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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周道通书
书名: 一读就懂的传习录 作者: 王阳明 本章字数: 9710 更新时间: 2024-04-18 10:11:25

【原文】

吴、曾两生至,备道道通恳切为道之意,殊慰相念。若道通,真可谓笃信好学者矣。忧病中会,不能与两生细论,然两生亦自有志向肯用功者,每见辄觉有进。在区区诚不能无负于两生之远来,在两生则亦庶几无负其远来之意矣。临别以此册致道通意,请书数语。荒愦无可言者,辄以道通来书中所问数节,略下转语奉酬。草草殊不详细,两生当亦自能口悉也。

【译文】

吴、曾两位学生到来了,他们详细地讲述了道通的情况,以及他对学问的恳切追求,这让我感到非常欣慰。如果道通真的如此专注于学习,那他真的可以被称为是一个深信并热爱学问的人了。在我病痛困扰的时候,不能与两位学生深入讨论,但他们两人都是有志向、愿意下功夫的人,每次见到他们,我都能感觉到他们在进步。对于他们的远道而来,我确实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不能给他们足够的指导。但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他们能从这次访问中有所收获,也就不枉此行了。

在他们临别的时候,我写下这些话,以此表达我对道通的关心和期望。我现在思绪混乱,无法说出太多有深度的话,就只能就道通来信中提出的问题,简单地回答一下。我的回答可能不够详细,但我相信两位学生应该能够理解并领会我的意思。

【解读】

这是王阳明先生写给周道通的一封信的开篇部分。王阳明是明朝著名的哲学家,特别注重人与人之间的真诚交往和学问的传承。在这段文字中,他提到了吴、曾两位学生前来拜访他的情景。

那时,王阳明先生正在守丧,心情自然十分忧伤。但尽管如此,他还是非常珍视吴、曾两人的到访。从文中“备道道通恳切为道之意,殊慰相念”可以看出,吴、曾两人不仅远道而来,还带来了他们对学问的真诚追求和对王阳明先生的深切思念,这让王阳明先生感到非常欣慰。

王阳明先生虽然因守丧而不能与两位学生深入交流,但他依然尽力给予他们指导和鼓励。他称赞两人有志向、肯下功夫,每次见到他们都能感觉到他们在进步。这种对学生的关心和鼓励,体现了王阳明先生作为一位教育家的责任感和爱心。

【原文】

来书云:“日用功夫只是立志,近来于先生诲言时时体验,愈益明白。然于朋友不能一时相离,若得朋友讲习,则此志才精健阔大,才有生意。若三五日不得朋友相讲,便觉微弱,遇事便会困,亦时会忘。乃今无朋友相讲之日,还只静坐,或看书,或游衍经行,凡寓目措身,悉取以培养此志,颇觉意思和适。然终不如朋友讲聚,精神流动,生意更多也。离群索居之人,当更有何法以处之?”此段足验道通意思又自不同矣。大抵吾人为学,紧要大头脑,只是立志。所谓困、忘之病,亦只是志欠真切。今好色之人,未尝病于困忘,只是一真切耳。自家痛痒自家须会知得,自家须会搔摩得,既自知得痛痒,自家须不能不搔摩得,佛家谓之“方便法门”。须是自家调停斟酌,他人总难与力,亦更无别法可设也。

【译文】

你来信说:“日常下功夫,无非就是立志。近来,我时常体验先生的教诲,愈发觉得明白透彻。然而,我与朋友不能一时分开,若能与朋友一起讲习学问,这个志向才能更加坚定、广阔,也更有生机。如果三五天不能与朋友相聚交流,就会觉得志向变得微弱,遇事便会感到困惑,甚至有时会忘记。如今在没有朋友相聚的日子里,我只能静坐,或者看书,或者随意走走,无论目光所及还是身体所动,都用来培养这个志向,感觉倒也舒适。但终究不如朋友相聚交流时那样精神振奋,收获更多。对于那些离群索居的人来说,应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呢?”这段话足以看出你对学问的领悟又有新的提升。

我们求学问道,最关键的就是立志。所谓困惑、遗忘的毛病,也只是因为志向不够坚定。就像好色的人,他们从未因困惑、遗忘而苦恼,只是因为他们的志向足够坚定。自己的问题自己必须清楚,自己必须会解决,既然知道自己有问题,自己就不能不去解决,佛家称之为“方便法门”。这需要自己调整斟酌,别人很难帮忙,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替代。

对于那些离群索居的人来说,他们应该更加坚定地立志,并在日常生活中不断体悟、培养这个志向。可以通过静坐、读书、行走等方式来培养志向,保持内心的坚定和活力。只有这样,才能在求学的道路上不断前进,不被困惑和遗忘所困扰。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放弃自己的志向,要时刻保持清醒和坚定。

【解读】

王阳明先生在回复他的弟子的信中,展现了真挚的态度。他坦率地告诉弟子,在追求学问的旅途中,每个人都会面临一些共同的挑战:疲劳和遗忘。他明确表示,这些困扰是无法彻底消除的,因为它们是人性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

然而,王阳明先生并没有让弟子因此而气馁。相反,他鼓励弟子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学问。他强调说,学问的真正关键并不在于你花了多少时间、写了多少笔记或者读了多少本书。这些虽然都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内心的态度是否真诚。换句话说,你是否真心热爱学问,是否全身心地投入其中,这才是决定你能否在学术上取得成就的关键。

为了进一步阐明这个观点,王阳明先生提到了“立志”这个概念。他认为,立志是追求学问的基石。只有当你立下坚定的志向,明确自己的学术目标,你才能在研究过程中保持持久的热情和动力。一旦你达到了这种“真切”的境界,疲劳和遗忘就不再是你的拦路虎,因为你对学问的热爱和追求已经超越了这些身体的极限。

【原文】

来书云:“上蔡常问‘天下何思何虑’,伊川云:‘有此理,只是发得太早。’在学者功夫,固是‘必有事焉而勿忘’,然亦须识得‘何思何虑’的气象,一并看为是。若不识得这气象,便有正与助长之病;若认得‘何思何虑’,而忘‘必有事焉’功夫,恐又堕于无也。须是不滞于有,不堕于无。然乎否也?”

所论亦相去不远矣,只是契悟未尽。上蔡之问与伊川之答,亦只是上蔡、伊川之意,与孔子《系辞》原旨稍有不同。《系》言“何思何虑”,是言所思所虑只是一个天理,更无别思别虑耳,非谓无思无虑也。故曰:“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云“殊途”,云“百虑”,则岂谓“无思无虑”邪?心之本体即是天理,天理只是一个,更有何可思虑得?天理原自寂然不动,原自感而遂通。学者用功,虽千思万虑,只是要复他本来体用而已,不是以私意去安排思索出来。故明道云:“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若以私意去安排思索,便是用智自私矣。“何思何虑”正是功夫,在圣人分上便是自然的,在学者分上便是勉然的。尹川却是把作效验看了,所以有“发得太早”之说。既而云“却好用功”,则已自觉其前言之有未尽矣。濂溪主静之论亦是此意。

今道通之言,虽已不为无见,然亦未免尚有两事也。

【译文】

来信写道:“上蔡常问‘天下何思何虑’,伊川说:‘有此理,只是发得太早。’学者的功夫,固然是‘必有事焉而勿忘’,然而也必须认识‘何思何虑’的气象,一并看作是功夫。如果不认识这个气象,就会有正与助长的毛病;如果认得‘何思何虑’,却忘了‘必有事焉’的功夫,恐怕又会堕入空虚。必须是不滞留于有,也不堕入于无。这样说对吗?”

所谈论的也相差不远了,只是还没有完全领悟。上蔡的问和伊川的答,也只是上蔡、伊川的意思,与孔子《系辞》的原意稍有不同。《系辞》中所说的“何思何虑”,是说所思所虑的只是一个天理,没有其他的思虑罢了,并不是说无思无虑。所以说:“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说“殊途”,说“百虑”,难道是说“无思无虑”吗?心的本体就是天理,天理只有一个,还有什么可以思虑的呢?天理原本寂静不动,原本感应而通达。学者用功,虽然千思万虑,也只是要恢复他本来的体用而已,不是用私意去安排思索出来的。所以明道说:“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如果用私意去安排思索,就是用智自私了。“何思何虑”正是功夫,在圣人那里是自然的,在学者那里就是勉强的。尹川却把它当作效果来看了,所以有“发得太早”的说法。接着又说“却好用功”,说明他已经自觉前面的话没有说尽。周敦颐的主静之论也是这个意思。

现在你所讲的话,虽然已经有一些见解,然而也还不免存在两个问题。一方面,你还没有完全理解“何思何虑”的真正含义,另一方面,你对于如何在实践中运用这一理念也还不够清晰。因此,你需要进一步深入思考和实践,才能真正掌握这一理念的精髓。

【解读】

王阳明对《系》中的“何思何虑”有着独到的理解。他认为这句话并不是说我们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有顾虑。相反,他所强调的是,我们的所思所虑应该都集中在一个核心上,那就是天理。换句话说,我们的思考和顾虑不应该被杂念所干扰,而应该始终围绕着这个唯一的天理。

为了进一步解释这个观点,王阳明引用了“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的说法。他认为,虽然人们的思考路径和方法可能各不相同,但最终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追求天理。因此,他强调说:“天下何思何虑?”意在表明天下人都在追求同一个天理,没有其他的思考和顾虑。

那么,为什么人们的思考和行为会有如此多的差异呢?王阳明认为,这主要是因为人们在功夫上的不一致。圣人之所以成为圣人,是因为他们始终在天理上下功夫,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以天理为准则来思考和处理。而普通人则常常被外界的纷扰所干扰,他们往往会被眼睛、耳朵、鼻子、舌头和身体所感知到的外物所吸引,从而产生各种各样的杂念和分别心。这些杂念和分别心不仅会影响他们的思考和行为,还会让他们陷入纷繁复杂的困境中无法自拔。

【原文】

来书云:“凡学者才晓得做功夫,便要识认得圣人气象。盖认得圣人气象,把做准的,乃就实地做功夫去,才不会差,才是作圣功夫。未知是否?”

先认圣人气象,昔人尝有是言矣,然亦欠有头脑,圣人气象自是圣人的,我从何处识认?若不就自己良知上真切体认,如以无星之秤而权轻重,未开之镜而照妍媸,真所谓以小人之腹而度君子之心矣。圣人气象何由认得?自己良知原与圣人一般,若体认得自己良知明白,即圣人气象不在圣人而在我矣。程子尝云:“觑著尧,学他行事,无他许多聪明睿智,安能如彼之动容周旋中礼?”又云:“心通于道,然后能辨是非。”今且说“通于道”在何处?“聪明睿智”从何处出来?

【译文】

来信写道:“但凡学者刚开始下功夫,就需要认识圣人的气象。大概认识了圣人的气象,把它作为标准,这样才可以实地去做功夫,才不会出现偏差,这才是成圣的功夫。不知对不对?”

关于要先认识圣人的气象,以前的人确实有这种说法,然而这种说法也缺乏要领。圣人的气象自然是圣人的,我们从哪里去认识呢?如果不从自己的良知上去真切体认,就好像是用没有准星的秤去称轻重,用没有开光的镜子去照美丑,真可以说是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了。那么,圣人的气象怎样才能认识呢?自己的良知原本和圣人就是一样的。如果真切体认了自己的良知,那么,圣人的气象就不在圣人那里,而是在我这里了。程子曾经说过:“看着尧,学习他行事的方法,如果没有他那么多的聪明睿智,又怎么能像他那样一举一动都合乎礼节呢?”他又说:“心与天道相通之后,才能明辨是非。”现在暂且不说“心与天道相通”在哪里,“聪明睿智”又从何处而来呢?

其实,“心与天道相通”以及“聪明睿智”都是从我们自己的良知中来。只要我们能真切地体认自己的良知,就能与天道相通,就能拥有聪明睿智,也就能像圣人那样行事合乎礼节,明辨是非了。所以,成圣的功夫并不在外面,而是在我们自己的内心。

【解读】

每个人都渴望将圣人作为自己的榜样,希望通过效仿他们来提升自己的身心修养。然而,尽管目标相同,每个人对待圣人的态度和理解却千差万别。有些人只是肤浅地看到圣人的外在表现,这就像手里握着一根没有准星的秤杆,无法准确衡量事物的真实价值。这种情况下,他们很容易用自己的狭隘心态去揣测圣人的宽广胸怀,即所谓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么,如何才能避免这种误解,正确地理解并效仿圣人呢?王阳明给出了明确的答案:我们需要从内心深处去真切地体认和理解。换句话说,我们不能仅仅停留在表面的模仿上,而是要深入挖掘圣人思想背后的精神实质,从自己的良知出发去感悟和实践。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踏上通往圣人境界的坚实之路。这种以良知为基础、注重实践和体验的效贤方法,被王阳明称为踏实的“圣算”。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仅要学习圣人的言行举止,更要理解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以及这样做背后的深层含义是什么。通过这样的方式,我们可以逐渐提升自己的思想境界,使自己的行为更加符合圣人的标准。同时,我们也能更好地理解圣人的智慧和胸怀,从而避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误解。

【原文】

来书云:“‘事上磨炼’,一日之内,不管有事无事,只一意培养本原。若遇事来感,或自己有感,心上既有觉,安可谓无事?但因事凝心一会,大段觉得事理当如此,只如无事处之,尽吾心而已。然仍有处得善与未善,何也?又或事来得多,须要次第与处,每因才力不足,辄为所困,虽极力扶起而精神已觉衰弱。遇此未免要十分退省,宁不了事,不可不加培养。如何?”

所说功夫,就道通分上也只是如此用,然未免有出入在。凡人为学,终身只为这一事,自少至老,自朝至暮,不论有事无事,只是做得这一件,所谓“必有事焉”者也。若说“宁不了事,不可不加培养”,却是尚为两事也。“必有事焉而勿忘勿助”,事物之来,但尽吾心之良知以应之,所谓“忠恕违道不远”矣。凡处得有善有未善,及有困顿失次之患者,皆是牵于毁誉得丧,不能实致其良知耳。若能实致其良知,然后见得平日所谓善者未必是善,所谓未善者,却恐正是牵于毁誉得丧,自贼其良知者也。

【译文】

来信写道:“关于‘事上磨炼’,我理解的是在日常生活中,无论有事还是无事,我们都要一心一意地去培养自己的本源。如果遇到事情产生了感触,或者自己有了某种感觉,那么心里就会有所觉察,这怎么能说是无事呢?但是,我们只需要根据事情稍微凝心静气一会儿,大概就会觉得事理本该如此,只需要像没事时那样去处理它,根据自己的本心去做就好了。然而,处理事情的结果还是有好有坏,这是为什么呢?又或者,事情来得太多,需要一件一件地去处理,但由于自己的才力和能力不足,常常被事情所困扰,虽然极力去应对,但精神已经感觉衰弱。遇到这种情况,不免要退下来反省自己,宁可不把事情处理完,也不能不去培养自己的本源。这样做对吗?”

关于你所说的功夫,就你的理解来说也只能这样去用了,但这样理解还是难免有出入。人的一辈子做学问,只为这一件事,从年少到老,从早上到晚上,不管有事还是无事,做的都是这一件事,也就是所谓的“必有事焉”。你所说的“宁可不把事情处理完,也不能不去培养自己的本源”,这还是把做学问和处理事情当成了两件事。“必有事焉而勿忘勿助”,当事情来临时,只需要完全根据自己的本心良知去应对它,这就是所谓的“忠恕违道不远”了。处理事情的结果有好有坏,以及有困顿失序的忧患,这些都是由于被毁誉得失所牵绊,不能实际地致得自己的良知。如果能实际地致得自己的良知,那么就会看到,平日里所认为的好的地方未必就是好的,所认为的不好的地方,却恐怕正是由于被毁誉得失所牵绊,而自相残害自己的良知了。

【解读】

王阳明一直坚定地主张,学者们的真正努力应该集中在“致良知”这个核心之上。这里的“致良知”源于古代经典《大学》中的“致知”概念。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致知”中的“知”主要指的是知识,而“良知”则更深层次地指向了人们内心的善恶辨识能力。

对于做学问的人来说,他们的一生,无论是从年幼到老年,还是从清晨到夜晚,往往都在不懈地追求知识。然而,周道通有一种观点,认为真正的修养不在于日常的做事,而在于静坐冥想,通过内心的体认和反思来达到修养的目的。

但这种看法正是王阳明所不赞同的。王阳明提倡的“事上磨炼”,正是为了纠正这种偏向。他认为,真正的修养和学问,不仅仅是在书本和冥想中获得,更应该在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情上得到实践和锻炼。通过实际做事,人们可以更好地体认自己的良知,更清晰地分辨善恶,从而真正地达到“致良知”的境界。因此,王阳明的“事上磨炼”不仅是一种实践方法,更是一种全面的人生修养哲学。

【原文】

来书云:“致知之说,春间再承诲益,已颇知用力,觉得比旧尤为简易。但鄙心则谓与初学言之,还须带格物意思,使之知下手处。本来致知格物一并下,但在初学未知下手用功,还说与格物,方晓得致知。”云云。

格物是致知功夫,知得致知便已知得格物。若是未知格物,则是致知功夫亦未尝知也。近有一书与友人,论此颇悉,今往一通,细观之当自见矣。

【译文】

来信说:“对于致知的学说,春天再次承蒙教诲,已经比较知道如何努力,感觉比过去更为简单易懂。但我认为,对于初学者来说,还需要带有格物的意思,让他们知道从哪里开始。本来致知和格物是一起进行的,但对于初学者来说,他们不知道如何开始努力,所以还需要说到格物,才能明白致知。”等等。

格物是致知的功夫,如果知道致知,那么也就知道格物了。如果不知道格物,那么致知的功夫也未曾真正了解。最近我写了一封信给朋友,详细讨论了这个问题,现在寄给你一看,仔细阅读后你应该能自己理解。

【解读】

“格物致知”这四个字听起来有点古老和深奥,但其实它是《大学》这本书里提到的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宋明时期的儒学家们,像朱熹和王阳明,都对这个话题有着自己独到的看法。

朱熹这位大学问家认为,要想真正理解事物的道理,就得从“格物”开始。啥是“格物”呢?简单来说,就是深入研究事物。朱熹觉得,只有通过对实实在在的事物的探究,我们才能逐渐理解它们背后的道理。而且,你研究的事物越多,你的知识也就越广泛。从研究一个一个小事物开始,逐渐积累,最后你会发现所有的知识都连成了一片,豁然开朗。这个过程就像我们平时学习一样,先从简单的开始,然后慢慢深入,最后达到精通。朱熹还提到了学习的四个步骤:博学、审问、慎思、明辨。也就是说,我们要广泛地学习,仔细地提问,认真地思考,最后才能清楚地辨别是非。

而王阳明这位思想家呢,他的看法有些不同。他认为“致知”是我们真诚心意的基础,而“格物”则是实现“致知”的具体行动。换句话说,“格物”就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致知”,也就是更好地理解事物的本质。王阳明觉得,只要你真正理解了“致知”的含义,自然也就明白了“格物”的方法。不过有趣的是,虽然王阳明经常跟学生们讲这个道理,但学生们还是经常被朱熹的理论搞得晕头转向,搞不清楚谁说的是对的。

【原文】

来书云:“今之为朱、陆之辨者尚未已。每对朋友言,正学不明已久,且不须枉费心力为朱、陆争是非。只依先生‘立志’二字点化人,若其人果能辨得此志来,决意要知此学,已是大段明白了。朱、陆虽不辨,彼自能觉得。又尝见朋友中见有人议先生之言者,辄为动气。昔在朱、陆二先生所以遗后世纷纷之议者,亦见二先生功夫有未纯熟,分明亦有动气之病。若明道则无此矣。观其与吴涉礼论介甫之学云:‘为我尽达诸介甫,不有益于他,必有益于我也。’凶气象何等从容!尝见先生与人书中亦引此言,愿朋友皆如此,如何?”

此节议论得极是极是。愿道通遍以告于同志,各自且论自己是非,莫论朱、陆是非也。以言语谤人,其谤浅;若自己不能身体实践,而徒入耳出口,呶呶度日,是以身谤也,其谤深矣。凡今天下之论议我者,苟能取以为善,皆是砥砺切磋我也,则在我无非警惕修省进德之地矣。昔人谓“攻吾之短者是吾师”,师又可恶乎?

【译文】

来信写道:“如今为朱熹和陆九渊的学术争论还没有停止。我对朋友们说,真正的学问已经很久不明确了,我们不必再浪费心力为朱、陆争论是非。只要按照先生说的‘立志’这两个字去启发人,如果这个人果真能辨别自己的志向,并决心要了解这种学问,那么他已经大体上明白了。即使不去争论朱陆的是非,他自己也能感觉到。我还曾经发现,朋友们中有人听到别人议论先生的话,就十分气愤。以前,朱熹和陆九渊两位先生之所以给后世留下了很多争议,也可见他们的功夫还不够纯熟,分明也有动气的毛病。如果是真正明道的人就不会这样了。先生曾在与吴涉礼讨论王安石的学问时说:‘你为我把这些都告诉王安石,即使对他没有好处,也对我自己有益。’这种气象是多么从容啊!我曾经看到先生在给别人的信中也引用了这句话,希望朋友们都能这样,您说怎么样?”

这段话说得非常非常对。希望你告诉所有的同道好友,各自只管去反省自己的对与错,不要再去争论朱陆之间的是是非非了。用言语去诽谤别人,这种诽谤是肤浅的;如果自己不能身体力行,只是夸夸其谈、虚度光阴、浪费时日,这是在诽谤自己,这样就严重了。现在,天下所有议论我的人,如果能从他们的议论中吸取到对自己有益的东西,那么,他们都是在与我砥砺切磋,就都是对我成长德行有帮助的人。所以,对我来说到处都是提高警惕、反省自己、进德修业的地方。古人说“攻击我短处的人就是我的老师”,作为学生又怎么能去憎恨老师呢?

【解读】

在明代,儒家学者们接着宋代的程朱之后,以《大学》《中庸》为基础,对“格物、致知”等核心议题进行了激烈的争论。可以说,整个明朝初期,朱熹的学说在学术界占据着主导的地位。但是,当王阳明的心学出现后,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王阳明的心学不仅为儒学注入了新的活力,成为了儒学的一面崭新旗帜,引领了一代新的儒学风气;同时,也因为其新颖、独特的观点,成为了众多学者争议的焦点。不少学者对他的学说提出了质疑和批评。

然而,面对外界的质疑和指责,王阳明展现出了宽广的胸怀和包容的态度。他深知,在学术的发展过程中,不同的观点、争议和批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他认为,一个人应该更多地反省自己,体察自己的过错,而不是去议论别人的是非。这种自我反省的态度,不仅体现了他高尚的人格魅力,也为后世的学者树立了榜样。

【原文】

来书云:“有引程子‘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便已不是性’。何故不容说?何故不是性?晦庵答云:‘不容说者,未有性之可言;不是性者,已不能无气质之杂矣。’二先生之言皆未能晓,每看书至此,辄为一惑,请问。”

“生之谓性”,“生”字即是“气”字,犹言气即是性也。气即是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气即是性”,即已落在一边,不是性之本原矣。孟子“性善”是从本原上说。然性善之端,须在气上始见得,若无气亦无可见矣。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即是气。程子谓“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亦是为学者各认一边,只得如此说。若见得自性明白时,气即是性,性即是气,原无性气之可分也。

【译文】

来信写道:“有人引用程颐先生的话‘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便已不是性。’为什么不容说?为什么又不是性呢?朱熹回答:‘不容说,是因为还没有性可言。不是性,是因为已经不能没有气质夹杂在里边了。’两位先生的话我都不能理解,每次看书看到这里,就感到困惑,请老师指点。”

“生之谓性”,其中的“生”字就是“气”字,也就是说气就是性。气就是性,在人生而静之前是不能说的,才刚刚说“气就是性”,性就已经偏向了一边,不再是性的本源了。孟子所说的“性善”,是从本源上说的。然而性善的端倪,必须在气上才能发现,如果没有气也就无从发现了。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就是气。程颐说:“论性不论气,不完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了。”这也是因为学者们各执一词,只能这么说。如果能够清楚地认识自己的性,那么气就是性,性就是气,原本就没有性和气之分。

【解读】

王阳明先生在这里非常明确地提出了一个观点:“气即性,性即气”。这句话可能初听起来有些深奥,但其实它讲的是气和性之间的关系。我们可以这样理解:气,它其实是我们身体里、生活中无处不在的一种能量或者说是动力;而性,通常我们指的是人的本性或者性格。王阳明认为,这两者其实是紧密相连的,气是性的基础,性则是气的表现。

吴廷翰在《吉斋漫录》中也谈到了性与气的关系。他说:“性之名生于人之本有。人未有生,性不可名。”这句话的意思是,性的名字或概念是基于人的存在而产生的。在人还没有出生之前,我们是不能谈论或定义性的。换句话说,性不是天生的,而是在人有了生命之后才出现的,这就是“性即生”的意思。

那么,人性到底是什么呢?吴廷翰进一步解释说:“其气之凝而有体质者,则为之人生;疑而有条理者,则为人之性。”这句话告诉我们,当气凝聚成有形的体质时,就形成了人的生命;而当这些气在人体内以一种有条理、有规律的方式运行时,就表现为人的性。所以,性并不是超越形体和气的悬空之理,它实际上是以气为其物质基础的。这就是“性即气”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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