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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书名: 我叫潘金莲 作者: 韩斌 本章字数: 5925 更新时间: 2024-11-26 09:59:02
西门庆打了孙雪娥,走到前边,窝盘住了我,从袖中取出今日在庙上买来的四两珠子,递与我穿箍儿戴。我看见汉子如此的宠爱自己,不只买贵重的珠子给我,还替我做主打了孙雪娥两顿,为我出了气,真是高兴得我得意洋洋,心花怒放。
从此,我在西门家越发的神气起来。
可是不久,西门庆又爱上别的女人了。
这女人是丽春院的粉头,在辈分上,是李娇儿的侄女,名李桂姐,西门庆花了五十两银子四套衣裳的梳栊费占有的。因此,一连半月,西门庆都在院中李桂姐处窝盘着,不想回家,吴月娘使小斯牵马去接,一次次都是空马回来。李家早把西门庆的衣帽藏过,随你谁来接,也不放他回家。
别的女人,倒能自宽自解的寻些事来自作排遣,独有我这个女人,天生欲火难禁一丈高。我每日一大早,就打扮起来,总是拉着孟玉楼走到大门口,倚门而望,由早望到午,由午望到昏。到了晚上,真说得上是孤枕难眠,被翻红浪地睡不着了。
这天晚上,我受不了孤枕的凄凉,便披起衣衫走到花园中,在花径的青苔上,款步而行。中夜的满月,高挂天心,白亮得水银球似的,把园中花草,映照得分外明丽。秋风微凉,桂香沁人。虽然心头在翻滚着的“汉子心难阖哟”的感叹,如今却在秋月桂馥中舒展开来了。
我走着走着,正庆心情逐渐坦平下来,想不到前面的假山石上,竟传来了两声猫叫,吓了我一跳。定眼一瞧,在月光映照得一如白昼的假山小亭顶上,两只玳瑁猫儿,正在交欢。那现实的情景,顿时迷乱了我的芳心,一阵热流,直向上冲,脚和手都有些麻麻的,走不了啦。
我停下脚步,顺手扶着身边的一株小树,忍不住再向那假山亭上扫了一眼,两只猫儿已飞跃着跳到假山那边去了。但那雌猫的怪叫,却又在那假山背后传来,因而使我联想到我脸贴着汉子的腮帮子,连声不绝喊着“达达”的情景。这时,几乎使我绵软得瘫痰下来。
“死猫儿!”
我狠狠地骂了这么一声。静了静心神,在一阵斜风吹来时,打了一个寒嘌,便又转身回房而去。
刚走了几步,一眼瞥见那花园门前的小耳房,又停下脚来了。
“琴童不就住在那小耳房中吗!”这一思想,突然涌上心头。
琴童今年才十六岁,是孟玉楼带来的一个小厮,来到西门家才留起了头发。生得眉清目秀,乖滑伶俐。他在西门家的任务,是拿着钥匙看管花园打扫清洁,晚上,就独自在花园门边小耳房内安歇。
我与孟玉楼常在花园中的亭子里,坐在一处做针线或下棋,这小厮便不时趋前献上些小殷勤。西门庆的行踪,他也偷偷给我报告。因此我很喜欢他,有时我也喊他到我房里去,赏他酒食。在眉眼之间,我早就发现到这孩子的轻薄情性与包天的色胆。只是没有给他机会就是了。
于是,我想着:“不妨去看看这孩子睡了没有?”
正当我要起步的时候,春梅却在那边叫了:“娘!你怎么一个人到花园来了。当心受了凉!大娘请你哩!”
“怪小肉儿!吓了我一跳。”我手捂着心口说,“大娘找我干啥?黑更半夜的。”
“不知道,”春梅答,“大概为了爹在迷恋烟花的事吧!”
我一听是为了汉子迷恋烟花的事,不禁精神为之振作起来,马上三步并作两步似的从花园角门走向后边去了。
原来吴月娘正遣玳安牵马到院中去接西门庆,要我再带封信去。她认为我在这些姊妹中,是最能笼住汉子心的一个。我也当然乐意效劳了,于是急忙写了一封短柬,交玳安带去。
那玳安骑马到了丽春院,便见到应伯爵、谢希大、祝日念、常时节等众家兄弟,相伴着西门庆搂着粉颈在欢乐的饮酒,真是一片花团锦簇热闹非凡的景况。
“你来干么?”西门庆淡然地问,“家中有事吗?”
“家中没有事。”玳安看见李桂姐正坐在西门庆怀中,怎敢多说什么。
西门庆便说:“前边各项银子,叫你傅二叔去讨讨,等我到家算帐。”
“这几日傅二叔讨了不少来了,等爹到家上帐呢!”
“你桂姨那套衣裳带来不曾?”西门庆又问。
“带来了。”玳安说着便向毡包内取出一套红衫蓝裙,递与桂姐。桂姐道了万福收下,连忙吩咐管待玳安酒饭。玳安迟疑着不走,近前向西门庆耳边低声说:“五娘使我捎了个帖儿在此。请爹早些家去哩!”说着已把那短柬掏出拿在手上,西门庆正要去接,却被李桂姐夺去,拆开一看,原来是我写来的相思笺。看过之后,马上撕得稀烂,向地上一扔。纵身站起,气愤愤走入房中,倒在床上面朝里装睡去了。
西门庆一见此情,马上火起,举起腿来就踢了玳安两脚,还骂着说:“等我到家,把淫妇们都打个臭死。”马上转身便走进桂姐房里去了。
应伯爵等人也不管玳安,都跟西门庆进了桂姐房。
玳安挨了两脚,两泪汪汪,只得骑马回家。
众娘们闻说此情,自也莫可奈何。吴月娘道:“你看贼强人,岂有此理。不来便了,如何踢小厮来着。竟狐迷心窍这等的。”
孟玉楼说:“你踢小斯还则罢了,如何连俺们也骂将来!”
我更是婊子长婊子短的骂个不停,把在场的李娇儿骂得满脸通红。
好在夜深了,大家只得各回房去。
且说这我回到房中,内心的浮躁,象烧滚了的水,热气被蒸得直向上腾,我知道今夜又要空等一番了。
当我看到春梅跟秋菊还没睡,开口就骂:“你俩个还不挺去,在这里守着;是要守丧啊!”
“娘!你还没睡,我们做奴才的敢睡吗!”春梅接过来说。秋菊依着门框在打瞌睡。
我一听,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说:“怪囚根子,论不到你说嘴。”当我一眼见到门边的秋菊,又忍不住气上心来,猛然一个巴掌打了过去,骂着说,“给我睡去!”
秋菊被打得踉踉跄跄,又抬头看了一眼春梅,“睡去!”春梅又踢上一脚。
秋菊这才撅起了嘴,呢呢喃喃着走去睡觉。
我拉着春梅进房,一头倒在床上,长长叹了一口气,说:“贼强人,死在婊子怀里好了,永生永世别回家。”
“娘!”春梅轻声叫着,“你咒破了嘴也没有用。我看你还是再洗个澡吧!”
春梅知道,每次遇见我想汉子落空,就会在深盆中去自慰以打发情欲。
“不要。”我说,“那没有意思。”我说着已坐了起来,伸手拉过春梅到身边,把嘴附在春梅耳边小声说:“你去看看琴童睡下没有,喊他来吧!”
“娘,你真个……”
春梅羞答答的犹疑起来。
“去”我懒懒慵慵地推着春梅,“你他叫到房里来。”
“爹要是回来怎了?”春梅有点担心,迟疑着不愿动身。
“贼强人,已经掉到迷魂阵里了,还会回来!”我咬起牙刀子说。又用手一推春梅,“去,喊他到房里来。”,
春梅走出房来,先走去茶炉旁观察一下秋菊,这丫头已睡得泥人一样的无声无息。她走到花园内,所听到的只是四野秋虫啾啾,月亮已偏西了。到了小耳房,琴童已睡,房门未关。打西窗映进的月色,照着挺在一张小软床上的琴童,半光着身子。春梅顿时一阵心麻,不敢向前走了。她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又转身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子,向琴童身上打去。第一个小石子,只使琴童翻了个身,于是她再掷打第二个第三个,一连打了三四个,琴童才突然惊醒,一骨碌坐了起来,问:“是谁?”
春梅这才走进门来,轻声说:“大惊小叫个什么?五娘喊你有勾当哩!”
琴童醒转来了,一见是春梅,说是五娘喊他有勾当,就猜到了八九,说:“我不去,要是爹知道了,我就活不成了。”
“随你!”春梅说:“你不去,也别想活。”
说着便回头走去。当春梅刚进门,琴童便跟来了。
我一见春梅回来,就问:“人儿呢!”
琴童没有待春梅回答,就在门外回答:“娘!我在这里!”
我一听到琴童的声音,便说:“进来!死囚根子。”
春梅则回头骂了一句:“要死的,你比兔子还快。”说着,用手在琴童腰间拧了一把,推他进房,顺手便把房门拽上了。这一夜的情景,我二人做多少风流之事,尽在不言中!
不到天明,我打发小子离房,赏了他两根金裹头簪子,别在头上,又把身边带的锦香囊股子葫芦儿,也赏了他系在腰间。
谁想这小子的欢心作崇,时常在其他小斯面前,亮出来炫耀,在吃酒赌钱时,又不时夸耀我在宠他。不久,风声便传势开来了。
首先,孙雪娥与李娇儿挟恨向大娘子报告,吴月娘则说;“你们不能这样胡说的,捉奸要双。何况这小厮是孟三姐带来的,没有事实,不惹孟三姐说你们挤兑她的小厮吗!”
二人一听,便不敢再多说。
那一天,我与那琴童幽会,忘记了关厨房门,不料秋菊夜起净手,看到了事实。这丫头便告诉了大房的小玉,小玉告诉了孙雪娥,于是孙雪奴又联手了李娇儿向吴月娘再告第二次。
这天是七月廿七日,西门庆方从院中返家。她们说:“这事是她房里丫头亲眼看到的,错得了吗。又不是俺们有意葬送她。大娘如不向爹说,俺们去说。”她们又加重了一句话;“若是饶了这个淫妇,除非饶了蝎子娘!”
“他才来家,”月娘说,“今天又是他的好日子,你们不依我,就只顾说去。等这回要是乱将起来,我不管你。”孙雪娥与李娇儿不听月娘劝告,便向西门庆告了密。
西门庆一听,马上火冒三丈,一怒走到前边坐下,一片声喊琴童。这事马上传到了我耳中,即刻差春梅去关照琴童,要他来个“死不承认”,把赏赐的簪子也讨了回来。但却忘了要回那个香袋。
琴童被叫到前厅,直颤抖着跪下。
“拿大板子来。”西门庆向身边的小斯们吆喝着。
小子们那敢怠慢,不一时一根五寸宽五分厚三尺长的大板子,取来交与了主子。
“贼奴才!你好大胆!”
琴童早已吓得瘫在地上,心里只记着一句话:“死不承认。”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给我剥了!”西门庆煞神似的威武着。
马上走上两个小斯,抓起琴童,褪蛇皮似的一刹那间把琴童身上的衣服剥了下来。西门庆却一眼瞥见了他系在腰上的香囊,伸手抢到手上,怒气填鹰地说:“那里来的?”顺手地上一扔,抢起手中的板子,没命地向琴童赤裸的身子打去。打得琴童杀猪似的嚎叫,在地上直滚,害得西门庆手上的板子,无法落实。
“给我架起来。”西门庆再度吩咐着。
三四个小厮从地上架起琴童,琴童嘴里直在说:“我说,我说。“
西门庆扔下手中的板子,劈手又掌了两记耳光,“快说!不然打死你!”
琴童的嘴角已在向下滴血,浑身也满是血印子。说:“我在花园里打扫,地上拾的。不是五娘给我的。”
西门庆一听琴童的话中露出了破绽,怒气越发高昂。马上呕喝起来,“与我捆起来打。”
三四个小斯马上把琴童捆将起来,一声吩咐:“给我着实的打。”
须臾之间,板子便风扇般的打在琴童身上,打到三十大板,琴童便没了声息。小厮们只得停下手来。琴童的皮肉已是烂南瓜似的了,血顺着腿向下淌。
“来保!”西门庆怒喊,“把这奴才的鬓毛给我剃了,赶出家去,永不准进门。”
来保等人那敢不依,于是在琴童半死中,剃了鬓毛,连又抬带拖,抬拖出去了。一直拖到仪门外,琴童才醒转过来。到了大门外,躲了半天,才顾自穿上衣裳,哭哭啼啼走了。路边虽有看热闹的人,却谁也不敢过问。
西门庆赶出了琴童,便径向我屋这边走来。我早已像掉落在水窖中似的了瑟瑟发抖。等西门庆进得房来,我早已唬得浑身发麻,脊梁骨透凉。正要小心接取衣帽,猛不防挨了西门庆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得我险些跌了一跤。
“春梅!”西门庆怒喊,“把前后角门给我顶了,不准放人进来。”说过,自己提起一把小小的靠背椅,走到院内花架底下,又到耳房取了一根马鞭子,拿在手里,于是大喊:“淫妇,给我滚了出来!”
我力持镇静地走向前来,娇嗔地说:“干么?你吃了火药啦!我是你的出气筒呐?”
西门庆伸手抓过了我,按倒在地。喝令说:“把衣裳给我脱了!”
我气火火的站起,恼羞成怒,用手指着西门庆说:“贼强人,我犯了什么?你说清楚来。”
西门庆扬起马鞭子,向我没头没脸抽了两鞭子,大吼着说:“给我脱!”
“贼强人,你是要发疯啦!”我一边哭涕涕说着一边脱衣裳,刹那光景就脱得精光。双手抱胸跪在地上。一边自言自语说:“让我这样,你体面哪!”
“贼淫妇!”西门庆又是一鞭子抽下来,说:“你休装作在梦里,我已审过奴才,他全供出来了,你还想赖呀!你。”说着又狠狠抽上一鞭子。痛得我用手去乱摸那鞭痕。
“实说,你与那奴才偷了几遭?”
“天哪!我的天哪!”我发起泼来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我啊!是谁瞎嚼的舌。想你不在家这半个月来,奴白日里只和孟三姐一处做针线。到晚夕早就关门睡了,没事从不敢走到这角门边来,你不信可问春梅。有什么盐和醋,她有个不知道的?”说着便大喊:“春梅快来!”
“贼淫妇!”西门庆又是一脚,“你身上的那个锦香囊呢?”
“什么锦香囊啊?”我辩驳着说,“你要我拿多少出来?多得还有数啊!”
“天哪!你睁开眼睛吧!”我赤裸裸跪在地上,双手作揖向天拜了又拜,一点也不去护掩身体了。“那个不得好死的烂舌头在背后嚼我。她们见你宠爱我,常在我房里歇,都气不愤,拿这有天没日头的事赖我。你说,那个奴才敢碰我,他不要命了!天哪!你老人家有眼!”
西门庆一见那我的这副可怜相,又见到我那耸起的双峰在我说话时,凉粉似的颤动,怜悯之心油然而生。遂说:“不是琴童那奴才吗?”
“哎哟!你也不想想!那奴才尿泡还没有长成呢,我会私他!”我装作理直气壮地说。一边拾起衣裳披在身上,继续说:“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啦?”
西门庆迟疑了一下,就把手上的鞭子扔下了。
“老天爷你可有眼有灵,”我磕头如捣蒜起来。“如今我受了冤枉,只有请你老人家做主啦!老天爷!你替我说句公道话吧!”
说过,我匍甸在地委屈得嚎陶起来,双手拍地,大有不想活了的势头。
这时,春梅已经到来,走来扶起我。我像得到救星似的,抓住春梅指着西门庆说:“你个强盗,你问问春梅看,俺娘们做了什么坏事来?”
春梅装作没事人一样,说:“爹!你这是干么!惊天动地,给人看笑话。”
我又怕春梅说话合不上辙,赶忙抢着说:“你不在家,奴除了春梅之外,只和孟三姐在一起作活计,琴童小厮在打扫花园时,我们差过他出去买东西是有的,别的还能有啥首尾。咱家院中男公女母少啊!什么香囊葫芦的,奴有几百个。小斯拾去一个又当什么!没有的栽啦!凭空拿个尿泡小子裁我。我不活了!”说着向地上一坐,双手拍地,又发起泼来。“你打罢!你打!打死了,也只是臭了这块地。”
“爹!”春梅扑的跪在西门庆面前,双手抱着西门庆的一双小腿,哀恳着说:“你冤枉了俺娘们啦!去搀起娘来吧!要不然,我跟娘一块儿死去。”
西门庆一见此情,马上搂起春梅,亲了一下,说:“既然你怎么说,敢情是我冤枉她了。”
“爹!”春梅仍在西门庆怀中撒着娇,“你也太冲性子了,也不多想想。有我跟着娘,唇不理腮,要是娘与那奴才有首尾,俺不也有份啊!这个都是那些气不愤俺们娘儿们的人,背后瞎嚼出来的事,故意把臭名栽赃给俺们娘儿们,爹!你就信啦?传出去好听啊!你的脸向那儿摆?”
几句话把西门庆说得一声儿也不言语了。
“秋菊!”西门庆回头喊。
“你喊秋菊作啥?”春梅怕的又生枝节。
“要秋菊准备一桌席,”西门庆说,“咱们几个屋里说话。”
我还坐在地上抽咽着,农裳已一一穿齐了。
“你把娘挣进房里就是。”春梅说,“一切由我来吧,秋菊那丫头笨手笨脚,做得了什么!”
说着春梅把西门庆推到我身边,西门庆弯下身去,扶起了我,轻声说:“起来,咱屋里说去。”我被西门庆扶起之后,就势向西门庆怀中一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像打开闸门流出的水。西门庆也就势双手把我抱起,我双手搂着男人的脖子,哭声渐渐止了。
春梅望见这情形,暗自作了个鬼脸,她也深为庆幸,这一阵暴风雨,算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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