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密云不雨 风雨如晦一夜惊魂刑警万安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刑警万安作品-小说大全-七猫免费小说-七猫中文网
第一章 密云不雨 风雨如晦,一夜惊魂
书名: 猎罪者:我在重案队的日子 作者: 刑警万安 本章字数: 8452 更新时间: 2023-12-28 17:25:30
今年第一号台风“黑猫”,悄然在东海市沿岸登陆。
狂风裹挟着倾盆大雨,灌进这座繁华的滨海城市,乌云如同天幕一般翻滚着,压向城市上空,仿佛随时会砸下来,给每个人的心头笼上一层阴霾。
说来也奇怪,今年的台风来得特别早,不知是福是祸。
东郊区沿江沿海,受台风影响最大,一处靠山的荒僻工地,因遭受暴雨持续冲刷,山体不住地向下滑落,泥土混合着雨水,向低洼处流淌。
“轰隆隆……”
一道闪电撕裂九天,照亮了整个世界,映现出苍白的大地,紧接着雷声炸响,震耳欲聋,犹如天神的怒吼。
世界明亮起来的刹那,一根泛黄的骨殖混着黄色的泥浆,从高处滚涌下来,徐徐漂向前方。
若隐若现之际,看得出那是一截人的趾骨!
循着泥浆往上,杂草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裸露出半具人的枯骨。
枯骨半边在黄泥中,半边完全裸露,随着泥浆的滚涌,裸露也越来越多,枯骨黑洞洞的眼眶,仰望着昏暗的天空,仿佛是在无声地呐喊,又似乎是在奋力地挣扎。
闪电稍纵即逝,枯骨也立时被黑暗吞噬,似乎从未出现过。
新城区。
东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
风雨中的刑侦总队大楼,颇显庄严肃穆,如同一根定海神针,巍然矗立,即便被阴霾笼罩,也透着无形的威严。
刑侦大楼内整洁庄重,威严的警徽高悬在一楼大厅。白色墙壁上,是铿锵有力的誓言: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
大楼6层区域,属于警中之警、号称“尖刀上的刀尖”的重案支队,此时仍灯火通明。
“重案支队,重案支队,出现场……”
走廊里突然传来支队接警电台的声音,让今晚值班的刑警们,精神陡然一振。
命案来了!
一探组办公室里,探长陈强留着倍儿精神的寸头,眼睛深邃有光,鼻梁高挺,面容棱角分明,小麦色的皮肤透着干练勇猛,似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听到电台的通知,他立刻放下手头刚刚结案的“5·23杀人案”卷宗,从工位上唰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出办公室,瞪着警惕的眼睛。
“哪里的案子?”
“头儿,刚接到总队指挥中心指示,滨海区大丰派出所报案,花园社区1组92号有老人上吊了,需要去排除一下他杀。”一个清脆空灵的声音,如银铃般从接警值班室里传来。
循声望去,一个扎着乌黑马尾的轻盈身影从值班室跑了出来,快速来到陈强面前,跃跃欲试。来人正是陈强的新部下,一探组刑警胡秋飞,她五官清瘦精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着些许俏皮。
“让我去吧?”胡秋飞主动请战。
“你刚转正不久,这方面经验还不足,还是炮哥去一趟。”陈强有些不放心地安排。
“头儿,求你啦!”
陈强略作沉吟,转向身后的联排工位,又看了看胡秋飞殷切的眼神。
“好吧,你也一起去,回来做一份案情汇报,练练手。”
“收到!”蔫了下去的胡秋飞顿时兴奋起来,脚尖一踮,转身去收拾装备。
“头儿,都忙一天了,现在都十一点多了,外面风大雨大,咱们能不受这个罪吗?又不是什么惊天大案,让搞技术的兄弟们去看看得了。”炮哥从工位上露出头,耷拉着眼皮,指着手表,慵懒道。
炮哥本名叫惠俊豪,浓眉广颡,燕颌虎腮,皮肤黝黑,一头短簇簇、硬刷刷的灰白头发,一脸密密实实的胡茬,身高近一米九,仿佛现实版的人猿泰山,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陈强心里明白,“天大热,人大干”,自己探组的探员们也是近期顶着烈日刚刚忙完一起命案,不过他还是决定姑且无视惠俊豪的“建议”。
“有现场了?”
一位穿着裤头背心,有些微胖,目光深邃的老刑警,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手里端着洗漱脸盆,花白的头发整齐地梳理在一旁,显得精神矍铄。
“仇老师,您就休息吧。”陈强恭敬道,“今天是您值的最后一个班,再有几个小时手续一办就退休了。”
“不打紧。”
仇老师大名仇志明,原来是重案支队副支队长,从位子上退下来后,就一直在陈强探组里待着。听到有案子,他快速换上衣服,吃了两片药,给随身带的杯子里泡上满满的浓茶和枸杞,便向楼下走去。
陈强还想劝说,却被仇志明笑着拒绝了。
“炮哥,看人家仇老师,现场勘查小组的同志还在等着。”胡秋飞催促惠俊豪道。
“得,咱就是这个吃苦的命。”惠俊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招呼胡秋飞道,“走吧,小飞飞,带你长见识去。”
说罢,惠俊豪陡然来了精气神,一扫刚才的慵懒,如同出笼的猛虎,大步走出办公室。
陈强正要回去继续看卷宗,不料刚一转身,发现不知何时,支队长金建民一脸严肃地站在办公室门口,他胸脯横阔,头发早已花白,圆润的脸庞上,有着被岁月的刻刀精心雕过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过去的激情故事。
“仇老师都下去了,你身为探长,为什么不去?”金建民有些不满地问。
“这种小案子,我……”陈强想要解释一下。
“什么叫小案子?案子就是案子,没有大小之分,何况还关系到人命。”金建民严肃地说。
陈强面露愧色,低下了头。
“今天晚上,韩玉朗总队长值班,谁在偷懒怠工,谁在一线奋战,他看得清清楚楚。”金建民有意提点这个得力下属。
陈强脸色微变,心中泛起一股波澜,生出些许后悔。
“在领导面前干好一件事,比背后干一万件更有用。”金建民直言不讳道,“这个道理不用多说,你应该有切肤之痛吧……再过两年我就要退休了,退休之前我有两个愿望,一是破获明珠案,二是希望你成为副支队长。不要再错过机会,明白吗?”
“明白!”
“不要让你父母失望。”金建民挥了挥手,示意陈强离开。
陈强退出办公室,稍微松了一口气,随即神情又变得凝重了。陈强的爷爷是新中国成立后东海市第一批公安干警,一生为东海公安事业鞠躬尽瘁。他父母也都是功勋卓著的老警察,父亲曾经担任过老城区分局分管交通的副局长,母亲是原治安总队户政处的老处长,二老虽然已经退休多年,但是对陈强的要求依然很高。陈强一边打电话,一边快速下楼,在暴雨中拦下已经启动的警车。
上车前,他抬头望向16楼最边上的一间办公室,看到灯火通明的窗户前,隐约有一个人影。
陈强心中一紧,钻进了警车。
16楼,总队长办公室。
韩玉朗站在窗前,玻璃上映出他的影子——面白如玉,双眼如炬,留着漆黑的大背头,儒雅温润。
他指间夹着一根香烟,烟雾袅袅升起,与吹打在窗户上的冰冷雨水形成鲜明的对比。
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名家书法——“诚敬静谨恒”,笔画遒劲有力,恢宏大气。书法下面,摆放着许多奖章和奖杯,旁边还有一艘半米长的航母模型,被擦拭得纤尘不染。
韩玉朗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酝酿了几秒后,吐出浓浓的烟雾,在他的视线里,四辆警车先后闪着红蓝色的警灯,划破了夜幕的黑暗,渐行渐远,消失在狂风暴雨中。
一个半小时后,花园社区。
四辆警车警灯闪烁,疾驰在乡村道路上,破开狂风暴雨,笃定前行。
最前面那辆警车里,惠俊豪掌握着方向盘,开到最大的雨刷“扑哧扑哧”刮着风挡玻璃,如同盆泼一般倒灌下来的雨水,使惠俊豪的视线严重受阻,惠俊豪只好按捺住急迫的心情,减缓车速。
“我去!”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大泥坑,惠俊豪突然猛打方向盘避开,又猛摁了两下喇叭,提示后面的警车。
胡秋飞心里一惊,顺势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片巧克力塞进嘴里压惊:“仇老师,明天的荣退欢送宴,陈探长已经安排在滨江五号了,韩总和金支都会来。”
东海受国外影响,在职场上大多会直呼人名,且胡秋飞上班的时候,仇志明已经从副支队长的位置上退下来多年,但因为在一个部门,她出于尊敬,依旧习惯于尊称仇志明为仇老师。
“那地方很难订的,是景观房,你徒弟宋立那边安排的饭店就退了吧。”惠俊豪补充道。
“虎子是倔了一点,”仇志明感慨道,“我好说歹说才让他答应。放心吧,那边已经退了,到时候还有一位神秘嘉宾也要来。”
“谁呀?”惠俊豪好奇道。
“暂时保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仇志明卖个关子。
“仇老师,退休了第一站准备去哪儿旅游啊?”胡秋飞笑着问道。
“和老伴儿去趟西安,她说了快二十年了。”仇志明笑着说。
“十三朝古都啊,那里的小吃真是一绝。”惠俊豪接话道。
胡秋飞、仇志明和惠俊豪聊得热火朝天,陈强却一路心事重重,一言不发。
不多时,车速渐渐放缓。
“头儿,没路啦。”惠俊豪看着前方的路况,提前招呼道。
陈强沉浸在回忆中,似乎没有听见,依旧望着车窗玻璃出神。
“该下车了。”见陈强没有反应,胡秋飞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陈探长?”
一声“陈探长”打乱了陈强的思绪,把他拉回现实,但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右手已经伸到背后,紧紧握住了随身带的黑色甩棍。
“下车!”
陈强定了定神,发现警车已经停稳。他松开甩棍,迅速套上黑色的制式雨衣,拉开车门,顶着狂风暴雨直接跳了下去。
这是一栋简陋的农宅,水泥墙上嵌着廉价的瓷砖,围墙上立满了玻璃碴,入户大门敞开着,上下总共有四层,从造型看,应该建于20世纪90年代。
陈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院门的屋檐下,胡秋飞、惠俊豪和仇志明紧随其后。
随后到来的警车上,陆续下来两个技术员,手里提着锃亮的铝合金现场勘查箱。
为首者徐家君,现场勘查小组组长,中等身材,戴着眼镜,双眼炯炯有神,五官清秀,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精明强干的冷峻。
“强哥,杀鸡焉用宰牛刀,你怎么亲自来了?”徐家君问道。
“看了一夜的案卷,出来透透气。”
“哎哟,仇老师大驾光临,失敬失敬。”徐家君有些吃惊地看向仇志明。
“倒是你,‘小日本’,怎么也亲自来了?”仇志明打趣道。
“手底下没兵,只能自己来了。”
仇志明皱了皱眉,似乎没有听懂。
“都别理他,《火影忍者》看多了。”
搭话的人名叫王涛,是现场勘查小组的副组长,长得浓眉大眼,皮肤呈古铜色,稍显黝黑,头发倔强地支棱着,一副不苟言笑生人勿近的样子。
“涛哥,你怎么也来了?”
“最近痕迹室和刑科院搞课题,出差的人多,轮到我顶班。”
陈强露出恍然之色,接着招呼胡秋飞道:“联系一下派出所接应的同志。”
胡秋飞拨打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负责录像和拍照的同志呢,也没有来吗?”
“在这儿呢,下午痛风又犯了,搬这机器有点吃力。”
陈强循声望去,一位中年技术员扛着录像机,正缓缓地从警车里一瘸一拐地挪出来。
那人名叫蔡坤,长得珠圆玉润,一双眼睛充满智慧,笑起来整个人像一尊慈眉善目的“弥勒佛”。
“哎哟,蔡老,你早些说呀。”徐家君急忙迎了上去,帮忙抬录像机。
“没事,没事。”蔡坤摇了摇头,苦笑道,“已经吃了药,还顶得住。”
蔡坤身边跟着一位青年,正一手撑着雨伞,一手吃力地扶着蔡坤。
“哎,万高工,你可是图像室的未来啊,这风雨天,黑灯瞎火的,万一有点闪失,损失可太大了。”王涛打趣地跟那个青年说。
“王组长,叫我小万就行了。”
雨水打湿了万子良的头发,帅气的脸庞轮廓分明,这些年在东海市的磨砺,让他的平和带上了一抹倔强。
“蔡师傅才是图像室的高工,我可不敢当。”
“你这么努力,迟早会成为高工的,不算叫错了。”
“谢谢吹捧。”万子良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师傅,确定这里是花园社区?这里明明是乡下嘛。”
“近四年城镇改革加速,乡村都被划进了社区,花园社区是其中之一,应该错不了。”
“这基建搞得也不怎么样啊,连电都停了。”
“宏观调控资金不足了吧。”
忽然,一阵狂风袭来,万子良手中的雨伞被刮跑了,蔡坤站立不稳,抱着录像机摔倒在地。万子良心里一惊,赶紧去扶蔡坤,谁知蔡坤圆润的身体在湿滑的地上打起了转,一时半会儿竟起不来,众人见状,一起过来帮忙。
片刻后。
“大家都要注意安全,开工。”陈强直接布置任务道,“小飞飞、炮哥,我们一起去附近走访。徐法医、仇老师,现场交给你们了。”
“放心!”
徐家君送走陈强他们,用手电照了照漆黑的农宅现场,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根据派出所的报案情况,死者是在卧室上吊的,像这种老式居民楼,一般都是三楼住人,由我来负责。蔡老你腿脚不便,排查一楼。涛哥去四楼。仇老师,您在楼下接应一下就好。”
“明白。”
“小万,你去二楼勘查,注意,不要破坏任何痕迹。”徐家君顿了顿,着重交代万子良道,“如果有情况,不要擅自行动,立刻联系我们。”
万子良傲然道:“我是警院科班出身,法医、痕迹,都会。”
“不要大意,你学的只是皮毛。”蔡坤提醒万子良道,“咱们干图像的,以往都是跟在法医、痕迹后面,这次是一个机会,一人勘查一层楼,你要好好珍惜机会,有不懂的地方就问。”
“知道了。”万子良不服气道。
“大家快点找到尸体,勘查完现场,好早点回去。”王涛瞥了一眼万子良道,“这台风越来越大,花园社区又大面积停电,安全要紧。”
“安全第一。”仇志明提醒道,“你们搞技术的虽是二线,也是在刀尖上跳舞,有需要随时喊我。”
“那就行动吧。”王涛率先一步穿过院子,直奔四楼而去,徐家君大步流星紧随其后。
“有什么了不起,法医和痕迹都过时了,以后刑技中心,电子物证才是王道。”万子良落在最后面,悻悻地嘀咕道。
万子良举着手电筒,踩着坚硬的水泥楼梯上到二楼,楼梯间的墙皮已经泛黄脱落,高处挂着蜘蛛网。
从楼梯上来,是一条长长的过道,过道的铁质栏杆锈迹斑斑。楼梯右边有三个房间,左边有两个房间,有的房门洞开,有的房门紧闭。
一阵狂风吹来,半开的木质窗户“哐哐”作响,紧接着又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啸叫声。
“东海怎么还有这么破的鬼地方?将来买房子一定要离这里远一点。”万子良稳住心神,咽了一口口水,正准备从最近的房间开始勘查,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喵喵”的微弱叫声。万子良循声找去,只见一只小黑猫被困在了过道外挂的破旧木箱里。
木箱里积满了雨水,眼看就要没过小黑猫的头顶,小黑猫浑身湿透,瑟缩在角落里,无助且害怕。然而,救助小猫并非易事,湿滑的铁栏杆让万子良无处下脚,万子良几次尝试发现够不着,于是顾不得危险,毅然翻出了栏杆,将小黑猫救了出来。
随后,万子良赶紧调整状态,全身心投入勘查工作。他推开虚掩的房门,只见里面摆满了杂物,从窗户灌进来的雨水打湿了大片地方,剩余部分一览无余。
万子良按十字交叉法拍照固定现场后,转身来到旁边的房间。十字交叉法是警方拍摄室内现场概貌的常用手段,即站在房间的四个角对房间进行拍摄,这样可以完整记录房间内所有情况。
房门紧闭,万子良拿出随身带的塑料卡片对准简易的门锁捅了几下,门被打开了,里面堆满了纸扎的兔子灯,看样子是元宵节没卖出去的存货。这里的窗户也是开着的,半个房间都被雨水打湿了。
万子良盯着一只只红眼睛的诡异兔子,敏锐地察觉到不对:明知道有台风,为什么房门大开,不关窗户?难道死者昨天就已经身亡?或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关不关窗也无所谓?
万子良带着疑问依次排查拍照,直至来到最里面的房间,站在紧闭的房门前。突然,他的手电光跳了一下,光线迅速变暗。
“坏了,没电了?”
他迅速打开手机的电筒功能,光线稳定下来,但跟现勘手电相比,还是太过昏暗。
万子良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房间中央,仔细打量房间的情况,仍觉光线晦暗不明。
“咔嚓!”
一道闪电划过阴沉的夜幕,好像一把利剑,把天空劈成了两半,瞬间将整个房间照得雪亮。
陡然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瞪着猩红的双眼,伸着舌头,张牙舞爪地悬浮在万子良面前。
紧接着,轰隆隆的惊雷一声又一声,把大地震得瑟瑟发抖。
万子良顿时被吓得手足无措,头皮发麻。他屏住呼吸,睁大惊恐的双眼直愣愣地望去。
老头面目狰狞,直勾勾地盯着万子良,吐着半截暗红的舌头,浑浊的老眼瞪得老大,里面布满血丝。更诡异的是,他枯黄的双手并非下垂,而是向前直勾勾地伸着,似乎在抓什么东西。
万子良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刑警,更是一名坚定的无神论者,他强行按捺住惊慌,打算呼叫徐家君,告诉他尸体找到了。刚一转身,又一道闪电亮起,再次照亮了整个房间。
不料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刚才那个可怖的老头竟然如影随形,又悬浮在他面前。万子良凭借着仅存的一点理智,举起手机照亮,转向身后确认,还好,尸体还在那里。
他闭着双眼,硬着头皮转身,向前快步走去。谁知,那老头与他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瞬间的接触,让他寒毛倒立,那双枯黄的手如同冰冷的铁钩,插进了他的怀里。
这一瞬间,万子良只感到脊梁骨发冷,现场遭遇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难以言喻的恐惧几乎把他淹没,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一道狂风灌进来,把房门重重摔上,发出一声巨响,万子良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万念俱灰。
“怎么回事?”
也许只是一刹那的工夫,但万子良感觉过了很久,一道温和的声音在万子良耳边响起。
蔡坤的到来,让他如遇救星。
“尸、尸体……”
“一具尸体而已,被吓成这样?”蔡坤颇有些责怪地说。
“他、他跟着我……”万子良不敢转身,用右手指向身后道。
蔡坤举起手电筒,顿时也愣住了。
“呜呜……”
窗外的风雨声更大了,发出梦魇般的呜咽声。
“蔡老,小万,什么情况?”
二楼过道的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愣住的蔡坤。他扶起万子良,面容古怪道:“只是一面镜子而已。”
万子良稳住呼吸,强迫自己转身,看向刚才那个位置。通过手电筒的光亮,他看见了一面衣柜镜,刚才看到的尸体,只是镜子的镜像。
“手电筒没电了,看走眼了。”万子良有些羞愧地说。
蔡坤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徐家君、王涛跑进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年轻人心性浮躁,自己吓自己。”蔡坤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
徐家君眼睛一扫,看到了那面镜子,瞬间了然,不由失笑道:“干咱们这行,胆子小了可不行啊。”
“哎呀,亏你还是刑警学院科班毕业。”王涛也跟着打趣道,“把咱警院的人都丢完了。”
万子良远远地躲到一边,悻悻不语。
徐家君、王涛相互对视一眼,也不再多言,绕着尸体转了一圈,勘查起现场来。
蔡坤看出万子良的窘迫,摇摇头道:“你去一楼吧。”
万子良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转身逃离了这里。对于要强的万子良而言,刚才那一幕真是太丢人了,他甚至因为太过羞愧难当,忽略了徐家君的声音:“老王,看死者双手的位置,不像是上吊死的……”
从二楼下来,万子良惊魂甫定,全身冒着一阵阵凉气。
他强打起精神,和在一旁抽烟的仇志明打了个招呼,便开始排查一楼的房间,逐一拍好现场照片,不一会儿,他便来到农宅侧面的厨房。
厨房大约十六平方米,最里面砌着半人高的老式灶台,有左右两个灶眼,上面吊着腊肉。灶台前面是一张齐腰高的案板,上面堆放着豆腐、蔬菜,还有醒发的面团。案板对面是一个等人高的老式橱柜,通体乌黑,橱窗上刻着莲花纹路。厨房里阴暗潮湿,地上全是水渍,混杂着霉味、油烟和生肉生菜的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万子良站在门口拍了两张照片,正准备离去,忽然抽了抽鼻子,感觉有点不对劲。厨房特有的味道里,似乎夹杂着其他怪味。他有点不确定,又闻了闻,怪味愈加明显,不禁心生疑惑,循着味道的来源找了过去,发现这怪味竟来自橱柜。
万子良走到橱柜面前,双手握住油腻的把手,同时向外用力,打开了柜门。
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喷薄而出,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橱柜里面,赫然塞着一个老妇人!
更恐怖的是,那老妇人的脖子上似乎有一条血痕,血肉模糊,滴答着黏稠的血,披散的花白头发下,瞪着一对惨白的眼珠,幽幽地注视着万子良,死不瞑目。
“是谋杀!”
万子良惊骇之际,那老妇人倒了下来,将他压倒在地,一道道殷红的血顺着老妇人的脸滴在他身上,染红了现场勘查服。
浓烈的血腥味以及强烈的压迫感,令万子良顿时头脑眩晕,一股透彻心扉的凉意穿透身体刺入骨中……他屏住呼吸,抓住老妇人双肩,使尽全力想把她推开,然而收效甚微。
“仇老师,快来啊。”万子良大声呼喊仇志明来帮忙。
仇志明闻声,顿感不妙,扔掉烟头,大步奔了进来。看见眼前的一幕,心里也是一惊,稍作镇定,便动手帮万子良脱困。
这时,又一道闪电亮起,万子良愕然发现,头顶除了仇老师,竟多了一道鬼魅般的人影。
人影手握菜刀,不由分说就朝仇老师身上连砍数刀,仇志明被人从身后偷袭,压根没有时间反应过来,鲜血从他的颈间喷涌而出,他用手捂住脖子,闷叫一声倒在了血泊中。
人影杀红了眼,得意地怪叫一声,举刀猛然向万子良脖子砍下去。
万子良惊恐万状,下意识向旁边侧身,躲过了致命一击。
菜刀剁在了老妇人的尸体上,就在这个当口,万子良看清了人影的相貌:十五六岁,留着一头黄毛,满脸狠戾之色。
黄毛一击失手,拔出菜刀,老妇人的鲜血溅了万子良一脸。不容万子良有所反应,黄毛怪叫着又向他的脖子砍去。
万子良退无可退,被黄毛结结实实砍了个正着,“扑哧”一声,菜刀先划破现场勘查服,继而深入皮肉,锋利的刀刃似乎又被什么东西阻滞,渗出的鲜血浸透了衣衫。
猛然遭遇此等重击,万子良的脑海一片空白,无法形容的刺痛和沉重感袭遍他全身的神经,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看到面目狰狞的黄毛,如同地狱里青面獠牙的恶鬼,高高举起寒光四射的菜刀,再次砍向他的脖子。
“当!”
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冲来一根甩棍,正中下落的刀刃,迸发出一道火花,发出金属猛烈交击之音。
万子良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甩棍的那一头正是陈强。
黄毛猝然遇袭,只觉得握刀的手掌发麻,差点拿捏不住,龇牙咧嘴地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举着菜刀朝陈强扑了过去。
陈强身体微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退了两步,在黄毛手起刀落之前,甩棍早已抽向黄毛持刀的手腕。
甩棍化作一道残影,瞬息之间精准命中黄毛的手腕,传出一声闷响,好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黄毛吃痛松手,菜刀落在了地上,他困兽犹斗,突然起脚又朝陈强踹去。
陈强毫不退让,只是侧身,手上棍影翻飞,迅如雷霆,接连抽出四下,命中黄毛的左肩、右肋、左膝盖和右脚踝,都是人体的脆弱处。
“啊、啊、啊、啊……”黄毛接连发出惨叫,踉跄着仆倒在地。陈强迅速骑身上去,右腿跪压在黄毛身上,一手抓起黄毛手腕,一手从腰间取出手铐,“咔嚓”一声扎上了背铐。
万子良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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