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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书名: 世外有桃源 作者: 随宇而安 本章字数: 11278 更新时间: 2023-01-12 15:14:10

出门的第一天还是比较轻松愉快的。到了晚上,鹰扬军搭建帐篷,生火做饭,君臣们围坐在篝火边,相谈甚欢。

只有王芷嫣不太高兴,她漂亮的裙子被弄得又脏又破,绣花鞋也快走烂了,她出生至今没走过那么远那么坎坷的路,磨得细嫩的双脚都生了水泡,可她又不敢喊疼,怕被朱应钦嫌弃了送回去。

朱应钦的心思不在她身上,和几个臣子正认真商讨着第二日的行程,还是朱榆细心,发现了王芷嫣的不妥。

朱榆把王芷嫣带到无人的地方:“我给你守着,你去擦洗下身体,换身衣服吧。你最好换套棉布的衣服,把裤腿扎一下,这样就不会被路边和地上的石头磨坏了”

王芷嫣咬了咬下唇,轻轻点了点头。

“我这里有瓶药,你喷一喷小腿,可以缓解肌肉酸痛。”朱榆给了她一瓶喷雾。

王芷嫣接过了,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其实你要回去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还有多久才能找到。”朱榆的心里并没有他们那么乐观。

现在他们只能先顺着山谷走,山谷只有两个方向,之前派出去探路的士兵已经回来了,可以确定的是四日内找不到出路。朱榆从手机上找到地图,选择了一条看起来可能通向着东平村的路让士兵继续去探。如果还是找不到路,那只能寄希望于靠近人烟的地方手机能有信号,只要能拨出电话她就能得救了。

现在距离地震发生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救援部队应该已经离开此地了,她失踪这么久,村民们估计也以为她已经遭遇不测,不知道有没有通知家人。

朱榆的父亲在她七岁的时候就车祸去世了,当时给她们母女留下了一栋房子,还有数额不菲的保险赔偿金。父亲去世不久,叔叔和奶奶就来闹着要分遗产,本已悲痛欲绝的母亲因为对方连番的纠缠和打骂而患上了抑郁症,在一个雨夜里跳楼自杀。被雨水冲散了一地的鲜血,血泊中破碎的尸体,成为朱榆之后许多年里都挥之不去的梦魇。奶奶和叔叔一家都不愿意对朱榆母亲的死负责,对外宣称是她自己太脆弱了,自己选择了殉情。给母亲办完丧事后,留给朱榆的遗产被奶奶叔叔以各种名义夺去了大半,叔叔甚至要抢夺她的监护权以此来控制本应属于她的那部分财产。

朱榆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母亲的死与他们的逼迫脱不了关系,她身无分文,凭着记忆走了三十公里到了舅舅赵庆海家,抱着他的腿无声流泪,说什么都不愿意回奶奶和叔叔家住。赵庆海到这时才知道,自己的姐姐并不是完全因为丈夫之死而悲痛殉情,朱家人的逼迫才是真正让她自杀的原因。但这种事没有证据,他也没有办法为姐姐讨回公道,只能想办法争取朱榆的监护权,免得她在朱家受到虐待。可是在奶奶和叔叔在世的情况下,以赵庆海舅舅的身份很难取得朱榆的监护权。后来两家人纠缠了很久,在朱榆主动放弃大部分财产的情况下,朱家才同意让赵庆海领走朱榆。反正是个孙女,朱家人并不在乎她的去留。

本来朱榆应得的财产有两三百万元,但最后离开朱家时,她只带走了二十万元。赵庆海没有像朱家人那样吞没这笔钱,他让朱榆接受了最好的教育,视如己出地疼爱她。赵庆海是个刑警,妻子是个温柔体贴的小学老师,他们还有个活泼可爱的独生女儿赵绫,赵绫比朱榆小两岁,因为担心朱榆受到太大打击而患上心理疾病,赵家一家人一直努力地哄她开心,赵家的温暖让朱榆逐渐走出童年阴霾,而赵庆海正直的为人也给她树立了正确的榜样的三观。

这也是朱榆名牌大学毕业后没有选择最赚钱的热门行业而选择了下乡扶贫的原因之一。童年的惨痛经历让她对金钱看得极淡,至今依然记得亲人们为了金钱而露出的贪婪嘴脸,凶相毕露。对她来说,做人比赚钱更加重要,她更愿意成为一个像赵庆海那样正直善良的人,能给别人带来帮助和快乐。

她失踪死亡的消息如果传到舅舅耳中,不知道他们该有多伤心……

王芷嫣最后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但是妆容越来越惨淡,衣服也越来越简单了。众人脸上的笑容随着日子一日日过去也逐渐消失,朱应钦的眉头越皱越紧,休息之时,众人的话也变少了。

这几天行路途中朱榆经常拿起手机观察信号,但始终一无所获,眼看着电量只剩下2%,朱榆的心彻底沉了下来,充电宝的电量早已经耗光了,剩下最后这一点电量,走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出路,她甚至怀疑自己一行人在绕圈,正往伏龙山更深处走去。

朱应钦按照朱榆的指示,让士兵在不远处生了狼烟,朱榆说如果飞机经过看到的话他们就有希望得救,但已经过去了七八日了,也没有看到她口中所说的飞机。

一行人坐在地上吃着干粮,带出来的干粮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二,如果这两日还找不到出路的话,他们就必须先掉头回去,否则在这深山之中连只野味都打不到,根本活不下去。

朱应钦的目光追随着朱榆的身影,她拿着手机高高举着,依旧向前走着,用她的话说是在寻找信号。朱应钦也不懂信号是什么,但她找了这么多天不也没有找到。

朱应钦站起身来,向朱榆走去。

“朕觉得还是先掉头回去吧,我们可能走错路了。”朱应钦清俊的面容带着浓浓的倦色,行军十日,虽然山间有水可以清洗身子,但到底不够干净,有点洁癖的他觉得身上都快发霉了。“朕会留下一支五人小队带着干粮继续前行,我们回去后,另外派出一支小队,往另一个方向走。”

朱榆脸色也有些难看:“你们先回去吧,给我留点吃的,我再继续往前走走看。我觉得我们的方向应该没有错,也许再走两天就到了。”

朱应钦他们本就是山里的人,他们有路可以回去,朱榆却不一样,她的家在山外,她必须回去。

“你不能自己离开,太危险了。”朱应钦拉住了她的手臂,“你先回去吃点干粮。”

“等等,只剩下这点电量了,我再看看。”朱榆一边走着一边推开他的手。

朱应钦不觉得剩下这几分钟能改变什么,更何况作为一个皇帝,他不习惯被人拒绝。他没有松手,修长的五指钳住了朱榆的手臂,掌心的手臂比他初见之时瘦了许多,朱应钦眉头微皱,更加觉得有必要带她回去了。

朱榆固执地往前走,随着电量又往下跳了1%,她心中的焦躁更甚,用力推开了朱应钦,往前跑去。

朱应钦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震怒道:“放肆!你居然敢推朕!”

身后的几个臣子听到皇帝的怒喝声,纷纷站起来亮剑。

朱榆没心情搭理她,她高举着手机,迎面而来的阳光让手机屏幕有些看不清,她往下压了压,却在这时,手机上有了一丝不同。

“信号!”朱榆一个激灵,猛地将手机凑到眼前,果然看到左上角出现了一个久违的信号格。“有信号了!我们没走错!”

朱榆激动得浑身颤抖,她更加奋力向前跑去,一边跑着,手上一边哆哆嗦嗦地调出了电话号码。

1%的电可能根本不够打一个求救电话说完完整的讯息,电光火石之间,朱榆有了决定,她的通讯录第一个号码是赵绫存的,名字是阿绫,她按了下去,感觉等了有一个世纪,才响起了熟悉的脉冲声。

——嘟——嘟——

朱榆手都在微微颤抖,祈祷着赵绫赶快接起来,但是等了许久,没有等到电话接通,只等到滴滴两声——电量耗尽,关机了。

朱榆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朱应钦已经忘记了她先前的无理,急忙问她:“你找到信号了?信号在哪里?”

朱榆眼睛动了动,恍惚回过神来。“手机没电了,求救电话没有接通。”

朱应钦的心也跟着低落了下去。

“可是没关系!”朱榆忽地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我表妹会看到我的来电显示,她会知道我还没有死,她一定会想办法带人来山里找我们的!而且!既然我们走到这里有了信号,那就说明我们的方向没有错,我们已经走出伏龙山外围了,再往前走就是村落了!”

围过来的众人听到朱榆的话终于又振作了起来,脸上现出了久违的激情。

“大家赶快吃东西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上路!”朱应钦澄亮的双眸也露出了一丝喜意。

东平村里,一片废墟,废墟之外,却别有一番景象。

地震过去将近一个月了,那场地震给H省带来了一定程度的损失,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困难时期,华夏人民展现了团结友爱的精神,各地人民纷纷奔赴灾区,捐助物资,贡献力量,帮助受灾群众共渡困境。

东平村的房子大多是农民自己建起来的,没有打地基,地震一来,登时垮了十之七八,所幸时值夏天,村民们露天而居倒也不怕冷。赶来救灾的部队很快帮助群众搭起了帐篷,但是要在废墟上重建村庄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地震发生以来,每天都在刷新着伤亡数字,大难之下真情方献,每天的新闻联播都是催泪直播,各种舍己为人的大爱无疆,各种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在天灾面前显得分外的可贵。

“今天我们要报道的先进事例是东平村的一位大学生村官,朱榆。”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女记者站着废墟之前,手持话筒深情报道,“朱榆,今年23岁,刚刚毕业于国内一所985高校,大学期间成绩优异,获得无数的荣誉与证书,尚未毕业,便有许多百强企业向她伸出橄榄枝,但她放弃了丰厚的薪水与优渥的环境,不辞辛苦来到东平村,为贫困村的建设添砖加瓦,奉献自己。但她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在两个月前的特大地震中,朱榆同志当机立断地组织群众撤离,甚至冒险上山救人,最后,人救出来了,朱榆同志却永远离开了我们。她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最辉煌的时刻!今天,是朱榆同志的生日,也是她的纪念日,她的家人、同学、朋友们都来到了这里,他们将举行一场盛大的追悼会,深切哀悼她的离开。党失去了她的好女儿,东平村失去了一位认真负责的村官,让我们来采访他们,走近朱榆,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她做出了这样伟大的选择?”

镜头划过一片废墟,让人们看到了灾后惨烈的场景,最后来到帐篷区。

帐篷区堆了数不清的花圈,变成了白色的花海,早在半个月前,关于朱榆牺牲的新闻就已经上了本地的报纸,到此救灾的人都有感于朱榆的英勇无畏而献上鲜花。因为没有找到朱榆的尸体,村民们拿了一套她的衣服立了衣冠冢,放大了一张证件照做成了遗照,灵堂就设在一顶最大的黑色帐篷内,这几天来每天都有陌生人来哀悼上香,每个人都面色沉重地来去,只有黑白照片里那张年轻清秀的脸始终绽放着动人的微笑。

亲属是朱榆失踪第三日就来的,至今没有离开,在村民们的劝说下,他们终于放弃寻找尸体了。朱榆的舅舅赵庆海身体不好,悲痛过度被送进了医院,舅母也在医院照顾他,今日主持这一场追悼会的是朱榆的表妹赵绫。赵绫今年才二十一岁,连日的煎熬让她看起来十分憔悴,双目染上了红血丝,但她仍然克制着悲伤,对前来哀悼的众人回礼表示感谢。

记者首先采访了朱榆的一个大学同学,一个短发的女生语带哽咽:“朱榆是一个非常热心善良的人,在大学的时候就经常做义工,帮助别人。”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情绪低落:“我非常非常后悔当初没有告诉她我喜欢她。”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女子语气沉重:“朱榆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优秀的不只是她的学业,更重要的是她高贵的品格,她的义举值得所有人学习,在这一点上,她是我的老师。当初毕业的时候,她拥有最好的工作前景,但是她没有为金钱所动,只想做实事,做好人,真真切切地为我们祖国的建设贡献个人力量。别人越不想去的地方,她越要去。她就是这样一个无畏无私的人,是新时代所有大学生的榜样!”

掌声经久不息。

记着又采访了当地村民。

阿丽拿着手帕擦着眼角,扯着嗓子号哭:“她都是为了俺们才牺牲的!她是俺们村的大恩人!”

大宝哭哭啼啼:“小朱姐,我对不起你!”

族长刘百岁:“金鱼是个好娃娃……”(旁边人低声说:“是朱榆”)

族长刘百岁:“石金鱼是个好娃娃……”

记者:“……”

村支书:“我第一次见到朱榆,就知道她是一个不一样的大学生,她的眼睛坚定有神,我看到了党性。她是真正来做实事的,在东平村的三个月,她不辞辛苦,起早贪黑,深入万家,与民众深入交流,了解民众的所需所苦所难,不遗余力地为民众解决困难,她这样的人才是我们党所需要的,失去她是我们永远的损失。”

掌声经久不息。

记着:“听了村民和同学的评价,我们不禁感慨,是什么样的家庭教养出这么一位优秀而伟大的孩子。从村民口中,我们知道朱榆幼时便失去了父母,是舅舅一家将她抚养成人。在得知朱榆去世的消息后,舅舅一家也赶来了,多日寻找不到朱榆,舅舅已经病倒住院了。朱榆的舅舅赵庆海是一位敬职敬业的人民警察,就是在他的教导下,朱榆才成长为一位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我们来采访一下朱榆的表妹,赵绫你好。”

赵绫的声音沙哑,眼圈发红:“你好。”

记者:“听说你和朱榆一起长大,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赵绫:“是,我们是最好的姐妹。”

记者:“朱榆放弃更好的工作,选择下乡奉献,这一决定得到过你们家人的支持吗?”

赵绫:“朱榆一直很有自己的想法,童年的经历没有打败她,反而让她成为一个更加坚强勇敢的人,无论她做什么决定,我们都相信她,支持她!”

记者:“她为了救人不惜牺牲自己,这样的义举感动全国,今天是她的生日,你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吗?”

赵绫看向镜头,热泪涌了出来,哽咽着说:“姐,生日快乐!你虽然不在了,但你的精神永远与我们同在!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

旁边听到的人忍不住擦拭眼泪,轻轻点头。

记者的镜头转向了灵堂上朱榆微笑的照片,深情款款地做总结陈词。

赵绫的手机贴着大腿已经震得她快麻了,这几日她的电话快被打爆了,基本上都是问朱榆的事,还有对她表示慰问和关怀的。

赵绫不想面对那些安慰,安慰反而让人更脆弱,在真正的死别面前,一切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虚伪可笑。

赵绫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擦了擦哭花了的眼,看到了十几条未读信息和十几个来电显示。

赵绫看完未读信息后,点开了未接来电,顿时,头发炸了!

未接来电中有一个红色名字,赫然是——朱榆!

赵绫瞪大了眼睛,失声大喊:“朱榆没有死!”

旁边的人立刻喊道:“她的精神永远与我们同在!”

采访在惊天动地的欢呼中落幕。

“朱榆真的没有死!”赵绫到处喊着,但是每个人都当她伤心过度精神错乱了。

赵绫看了一圈周围,她激动得浑身发抖,没有人信她也没办法了,她捧着手机不断地回拨那个电话,但每次显示的都是已关机,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

“怎么会这样……”赵绫愣愣地看着手机,气恨自己刚刚没有接起来。

“难道真的是我精神错乱了?”赵绫摸了摸头,又摇了摇头,“不!不是的,一定是朱榆向我求救!我该找谁?”

“对了!”赵绫猛地抬起头来,向着帐篷外跑去。

“霍宸!霍宸!”赵绫大声喊着,举头四望,“你在哪里,你快出来!”

“赵绫,你怎么了?”角落里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沙沙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从阴影里走出。他五官深刻而俊朗,剑眉高鼻,整个人站在那里便如利剑出鞘一样锋芒逼人,只是眼中的红血丝流露出了一丝柔软的哀伤。

“霍宸!”赵绫跑上前去用力抓住他的袖子,激动得不能自已,“朱榆没有死!”

霍宸扯了扯嘴角,神情没什么波动。

这几天赵绫经常说这句话,她经常一觉醒来就说朱榆没有死,她又梦到她了,梦到朱榆在给她打电话,然后她拿起手机看了又看,对着朱榆的手机号码拨了无数次,依然没有回应。

霍宸不会让赵绫知道,同样的事也发生在他身上。他经常半夜醒来坐在空地上,仰头看着星空,想着朱榆变成了哪一颗。像她那样的人,就算变成星星,应该也是夜空最亮的那一颗。

“霍宸!是真的!”赵绫掏出了手机贴到霍宸眼前,“你看看,她打电话给我了,就在刚才!”

霍宸拉开少许距离,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脸色终于一变,他抬起手抓住了赵绫的手机。

“我没骗你吧!”赵绫的手仍然控制不住哆嗦的节奏,“她一定是在哪里给我打电话的,可是现在又打不通了。霍宸,现在救援部队已经走了,而且我担心他们不会相信我,我只能找你求助了,你一定要找到朱榆,救她回来!”

霍宸紧紧捏住了手机,漆黑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彩:“我会找到她的!”

霍宸立刻找到了村支书调派人手,从霍宸口中听说是可能朱榆传来了求救讯息,村支书立刻重视起来,把村里最精壮干练,最熟悉山林情况的小伙子都叫到霍宸面前。

村民对霍宸的身份来历并不十分清楚,但月前就是霍宸带着救援部队第一时间赶来救灾的,村里人对他都是又敬又畏。村支书倒是侧面打听到了一些,知道霍宸是特种部队出来的,不但智勇双全,还悍不畏死,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挨了子弹救过首长,被提拔了上来,可以说是前途无量。本来到偏远地区救灾这种事并不需要他亲自前来,但是他和朱榆似乎是非常亲近的关系,听到朱榆出事的时候,他的表情虽然绷着,但是捏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十分骇人。

霍宸是为了朱榆来的,所以虽然救援部队已经撤走了,但他还是告假留了下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朱榆的下落,他固执地相信朱榆没有死,终于让他等到了有关朱榆的消息。

霍宸挑了四十个干练的汉子分成八个小组,拿出地图将伏龙山外围分成八个区域,每人负责一个区域,每组分配一个对讲机和喇叭。

“你们注意观察周围环境,如果看到狼烟或者三长三短的特殊光束,就立刻和我联系。这次行动代号是——木鱼!”

木鱼——是霍宸给朱榆的昵称。

四十个人,八个区域,这样一路排查过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遗漏。

以前霍宸有教过朱榆野外求生的信号,告诉她野外迷失的话该怎么做。霍宸怀疑朱榆即便活着,过去了这么多天可能就算有手电筒也没有电了,但是如果手头有镜子之类的东西应该也能放出SOS的信号灯光。但在山林地区,更大可能性是放狼烟。

得了命令的八个小组立刻就出发了,霍宸正要跟上,忽然赵绫拉住了他的衣角,固执地说:“我也要去!”

霍宸强硬道:“你去做什么,别拖后腿!”

“万一我又接到朱榆电话呢,她可是打给我的!”赵绫直直盯着他。

霍宸无奈,只好说:“好,那你自己跟紧点,摔伤了我可不会管你。”

赵绫磨牙道:“区别待遇,如果是朱榆你还会这么冷酷无情吗?”

提到朱榆,霍宸唇角勾了勾:“她可不像你这么娇气。”

此时的朱榆正带着大队人马在山里疾走。

从发现信号开始走了有三十里路了,依然没有看到人烟,朱应钦不知道信号是怎么回事,他有些怀疑了:“朱榆,你是不是学曹操望梅止渴,骗我们的?”

“相信我,一定没有错!”朱榆越发坚定了。

“天色暗下来了,看来今晚也要在山里度过了。”朱应钦回头看了看疲惫不堪的臣子们,鹰扬军倒还走得动,但这些老臣,还有王芷嫣真的是不行了。这么一对比,朱榆简直就不像女人,她居然还走得动。

“先安营休息吧,明天继续走。”朱应钦怀疑地看着朱榆,“明天再走一天,如果依然没有尽头,我们就打道回山。”

“行行行。”朱榆敷衍地挥了挥手。

红彤彤的夕阳缓缓下沉,到了夜里,狼烟是看不见,朱榆借着最后的余晖,利用手中的小镜子反射阳光,传递求救信号。

其他人都已放弃了求救,团团坐下喘气,侧目看朱榆折腾,出发时的壮志雄心此时已经被磨得所剩无几了。

最后一缕光线抽离的时候,他们都已归心似箭了。

朱榆失落地收起镜子,惆怅地看向远方——赵绫应该是有收到她的电话的,不过她应该不在这里,就算知道了,也没能那么快赶来。

是她太心急了,不能寄希望于赵绫找人来救她,只能靠自己了。

朱榆转身走向篝火,却在这时,身后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喇叭声——

“木鱼!木鱼!”

朱榆浑身一僵,随即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声音来处。

“是他……是他……”朱榆不自觉地咧开嘴,向着声音来处跑去,大声喊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其他人此时也听到了声音,一个个都惊喜地站了起来。朱应钦最先反应过来,扭头对士兵道:“你们齐声高呼,将人引来。”

顿时百人高呼:“我们在这里——”

嘹亮兴奋的声音响彻山林,余音不绝。

朱榆停了下脚步举头张望,她确定了方才喇叭的声音是从这附近高处传来。两边的山壁光秃秃的,有五六十米高,无法攀登,他们走了这么多日,始终找不到可以上山或者出山的地方,直到今天。

朱榆仰头看着,过了不久,山顶上传来亮光,强光自高处向下打来,朱榆咧嘴大笑,挥着双手:“我们在这里!”

山顶上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不久,有东西从上面扔了下来。朱榆上前一看,是绳梯和安全锁!

朱榆正要攀爬,忽然被人按住了肩膀。

风驰越严肃地看着她,又看向朱应钦道:“陛下,臣觉得,不宜让晋王先走,万一她上去了,把绳梯收走了怎么办?”

朱应钦一怔,探询的目光看向朱榆。

“我不是这样的人。”朱榆皱了皱眉,“你们若是有这样的担心,那你们先上也可以。”

朱应钦微微一笑,也不客气了:“如此就多谢了。风将军,你带一些士兵先上去看一下情况。”

朱榆知道皇帝都是多疑的,但被人怀疑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她抱着手臂后退几步,冷眼看着风驰越带人上去。

朱应钦站到她身侧,“你也无须生气,风将军不过是担心朕的安危,毕竟我们对外界全无了解。”

朱榆叹了口气,扭头看他:“我提醒你一下,马上就要出去了,以后你把自称改一下,不要自称朕,不然会被人取笑你入戏太深脑子有病。”

朱应钦被噎了一下,不悦地皱起眉头,冷哼道:“朕……我知道了。”

在没有真正了解外面的情况以前,朱应钦决定还是低调行事,不要招人耳目。

风驰越带着了四十人上去后,在上面大声呼道:“上面很安全!”

于是众人让朱应钦赶紧上去。

朱榆捡起安全锁,在朱应钦腰上绕了一圈,另一头是个锁扣,可以扣在梯子上,这样即便不小心失手掉下来,腰上也有一条安全锁链连着梯子,不会摔到地上。

像风驰越和那些士兵自然不需要这种安全锁,但皇帝性命宝贵还是要小心为上。

安全锁有三个,朱榆给朱应钦扣好后,又帮王芷嫣和自己扣上。

“你们两个在前面走,我在下面看着。”朱榆看了眼瑟瑟发抖一脸惨白的王芷嫣,又说,“一会儿眼睛朝上看,不要看下面。”

王芷嫣泫然欲泣,却只能含泪点头。

都走到这里了,总不能说要回去吧。

晚上山风有些大,绳梯在空中被吹得摇摇晃晃,朱应钦虽然有些害怕,但到底是个男人,加上心里有股热血在支撑着他,因此一路倒是走得又稳又快。

王芷嫣就惨了,本来走了一整天就腿脚酸软了,现在还要爬绳梯,每一步她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抖得像筛子一样,让紧跟在她下面的朱榆都一阵心惊胆战。

突然,王芷嫣一脚踩空,“啊”地尖叫着向下坠去,朱榆一直盯着她,这时候便反应极快地伸出右手揽住她的腰身靠向自己。

“抓住绳梯!”朱榆大吼!

王芷嫣手忙脚乱地攀在朱榆身上,眼泪汹涌而出。“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她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怕高!

“你放松!别害怕!”朱榆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快被勒死了,“不会掉下去的,你腰上有安全锁,就算不小心踩空了,也会被挂住,是不是!而且我在下面看着,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王芷嫣依然抽抽搭搭的。

朱榆放缓了声音,柔声道:“乖啦,不要怕,很快就爬上去了,爬上去我请你很好吃酱猪肘、烤牛排、红烧肉!”

说得两人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朱榆温和有力的声音有效地抚平了她的慌乱,王芷嫣总算振作起来,听朱榆的指示重新爬上绳梯。

“好了,我们继续爬,剩下没几步了。”朱榆有条不紊地指挥她,“解开锁扣往上移,向上爬两步,再解开锁扣……”

朱榆抬头看了一下,愣了愣——朱应钦已经爬到山顶了,刚才王芷嫣哭得那么凄惨,他都没回头看一下。

当皇帝的果然够冷酷无情,还说是未婚妻呢!

朱榆对朱应钦的观感一下子掉了好几档。

在朱榆的帮助下,王芷嫣终于爬上了山顶,等在山顶的士兵们上前帮忙,把她拉了上来。王芷嫣一上去就坐倒在地,呜呜哭泣了起来。

朱榆也总算爬上来了,不知道是谁伸出了手臂,她下意识地拉住了那双粗粝而坚定的大手,被猛地用力一拉,她脱离了悬崖的范畴,跌落进一个宽大而温暖的怀抱。

“朱榆,朱榆……”灼热而熟悉的气息将她紧紧环绕,朱榆仿佛飘了许久的蒲公英,在那一刻有了落地生根的安全感与真实感。

“霍宸,我回来了!”朱榆勾起唇角,拍了拍霍宸宽大而厚实的脊背。

朱应钦在旁边冷冷看着,说了一句:“伤风败俗。”

朱榆闻言眼睛一眯,扭头瞪他,“冷血无情!”

朱应钦神色更冷了,威严毕露,“放肆,你在和谁说话?”

朱榆离开霍宸的怀抱,不卑不亢直视朱应钦的眼睛,“你是谁,应该不用我提醒你吧。”

朱应钦这才猛地想起自己要隐藏身份这件事,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还有,”朱榆指了指坐在地上呜咽的王芷嫣,“你女朋友哭成这样,你就不用照顾一下吗?刚才芷嫣差点掉下去了,你倒是跑得挺快。”

朱应钦看着花容失色的王芷嫣,神色缓和了一些,低声道:“有安全锁扣着,又不会掉下去。”

朱榆觉得和这人没什么话好讲了。

“姐!”赵绫的声音骤然响起,朱榆一个转头,就见赵绫红着眼睛扑了上来,“我也要抱抱!”

朱榆笑着敞开了怀抱,任由赵绫又哭又笑在她怀里撒娇。

“姐,你吓死我了,你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你的追悼会啊!你都上新闻了!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接受采访呢,大家都把你夸得天花乱坠的!”赵绫蹭了蹭朱榆的肩膀,“我说你没死,他们还不信。”

朱榆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我走了这么多天,今天第一次看到信号,可是当时手机只剩下1%的电了,我担心就算打通了求救电话也来不及说什么,就打给你,我相信只要你看到我的来电显示,就一定会想办法来找我的。”

“当然了!”赵绫擦了擦泪花,笑着说,“我一直觉得你没事,每天晚上都梦到你山里吃烧烤呢!你快和我说说,这些天你在山里是怎么过来的,还有这些人……”赵绫看着衣着诡异的一群人,脑海中浮想联翩,“他们是谁啊?”

“说来话长啦……”朱榆看着还在陆陆续续上来的人,无奈地笑了一下,“他们是我在山里遇到的人,也是落难的朋友,他们原来是在另一座山上拍戏的群演,地震的时候掉下山崖迷路了。”

“原来是演员啊。”赵绫恍然大悟,“难怪还穿着戏服呢。你们哪个剧组的啊?”

朱应钦等人都把目光投向朱榆——这个之前没对好口供啊!

朱榆干咳两声,笑了:“《回到明朝当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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