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美马克吐温Mark Twain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美马克吐温Mark Twain作品-小说大全-七猫免费小说-七猫中文网
第十四章
书名： 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 作者： （美）马克·吐温（Mark Twain） 本章字数： 2717 更新时间： 2024-06-05 13:16:52
一觉醒来，我们把那帮家伙从破船上偷来的东西清点一番，发现有靴子、毯子、衣服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有不少书、一个望远镜和三盒上等的雪茄烟。我俩这辈子谁都没这么富有过。整整一个下午，我俩都躺在树林子里聊天，我偶尔翻两下书，日子过得好不潇洒。我给吉姆讲了破船和渡船上的全部经历，我告诉他这些算得上是冒险了。可他说，他可再也不想要什么见鬼的冒险了。他说，当我爬进破船的顶舱，他爬回去找木筏子，却发现木筏子不翼而飞的时候，他吓得魂儿都没了，因为他断定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死路一条。要是他不能得救，就会被淹死；如果他得救了，救他的人会把他送回家领赏金。然后，沃珍小姐肯定会把他卖到南方去。是啊，他说得不错，他基本都能把事儿看个八九不离十。对于一个黑奴来说，他的头脑可不简单。
我把书上看来的故事讲给吉姆听，什么国王啊、公爵啊、伯爵等。故事里说他们衣着多么光鲜照人，气派多么大，彼此称呼起来，不是叫先生，而是叫陛下、殿下、阁下等。吉姆瞪大了双眼，听得入了神，他说：“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多说道。除了一个叫所罗门的老国王，别的我都没听过。对了，我还知道扑克牌里的国王。国王能挣多少钱啊？”
“挣多少钱？”我说，“嗯，他们要是乐意，一个月可以挣一千块钱，他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整个国家的东西都归他们所有。”
“天下还有这么好的差事？他们要干些什么呢，哈克？”
“他们什么都不干。这你也不知道？他们就是成天坐着，什么事都不干。”
“不会吧？怎么能这样呢？”
“就是这样。他们就坐着而已，不过要是仗一打起来，他们就忙着去打仗。除此之外，他们成天养尊处优，无所事事，要不就是带着鹰去打猎——嘘——你听到什么动静没？”
我们溜出去，四下张望了一下，原来是轮船的轮子打水的声音。这艘轮船正从下游转过弯来。看到没什么异常，我们又回到刚才那地方，继续我们的话题。
“他们的日子就是这样，”我说，“有时候，他们实在太无聊了，就和议会闹别扭。要是有人胆敢违抗他们的命令，国王就砍掉他们的脑袋。不过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宫鬼混。”
“在哪儿鬼混？”
“后宫。”
“后宫是什么东西？”
“那是他供养一大群老婆的地方。你不知道后宫吗？所罗门国王就有后宫，他的老婆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啊，对对，是有这么回事。我——我都把这个给忘了。依我看哪，后宫就是个大房子，那么多人热热闹闹地住在一起。我估计那么多老婆总是吵来吵去的，那就更热闹了。人们都说，所罗门国王是从古到今最最聪明的人，我可不信这一套。你想想，哪个聪明人愿意住在这么一个吵吵闹闹的地方？不——聪明人才不会这么傻呢。聪明人会造一个锅炉厂，等他想歇一歇的时候，就把厂子给关掉。”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最最聪明的人，寡妇亲口对我这么说的。”
“别听寡妇瞎说。反正他不是最最聪明的人。他尽干些闻所未闻的荒唐事。听没听过他要把一个小孩劈成两半的事儿？”[18]
“当然，寡妇给我从头到尾讲过这个故事。”
“那你说，这是不是世上最恶毒的主意？你好好想想。我们模拟一下，比方那个树桩就是其中一个女的，你是另一个女的，我是所罗门。这张一块钱的票子算那个小孩。你俩都吵着说这票子是自己的，我得怎么办呢？照理我是不是该左邻右舍走一圈，问一问，弄明白这票子是谁的不？这样才能把票子还给真正的主人。有点儿脑子的人都得这么做吧？可我偏不，我把票子撕成两半，一半给你，剩下的一半给另一个女的。所罗门就是打算这么对待那孩子的。现在你告诉我，一半的票子有什么用？能买点什么东西？劈成两半的孩子又有什么用？就是有一百万个劈成两半的孩子，能有个屁用呢？”
“见鬼，吉姆，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呀？该死的，你跑偏了十万八千里了。”
“谁？我？滚一边去。别跟我说什么跑偏。跑没跑偏，我一看就知道。他要这么干肯定是跑偏了。两个人争的又不是劈成两半的孩子，是活蹦乱跳的整个孩子。谁自以为能用半个的孩子把这事儿给解决了，那可真是傻透了，就像个傻瓜站在雨里不知道躲一样。别再跟我说所罗门了，哈克，我算是把他给看透了。”
“可是你也没领会这故事的精神啊。”
“让精神见鬼去吧！我该领会的全都领会了。你听好了，精神这个玩意儿可深着呢，跟所罗门的成长经历有关。还是打个比方，要是一个人家里只有一两个孩子，你说他舍得糟蹋孩子吗？他才不会呢，他糟蹋不起。他得把孩子当宝似的供着。可要是这个人有无数的孩子到处乱跑，那可就不一样喽。他会把孩子劈成两半，跟劈个小猫小狗什么的没啥区别。反正所罗门的孩子多得是，对来他说，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这该死的家伙。”
这样执拗的黑奴，我还是头一次碰到。他脑子里要是有个想法，说什么都难打消了。在我遇到的黑人里头，他是最不喜欢所罗门的。于是我跳过了所罗门，跟他讲别的国王。我跟他讲很多年前，路易十六在法国被砍掉了脑袋，还说他的儿子——皇太子，本该继承王位的，却被抓起来，关进了监狱。有人说，他后来死在了牢里。
“可怜的小家伙。”
“也有人说，他从牢里逃出来，逃离了法国，来了美国。”
“太好了。不过他肯定挺孤单的——美国可没王位让他去坐，对不，哈克？”
“没有。”
“那他找不到活儿干啊。他能干些什么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跟他一起逃出来的人，有的当上了警察，有的在教法语。”
“教法语？哈克，法国人说起话来和我们不一样吗？”
“不一样，吉姆。他们说些什么，你根本听不懂——一个字都听不懂。”
“哦，那可真够呛。怎么会这样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事情就是这样。我从书上学了几句他们的话，说起来怪声怪调的。好比有个人对你说‘巴雷无弗航塞’[19]，你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都没有。要是跟我说这话的家伙不是白人，我让他的脑袋瓜子吃我一拳。黑人这么叫我，那可万万不行。”
“呸，他才没叫你什么呢。他是在问你，你会讲法语吗。”
“哦，那样的话，他怎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他说了呀。法国人就是那么说的。”
“真他妈的古怪。别再跟我说一个字的法语。他们说的话一点儿都不靠谱。”
“听我说，吉姆，猫和我们说一样的话吗？”
“不，不一样。”
“那么牛呢？”
“也不一样。”
“猫和牛说话一样吗？牛和猫说话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它们说不同的话，这太正常了，太理所应当了，对不对？”
“当然对了。”
“那么，猫和牛和我们说不一样的话，也是正常的，也是理所应当的，对不对？”
“那当然了。”
“那么，法国人和我们说不一样的话，也是正常的、自然而然的，对不对？你说说看。”
“可猫不是人啊，哈克。”
“对。”
“那么，猫说人话就说不通。牛是人吗？牛是猫吗？”
“不，牛不是人，也不是猫。”
“那它干吗要说人话或猫话？法国人是人吗？”
“是的。”
“啊哈，那他怎么不说人话呢？你说说看。”
我看再浪费唾沫也没用了，你根本没法和一个黑奴去争论，所以我偃旗息鼓，不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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