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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北镇抚司缉凶日常 作者: 永慕余 本章字数: 2244 更新时间: 2024-09-10 14:38:40

眼前的男子瘦削高挑,面皮无须,上了淡妆,身着赭石色的短袄衣裙,光看这张脸,俨然就是我画中之人。

我越看他这套衣裙就越觉得眼熟,迷药的劲儿还没过去,太阳穴一阵一阵地刺痛。

嘉元县主手肘处的衣衫磨损严重,明显有挣扎过的痕迹,但却无绳索缚绑的伤痕。

我推断杀人者是要仿照宫中了结高位嫔妃的路数,让这些贵女在挣扎和不甘中萎靡死去,所以才未用绳索束缚。

正因如此,我才敢孤身涉险。

眼前仿佛有许多个人影重叠,剧烈的头痛过后,我抚着胸口干呕了两声,抬头看向他。

“陈妈妈?”温玱救下的那个服毒老鸨?

“眼力不错。”

“你是怎么从诏狱逃出来的?”

“逃?”他轻笑一声,“为何要逃?进诏狱的又不是我。”

我脸色一变。

原来如此。

原来我那日见到的陈妈妈,一直都是他假扮的,碎瓷声过后,我们看见的那个服了毒的陈妈妈,才是本尊。

“两个月前,我花了大价钱潜伏进了留衾楼,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让自己熟悉环境,和那老虔婆打好交道,然后趁着那老虔婆醉酒,将她关了起来,易容成了她。”

他拿着一支紫檀狼毫,在我的左手手腕上仔仔细细地画着凌霄花。

“阁下也是个高人了。”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既然认识我,当知道我并非宗室……”

“虞姑娘虽然不是宗室女,但既然跟在狗官身边,也算和皇族走得近,姑且就算做这第九个罢。”

“我是殉葬的嫔妃。”我能感受到那支笔在我的手腕上轻柔地绘着。

这个时候会作画就并非什么好事了,因为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画到哪个步骤了,等最后一笔花枝落下,他便要用刀割开我的手腕。

这无异于让我掐着手指头等着上路。

“我和温大……和温狗官不熟,昨日才认识的。”

“死到临头了还想骗我。”他果然止住了笔,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昨日我看你们眉来眼去好几次,分明就是一对狗男女,你当我有眼疾吗?”

我:“……”

多说无益。

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这种错觉。

我指着自己腰间的香囊,“里面是我的玉佩,能表明我的身份。”

他果然放下画笔,解下香囊,从里面拿出了玉佩,反复看了几遍,低声道:“确实不假,和她的一模一样。”

能辨别玉佩的真假,说明其参与过玉佩防伪花纹的制作,果然是仁智殿的御前画师。

“既然我和您的心上人都是殉葬的官眷,那也算是一种缘分。”如果阴间的缘分也算是缘分,“对吧?”

“嗯。”他似乎有点被我说动。

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仅如此,我亦是被家中不要脸的兄长,当成了升官发财的青云梯,也算和您的心上人同病相怜,您说是不是?”

他没出声。

“介于这两层因缘,我有个疑问想要请教一下您,您看可否行个方便?”

“讲。”惜字如金,和温玱一个毛病。

“除了嘉元县主,其他尸体好像并未在京城里出现,说自己见到尸体的百姓也大多是以讹传讹……”

我开始铺垫。

“你想问我将尸体藏在哪里了?”他狂妄地笑了笑,“那你就只能死不瞑目了,真是可惜,这么伟大的事情,你是看不见了。”

伟大?

我正琢磨着,他就又开始在我毫无知觉的左胳膊上作画了。

我:“咱打个商量,下笔轻点行吗?”

我不想预估自己的死亡时间,这太煎熬了。

他瞄了我一眼,似乎有一种文人相轻的意味,吐槽了一句。

“人像画的好看又能如何,还是花鸟来的有意趣。”然后他回头去石案上换了支笔。

趁他回头,我勉强站起来,将刚刚说话时就偷偷旋开的峨眉刺,捅到了他的后腰上。

“裴大人,这世上可不止你一个人会下迷药。”我微微一笑。

温玱曾从宫里托人带回来一幅图,那幅《九九消寒图》上的落款印章上,刻的名字正是裴案。

他佝偻着身体蜷缩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小摊。

“你,你……”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便含恨晕了过去。

锦衣卫的迷药果然好用。

正当我沾沾自喜,准备发信号弹叫赵千户带人来的时候,柴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打头的却不是赵千户,而是面色铁青的温玱。

我办差办的如此干脆利落,他吊着脸给谁看呢?

“温大人您出宫啦?”我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凶手都落网了,您不开心吗?”

这人生气真是生的毫无缘由。

“开心。”他没来由地将我打横抱了起来,咬牙切齿道。

赵千户蔫头耷脑地跟在后面,表情犹如一条在街上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的狗。

我从温玱的肩膀上冒出一个头,“赵千户,您怎么也垂头丧气的啊?”

“大人说您懂他的意思,定能抓捕到凶犯。”他抱着刀嘟囔道,“但他没说不让您参与计划的实施啊……”

哦,原来是担心这个啊。

是因为我没有和凶手对峙的经验,他担心我弄砸了这场追捕,到时候他不好向陛下交差吗?

算了,温大人的心九曲十八弯,我暂时还猜不透。

温玱头也不回地疾步往前走,对赵千户的话恍若未闻。

我换了个话题,“他刚刚说自己藏尸体的地方特别伟大,我琢磨着最近京城里的大事也就是先帝爷发丧过头七了,您说是吧?”

“我会去排查的,你先回去歇着。”

“对了,那个书坊老板……”虽然他伪造了年纪,但是好像和此案没什么关系。

“他确实和此案无关。”温玱很会猜度我的心思。

我眼睛一亮,“那就……”

“他是罕东派来的奸细,借开书坊之名与读书人打交道,趁机盗窃机密。”

好吧,当我没说,细作和杀人这两样罪比起来,确实也是难分伯仲。

“对了大人,你在宫中是怎么发现裴案不妥的啊?”

“凶手担心自己落下什么重要证据,总会返回作案现场整理。”

他难得的话多,“你又说那是宫中的印泥,结合种种迹象,最有可能的就是仁智殿的画师。

“我想到了这一层,就去他作画的房间里探查了一番,找到了那副图。

“我正要出宫的时候,渊郡王突然带着陛下在仁智殿外拦下我,说我不在第一时间将县主尸体送还,是在亵渎皇家尊严。

“我便让赵千户将画给你送了过去,陪他周旋了一会儿。”

渊郡王的眼里,体面大过天。

他一直不希望锦衣卫将此事闹大,想将县主之死粉饰成得病暴毙,所以才横插一脚阻拦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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