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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何处豪家强载归
书名: 血雨琼葩 作者: 顾明道 本章字数: 6670 更新时间: 2024-10-25 09:39:34

圆圆的假母叹了一口气,对圆圆说道:“我和你相处日久,你无异于我亲生的女儿,母女之情十分深切,所以虽然外面有许多人很想娶你回去,我总觉不舍得和你分离,轻易不肯答应的,现在我不能做主了。”

圆圆一面听,一面心里怦怦地跳着,忙说道:“母亲说的什么,我不懂,怎样母亲不能做主呢?”

假母道:“我老实告诉你吧!就是那位田国丈慕名而来,在此间喝了两回酒,不知是什么因缘,他年纪虽老而心不老,爱你的姿色无双,所以要把你赎身出去,随他至京,奉侍巾栉,任何身价他都肯出,一定要我答应……”

假母的话还未说毕,圆圆恍如触着雷电,全身不由一震,从伊樱唇里发出哎哟一声,双目向伊的假母紧瞧了一下,把两手扶着桌子,立起身来,问道:“田宏遇,那老……老头儿,果然有意于我吗?那么你可曾答应他们?几时同你说的?为什么昨晚你没有告诉我呢?奇了!奇了!”

圆圆这时候仍有些将信将疑,心中好似辘轭上上下下。假母叹道:“你不能怪我的,这件事昨日下午高公子和我在楼下说的。他说奉田国丈之命来此做媒,问我要几多身价钱,准备代你赎身。那时我就说必容我同你商量后方可答复,他便说此事只要我做主,不许我和你商量,也不许我在昨天告诉你。他一定要我答应,且说如若不应时,触怒了国丈,立刻可以吩咐官中来封闭我的门户,强逼我交出你,反而一文钱也得不到手的。他拿这样大的势力来压迫我,所以我只得答应了。八千两银子是他们许我的,我也不敢开口要多少。须知我怎舍得和你一旦远离呢?”

圆圆听了这话,咬紧银牙,又问道:“那么他们几时要来迎我前去?”

假母道:“就在今天午时,昨晚临走时高公子和我约定的。他再三警戒我,非至今日他们来的时候,不可在你面前泄露一声,这是恐怕你要反对之故,今天我实在忍不住了,所以要和你说明一声。”

圆圆一听这话,不由身子直倒下去,颓然地坐在椅子里,耳边金声大鸣,眼前恍恍惚惚的有些昏眩,喉咙里又像有物鲠塞住一般。假母见伊这个样子,便又说道:“我知道你听了这消息一定要不快活的,所以始终不欲告诉你。然而今天以后,我们即将分别,又怎能不和你说几句话呢?请你千万要珍重身体,不要忧闷。到贵人家里去,一定可以优游度日,大富大贵,比较寻常人家总是远胜。只要国丈宠爱你,福气无双了。”

假母这样说,似乎是安慰伊。可是圆圆又气又恨,又悲又痛,暗想:昨晚花蝴蝶和我说的话果然是大有意思的,可惜我因和词人有了预约,没有细察。谁知他们竟有这么一着棋子?明明是恐我反对不从命而如此的,可惜我和词人的约已嫌太迟。万一他们先来了,那么我便走不成了,这叫我如何是好呢?此时圆圆急得无计可施,良久良久,伊方对假母说道:“田宏遇若是要我去时,断无如此急促之理,再迟二三天也无妨,怎么可以突如其来的呢?少停他们来时,请你相助代我一同向他们商量,务须稍缓时日,否则我也断难就此仓促随他们去的啊!”

假母皱着眉头说道:“我自然可以这样说,但他们听不听,我却不能做主的。你想,当今皇上的国丈,要我们青楼中一个女子,这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他的势力天一般大,我们有什么力量反对呢?”

圆圆道:“国丈国丈,他做了国丈,总不能如虎狼般吃人!你今天告诉我,迟了迟了,我只恨你为什么不早早告知我!”

假母道:“好小姐,你要明白,他们对我这么说,我怎敢违背?就是昨夜告诉了你,也是别无方法想的,纵然是逃之夭夭,他们不好四处抓捕的吗?唉!这是小百姓的苦处。”

二人正说话间,忽听下面人声闹嚷嚷的,乃是田宏遇和花蝴蝶带着许多侍从同来了。假母慌忙丢了圆圆,下楼去迎接。田宏遇今日已把八千两银子带来,一封一封地都装在木匣内,交与假母,即日要迎圆圆前去。当他和花蝴蝶走上妆楼时,圆圆背转身立着,啼笑不得,痛苦万分。此刻田宏遇走上前去,一拍圆圆的香肩道:“圆圆,今天我迎你回去了,我不忍你以倾国之貌沦落风尘,所以不惜以万金之资,为护花之铃,迎归京都,藏以金屋,谅你或不嫌我老朽吧?”

圆圆背转身来,低倒着头说道:“多谢恩宠,但小女子虽愿委身以从,何不择一吉日以便从容动身呢?”

花蝴蝶早在旁说道:“今天便是吉日良辰,国丈早已择定。我恭贺你们良缘天合,平添不少佳话呢!”

田宏遇也说道:“本可稍缓,但因老夫乞假南下,为日无多,不宜多时留恋,故亟思及早赋归,一切自有老夫摒挡,卿只消随我同行便了。”

圆圆知道此事若无花蝴蝶在内,也许事情不会变得这么快,这么糟,自己稳可和词人远走高飞,避免人家劫夺的。现在他们竟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倒叫我难以对付了。聪慧多智的圆圆竟如热锅上的蚂蚁,无处可避,无法可施,呆呆地木立着,一句话也不开口。圆圆的假母此刻又走上楼,先向田宏遇拜谢后,然后说道:“小女此番随国丈老太爷去,自然称心如意,百年好合。但据小女之意,最好稍缓一二日,略为料理一些家事,然后随行。可否请国丈老太爷开恩俯允?”

假母说这几句话,总算在圆圆面前有了一个交代,以免圆圆怪怨。圆圆趁势也说道:“我母亲的话就是我要说的话,务乞宽予两天的期限,感德无量。”

田宏遇还没有回答,花蝴蝶早用他一双狡猾的眼睛向假母和圆圆面上各各打量了一下,抢着说道:“圆圆姑娘肯随老大人同行,还有什么事要料理?今天是个吉日,不可错过。倘然有事,只消吩咐一声,自有人代办,一些儿也不用麻烦。须知国丈的光阴如同黄金,不是可以随便耽搁时日的,今天国丈已预备一艘彩船,已靠门外,何必迟延呢?”

田宏遇也说道:“高贤侄说得甚是,老夫实在不能多耽搁了。圆圆你快快随我去吧,老夫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圆圆听了他们的话,暗想:完了完了,我的计划已告失败了,恐怕词人此时尚未知道呢!急得玉容变色,泪承于睫,又恐被他们瞧见,只得低了螺首,默默无语。田宏遇要紧迎伊回去,不欲多坐,便频频催促圆圆动身。逼得圆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肯更衣换装。花蝴蝶是个精灵鬼,他知道圆圆有些不愿,恐防好事难谐,遂对田宏遇眨眨眼睛,以目示意。田宏遇便凭着楼窗向下面喊一声:“来人!”跟着便有四名女婢、四名家丁,一齐走上楼来,叫应了,站在一边,听候命令。田家遇便对四名女婢说道:“你们好好扶持这位陈家姑娘到彩船里去,即在身边伺候,不许离开寸步。”

又对圆圆说道:“好姑娘,你不要犹豫了,我绝不薄待你,快随我去吧!”

花蝴蝶在旁也催促着圆圆动身。圆圆无力抵抗,只得含着眼泪勉强答应,被四名女婢扶掖着徐徐走下翠楼。至于箱箧,伊也没有交代,花蝴蝶代为做主,将外面放着的两只箱子带了去,内中一只,就是伊昨夜预备的了。田宏遇十分得意,遂与花蝴蝶一同下楼。圆圆实在不愿前去,一步一回头地出了家门。水埠边早停着一艘挂着灯彩的官船,女婢扶着圆圆下船。

田宏遇等一齐到了船上,圆圆的假母也送至舱中,眼泪汪汪地要想和圆圆说话,但当着人面,不便说什么,只道一声珍重,而圆圆也把罗巾掩脸,万分伤心,不敢娇啼。田宏遇立刻要开船,遂催促圆圆的假母上岸,然后鸣锣开舟。镗镗的一阵锣响,彩船掉转身来,刚在启行之际,圆圆的假母和家人们尚立在岸上望着彩船,心里难过,但在对面又有一艘快船摇向这里来。船上立着一个儒巾的美少年,正是惜玉词人,他在家中预备好了,今天特地前来会晤圆圆,想和伊一同宵遁的,谁知这位绝世佳人已被强有力者捷足先登,强载而去呢?词人瞧见了那只彩船,心里已是一怔,又见圆圆的假母和陈家上下人等以及邻舍都站在水边,独不见圆圆,更知事情不妙,船近时,他也不及登岸,早大声向岸上圆圆的假母道:

“圆圆姑娘在哪里?”

圆圆的假母还不知道词人此来是谋和伊的养女同奔的,伊也不便告诉,把手指指彩船,意思就是说圆圆在舟中,已被人家迎去了。词人跟着一看,船窗里隐隐有许多人影,他就大呼“圆圆!圆圆!”可怜圆圆虽在船舱里听得出词人的声音,但此时伊又何能和词人讲一句话?只恨这密约来得太迟缓了,以致误了大事,大概也是自己的命运如此,夫复何言?花蝴蝶听得呼声,开了窗,探出头去一看,他认得惜玉词人的,就一咬牙齿,大声说道:“谁在这里大呼小叫?可知道田老国丈在舟上方载美人回去吗?休要惊动国丈,自取罪戾!”

花蝴蝶这句话明明说给词人,使他对于圆圆绝望,心里难过,也给自己吐一口怨气。但词人一听这话,他知道圆圆已被田宏遇夺去了,自己枉费心机,扑个空,不知圆圆又将怎样痛恨呢!自己眼望着这彩船,无力去夺回美人,从此希望完了,因心中一发急,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喊声“啊呀!”立刻栽倒在船头。可是那彩船已挂上一道大帆,两边还打着八把桨,飞也似的向城中驶去了。词人船上的舟子慌忙唤醒词人,仍旧载着他送回家去。

田宏遇等一行人回归城中,把圆圆送至客邸中去住,在伊身边常有人看守着。田宏遇重重谢了花蝴蝶,又用好话百计安慰圆圆。但圆圆心中的悲哀终是不能掩没,背着人暗弹珠泪。此时伊已如鸟入樊笼,一切失去自由,受人摆布了。田宏遇得了圆圆,如获至宝,因假期将尽,急欲返京,所以携圆圆离去吴门。一路安然北上,沿途自有地方官吏照料护送。田宏遇在车轮船瘠之间,想尽种种方法,博圆圆的喜欢,欲使伊一开笑口。然而圆圆方痛恨自己命薄,无缘得侍才子巾栉,以致平空来了一个田老头儿,拆散伊和词人的姻缘,心中何等凄惶!侯门如海,陌路萧郎,恐怕自己今生和词人永无见面之期,所以山带离恨,水含别愁,旅途风景,益增愁怀。异方之音,不入耳之言,更是令人切怛。

到得燕京后,田宏遇扶圆圆至府,上下许多人等一见圆圆明眸皓齿,翠眉朱颜,似这般可喜姑娘,实属罕见,都觉全家粉黛无颜色,又惊又喜,又妒又羡。田宏遇别辟数间红楼安藏圆圆,预备选个吉日,正式纳圆圆为姬人。不料他的女儿田妃闻知伊父亲新携江南美人陈圆圆回京,立刻差内监来请他入宫,说有要事面告。田宏遇不敢怠慢,马上进宫去见他的女儿,坐定后,田宏遇便说:“我方从江南扫墓回来,尚没有来见你,且有几样土物,以及南方绣货送给你,不知你有什么要紧事情要和我谈?”

田妃道:“听得父亲此次回家,曾迎得一位吴中佳丽,姓陈名圆圆的,欲纳为妾,此事可真吗?”

田宏遇不由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果有其事。我此番南下,在苏州小作勾当。一天有兴去游灵岩,恰巧遇见一位丽姝,惊为绝色,经人告诉后,方知这是艳名久著的陈圆圆,以后遂到伊楼阁中去盘桓数日,未免有情,谁能遣此?所以量珠载还,你要笑我做父亲的年老而心不老吗?哈哈!”

田宏遇说到这里,掀髯而笑。田妃含笑说道:“食色天性,我知道父亲虽然年高,而一向自命多情的,一旦遇此佳丽,怎肯舍去?自然要想把伊藏之金屋,红袖添香了。”

田宏遇笑道:“你说得不错,可谓知父莫若女了!”

又是一声哈哈。但田妃又对伊父亲说道:“陈圆圆果是天生丽质,我说句冒昧的话,要向父亲告借这位佳人给我,不知父亲能不能允许我?”

田宏遇不明这话,不由突地一怔,对他女儿面上望了一望,笑着道:“你是不是故意和你的父亲开玩笑?你不是男子,也是个女儿身,要向我借这位美人,又有何用?倘然你是我的儿子,我就不妨让与你也好。”

田妃听伊父亲说得如此慷慨,知他尚未明白自己心中的真意思,遂又正式说道:“父亲,这并不是我和你说笑话,确是真的要借。明知这是对于父亲煞风景的,然而我也自有苦衷,不得已而为之,务请父亲允诺我的请求。”

田宏遇听田妃说得当真,大惊道:“你不是和我玩笑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倒不明白了。”田妃蛾眉紧蹙道:“父亲,你不知道方今天下大乱,流寇势焰日张,陕晋豫蜀都无一片干净土,所以皇上为了此事,日夕忧虑,废寝忘食,好多时没有一丝笑容。我怕他忧损了龙体,如何治国?总想使他暂忘愁闷,稍寻欢乐,但也没得法儿。我们自信姿色平庸,怎及圆圆佳丽?何不就把圆圆献于皇上,博他的欢乐,解他的忧烦。倘然上心欢喜,我心亦安,父亲也有大功的,岂不胜于自己享受吗?”

田宏遇瞧了他女儿一眼,点点头道:“你的话虽然很有意思,可是你也得想想,万一皇上宠爱了圆圆,便要冷淡了你,难道你自甘屏叶,一些儿不捻酸吗?不要悔之莫及!”

田妃道:“这个当然我也考虑一过,我只觉得最要紧的是使上心欢娱,其他就好办了。即使皇上宠爱了圆圆,我想圆圆是我献进的,皇上赋性仁厚,绝不至于怎样地弃旧恋新,把我过于冷淡的。请父亲不要为我过虑,只要你同意我的请求才是大幸了。”

田宏遇膝下只有这个爱女,本来爱若掌珠的,何况自己的显贵还是靠了女儿的洪福。听女儿说得这样光明正大,忠心为国,自己虽爱圆圆,怎能不答应呢?他遂顿了一顿,然后说道:“你说的话我总可以同意,既然你自己愿意如此做,我也愿割爱把圆圆献于皇帝。但愿皇帝眷宠圆圆,减少宵旰之忧,不负你的一片苦心便好了。”

田妃听他的父亲业已允许,双眉方才稍舒。父女俩遂约定先由田妃乘间向皇上进言,如得皇上默许,便叫人通知伊父亲。好让田宏遇将圆圆送入宫廷。他们又谈了一刻,田宏遇才告退出宫。回到自己的邸中,心里未免有些惘然,但一念及他女儿的贤德,自己倒万万不可私而忘国,有负今上了。但是,众家人却尚不知此事,正奇讶何以吉日迟迟还不选定,而圆圆也没有明白自己将入宫闱呢。

过了数天,田妃差心腹内监到来,告诉父亲说,伊已乘间向皇上说过,皇上虽说国事日急,无暇及此,但也没有表示拒绝,大概默许了,叫伊父亲即日可送圆圆入宫。田宏遇得到他女儿的通知,不敢稍缓,立即亲自跑到圆圆妆楼上去和伊说话。

那圆圆自从到了北京以来,终日愁恨,回首天涯,时时想念那惜玉词人,今生恐没有再见之日,而自己的一生也就这样断送在那老头儿身上了,心里实在一百二十分的不愿意,深深的痛苦有谁知道,也有谁来慰藉呢?且听田宏愚已在拣选吉日良辰,正式纳自己为妾,这也是那老头儿故意做得如此隆重,换了别人时,不论什么时候随他喜欢玷污就玷污了。人生不幸而为女儿身,做女儿而更不幸堕身平康,任人采折,不由自主,悲痛何如?

这一天,伊正独坐妆楼,手托香腮,含悲自叹,忽见田宏遇走上楼来。伊以为老头儿是来报喜信的,勉强敛衽为礼。田宏遇在伊的对面坐下,侍婢送上香茗,田宏遇把手一挥,叫侍婢退去,他遂向圆圆说道:“圆圆,今天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告诉你,大概你自己做梦也想不到的。”

田宏遇说了这话,把手搔着头。圆圆一想,这老头儿一心想我做他的姬妾,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呢?遂剔着指甲问道:“大人有什么重要的事?”

田宏遇道:“我明白告诉你吧!我女儿近在宫中见皇帝时时忧着流寇,龙颜不乐,镇日价闷损在怀,无以为遣,遂和我商量后,要把你送入宫廷,献于皇上。因为你生得倾城倾国之貌,宛如忘忧之草,解语之花,必能使皇上喜欢,解去皇上的忧闷,所以老夫宁牺牲自己,而把你进献了。大概你也可以同意的吧!”

圆圆一听这话,果然是伊做梦也想不到的,虽然一入宫门,终身难出,伴君也如伴虎狼一样,不能轻批逆鳞,自取其祸。然而自己若嫁与这行将就木的老头儿,侯门深如海,不得见天日,也是断送了一生,两两比较,当然还是去侍奉圣驾好得多了。况闻当今皇上是一位有道的贤主,自己究竟是小民,得为宫妃,可谓出泥涂而上青云了,遂说道:“谢谢大人的美意,只恐小女子闾巷小民,青楼出身,不知宫闱礼仪,如何去奉侍皇上?况使我且喜且忧了。”

田宏遇勉强一笑道:“圆圆,你是聪慧的女儿,何忧不谙礼仪?入宫以后,一定可使龙心欢喜,但请你须要记得我女儿的一片好意,他日宠擅专房,权动人主,安居在昭阳宫里时,千万不要辜负了愚父女。”

圆圆道:“小女子感德不忘,大人放心。内外诸事,还要请大人不吝指教。”

田宏遇点点头道:“很好,此后我们仍如一家人,彼此不相背负。请你好好准备,明天上午老夫便送你入宫了。”

田宏遇说了这话,立起身来,很细微地叹了一口气,走下楼去。此时的陈圆圆心头真是辘轭一般,一会儿忧,一会儿喜,一会儿疑,仿佛如梦幻一般,痴痴地坐着,冥思无穷。晚上,便有婢女来伺候伊熏香沐浴,内外衣服一齐换过。这一夜,伊思前想后,完全没有睡着。

次日一清早起身,盥洗既毕,临镜梳汝。田宏遇悄悄地走上楼来,立在一边看伊梳头。今天田宏遇见了圆圆,一变而为肃穆之容,因为圆圆入宫后,一得皇上青睐,将来便为贵妃,神圣不可侵犯了。他瞧着圆圆细细装饰,宛如锦上添花,格外美丽,心里委实不舍得放伊去,有些难过。但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如何了!他也并不和圆圆多说什么,等到圆圆梳好凤髻,戴上金步摇,他便走下楼去。圆圆妆毕,略进早点,把熏好的衣服换上,田宏遇已来催请上车了。好在到宫廷中去,一切都不用带,自有供给,圆圆知道这事不用伊半推半就的,左右总是要去,只不知皇上见了自己,又作何光景。伊只得硬着头皮,姗姗地走下红楼。伊今天装饰得更是仪态万方,仙乎仙乎,田家上下诸人都静静地站在一边观看,无能为不惊羡。田宏遇陪伴圆圆走至大厅,看伊坐上彩舆,自己也乘着,带了数名家人,护送圆圆入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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