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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花好月圆太湖生色 掀风鼓浪县令破家
书名: 八剑十六侠 作者: 陆士谔 本章字数: 3459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05:17
却说席文延载送张婉贞到大船,忽闻大船上雷轰也似闹道:“公主回来了,公主回来了。”
张婉贞邀文延过了大船,就请他中舱坐定,自己却向后舱沐浴梳洗,更换衣衫去了。即有大头目陪文延到艄舱温汤洗澡,送上衣服鞋袜。更换完毕,又送上篦梳,请他梳头,伺候得很是周到。
一时邀到中舱,茶点已经备齐。见起居一切,宛如大家模样。这一间中舱,竟是间精舍客座,前后隔有纱窗,窗心都是名人字画,斋匾上题有“无边风月”四字,中间设着炕,两边靠窗,排着两行几椅,当中摆着一只百灵圆台,还有四个鼓式圆凳,附在圆台四周,都是楠木的,做工很是古雅细致。那茶点就设在圆台上,大头目请文延上坐,声言公主正在临妆,命小人代陪。献茶献点,很是殷勤。
席文延随便吃着,却就头目口中探听公主家世,才知老大王死后,遗下公主兄妹俩人,公主的兄长武艺干才都很平常,因此太湖中二十七帮,都奉公主为盟主。公主的兄长于今年正月在东太湖与官兵开仗,中箭身亡,遗下一妻周氏,现正身怀六甲。问他公主对了亲不曾,头目回没有呢:“因为模样聪明本领都生了个出等,就害得她眼底无人了。去年帮中有几家人家央人来说亲,她哥哥问她,她回她哥哥,除是本领干才都能够胜我,才可谈这一句话,要不能时休想,所以搁到如今,已经十九岁了,我怕她一辈子做丫头呢。我的爷,你想要像她那种本领干才,普天之下,哪里还有第二个?何况还要胜过她的呢?”
席文延听了这一席话,乐得心花都开了,把碟中茶点,只顾大嚼,一时几个碟子都吃了个空。大头目知道文延爱吃茶点,又满装了六大碟出来。忽见两个丫头出来,说公主请席爷楼舱中待酒。大头目就起身引导,文延跟着从后艄上梯,经船舷行走。到第三间舱房,张婉贞早笑盈盈迎出来了。
迎入舱中,见地上都铺着毡毯,几椅台炕,一色都是紫檀嵌文石的,古玩字画,位置井井。大头目陪送到窗口,就退下去了。婉贞让席文延上炕,文延谦让,只左侧一行几椅第一椅上坐了。
婉贞道:“这衣服怕不大舒服,权且将就穿几天,我已叫人把席兄的湿衣服量出尺寸,叫裁缝赶做了。”
席文延道:“晾干了就好穿的,何必又做?”
婉贞道:“席兄的行李为了我丢掉,照理本该赔偿,何况我又要请兄教练内功呢?”
席文延道:“既蒙公主隆谊,我也不敢推辞,只是我在此间是常居,以后只求随随便便,同自家人一般,彼此倒得相安。倘把我当作上宾,我就不能安居了。”
婉贞道:“方才说过认作异姓兄妹,这公主的称呼就不行,以后我称席兄作文兄,文兄称我一声婉妹就是了。一切供应,自应遵命。”
席文延喜道:“我就遵婉妹的命,改口称婉妹了。”
一时酒筵摆上,婉贞让文延上坐,自己主位相陪。文延此时坐对名姝,口喝美酒,推窗外望,三万六千顷太湖,烟波浩渺,胸襟何等爽快!直喝到巳末午初,方才喝毕。
文延要谒见婉贞嫂子周夫人,婉贞辞让不必。席文延道:“我在此间系久客,哪有不谒见主人之理?”于是婉贞先去说知,然后引文延过船谒见嫂氏。原来婉贞的嫂子是另船居住的。周氏年纪三十左右,倒也落落大方,谈了几句就辞出回船。
从此之后,席文延便就悉心指教,婉贞依言练习,进境得十分快速,百日之后,便觉胸肋筋膜腾胀,气已盈满,充塞周遍。于是格外地坚信,格外地佩服。席文延却于此时请了两个能说话的大头目,替自己作伐。大头目向周氏说了,周氏不敢做主,转问婉贞。婉贞低了头只是不语,周氏再三询问。婉贞被逼不过,只得道:“此乃大事,不能由我自己做主。哥是没了,全凭嫂子主裁。”
周氏道:“依我主见,我要允了呢,只是妹妹将来万不能怪我的呢。”
婉贞道:“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怪什么。”
周氏知道她心中已允,于是出了个庚帖。不多几天就下了定礼,周氏做主,拣择吉日,招赘席文延,婉贞倒也并无异议。
于是太湖公主即日招赘驸马,肆筵设席,热闹异常。太湖二十七帮头领都来庆贺。这日,恰是八月十五日,天上月圆,人间花好,说不尽良辰美景,描不完乐意赏心。那二十七帮的大船,尽都驶来,左右分排,列成一字长蛇的阵势,船与船相骈,上铺木板,往来驰逐,不异平阳。众头目喽啰笑乐欢呼,猜拳畅饮,真是太湖中第一快活日子。
不意众人正在欢呼畅饮,一只小船飞一般驶来报信,说湖面上驶过一号大船,我们上去询问,大船上人就动手把孙头目掷入水中,赵头目、何头目跟他理论,两边动手,战未三合,也被大船上人倒提了双足,掷入湖中,我们赶紧打捞,都救起了。现在何头目受伤很重,赵头目也喝了好多口水,只有孙头目受的是轻伤,请众位头领赶快追捕。
众人闻报大怒,就有四帮头领率了八号哨船,飞桨往追。这四家头领是杨得禄、沈发祥、金大头、姚长脚,都是年轻好胜的人。八号哨船冲开锦浪,劈破绿波,乘着满湖明月,飞一般地驶,只激得船头浪花喷沫相似。追了一阵,月光之下,果然瞧见一号大船,在前面缓缓行驶。金大头就大喊前面大船慢行。一边喊一边赶,霎时之间早已追到。
只见大船上站出一人,身段玲珑,估去只有十六七岁光景。小喽啰道:“掷头目下湖的就是这个小子。”
金大头就喝:“哪里来的野小子,胆敢伤我们头目?”说着举起钢叉,望准了那人心口就是一叉。
那人并不躲闪,俟钢叉来得切近,举手只一接就接住了。金大头要挣回时,宛如蜻蜓撼石柱,休想动他分毫。沈发祥大怒,抡起铁棍向那人劈头一下,打了个乌云盖雪。那人不慌不忙,只把左手一迎,又接住了。却把钢叉向内一揉,金大头被这一揉,跌了个狗吃屎,钢叉早已脱手。沈发祥丢了铁棍,跳向后艄去了。姚、杨二人见那人了得,都不敢出手。
杨得禄就问:“你到底是谁?为甚动手伤人?”
那人笑道:“我原好好地行船,你们自己找上我来,怎么倒说我伤人呢?我一个儿赤手空拳,你们大队人船,持兵弄杖,到底谁先动手伤人?你们要做强盗,须先要练习点子本领。”
四个头领被那人这么奚落,很是不堪,计议道:“可惜今儿是公主大喜日子,做新娘的人,总未便请她出来交手。”
金大头道:“席文延公主肯嫁他,本领想来总不差的,待我去激他出来,也替我们太湖弟兄争一个面子。”遂道:“那汉子你有胆时,请略候一会子,我去叫人来。”
那人笑道:“候一会子不妨,再不要弄酒囊饭袋来才好。”金大头也不回答,划桨如飞而去。
一会子果然一叶扁舟,突浪冲波而至。席文延穿着一身很华丽的新郎衣服,手执倭刀一口,高立船头。众人喜呼:“好了好了,咱们的人来了。”
那人早已瞧见,脱口道:“来的不是席文延大哥么?”
席文延顿了一顿,也道:“你是吕三弟呀。”
那人道:“是的,大哥怎么在此?”
席文延道:“巧极了,快过船来,到我那里去细谈。怪不道这几位要受亏,原来是三弟。”
原来此人姓吕,名元,是张三丰嫡派的内家名拳,排行第三,与席文延是很要好的。四年前曾与文延结伴西入峨眉,要从白猿老人学习剑术。老人说文延身无仙骨,命少夙根,不肯收,只收了吕元。文延出来就遇着紫凝道人。吕元在山一住四年,学成了剑术,辞师下山。一路遨游名胜,回到浙江湖州地方。恰出了一桩从古未有的大案子,遭冤受屈,被株连的不知数十百家。吕元闻知,立刻赶往湖州,设法援救。
看官,你道是什么大案?待做书的慢慢表来。
却说湖州有一个大财主姓庄名叫胤城,表字廷鑨,家有万贯家财,喜欢结交文士。这位大财主最是好名,请人代作了诗文,算是自己的新作,当着人摇头鼓脑地背诵,卖弄文才。恰恰明朝宰相朱文恪公朱国桢的子孙,穷得饭都没有吃,听得庄廷鑨好名,就拿了一部文恪公手著的《明史稿本》来求售。这部明史,大经大法都已刊行,只有《列朝诸臣传》没有刊。廷鑨一见大喜,就出一千两银子买下,抹去朱国桢的名,换上自己姓名,算为最近新著作,却延聘文人补撰崇祯一朝的事。彼时易代未久,人人思念旧朝,何况更有一个夷夏的观念,动起笔来,不用说得,对于清朝自然再没有好话了。
那全稿完毕之后,就雇了许多刻工,在家刊板,并四出求人作序,把当世著名文人尽延请做参校员。这件事情,庄大财主非常得意,自以为此书一出,自己的大名必与司马迁、班固并垂不朽,哪里知道灭门大祸即伏在这好名一念之中。
这时光有一个归安县知县,姓吴名叫之荣的,不知为了一桩什么事坏了官。这吴之荣在任时光庄大财主家是常来走动的。那明史的原稿,他也曾见过。现在一朝罢官,他就百计千方地图谋复职。想来想去,竟然想到庄大财主身上来。暗忖:庄胤城这混蛋,胆大妄为,胆敢私著明史,指斥本朝,明欺着满洲人不懂汉文,这么肆无忌惮,我想本朝虽然开创之初,政尚宽大,倘然知道了,总也不肯放他过去的。我若是告发了他,这个功定然不小,不要说复职,圣上隆恩,连连加官晋爵,也是说不定呢。
主意已定,便就动笔做了个禀帖,修改了再四,自己瞧看不错,恭楷誊正,急忙上杭州告发。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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