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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金珍
书名: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作者: 姜辜 本章字数: 5508 更新时间: 2020-05-09 17:25:56

“死者名叫金珍,女,二十四周岁,已婚,藤美传媒公司签约模特。”

“真了不起,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接触不到这种职业的人。”可乐咂咂嘴,望着投影机幕布上金珍被放大的脸,很认真地总结,“果然单眼皮的人怎么拍都是国际范儿。”

“葛乐,请你严肃一点。”被打断了发言的陶兮楚脸色有些差,“我们这是在讨论案件。”

“行行行,您接着讲,我们都听着。”

可乐一边做着请的姿势,一边偷偷地朝身边的江棉递了一个搞怪的眼神。

“金珍昨天被发现死于城北紫金路244号的二楼平台上,大家仔细看一下这张现场图片。”陶兮楚连击鼠标的声音在重新安静下来的会议室中非常清脆,“大家看,这栋楼是非常老旧的款式,只有三层,在过去的十几年中,大家一般都会选择一层或二层来开店做生意,剩下的是老板自住。金珍就死在二楼窗户外的平台上,根据我们初步调查,发现金珍与其丈夫陈——”

“等等,小陶。”这次出声打断陶兮楚的人是陈副队,“这个死者是谁发现的?”

“是路过群众打电话过来报案的,是个男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年轻,没有留名字。”

“仅仅只是一个路过的群众吗?”陈副队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根据你们现在所收集到的资料来看,244号这一整栋楼都是五金店老板的,一二楼做他的私人仓库,三楼租给死者和死者的丈夫。如果只是一个路过群众,他要怎么发现死者?”

陈副队拿起手中的笔朝着幕布上的图片隔空摆了几下。

“二楼平台的最外面竖了那么大一个广告牌,几乎把一整片平台都遮了起来,而且广告牌上也没有血迹。所以,除了二楼和三楼能看到死者外,其他的地方或者角度,应该都是看不见的。”

“说不定是244号的邻居?”杨禾风略显小心地接过了话,“那条街所有楼房的构造都是一样的,所以也许是报案人站在自家的二楼或者三楼上看见了死者。”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陶兮楚摇头,“那条街除了搬货的时候会出现一些卡车和人外,其余时间都很荒凉,要不是死者——我甚至不知道现在还有人真的住在那里。”

“都是模特了,为什么还要住在那么跌价的地方?”可乐今天大概是和模特这个职业较上劲了,“现在当模特这么穷?她不是还有老公吗?老公不应该是富商之类的吗?”

“可乐姐,不是这样的。”杨禾风又开始回答,“死者的丈夫叫陈柏,只是一名普通的卡车司机,昨天接到我们电话的时候还在外省送货,压根不知道他老婆已经——唉,他说他一回来就会跟我们联系的。”

“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随着疑惑的出现,杨禾风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他们既然租那么偏僻的老房子,可能就是因为没钱,可既然没钱,为什么又要重新装修,重新买家具呢?昨天房东来看的时候都吓坏了,他说他租出去的明明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房子——而且,死者家中那套沙发我之前在陪我伯母逛家具城的时候看到过,打完折都要两万九。”

“噢,我的天!”

“对不起,陈副队。”可乐滑稽的感叹还没有抒发完,就被陶兮楚生硬的道歉给盖了过去,“当时接到电话的时候只想着命案必须尽快出警,所以忽视了报案人这个问题。我马上派人去查他的号码。”

“不必,不必了。”陈副队很宽容地摆了摆手,“要真是在街道上走着走着就能知道广告牌后有死者的人,要么已经将报警的那张电话卡丢了,要么用的就是公共电话亭的电话。”

江棉的手在长条办公桌下胡乱地握紧,祁又生报警的时候,的确用的是公共电话亭的电话。

出于警察的本能,当时的江棉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拨电话给队里,但祁又生将她拦了下来,他说这种事她来做不方便,到时候解释起来会很麻烦。果然,祁又生想得周到又妥帖。

“行了,你们刚讲到哪里了,接着——等等。”陈副队突然将脸转向了斜下方的江棉,“江棉,在开会之前我好像听说,这个死者,也就是金珍,她是你高中同班同学?”

“对。金珍是我高一到高三的同班同学。”尽管这个突然的点名让江棉惊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但她还是竭力维持住了面部的正常表情,“不光是她,她的丈夫陈柏也是我的同班同学。”

“啧,没意思。”可乐嗤之以鼻,因为她近几年收到的结婚请柬里,很多新人是彼此曾经的同班同学,下到幼儿园上到大学,总之,层出不穷。

“这样的人生也太无聊了吧?以前一块上课、下课,现在一块吃饭、睡觉。他们念书的时候肯定想不到自己未来的另一半其实就在眼前瞎转悠。”

“可乐姐,你怎么会觉得这样无聊呢?”杨禾风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既可靠又浪漫吗?就像之前网上说的那样,从校服到婚纱——”

“杨禾风,你果然是个小屁孩。”可乐忍无可忍地翻了一个白眼,她发誓要不是现在正在开会,她一定要上手推一把杨禾风的头,“以后少看点非主流的东西。”

“这怎么就非主流了……”

“好了,好了。”一个年纪稍微大些的同事哭笑不得地拍了拍桌子,“你们俩消停一下,陈副队问的是江棉哪,你俩倒是在这里开起了辩论赛。”

“既然是同班同学,那为什么金珍比你和陈柏都要大一年?”陈副队喝了一口瓷杯里的浓茶,“你把你觉得有用的或者印象深刻的,都拿出来说说,也许哪条就对案子起了作用。”

“因为金珍是孤儿。”这句话一出口,江棉就明显地感觉到会议室里的气氛凝固了,虽然只有一两秒,但也足够了。一两秒,足够她将那年十六岁的金珍,完完整整地想起了。

“金珍所在的孤儿院经济能力有限,所以每年都有到了学龄却要被迫推迟入学的人,她就是其中一个。不过,只推迟了一年,算很幸运的了——这句话是她的原话。”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发问者是陶兮楚。

江棉微微一笑:“那时候我是班长,负责全班的学籍卡和户籍资料表,上面那些都是她自己和我说的。我觉得她很特别,只是我也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记得这么清楚。”

“那她和陈柏在高中就有关系吗?”陈副队看着江棉。

“有。”江棉用力地点点头,“刚进高中的金珍很内向,加上总有人嘲笑她是非洲来的长颈鹿,所以她变得越来越内向,甚至到了有些自卑的程度。”

“非洲长颈鹿……”杨禾风困惑地盯着幕布上的金珍,“为什么要这么叫她?她明明很有超模范儿。”

“我们那个时候谁会知道什么叫超模范儿?”

江棉无奈地笑了,其实陶兮楚刚刚的问题,她回答得不够完整。

为什么她会把金珍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除开金珍的确有些特别之外,更重要的大概是受排挤者之间的惺惺相惜,不过金珍受的排挤在明,她受的在暗罢了。

“金珍刚进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很高了,大概有一米七五,这让她像个异类,而且她又瘦又黑,孤儿院也没有那么多套合身的衣服可以给她穿,所以,那些欺负她的人就这么喊她。”

“那这个案子我必须好好上心了。”可乐恨恨地吐出一口气,“我高中时候的外号叫非洲大野猪——多多少少能和金珍跨越种族交个地域朋友。”

“陈柏和金珍应该是高一的暑假决定在一起的。”江棉努力地回忆着那一天班上的骚动和寂静,“因为高二开学的第一天,金珍和陈柏就是牵着手到教室里来的,而且陈柏还把位置换到了最后一排,要跟金珍坐同桌。”

“这么酷!”杨禾风惊叹,“老师们都不管的吗?这可是人人喊打的早恋。”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因为陈柏家里很有钱,我们学校的食堂和女生宿舍楼,都是他爸爸出资建造的,所以老师们都不太逆着陈柏来,连带着好像对金珍都客气了起来。”

江棉接着说:“可是陈柏家里的生意在我们高三的时候出了问题,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撑下去,他就和金珍一块退学走了。我一直以为他们出国了或者去了别的城市,可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留在了本地,时隔多年,再见却变成……”

江棉顿了顿,强迫自己把伤感的话语和情绪转换成另一个话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哪怕他们变成了一个卡车司机和一个不出名的模特,哪怕他们住在最廉价的出租屋里,可买一套两万九的沙发,说不定也不算太难的事。”

“江棉。”一直沉默着的一位同事,在此时静静地开了口,“你刚刚说你以为他们出国了,或者去了别的城市,为什么你就不会认为他们分手了呢?他们的感情有这么好?”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江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记得有一次下了第八节课后,大家都出去吃饭了,我留在教室里给大家发晚自习要写的卷子,发到金珍的座位上时我才发现她没有去吃饭,陈柏也不在她身边。她的眼睛很红,像是哭过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所以我就把我桌兜里的泡面给了她,叫她不要饿肚子。她愣愣地接过去,然后望着我,跟我说:‘你知道吗,江棉,我和陈柏在一起这么久,他连泡面外层的塑料都没有让我自己拆过。’”

“所以你不仅丢了一桶面,还受到了一万点恩爱暴击吗?”可乐无比同情。

“也不是。”江棉觉得更重要的其实在接下来她要说的话里,“我当时也愣了,不知道要接什么话才好,就在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金珍突然告诉我,陈柏家里的生意出现了大问题——我想我应该算我们班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然后,她非常认真地看着我,就好像我是陈柏一样,她的语气特别诚恳,就像是在发誓,她说如果陈柏发生什么意外,她一定毫不犹豫地追随。果然,不久之后,他们就一块退学了。”

“这就是爱情嘛!”可乐心满意足地做了一个总结。

“你们这个会怎么开了这么久?”

有人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来,并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在了桌上。

“多听一些死者的故事才好破案嘛,反正我不太相信是金珍自己不慎从三楼小阳台上跌下去的,她又不是三岁儿童。而且,三楼的阳台到二楼的平台一共才多高?哪够摔死一个人?”陈副队懒洋洋地朝来者打了一个哈欠,“你说呢,刘法医?”

“她本来就不是摔死的。”刘法医将文件夹翻开,“她心脏不好。她是由于跌落在半空中给她带来的刺激过大,导致心脏瞬间负荷不了而死的。”

“她心脏不好?”陈副队愣了一下,随即看向江棉。

“我不知道。”江棉也愣了一下,“以前我们班体检的时候,我记得没有哪个人有问题。”

“她的心脏本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因为她体质比一般人差一些,估计是模特吃得少,再加上她长期大量服用抗抑郁药物,这才导致她的心脏出现了一些毛病。”

接着,刘法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皱着眉问:“死者的老公呢?还没来吗?”

“哪有这么快。”杨禾风回话,“昨天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开着卡车在外省送货。”

“等他到了,你们得好好问问他。”刘法医语气微妙,“死者生前有好几份骨折病历记录。”

“所以呢?”可乐不明所以,“这跟人家老公有什么关系?”

“葛大小姐,你知道我们法医是可以从骨折的片子中看出患者当时是怎么骨折的吗?”

“废话,不然咱们队里要你干……”

“刘法医。”江棉的声音静静地插了进来,“你的意思是说,金珍生前遭受过家暴?”

在刘法医点头的那个瞬间里,可乐也为了她刚刚才总结出来的爱情而夸张地提高了音量:“怎么可能?他们俩不是……”

“可乐你安静一点!”陶兮楚是真的急了,甚至都忘了将可乐转换成葛乐。

“我认为不只是遭受‘过’。”刘法医顿了顿,“死者的身上有很多处青紫和已经结成了痂的伤痕,还有一些从外观来看不太明显的软组织挫伤,并且在死者的指甲缝中,我们找到了属于另外一个人的皮屑。所以,就算皮屑是在正常接触中留下来的,我们也可以依照死者身上的新伤旧伤推断出,死者在生前遭受了长期家暴。我之前也说过,死者长期服用大量的抗抑郁药物。所以,我这个推断有点靠谱,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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