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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大公口
书名： 袍哥传奇 作者： 重庆姐儿 本章字数： 3043 更新时间： 2024-11-18 15:12:06

涂德胜虽是刚接任大公口的执法五爷，因多年来一直以心狠手辣著称，所以在重庆也算名声在外。这么说吧，至少有好多年，没人敢明张目胆欺负到他头上。

涂德胜从陈三面摊回去的时候，连小弟们的溜须拍马他都没有心情应付。这会儿他心情糟糕透了，区区一个赵得力都敢耍他，拿一不值钱的破玩意当宝贝忽悠不说，而且还敢讨要好处。他涂德胜的好处倒没那么容易让人占着，要命的是，前些日子他已经把那破玩意当宝贝送给了白杏，当时还夸了海口，说那玉可是百年难遇的好东西。要让人知道了真相，他还怎么在重庆混？

这回，无论如何得想个办法收拾那赵得力，拿他来个杀鸡敬候！涂德胜赌气似的，想把肥硕的身子扔进椅子中去，那木椅却作对似的倒向一边，把他结结实实摔坐在地上，痛得眼泪花都出来了。他正要开口骂娘，就听到有人在敲门。一抬头，却发现是赵得力那龟孙正从门外探了半个头来。

“五爷。”赵得力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涂德胜从脚上扯下一只布鞋，照准赵得力那脑门就砸了去：“狗日的，你还敢，”骂道一半，他又生生收住了话头。万一人家是负荆请罪来的呢，过早撕破脸面终究还是不好。于是，他又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道：“你还敢看我笑话？”

看涂德胜坐在地上，赵得力两步冲到跟前，脸憋得通红才总算将人抱回了椅子上：“五爷，你没事吧？”

“你来有事迈？”涂德胜说这话的时候，斜眼看着门口那只被他当武器扔出去的鞋子。

赵得力恭恭敬敬取回鞋子，并且殷勤地给他穿在脚上：“五爷，我来是想看看，上回托您办的事，有没点眉目了？”

涂德胜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狗日的，还以为是来负荆请罪，结果人家是准备继续把他当傻子来骗。他砰地一拳，砸得桌子像是长了脚一样往前窜了一截：“赵得力，你胆肥了哇。”

看涂德胜那样子，分明是已知道假玉菩萨的事了。这会儿，赵得力紧张得手脚有点发抖。却只能在心里骂窦天权，狗日的，你支的什么狗屁招，这不存心玩我吗？显然，这个时候再认错，已经晚了。还能怎么办？死马当活马医，梗着脖子继续用窦天权的招呗：“五爷，爷，看您这话是咋说的嘛？”

“你装，给老子继续装！”涂德胜的脚往前一踢，那鞋子竟然精准地砸到赵得力的大板牙上。

“五爷，您有话好好说嘛。”赵得力捂住嘴委屈地往后边退了好几步。

“狗日的，你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看你是不想在上河街混了吧？”涂德胜没心情继续玩哑谜，指着赵得力的鼻子就骂开了：“说，你送我那玉菩萨是怎么回事？”

“哎哟我的天，您老人家是为那玉菩萨生气呐，”赵得力低垂着头，故意把那声音说得很沉重：“五爷，你是不知道，我也是受了骗。”

涂德胜瞪着眼将赵得力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看他老实又委屈的样子，估计是被人蒙了。这个时候他就在心里盘算开了，哼，就算你是被人骗了，我可不能被骗，这事怎么着也得有个说法。于是他道：“那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赵得力细心地揣摩着涂德胜的表情，直到寻到合适的当口，这才把窦天权教的话说出了口：“五爷，老话说得好，捉贼要捉赃，捉奸要捉双。我今天来，就是想把假货拿回去，让他照大小给陪个真的，五爷您看呢？”

“喔，那就照你说的做呗。”竟然心想事成，涂德胜乐坏了。如果能将一块带有上海珠宝公司标签的玉石送给白杏，万一美人一高兴，不定马上就答应嫁给他呢。想着那场景，他激动得心脏像在打鼓似的。这辈子他见的漂亮女人不少，唯有软硬不吃的白杏让他神魂颠倒。这女子有个性得很，对他也时冷时热，经常是讨好半天，人家也就赏他一个白眼。说来也怪，就算是一白眼，他在心里也能喜上半天，他寻摸着，这白杏定是上天派来降服他的人。明明心里美得要死，却故意黑着脸道：“要上海珠宝店最好的货喔。如果办不到，就卸了那家伙一条胳膊来见我。”

午后，窦天权把给白杏的水电报放进江水中，这才如约赶到同庆茶馆和赵得力见面。才到门口就就被张成拦了下来，说是当家的留话，让他第二天中午再去。

第二天窦天权再去，一进门就见赵得力站在窗口边，举着那块玉菩萨正对着太阳光转圈圈。窦天权吭吭咳嗽两声走到跟前，道：“你看，是假东西吧？”

手中这块玉赵得力研究好半天了，看起来通通透透的，就是块玉啊，他看不出假在哪里。有一瞬间他甚至有点怀疑，这东西莫非就是个值钱的宝贝，要不然窦家少爷干嘛千方百计想把这玩意要回去呢？说是宝贝，看起来又不像，以他的经验来看，最多是一块质地一般的玉石。

这事不止他这样想，人家涂德胜也不傻，还专门把这玉菩萨拿去给在上河街开典当行的刘老头看了，他给出的判断差不多，就是一块很一般的玉。既然是玉，那就有好坏之分，何来真假之说呢？不过这事没让他纠结太久，在他看来，拿一块上海珠宝店的上等玉石来换，他并没吃亏嘛，既然没吃亏，管他呢，谁爱犯傻谁去。

窦天权上楼的时候赵得力并没意识到，冷不丁回头发现他站在身后，还是有那么一丝的尴尬，他举着玉菩萨，有点语无伦次：“窦少爷，你来了。看，我也不懂这个，就是好奇看个热闹。”

窦天权将赵得力送到手的玉菩萨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确定就是自己送出去的那块，这才顺手揣进口袋里：“涂德胜那孙子，难道没敲诈你？”

“甭提了，”赵得力铁青着脸道：“那狗日的，非让我从上海珠宝店买块玉给他，还说要最好的！”实话实说，涂德胜的行径让他很不满，当初陪吃陪喝的时候，这家伙那胸脯拍得咚咚响，还说不就是码头搬运那点破活儿吗，也就一句话的事，只要他出马这事一定成。

上河街有仁字号的堂口，还有义字号的堂口，但凡有点油水的差事根本轮不上同庆社。码头搬运的管理，原本不是什么肥差，但在码头营生的力夫人多，就算每人收取很少的管理费，总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关键是同庆社好几百号兄弟都是码头力夫呢，他这大当家，一点好处都为兄弟们谋不来，大家伙也会质疑他能力的。

这两年，为把这事办成，除了陪吃陪赌，私下还送了涂德胜不少东西。同庆社本来就没什么底子，这些钱都他自己兜着。每次问这事他都说在办，结果拖了几年，还是一点眉目都没有。虽然心里窝着火，却不敢跟他翻脸。

“你照办，钱不够跟我说就是。”窦天权冲他笑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他把吃进去的，给我全都吐出来。”

“够了，省着点应该够了。”窦天权给的那钱根本就没花完，他至少能落下一半。赵得力回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才好。

窦天权当然知道那钱有剩余的，但和玉菩萨的价值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何必计较。

到家之后，窦天权才把那块玉拿出来仔仔细细研究了一番，他也很好奇，凭啥这块并不起眼的玉会值那么多的钱。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啥稀罕来，索性带着玉菩萨去了窦璇房间。没想到窦璇不仅没兴趣，连碰都不愿碰那玩意儿，一副特别嫌弃的样子。脸上更是看不到有丁点寻回宝贝的喜悦，她避开窦天权递到手边的玉菩萨，往后蹦了好几步：“哎哟，看什么看，反正是妈给你留的纪念嘛，找个盒子装好放好就行了。”

看窦璇是这副表情，窦天权越是觉得好奇，步步紧逼，一连提了好多个问题。窦璇被问急了，这才勉强做了个靠点边的解释。她说，这块玉好像是当年老佛爷赏给外公，后来外公给了母亲做嫁妆，母亲临终前又把它留给了你。

自他懂事起，这个家就很少聊起有关母亲的事。他只是依稀从别人口中得知，外公当年在宫内当过御医，母亲是他唯一的孩子。

既然是老佛爷赏的东西，值钱是铁定的事。窦天权担心再把这宝贝给弄丢了，就琢磨着索性交给父亲去存放好了。当然，还有个原因，他是想让父亲知道，自己已经把宝贝给他弄回来了。以后没事就甭总骂败家子了，听着伤自尊呢。没想到窦万臣看到他手里的玉菩萨，脸色一下就僵住了：“你还真弄回来了？那，也别戴着了，寻个盒子放着吧，那个，免得再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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