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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叶雯雯
书名: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作者: 姜辜 本章字数: 10891 更新时间: 2020-05-09 17:25:56
江棉坐在办公室里,觉得整块天花板都在嗡嗡作响。
“江棉姐,你听听……”杨禾风很认真地指了指头顶,“你说他们经侦队的人会不会把地给踏碎了,然后直接掉到我们办公桌上来?”
“那你个小崽子肯定希望掉下来的是刘茜。”可乐摇晃着茶杯推开了门,不怀好意地盯着窘迫的杨禾风,“嘿,别装。我昨天在食堂都看见了,你明明最爱吃糖醋排骨,可就剩最后一份了,你都没抢着打,特意留给了人家茜茜公主……”
“不……不是的,可乐姐。”杨禾风急了,“我……”
“你怎么不干脆去做个八卦记者?”陶兮楚也跟着进来了。
“喂,陶兮楚,你这话什么意思?”可乐义正词严,“我可是要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安康坚决与犯罪分子斗争的女人,你必须把我想得高尚点。”
“懒得跟你争。”陶兮楚无奈地将警帽端正戴好,手在半空中点了几下,“你们几个整理一下,十分钟后大坪里集合,有出警行动。”
“什么事啊,楚楚姐……”杨禾风刚刚一直想着该怎么解释糖醋排骨这件事才好,一回神才发现陶兮楚早就不见了,所以,他只好把求知的目光投向了看起来格外轻松的可乐,“可乐姐,又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你能不能去掉那个‘姐’字?整天这么喊,显得我多老似的。”可乐笑着骂他,“五分钟前,建新路的金店遭人抢了,老板打电话报了案。”
“金店抢劫?”江棉已经站了起来,眉头也不自觉地拧到了一块,“情况严重吗?”
“不严重,要真严重的话——我们英明无比的陶副队难道就带你们这几个人过去?”
“可乐姐。”杨禾风严肃地下结论,“你这是瞧不起我们。”
“哪有?”可乐夸张地摆手,“是真的不严重好嘛——几个没什么经验的小毛贼偷到一半被发现了,狗急跳墙似的砸了玻璃就跑,哦,当然,他们还是不忘本地顺走了一些金器。再说了——”可乐的语调里有了些微妙的转变,“就算是偷了整个金器店又怎么样?难道现在我们市里还有比正盛集团的严总受贿这件事更严重的?”
“为什么?”杨禾风看起来很困惑,“不就一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案吗?有这么严重吗?还是因为他收了很多很多钱?昨天我听刘茜说他们队的人都忙得快疯了……”
“嘿!被我抓到了吧?”可乐促狭地朝着江棉挤了挤眼睛,“瞧吧,咱们刑警要跟经侦联姻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传说中的办公室恋情——还是说,办公楼恋情?”
“好了,可乐。”江棉看了眼又重新窘在了原地的杨禾风,“你再笑,当心他明天要你自个儿下去买可乐。”
“别别别,千万使不得。”可乐立马收敛了,“至于严总那事嘛,也不是因为他拿了多少钱——虽然涉案的金额的确蛮多的,但就算只有那么几万,也挺难办的。”
“为什么?”这回轮到江棉困惑了,“数额不到巨大或者特别巨大的话……”
“哎哟,我的江小姐,你这真是捧着圣贤书不知人间事。”可乐指着窗外不远处正在修建中的一栋楼,叹了口气,“看见没?那就是正盛集团,或者说是严总去年给我们投资的——现在你们知道严重性在哪里了吧?”
就在江棉一行人从电梯里出来准备去集合的时候,她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是季野。
这让江棉有点奇怪,因为季野从来不会在正儿八经的上班时间里联系她,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于是,江棉下意识地拉开了与队列的距离,将电话接了起来。
“江棉。”电话那头的季野甚至没有给江棉说一声“喂”的时间,“你知道严伯伯的事情了吧?”
“当然。”江棉点了点头,点完了才发现季野根本看不到,“严伯伯的事局里面很重视,经侦队连着加了好几天的班,大家都没怎么休息。”
“这是不是很严重的意思?”
江棉猜,季野肯定不知道他现在的口气有些小心翼翼。
江棉本来想说这事不严重,毕竟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压根就算不上一个要命的重罪,可就在她准备安慰季野的时候,她却突然想起了五分钟前可乐站在窗户边指给她看的那栋楼——很高,还没有做到打混凝土的那一步,一些基础钢筋光秃秃的,却错落有致地直指天空。所以,她攥着手机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也不知道。”
“完了。”季野像是往墙上砸了一拳,江棉听到一声闷响。
“季野,你不要……”
“我去问过我爸了,他不肯帮严伯伯。”
“不是不肯帮,是没办法帮。”江棉看到杨禾风在朝她挥手了,她得快点归队,“季叔叔怎么说也得避嫌的。”
“扯什么官方话。”季野愤愤不平,“就是不讲义气。”
“还有呢?”江棉听得出来,季野破例打电话给她,绝对不会只有严伯伯这一件事。
“还有严之霖。”季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接着又提起来,“他这几天不正常。”
“不正常?”
“嗯,可是我要怎么跟你形容呢?就是他正常到有些太不正常了。”季野皱着眉,将自己整个人都摔进了真皮沙发里,“严伯伯出事快三天了,他什么反应都没有,问都没问一句,该吃吃该喝喝,剩下的时间就都跟着他几个小叔叔在公司处理事情,不是在开会,就是在电脑上写文件——江棉,你知道这感觉有多奇怪吗?就像他一点都不在乎严伯伯这个人之后会怎么样似的,他只想着怎么给正盛度过危机,然后……”
“然后掌权。”江棉知道,这种在此时看起来过于锋利的贬义词,季野没办法往严之霖身上套——哪怕他想说的就是这个。
“季野。”江棉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你在严之霖边上对不对?把电话给他。”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江棉开门见山。
电话那边静了很久,大概有两分钟——不是大概,就是有两分钟,江棉数了秒的。
“是。”严之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涩。
江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感觉到她脑中有一道很明显的白光一闪而过。眩晕的那几秒里,她知道了,马上就有东西出来了,而那些东西,可以串成一条完完整整的线索。
“叶雯雯也知道的,是不是?”
“是。”这次严之霖回答得很快。
“那叶雯雯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才被毁容,甚至才被杀害的,是不是?”
“江棉。”她听见严之霖很轻地笑了,“如果我说是,那算不算帮我爸自首?那我又算不算是杀死叶雯雯的帮凶?”
江棉也忘了自己是怎么一口气跑到六楼的经侦队的——是的,她甚至连电梯都忘了坐。
“棉棉?”刑警总队大队长张科有些错愕地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江棉,“你们二队不是出警了吗?我刚还看到你们的车停在坪里。”
“我……”
江棉这时才感受到过速奔跑所带来的后遗症——一种类似渴的生理反应,但她知道她其实一点也不渴,她只是没有办法将喉头那股腥甜味自然地吞咽下去。
她微微喘着气,一边控制着胸膛的起伏,一边将身体里被风搅乱的五脏六腑慢慢归位。
“我向陶副队请了假。”
“那你来经侦干什么?”张科有点困惑,但立马了然,“我知道了,你是为了正盛集团的事情来的吧?”
江棉点了点头。
“棉棉。”张科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和严家小子是朋友,所以你担心严正立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得弄清楚。经侦的人马上就要去看守所讯问严正立了,之后的几天里也安排了律师会见,所以如果你要去见你严伯伯的话,得缓……”
“不是的,张队。”江棉认真地看着张科,“我不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亲朋好友要去探望严伯伯,我是作为莫寒清吧故意杀人案的负责刑警——去讯问新的犯罪嫌疑人,严正立。”
严正立在目送完两名经侦干警后,有些意外地看到门又被推开了。
“现在讯问嫌疑人,警察还得分两拨来?”
严正立半眯着眼,由于正对着阳光,他有些看不清来者的脸。
“严总这是在质疑我们国家警察的办事能力?”张科笑着将椅子拉开,却不急着坐下。
“哪里敢?”严正立也跟着笑了,“本来打算入秋了请你们几个大队长去钓鱼,真的可惜了。”他实打实地叹了口气,却莫名地让人觉得他其实很满意现状,“我运气这么不好。”
“怎么样?里头有没有欺负你?”张科点燃了一支烟,从玻璃下方的小洞中给递了过去,“抽支烟,我们慢慢聊。”
“我以我党员的身份发誓,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完了。”
严正立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在尼古丁接连钻进肺里的那瞬间,他才发现原来那个一直跟在张科身后,被帽檐盖住了大部分脸的女警察,是江棉。
“严伯……”江棉顿了顿,用了一点力气才将第二个伯字给吞回去,“我们来找你,不是为了受贿这件事。”
“那你们是专程过来探望我的?”严正立很娴熟地将烟灰弹到了地上,那只被铐住了的右手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动作,接着他抬起眼睛,对江棉很和蔼地笑了一下,“我只听季野说过你毕业后考进了公安局,没想到第一次见你穿警服,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人生世事难料,你得设想无数种可能。”张科难得地幽默了一回。
“比如呢?”严正立的烟抽完了,他的舌尖后知后觉地有些发涩。
江棉从包里拿出一摞资料,那些新旧不一,还带着些许油墨香的A4纸莫名地就给了她一点力量——至少对于她来说,去质问,或者去审判一个她所尊敬的长辈,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我们来找你,是为了今年8月9号的莫寒清吧杀人案,以及去年6月27号的友和商场毁容案。”
严正立的眼神很微妙地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为什么要将这两起案子连在一块来问你,是因为这两起案子的受害者为同一人,同时,她也是与你维持了近两年不正当关系的情妇——叶雯雯。”
江棉不得不承认,在错综复杂的案子和即将呼之欲出的实情面前,她的心跳加快了。
“接下来是我按照资料和证据所整理出来的大概案情走向,当然,里面也夹杂了一些我的猜测,如果哪里有疑问或者不对的地方,你随时异议。相应地,我也会随时向你提问。”
“好。”严正立点头。
“那先说毁容,还是杀人?”张科笑着问,“你来决定。”
“当然是毁容。”严正立像是在处理文件遇到难题时习惯性地皱了下眉头,“先来后到,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你在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一案中承认了你受贿的开端在2009年,也就是七年前。”
“对。”
“叶雯雯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我的意思是,她在被硫酸毁容之前,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孩子。”严正立很宽容地笑了笑,“你别觉得过意不去。有什么你直接说,直接问。”
“叶雯雯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江棉换了一种更为笃定的问法。
“大概是去年年初,她放寒假没有回家过年,跟着我在外面应酬的时候知道的。”
“所以,这就是你指使人朝她泼硫酸,甚至是杀人灭口的犯罪动机?”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你这么归纳,太笼统了。”严正立看着江棉,“知道我受贿,或者说,知道我有一些不正常收入的人,不止叶雯雯一个。包括我之前的那些情妇,知道的也不少。我这么对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太不听话了。”
“严正立,”张科敲了敲桌子,“你这大男子主义得改改了。”
“她和我以前的那些情妇不同。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之后,大部分选择了沉默,也有几个觉得有些害怕,不过,她们都没有什么表示。你们知道的,当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瞒着一件事,或者说漠视一件事的时候,这件事,就可以像真的没发生过一样。但是叶雯雯,她很兴奋。”
“兴奋?”这个形容词出乎张科的意料。
“对,兴奋。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么贴切的一个词。”严正立笑了笑,“那个寒假她开口找我要钱的次数变多了,在此之前,她连一支口红都没问我要过,都是我给多少,她花多少。不过,要钱这点倒无所谓,她还小,本来就是花钱的年纪。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了她并不是真的要买什么东西,她只是拿着她知道了我受贿这件事在威胁我——而且越来越明显,以至于她的眼睛里无时无刻不在传递着一种‘我知道了你的软肋,所以你必须来买单’的讯息。这就过分了不是?我买的是她的美丽和年轻,并不是她扬扬得意的气势。”
“所以你就因为咽不下这口气,才指使那个倒霉的民工去泼叶雯雯硫酸?”张科问。
“你们做警察的是一定要把所有想法都限定得这么死吗?”严正立说,“我只是想给她一个警告罢了,告诉她,一个贪得无厌,又不交付一点真心给我的女孩子,是不配这么朝我撒野的。只是我没有想到那个民工的准头会那么好,前一天晚上我还担心他会临阵脱逃。”
“不交付一点真心给你?”张科皱着眉头,“你的意思是,叶雯雯爱着别人?那存不存在她再用你的钱去养个小白脸?这其中会不会……”
“我们过的是日子,不是韩剧。你见过哪个女孩子会真的爱上年纪一大把的半百老头?”
“韩剧里的女孩子才容易爱上这种男人吧,我侄女前阵子看的一个韩剧就……”张科咂咂嘴,及时地收住了话题,“算了,小年轻的世界反正我们是跟不上了。我问你,你真的不知道叶雯雯爱的是谁?”
严正立沉默了。
在一片寂静中,江棉攥紧了手中的笔杆子。
“我不知道。”
江棉呼吸一滞,她猛地抬起头,正巧撞上了严正立别有深意的眼神。
“我每天要忙的事情很多,没有什么时间谈情爱。再说了,我也不在乎。”严正立微笑。
“这样就说得通了。”江棉稳住心神,继续开口,“叶雯雯知道了你受贿的事情之后,并以此做出了一些你不喜欢的行为,所以你想给她一个警告——这些就是你主使毁容案的动机。其实这起案子回头看的时候能发现很多纰漏,不过因为当时7月中旬的公安厅检查,所以它很快地就走完了侦查流程——你是不是看中了这个时机,才打算出手的?”
“当然。我做了那么多年生意,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严正立看起来很轻松,“我了解叶雯雯。她特别偏爱的香水牌子正好在6月25号会上一款新的香水,所以在6月25号和26号这两天里,我一边带着她去露营,一边派人将它买断了货——当然,除了友和商场的。所以,在她打了一圈专柜电话之后,我知道她一回市里就会去友和。”
“严正立,你比我想象的恶劣很多。”张科摊手,“我记得去年你是我们市里的杰出慈善企业家,颁奖典礼结束之后,你还自费带着一群后辈去山庙拜了佛。”
“我也记得。但这是两码事。”
“当然,我只是惊叹一下你的另一面。”张科笑了,“既然你已经警告过叶雯雯了,为什么又要置她于死地?”
“我说过,她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她在医院的那段时间,我正好有一个和外资合作的公司要上市,所以我很忙,但是出于——人道主义,本来想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但她不配。”说到这里,严正立轻轻地皱起了眉头,“我给了她一张卡,还是老样子,直接用了她的名字,里面钱不多,但也绝对不少。但她依旧不知足,甚至在她出院的时候她还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我毁了她这辈子最宝贵的东西,我必须以我的全部身家去赔偿她。”
“她知道是你干的……”张科一愣,“可她竟然不报警?”
“这不一样。她比你们想象中有脑子得多——当然,我不是在说她报警了就没有脑子。因为她知道她不是我的对手。先不说她能不能成功地把罪名推到我身上,就算我最后锒铛入狱,她也只能拿到法院判给她的那部分,其他的,她边儿都摸不着。她觉得不值得,所以她宁愿忍气吞声地跟我私下纠缠。”
“虽然我们最后无法找到叶雯雯的手机,但是我们查到了她的手机一直被某个人,或者某台机器监视着。”江棉看着严正立,“是不是你?”
“是我。”严正立点头承认,“但叶雯雯公寓里的那些微型摄像头不是我安装的,那些都是她自己弄的,大概是怕我杀人灭口,然后伪造出她自杀的现场。”
“看来现在的年轻人不仅喜欢看韩剧,还喜欢看美剧。”张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总结。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莫寒清吧?你之前与宁莫寒有过节吗?不然你为什么要陷害她?”江棉提了一口气,“而且,你又是怎么知道叶雯雯在8月9号下午就一定会去莫寒清吧的?”
“这个故事就很长了。”严正立动了动手指头,示意张科再给他一支烟。
“我刚刚提到了,叶雯雯在医院的时候我没有去看过,只要手下的人去送了一张卡,但不太巧的是,送卡这件事,被我儿子知道了。”
“你儿子?”张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江棉。
“我儿子念大学时就已经开始在正盛实习,那笔钱,正好是他所管理的部门的流动资金。因为有些急,所以资金出账时没有按照平常的流程走,也没有人和他说明那笔钱的去向。他很像我,所以他一定会在暗地里搞清楚这件事。”
“然后呢?”张科接着问。
“然后不知道是他自己发现了这件事,还是叶雯雯告诉了他这件事,总之,有一天晚上他以一种非常奇怪,甚至是陌生的眼神望着我,他跟我说,因为他迟早要从我这里继承所有家产,所以为了让我不太亏本,他愿意现在替我还一些债。”
“什么意思?父债子还——觉得你做了坏事,所以他帮你弥补叶雯雯?”
“差不多。”严正立笑了,“从我监视叶雯雯手机得到的讯息来看,她大概是把我儿子当成了一个可倾诉的朋友。她毁容之前就没有什么同龄朋友,更别说之后了。”
“那你确定仅仅只是朋友?我记得令公子可是一表人才……”
张科的发问,让江棉不断记录对话的手,蓦然停了下来。
“他那段时间在追莫寒清吧的老板,也就是你们之前的嫌疑人,宁莫寒。我儿子好像很喜欢她,但她配不上我儿子,所以我干脆一石二鸟,选了她来替罪。”
“宁莫寒在接受我们讯问的时候,我们发现在家政人员这点上有出入,因为她说她一直在等家政过来打扫卫生,可家政那边却说宁莫寒取消了服务。”江棉静静地看着严正立,“起初我和陈副队都以为是宁莫寒的话里有问题,但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她常预约的家政公司隶属正盛,所以随便一个主管都可以用电脑查到宁莫寒的账户消息,再登录取消。”
“对。”严正立点头,“我还记得她的密码是wqnmd123。我猜前五个字母的意思是‘我去你妈的’。”
“还有那个特别凑巧的电话,宁莫寒说是一个给她邮寄过境外洋酒的男性朋友,那几天正好和她在聊进新货的事情——也是你安排的人?”
“不算刻意安排。因为他的确是宁莫寒的朋友,只不过跟我的手下更熟而已,给点钱,就很爽快地答应配合了。不过,他不知情,他以为只是单纯地打个电话。”
“那段视频我也看过,清吧里只有宁莫寒和叶雯雯两个人,而且莫寒清吧那个时候没有正式营业,所以门是虚掩着的,在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怎么能那么凑巧地将电话打进来?而且那摄像头也坏得太过蹊跷——”
“张队长。”严正立笑了,“既然你们都不能根据视频资料直接定宁莫寒的罪,那为什么不大胆推测一下,其实清吧里——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江棉一愣,立马反应了过来:“那个柜子——收银台下那个最大的柜子,是不是?”
“因为莫寒清吧没有聘请服务员和保安,所以有很大的漏洞可以钻,而且清吧摄像头的红外线和收音器在很久之前就坏了,一来录不到夜间的情景,二来收不进声音……”江棉的眼睛亮了起来,“所以是不是有个人,在8月8号晚上就藏进柜子里,然后待了整整一晚?”
严正立只笑,不再说话。
“这样的话,那个人就可以躲在柜子里对摄像头动手脚,那里本身就是拍摄死角,而且很多电线也都藏在柜子里——他将摄像头弄坏之后,及时通知了那个所谓的生意伙伴打电话给宁莫寒,最后……”江棉觉得她的声音都快变成另一个人的了,所以她正费力地维持着声带里的平衡,“在宁莫寒出去之后,他再出来,拿着刀将叶雯雯捅……”
“这么顺利?”张科眯了眯眼睛,“就算有人在收银台的柜子里藏了一天一夜,就算他技术过硬将摄像头弄坏再通风报信,可是,严正立,你是以什么理由让叶雯雯去到莫寒清吧的?你怎么保证她会听你的话?而且,你又怎么保证叶宁二人一定会吵架?”
“老天帮我。”
“严正立,你必须给我一个像样的回答。”张科严肃起来,“一起故意伤害既遂,一起故意杀人既遂,再加上你现在的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这三个罪名加起来,不是随便说说的。”
“我知道,我已经在很配合地回答你们所有问题了。”
严正立说:“其实我没想真的杀了她——不说别的,至少那是一条命。这些年为了做生意赚钱,我什么脏活都干过,却唯独没有碰过这条底线。8月7号的下午,我看到叶雯雯给我儿子发短信,说是想在9号那天去公园散散步。这没什么,我儿子偶尔会带她去人少的地方透透气。但是7号晚上,叶雯雯又给我打电话要钱了。当时我正因为一块地皮投资失利而心烦,所以我问她,是要钱,还是要命,她说当然是钱——你们听听,这是她自己说的。”
“可是这个回答没有法律效力。”张科忍不住出声纠正。
“我当然知道。”严正立顿了顿,“但我突然就想赌一把。我想了一圈,最终把目标定在了宁莫寒身上。我说她配不上我儿子,这其实是其次,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她和她的店面很合适——老板粗心大意,身边刚好有我能用的人,而且摄像头也坏得恰到好处。所以,8月8号一大早,我就派人往叶雯雯公寓里塞了很多张我儿子和宁莫寒相处的照片,同时也在清吧里安排好了一切事宜,最后的打算是预备在9号那天,以公司有事的名义将我儿子喊回来处理公务——如果有他在,是肯定杀不成叶雯雯的。不过,没想到的是,到了9号下午,我还没有来得及联系他,他自己就主动失约了。”
严正立接着说道:“说实话,我不知道他会失约,我也不能保证叶雯雯真的会去莫寒清吧,同理,我也保证不了叶宁二人一见面就能吵起来,虽然我知道她们之前就有些过节,但女人们翻不翻脸,说到底全凭她们当下的心情。所以我说我赌一把——但事情真的就是按照我所计划的方向在发生,甚至还要好上一点……”严正立笑了,“这不是老天帮我,是什么?”
“这明明是老天在害你。”张科站了起来,“你儿子9号下午干吗去了?”
“我不知道。我没有监视家人通讯的习惯,也从来不过问他们的隐私。”
“那他……”张科身子前倾,两只手用力地撑在了桌子上,“知不知道你要杀叶雯雯?”
“不知道。我指的是我不知道。”
“严正立,你有权说任何你想说的。”张科直直地盯着玻璃后的严正立,“但我不是二十出头的小毛孩,我没有那么好哄。所以,你这些话里有多少水分,你自己心里清楚。”
“张队——”江棉微微错愕地拉长了声音,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有水分,但不多。”严正立很缓慢地笑了,仿佛这一场不到四十分钟的谈话耗尽了他毕生的心力,“我保证今天说的所有话,不管真假,都不会影响到你们和法律最本质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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