会、真的会突破某种底线。”

林蓝玉白她一眼：“爱信不信。陈珊珊自己把谢主任发给她的短信给人家看，这才传出来的。要不，谁知道啊？而且，谢主任对陈珊珊好，那已经好得不一般。我看啊，这个谢主任是昏了头了。兔子不吃窝边草，看他以后在新闻中心还怎么立足，还有什么威信。”

怎么会这样？陈珊珊居然把谢主任发的短信拿给别人看？这是什么意思？是陈珊珊太傻居然相信别人会替她保密，还是陈珊珊有意这样做，故意把她和谢悠远的绯闻传出来？可如果是后者，她的动机是什么？

总之，不是当事人，根本弄不清真相。

叶梦微低声劝道：“林蓝玉，快别说了。这是人家自己的事，说多了影响不好。流言止于智者嘛！”

应该说，叶梦微一直是敬仰谢悠远的，再加上他和江怀岸是好朋友，她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可是现在，情形对他非常不利。

叶梦微相信这段绯闻已经传得很厉害了，不然也不会传到她的耳边。她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想起陈珊珊平常的举止，那一举手一投足深入到骨子里的娇媚，叶梦微倒也有点相信这绯闻了。叶梦微曾经听一个跟陈珊珊来往密切的同事说过，说像陈珊珊这种性格的女子，别看她表面上小女人味十足，其实野心是很大的，往往以征服有权势的男人为荣。据说她以前曾经频繁地跟一个亿万富翁约会，而且因为她的暧昧态度，还使得她原单位的一个领导离了婚；而她自己并没有打算跟那个人好好过，仅仅是放一把火人就跑了，后来又通过关系进了潇湘电视台。当然，这都是传言，叶梦微不知道其中究竟有多少可信的成分，她本人就不是特别相信。毕竟，无论是亿万富翁还是陈珊珊原单位的领导，也都称得上是成功人士，总不至于个个脑子进水吧？再说这陈珊珊的模样儿其实也不过是中人之姿，连中人以上都算不上，并不是什么让人一见就眼睛发亮的绝色美女，那些人之所以会喜欢她，总有喜欢的理由吧？或许是她的聪明灵秀；或许，就是她身上体现出来的那种非常娇媚的女人味。

“权势是一种春药。”叶梦微突然想起张爱玲小说中这句经典的话。其实，不只是权势，任何美好的东西，或者令人垂涎的东西，比如财富，比如才华，比如美貌，比如青春，都可以是春药。谢悠远和陈珊珊，两人手里都有春药，彼此诱惑，真走到这一步，也正常。只是，婚外情这东西，怎么说呢？如果别人不知道，或者没有人反感，婚外情对当事人来说，应该是美好的；可一旦成了花边新闻，那就难说了。

她可以想象谢悠远此刻的沮丧和矛盾。就算他和陈珊珊的感情再好，恐怕也很难禁得起这种流言的考验。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容易形成刻板印象。如果谢悠远一直以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形象出现，他有什么花边新闻，没有任何人会大惊小怪（事实上电视台被视为比较开放的地带，一些美女主播、美女记者被潜规则的事件，真真假假，时有耳闻）；然而他一直是以严肃正统的正人君子形象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所以他有了什么风吹草动的事，就特别容易引起人们注目，甚至会招致部分人极大的反感，认为他是伪君子，平常的表现是装模作样。再加上，人们对领导人物的道德要求是更高的，因为他们是公众心目中的政治领袖、道德楷模。如果哪个明星或者商业大鳄爆出绯闻，仅仅会是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但如果哪个政界人士有绯闻，那无疑就会成为丑闻。比如美国总统克林顿，一个小小的实习女生莱温斯基，就让他成了全球最丢脸的男人。当然，如果谢悠远和陈珊珊之间有真正的爱情，能够一直坚持走下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等人们习惯了他们的恋情，也就不会有人再对此说长道短了。

叶梦微浮想联翩，然后把这件事跟江怀岸联系起来。这些日子，她动不动就会想到江怀岸。从16岁开始，他已经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如今，这颗种子在一瞬间破土发芽了。如果说她在心里爱着江怀岸，那她爱他什么呢？应该不是他的权势。可是，她能说完全没有权势的影响吗？假如她的江老师此刻落魄成一个流浪汉，她仍然会爱他吗？当然，如果江怀岸真的很落魄，也许他们就没有机会重逢了，“纵使相逢应不识”。

叶梦微去交带子的时候，恰好和谢悠远擦肩而过。他低着头，走得很快，根本没有心思顾及遇到的人。给人的整体感觉是他非常沮丧。

看来还真是无风不起浪。

中国人的集体意识无比强大，从古至今都在说人言可畏。民国时期著名影星阮玲玉自杀时，留下的遗书就一再感叹“人言可畏”。而在那些强调个人意志的国度里，自己的事就不用太顾忌他人的想法。按道理来说，情感、婚姻，该是典型的私事才对。比如，冰岛的女总统是同性恋，她的国民也并不干涉。可是每个人都无法脱离自己的生存环境。在中国，许多年的传统就是如此，公众与私人之间在某些领域没有太明确的界限，领导人物必须注重公众形象。否则，不利的传闻不胫而走，对当事人是极其严峻的考验，稍不小心很难再力挽狂澜，风险太大了。

叶梦微想着以后自己要更加小心，不能让自己内心的火焰四处蔓延，不能让江怀岸也传出什么绯闻，那会害了他。爱一个人，并不一定非要拥有他。把一个人默默地藏在心里，也是一种境界。这个想法让叶梦微的心微微地有些痛。其实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怎么会不想去拥有呢？只不过她的理性告诉她，江怀岸和她之间，即便彼此相爱，多半也是不可能的。明知不太可能，又何必痴心妄想呢？

叶梦微突然觉得她的心里其实还藏着另一个小小的自己，那么脆弱，那么容易被点燃，也那么容易受伤。

她的脑海里又呈现出来一首诗：

《你内心的小纸人》

从来到世间的那一天起，

你的心里就住着一个小纸人。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宠爱它，纵容它。

小纸人总是不假思索，

说出它想说的每句话；

小纸人总是不加掩饰，

流露它感受到的每一种情绪。

这小小的人儿非常容易被点着，

它先是被空气烧焦了手指头、脚趾，

然后被星光烫伤了头发、手臂。

此刻，一张梦中出现的脸，

又把小纸人的心脏点燃。

你感觉到疼痛，

用泪水熄灭那火焰，

再收拾好小纸人的残骸，

把它锁起来。

你在心里放进一个小小的金属人。

把这首诗敲进电脑的时候，叶梦微情不自禁泪流满面。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自己动心的人，却又只能远远看着，藏着掖着，真不知道她的桃花运怎么那么差。

她拭去泪水，对自己摇摇头，长长叹息一声。

是的，她要在心里放进一个小小的金属人。要冷，要硬，不要动感情。

可是，她又想，就算是金属人，在高温下，一样也会熔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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