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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书名： 火速出击 作者： 周环玉 本章字数： 4259 更新时间： 2024-07-01 16:57:31

整整一晚上，周素梅陪着周金海挨家挨户地做工作，要大伙在天亮之前必须离开村子，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并一再提醒大伙小鬼子很快又来村里。但无论周金海怎么做工作，大部分村民都坚决不离开祖祖辈辈留下的老屋。对于这些思想迂腐、古板的村民，周金海也没有办法，那些少数犹豫不定的村民看大伙都不走，也就放弃了离村的念头。

周金海和周素梅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刚一进屋，周金海就把周素梅拉进里屋，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慢慢地从床下的地板下面掏出一个小铁盒子，里面装的是金银首饰和几根金条。周金海又找来一个布袋，一边装首饰一边对周素梅说：

“这是我这些年为你攒的，你带上，马上走，先去河南你姨妈家避上些日子，等家里稳定了，我再让人去接你回来。”

“爹，那你呢？”周素梅看着父亲紧张的样子，她问父亲。

“我要留在村里，还有这么多村民，我不能走。”

“爹，那我哪儿也不去，就留在家里陪你。”其实周素梅不走的原因除了担心父亲之外，还有舍不得丢下铁锁。再说了，现在铁锁身边又多了一个日本姑娘，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铁锁呢？

“胡闹！都什么时候了，还和爹……”

“爹，我先去睡了，您慢慢收拾吧！”还没等周金海说完，周素梅就转身回房了。此刻她的心里只惦记着铁锁，只要和铁锁在一起，哪怕去和小鬼子拼命，她都不怕。

看着女儿离开的身影，周金海很无奈地把已经装进布袋里的首饰又放回到铁盒子里，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原封不动地将铁盒子又放回到地板下面。女儿大了，说什么都不听了，周金海独自坐在桌子旁，不禁伤感起来。这些年，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不是他无能，不是他不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而是他担心自己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女儿一个人孤单，可这些周素梅哪能懂得？周金海原本让女儿连夜离开村里，他留下来好做一件事情，他想等小鬼子再来村里的时候，拿出家里藏的几颗手榴弹和小鬼子同归于尽，为孩子她娘报仇，这回周素梅不愿意走，他的计划要落空了。

周素梅回到屋里刚要躺下，听见窗户外铁锁在小声地喊她，她一下子来了精神，来到窗户边将窗户纸捅了一个小窟窿。

“铁锁哥。”周素梅小声地贴着窗户喊着。

“出来，去翠莲姐家。”

周素梅蹑手蹑脚地从家里出来，跟着铁锁摸着夜路向翠莲家走去。

夜色几乎吞噬了整个世界，没有一点月光，周围一片黑暗，很安静，铁锁和周素梅走在通往翠莲家的路上，他们轻得几乎听不见一点脚步的声音。此刻，哪怕是心跳声都会让人听得如此清晰。周素梅紧紧地抓住铁锁的手，白天发生的一幕在她的脑海里清晰可见。她不时回头看看身后，越往后看越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似的，她不禁感到心口一阵紧缩。

“慢着，有人。”走近翠莲家院门口，铁锁发现翠莲家西边有个人在爬墙头，铁锁捡起一块石头沿着院墙边摸过去，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是村里的流氓周大春，他又来骚扰翠莲。自从翠莲成了村里的寡妇之后，周大春总想着占翠莲的便宜，幸亏有铁锁在翠莲身边，这才让周大春收敛点。

“啊？”周大春这些天一直在惦记着翠莲，想着这么晚了村里人早都睡下了，他有机会溜进翠莲家里占点便宜，于是琢磨了半天还是晃晃悠悠来到翠莲家门外，刚要爬上院墙头，身后突然有人蹿出来，他着实吓了一大跳，重重地摔倒在地，捂住脸一个劲地求饶，他以为村里白天死了人让他晚上撞见了鬼。

“小子，是我，铁锁，嗨。”铁锁用脚踢了踢周大春的屁股。

“铁锁哥，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一见是铁锁，周大春更害怕了，上次他就是因为爬墙头被铁锁逮住，被扔进了水塘里，喝了不少水。他跪在地上直喊铁锁大爷。

“滚。”

周大春爬起来也不看是哪个方向，跌跌撞撞就跑了。

“刚才外面有声音，怎么回事？”铁锁和周素梅一进门，翠莲就问。

“是周大春那小子，被我赶跑了。说正事，这小鬼子看样子很快还要来，你们要注意点，千万别随便出去，别让小鬼子发现了。”铁锁叮嘱着。

“走，看看那个日本姑娘去。”铁锁说着就朝柴房走去。

而在此时，正有一双眼睛紧盯着这个院内，铁锁他们三人丝毫没有发觉，他们进了柴房。

紧盯院内的正是周金海，其实他一直没有睡，这几日女儿周素梅频繁外出让他觉得有些不太正常。他太了解女儿的性格，要是问她当然什么也问不出来，他只有多多留意女儿的行踪。刚才周素梅和铁锁出门时，周金海就偷偷地跟在他们身后，一直跟随到翠莲家院门口。

周金海看见几个人大半夜进了一间柴房，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十几分钟后，几个人都从柴房里出来。周金海预感到，柴房里肯定关了什么人。

这只是一种猜测，既然是猜测就需要进一步证实。周金海断定这几日女儿频繁外出和这里有关系，她并不是打算和铁锁私奔。之前他一直担心有一天女儿会被铁锁拐走，这一会儿他的心里算是踏实了，他又摸着夜路回到家中。

真子一直被关在柴房的地窖里，由翠莲照顾着。目前的情况不是很好，小鬼子随时会来村里，周大春也时不时来骚扰翠莲，这对真子的安全很不利。铁锁、周素梅、翠莲三人一直商量到天快要亮了，都没有商量出一个好主意，铁锁打算去找周国才汇报情况。从翠莲家出来，铁锁送周素梅回家。一路上，周素梅不再抱怨父亲对她的唠叨了，反而向铁锁不停地说着昨天白天面对小鬼子时父亲的勇敢。这一次，周素梅觉得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早上的时候，翠莲给真子去送早饭，这是真子拒绝的第二顿饭，就在昨天，因为身边有这几个中国人，她失去了一次父亲救她的机会，为了抗争，她开始绝食。

“吃不吃你自己看着办，饿死了倒也省心了，省得我每天伺候着你。”翠莲给她解开绳子，取下她嘴里的布，把她从地窖里拉上来。

“我要水。”真子的声音很小，让人很难听清楚。

“什么？”翠莲看着真子的眼睛，问了一声。

“喝水。”

“这细声细语的，等着。”

翠莲起身出去给真子取水，刚走到屋里，她听见柴房门哐当一声，她转身一看，真子从柴房里跑出来，向院门口跑去。

“别跑。”一看这情形，翠莲吃惊地稍微一愣，拔腿就朝院门口跑去，真子还没有打开院门就被翠莲两只手死死地抱住，任凭真子怎么挣扎也没用，她一个弱女子哪有翠莲这样的庄稼人力气大，不一会儿真子就被翠莲拖回了柴房里。在真子挣扎的过程中，翠莲的左手背被真子咬出了血。真子被翠莲扔到柴火堆上时，她还爬起来想冲出去，被门口的翠莲挡住。真子又用头开始顶撞翠莲，翠莲一把抓住真子的衣领二话没说就给她一个耳光，这一耳光打得很重，真子的嘴角被打出来血，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没有爬起来，只是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翠莲。

“要不是铁锁有交代，我早就杀了你。臭婊子还咬人。”翠莲一边包扎着受伤的手背，一边骂着，她在心里强压着怒火，她真想杀了这个日本人为死去的丈夫报仇。可铁锁交代过要看好她，她毕竟也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她又把真子拖进地窖里绑在柱子上，真子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刚才没有跑出去，今后这些中国人对自己的看管恐怕会更严密了。她就像淤泥一样靠在柱子上，任凭翠莲摆布。

这几天，外面不是很平静。翠莲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看好真子。她看真子那副可怜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便把她嘴里的布取了出来替她擦去嘴角的血迹，又给她解开了绳子。

“老实点，别再想跑，要是让村里人发现你，你会没命的。”翠莲警告她，然后从地窖里出来。

“叔，你……你……怎么来了？”翠莲刚出地窖，就看见周金海从外面进来。

“路过，顺道来看看，推了推门，没锁，就进来了。”周金海一边说着，一边在屋里四处张望着。

“刚才和谁在说话呢？”周金海有意无意地问。

“没有啊！就我自己呢！”翠莲有些慌张地掩饰着。

翠莲的反应已经让周金海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刚才从窗户外看见翠莲从地窖里爬上来，他就已经断定这间柴房的地窖里一定藏着一个人，说不定就是小鬼子要找的人，女儿三天两头往这里跑，说不定就和这件事有关，搞不好她会有生命危险。周金海越想越害怕，他随便和翠莲聊了几句，便匆匆告别了。

小鬼子这样一闹腾，村民们都不敢出门了，铁锁也一整夜没有睡好，他想起周国才曾经对他说他们之所以做这件事，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能够过安稳的日子。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想一切办法保护老百姓的安全，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铁锁坐不住了，他要去找周金海。

铁锁在心里盘算着两件事情。根据目前的形势来看，村里所有人都必须转移出去，小鬼子口头上虽说不会再去伤害老百姓，村里人都相信了，可是他铁锁不信，那是因为他亲眼见过小鬼子的残忍和实施的暴行。这小鬼子再来村里还会杀人的，他要找周金海一起商量让村里人尽快转移出去。另外一件事就是关于真子，让真子隐藏在翠莲家里，也是暂时的。他必须尽快与周国才接上头，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周国才，也要找机会把真子转移出去，万一让村里人发现真子，这个日本姑娘恐怕性命难保。

想到真子，经过这几天的接触，铁锁的心里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要是妹妹还活着，她应该和真子差不多大了。每当铁锁看见真子的时候，他就想起妹妹还活着的样子，和真子一样美。但真子毕竟是日本人，村里有好多人都被日本人杀害了。即使真子和这场战争无关，在村里人眼里，她也是中国人民的仇人。

铁锁来到周金海家的时候，周素梅刚好在听父亲训话，铁锁站在门口，等周金海训完话再进去。

“你小子是来找我还是找素梅？”周金海停止了对周素梅的训话，走到门口问铁锁。

“叔，这次我是有事和你商量的，进去说？”

“进来吧。”

在堂屋里，周金海坐在香台左边的椅子上。铁锁和周素梅站在周金海的面前，看着周金海不太愉悦的表情，铁锁迟疑了一下，然后说：

“叔，村里人得走。”

“铁锁哥说得对，爹。”周素梅一听铁锁这样说，在一旁赶忙补了一句。

“爹，这次你在小鬼子面前对抗，我还夸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现在怎么不说话了？”见父亲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周素梅着急起来。

“这事要真的像你们想得这么简单就好办了，你爹心里有数。”周金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几日你们鬼鬼祟祟的，都在干些什么？”周金海盯着铁锁问。

“哪有鬼鬼祟祟？还不是想办法糊糊口，叔？”铁锁有点吞吞吐吐地说。

“老子就对你说一句话，别害了我们家素梅。”周金海毫不客气地说。

对于铁锁的回答，周金海其实心里有数，他这么问也是在试探铁锁，看他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鬼东西，即使铁锁没有说真话，周金海也猜到了他们几个十有八九有些问题。

今天，周金海对女儿的看管没有往常那么严。后半夜，他从床上爬起来，悄悄地推开女儿的房门，发现女儿不在屋里，料想一定又去翠莲家了。他从后院牵出马车，直奔翠莲家的方向。

周金海把马车拴在翠莲家不远处的一个废弃的马棚里，远远地猫在一棵大树后面等着，等铁锁和女儿从翠莲家出来后，他费尽了浑身的力气从院墙头翻入翠莲家院子里，确认翠莲的屋里灯已经熄灭，他才悄悄地摸进柴房里。四周没有了声音。这个时候，整个村庄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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