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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所谓好人,不过是悼词中的一个评价
书名: 中年危机 作者: 刘杰 本章字数: 7078 更新时间: 2023-04-11 10:51:07
李素琴住进医院后,单位里的同事差不多都来医院看望她,包括一些曾经和她有过矛盾的人,似乎也因为她的病而冰释前嫌,来的时候还能说点什么,大多都是安慰,可要走的时候一个个却都是红着眼离开。从来没有生过什么病的李素琴开始还觉得有些欣慰,觉得自己为人不错,仍然像上班那样关心自己手头上那一摊子事,为自己的病倒而给大家增添了额外的工作感到内疚,反过头倒劝她的同事,过几天好了就回去上班,而且一定加倍努力,不辜负大家的期望,云云。可是过了不到两天,她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究竟得了什么病,再三逼问高德明,究竟那晚上看到的肝癌和自己有没有关系。高德明只好打着哈哈说,肯定没有关系。她还是不放心,就悄悄地问护士,护土推说这事只有大夫知道。当医生前来査房的时候,她又开始缠着医生问这问那。因为高德明已经提前和医生都打过了招呼,医生的口径也就和高德明一样了,淡淡地说是子宫肌瘤,需要手术,否则的话就有可能引发病变。李素琴虽说还是将信将疑,但看到他们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真诚,也就不再去问了。
自从李素琴住进了医院,高德明就把公司里的所有事都交代给了倪亚兰,外面的应酬更是全部推掉,高星就委托给了李玉婷给照看,自己全力以赴地照顾李素琴。早上一大早就去市场买菜,然后亲自下厨房去做饭,再趁热开车到医院送去,看着李素琴全部吃完为止。他的出行路线也由此变得非常简单,医院一菜市场一回家做饭一再到医院送饭,基本上在医院里一待就是一天,陪着李素琴一直到很晚才离开,强打精神给她讲故事说笑话,以转移她的注意力,把他知道的手机上和网上的笑话故事全部都讲出来给李素琴听。抽出时间还得去找大夫,安排好手术的时间,打听谁是最好的专家,可是自己没什么门路,就想起了杜占举,直接打电话去北京,让这位身居高职的老同学出面帮忙。
杜占举也确实够意思,接到高德明的电话后,二话没说,马上就订了当天晚上飞过来的机票,也没有惊动高德明,直截了当地找了当地很有能量的几个人,吩咐下去立刻落实。把事情全部都安排到位,第二天上午又亲自来到医院探望李素琴。
上午,高德明在医院里料理完了李素琴的早饭,正打算去菜市场买菜,就在他要走还没走的这工夫,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一下子涌进五六个人,身后还跟着两个戴墨镜的人,像是这帮人的保镖,站在门口的两侧。这帮不速之客的闯人,把高德明给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走在前面的竟然是杜占举,他惊讶地叫了一声:“占举?你怎么来了?”
杜占举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他跟前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被杜占举这么一拍,高德明的眼泪“刷”地就落下来了,到底是兄弟,全在心里呢。杜占举转身向李素琴打招呼:“嫂子,咱们好几年不见了,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李素琴一看是杜占举,急忙坐起来问:“占举,是不是我们家高德明又麻烦你了?”
杜占举微笑着说:“嫂子,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你问问‘二陀’,我嫂子龙体欠安住院治疗,这么大的事这狗小子敢不告诉我一声?他那可就真是不够意思了。”说着,看了看病房,就回头对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说,“这病房的条件可不够好哇,你说是不是姜总?”
被称为姜总的人马上说:“是,杜司长。这事你就别管了,我来安排。”然后对站在门口的一个保镖说,“你现在就去找他们孙院长,马上给嫂子安排一个高干病房!”
高德明急忙上前阻拦道:“不用,不用,在这里就挺好。”
那位姜总却把高德明拉到一边说:“高总,你这样可就见外了,杜司长的事就是我姜宝山的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必须要办,何况这么点儿小事,那是杜司长给我面子呢,你就别和我客气了。放心吧,嫂子的事我已经全部搞定了。”
高德明对姜宝山的印象一般,虽然没有什么接触,但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和他的企业——云海化工,在当地算得上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了。通过上次杜占举出差在一起吃饭,高德明才第一次有幸见到这位名人,印象却不怎么好,总感觉这人过于张扬,而且太滑,属于不太靠谱的那一类人。
关于云海化工和姜宝山这个人,高德明是如雷贯耳。云海化工股份有限公司是一个老企业了,主要产品就是硅胶,近几年发展速度非常快,通过企业的内部改革,将部分不良资产剥离出企业主体,引进了国际先进的生产设备,同时又收购了一些不成规模且濒临倒闭的企业,已经形成了一个集原料化工、精细化工、进出口业务和房地产开发为一体的大型企业集团,产值将近四十八个亿,已经具备了上市资格。目前所面临的问题就是如何通过资产运营的方式实现企业整体上市,利用社会所募集的资金使企业扩大规模再上一个台阶。市发改委已经批准了云海化工的申请,而且报告早就到了北京,现在一切都压在了杜占举的手里,如果过不了杜占举这一关的话,那么他的企业要想上市就没有任何可能。只要能过了杜占举这一关,就能上报到证监委,那时候的问题就基本上不大了。
作为云海化工的总经理,姜宝山是当地知名度非常高的人物,用“妇孺皆知”来形容绝不为过,连中央台都专门报道过他,说姜宝山管理有方:在市场上下工夫,上任后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把一个长期亏损的云海化工厂发展成了一个跨地域跨行业的大型企业,在极为困难的情况下打开了美国和欧美市场,使该企业的主要产品“云海”牌细孔硅胶打入了国际市场,成为国家进出口免检企业,在获得了利润的基础上,也获得了荣誉。
今天面对面地站在一起,高德明才有机会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下。姜宝山的年龄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约也在四十岁左右,长相属于典型的山东人那种,高大魁梧,前额较高,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绝顶聪明也很会来事的人。
李素琴就这样住进了高干病房,而且手术的日期也同时确定了下来。到底还是杜占举有能耐,利用姜宝山在当地的影响力,仅仅一个电话,就轻而易举地敲定了当地最有名的专家亲自上台给李素琴动刀。这事对高德明的触动很大,自己绞尽脑汁想断肠也没有办法的一件天大难事,在人家手底下只不过是一个电话,看来,电话虽然都是一样的,但关键是这个电话的主人是谁。
姜宝山给专家打电话的时候,高德明就站在一旁。这个貌似很平常的电话,背后却隐藏着很大的玄机,在商场里混了这么多年的高德明心里非常清楚,这年头,人们现实得都很残酷,为了一件自己看似天大而对于对方来说却没有什么利害关系的事,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地牺牲自己手里所掌握的有限的人力资源,因为这样做付出的成本可能会非常昂贵。姜宝山之所以会如此,一方面是他在当地拥有广泛的人脉,走到哪里都会给他几分面,当然这个面子是花大价钱买出来的;另一方面则说明,姜宝山现在可能有一件大事需要求助于杜占举,才甘愿如此为一个与他没有一毛钱关系的人如此投人。
把这些事都给办理停妥了,杜占举和姜宝山要拉着高德明出去吃饭。高德明显得有些为难,看了看杜占举又看看李素琴。毕竟杜占举是官道上混出来的老滑头,就打着哈哈问李素琴道:“嫂子,我带德明出去吃饭你不会有意见吧?”
到底李素琴是经历过场面的人,看得出高德明是不想出去,就很开通地对杜占举说:“占举,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们老同学山南海北天各一方,聚在一起也不是件容易事。你们去吧,我这里没事,就是别让我家高德明喝多了就行。”
杜占举拍着胸脯说:“这个你就放心吧,有我呢!”
出乎高德明意料的是,中午这顿饭是由纪建国安排的。自从李玉婷闹出了一场“自杀”的闹剧后,纪建国的情绪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再加上报纸报道了纪然生病的事,把他搞得焦头烂额。当他得知组织部派下来两个考核人员分头找了另外两名副处长谈话却唯独没有找他谈的消息时,他感到如五雷轰顶,呆坐在沙发里半天没说一句话,那颗一度蠢蠢欲动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下来考察干部三个候选人中单单把他给撇开,这说明了什么?正当他为此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紧要关头,姜宝山突然来了一个电话,讳莫如深地在电话里向他传递了一个重要信息,杜司长马上要过来办一件私事,希望能抓住这个机会。
这个消息让他怦然心动,就如同被一泡尿给浇灭了的希望又重新迸出了火星,虽然很渺小,但至少这是一次机会。这对于纪建国来说,无疑如身陷绝境之时,在看不到生机的茫茫大海上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既然是机会,就一定要抓住,而且要不择手段地抓住。
提供给他信息的姜宝山当然也是另有目的,如果纪建国能顺利地荣升处长,对姜宝山而言,无疑是一大利好。当初云海化工违规,私自将申报规划的工业用地改建商品住房对外出售,被国土资源部门立案查处,查处材料到了纪建国手里后,被他给扣压下来没有上报,给了姜宝山充分的准备时间,有效地发挥出了危机公关的强项,最终将这起案子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使云海化工逃过了一劫。中国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正是因为这件事,也让云海化工下属的地产公司得到了快速发展。时隔不久,云海化工搬离市区,在原来的厂址盖起了一片商品房,纪建国为此又帮了一个大忙,在土地审批和规划过程中,以巧妙的方式将工业用地转换普通民宅的五十年使用期限改成了正常的七十年,让姜宝山再次赢得了预售,由此姜宝山对纪建国始终心存感激。当然了,背后给纪建国递上的红包厚度肯定不薄。而从长远意义上说,姜宝山更希望纪建国能再上一步,毕竟他是个商人,有了这层关系更容易办事,所以,便不遗余力地帮助纪建国,想尽一切办法希望纪建国顺利晋升。
直到坐下后,纪建国才知道杜占举这趟过来是办了件怎样的私事。因为李玉婷没在家里住,他还不知道李素琴得了肝癌的事。这期间,他曾经给李玉婷打了无数次电话,要求和她当面谈谈。起初李玉婷的态度还非常冷淡,只说一句“没什么好谈的”就把电话挂断,接下来再拨过去,就无法拨通了,毫无疑问,李玉婷把他给拖进了手机黑名单。当他得知堂堂杜司长为了高德明的私事专程从北京过来给张罗时,不由得吃了一惊。他吃惊倒不是因为大姨子得了癌症,而是杜占举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上次在一起吃饭只知道杜占举和高德明是同学关系,却想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会这么铁!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在暗骂高德明,人们都说,连襟连襟,砸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小子有如此死硬关系,竟然还在装低调装深沉呢!
菜点得并不是很多,但是非常精致,几乎全是高德明过去听说过但没有见过的,什么鲍翅盅燕窝汤之类在这里已经不算什么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松茸虫草之类,还有阿尔卑斯山的松露、意大利的羊肚菌都粉墨亮相,总之,只要能上的顶级食材全都上齐了,相反燕窝鱼翅倒成了陪衬。然而,与酒相比,桌上的这些菜就又算不得什么了。每个人眼前都摆着一瓶红酒,高德明只瞄了一眼酒瓶上的商标“Lkfite”,直接就拼出来,这酒竟然就是江湖传说的波尔多红酒至尊——法国拉菲!况且,这帮败家子们把一瓶四五万的顶级红酒当成四五块钱的啤酒那样,杯子一碰就干,然后再加满,继续再干!
三杯酒下肚,酒桌上的气氛就开始活跃了,除了高德明外,另外几个人都是在狂拍杜占举的马屁。让高德明倍感称奇的是,如果男人那张嘴一旦像抹了蜜,就像是被寺院方丈开了光似的,那个谄媚劲儿比女人还要肉麻许多。纪建国和姜宝山你一言我一语,配合得相当默契得体,围绕着杜司长为了老同学专程此行展开话题,对杜占举展开了蜜语“围攻”,杜司长之所以有如此行动,充分说明了杜司长骨子里有“铁肩担道义”的男人豪气,这么仗义的朋友,我们再不交往的话可就真成了笑话了,云云,一个又一个美丽动听的口头奖状全部都颁给了杜占举。
可能杜占举早就听惯了这一类的马屁语言,所以显得很是淡定,不紧不慢却一语双关地说:“没听人家现在都怎么说吗?喝酒出友人,跳舞出情人,炒股出疯人,忽悠出名人,实干出庸人,读书出傻人,做
官出富人,勤劳出穷人。忙碌的领导在包厢里,重要的工作在宴会里,干部的任免在交易里,工程的发包在暗箱里,该抓的工作在口号里,应煞的歪风在通知里,扶贫的干部在轿车里,宝贵的人才在悼词里,巨大的成绩在水分里。”
这场面唯独高德明是旁观者,通过他们之间的对话,他基本上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三个人实际上都在各自拨拉自己的算盘,不外乎是以李素琴的此次生病为噱头,以擭取各自的所需。纪建国不用说,他巴结杜占举是为了当官,姜宝山是要通过杜占举使云海化工顺利上市,杜占举也绝非是个什么正人君子,言谈举止之中,毫不掩饰地传递出一条一条要钱的信息,而高德明却在三个男人当中扮演了一个决定性的角色——道具!
高德明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凉,高德明过去只是听说官场上有买官卖官的现象,却想不到自己亲眼所见,而且如此赤裸裸地丝毫没有掩饰,这么一根卑鄙龌龊的歪歪枝,竟然嫁接在李素琴这棵病树上,让他着实感到了震惊。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几次都想起身离开,与其在这里陪着这帮混蛋扯淡,还不如回医院去陪李素琴。李素琴现在是最可怜的人,罹患绝症却不自知,还在天真地盼望自己能早一天出院,继续当他的管家婆。然而,她连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却成了眼前这几个人的绑架对象!想到这里,他的眼泪就往外冲,想趁机说一句回医院的话,但是却被杜占举和纪建国用眼神给制止了。
临近结束的时候,杜占举才双手作揖而语气却模棱两可地对姜宝山和纪建国说:“德明是我一生的朋友,也是我能为他豁出性命的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还要拜托你们费心照应,和他的事相比,你们的事那还叫个事吗?千万别以为花个十万二十万吃顿饭就是个了不起的大事!”
虽然后面这一句挺歹毒,可还是让高德明感觉到些许欣慰,看来真的应了某官员的一句话,贪官做的只是坏事,但不一定就是坏人,至少从杜占举身上就能强烈地反映出来。事实上连他自己也明白,这不过是一个悲哀,在我们人类中,每个成年人都是带着枷锁的生命。可是,如果你说谁戴着枷锁,他会很不高兴的,因为,他们是欢欢喜喜相互戴上枷锁相互扭结在一起的!
因为有了姜宝山的关照,李素琴在医院的这段时间还算愉快。院长事必躬亲,几乎每日亲自査房,护士长亲自上岗,后面跟了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喽啰,个个脸上都堆满了笑容,再加上姜宝山隔三差五,纪建国三天两头前来探望,鲜花果篮摆了一大堆。谁也不知道李素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物,于是便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几乎每一个从门前经过的人都觉得住在这里的女病号很神秘,忍不住很好奇地伸头多看一眼。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高德明也只有咬住牙捱,每天一如既往地到医院“上班”,身体上的劳累加上精神上的压力,仅短短几天工夫,高德明就明显地瘦下去一圈。一直到李素琴动手术的前一天下午,高德明照样还是来到医院陪她,继续给她讲今天所看到的故事。李素琴听着,就叹了口气说:“一天一天地在这熬,这要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一站哪!”
高德明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给你讲个天的故事。一个老师到农村去,老农民搞不清楚一天和一日之间的关系,老师就慢慢地做解释,说一天等于一日,一日也就是一天。老农民听了,很惊讶地看着老师说:一天一日还行,一日一天谁能受得了哇?”
李素琴听了哈哈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高德明啊高德明,平日里都说你是个没有幽默感的闷葫芦,谁知你肚子里也有这么多花花肠子。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搜刮来的?”
高德明实话实说:“都是些手机短信。”
李素琴忽然变得安静了,两腮出现了一抹绯红,热辣辣地望着高德明说:“这两天辛苦你了,等我做完手术出院,你就解放了,回家我好好伺候伺候你。”
一句话把高德明说得心里酸酸的,眼圈顿时就红了,深埋下头不敢看李素琴。李素琴接着又说:“德明,我想回咱家看看。”说着,她的手就摸向了高德明的裤裆。这一举动把高德明给吓了一跳,连忙抬头鬼祟地看了看左右,发现病房里并没其他人,这才放了心。李素琴吃吃地笑着,低声道:“瞧你那没出息样儿,我这是在摸我自己的男人,又不是胡搞,你怕什么?”
高德明慌乱地说:“这是在公众场合,还是要适当地注意一下环境和影响。”然后就趴到李素琴的耳边小声地问:“想了?”
李素琴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回家,明天早晨我再把你送回来。”
从刚一进门,李素琴就想迫不及待地抱住高德明,可家里毕竟还有李玉婷和高星,不敢过分造次,心不在焉地聊聊天,之后才去卫生间洗澡。
这一场爱做得天昏地暗,使两个人从心灵到肉体都被自己的行为所震撼,每一寸肌肤到每一根神经所经历的痛快,都使两个人终生难忘。当闸门打开的时候,渴望至极到了任何一句语言都是那么苍白和多余,只有亲身体验的汹涌波涛无数次地冲击灵魂深处,呼叫着,呐喊着,呻吟着,把所有的精力全部集中到正在发生的行为里,在酣畅淋漓中耗尽自己全部力量。此时此刻,他们宁可就这样在疯狂中噬掉自己的生命,把自己的所有毫无保留地贡献出来,在激烈的交合中,上升着,上升着,上升着……高德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精疲力竭地半倚在床头上,从桌子上拿过自己的香烟,点上一支,深吸了一大口,却被呛得直咳嗽,须臾间,一股莫大的悲戚涌上心头,两滴硕大的泪珠挂在脸上。他知道,这将是他们夫妻最后的恩爱绝唱,而李素琴也未必不知,从他们的配合中,高德明已明显感觉到,李素琴是在做生命的搏争,她希望把自己最完美的留给同舟共济十几年的高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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