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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实际上,爱都是做出来的1
书名: 中年危机 作者: 刘杰 本章字数: 10618 更新时间: 2023-04-11 10:51:07

纪建国和李玉婷带着纪然在医院楼上楼下地跑了好几个科室,把几乎能做的检査项目全部做了一遍,最后又来到了门诊。接诊的还是昨晚上的那个大夫,很认真地看了一下后,只是简单地说结果要等一周以后才能最后出来,就让他们带着孩子先回去,一周之后再来医院取化验结果。

此时此刻李玉婷的心都要碎了,精神世界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仅仅过了一晚上,嘴角就起了一圈水泡,目光黯淡面色苍白,脸上写满了悲怆,几近绝望的双眼无神地仰望着天空,心里默默地祝福纪然能够平安无事。作为母亲,她所能做到的也只有祈祷上苍保佑她的孩子。

纪建国的心情更加沉重,面色铁青,眉头紧锁,冷汗顺着脊梁沟一直流下去,衬衣早就湿透了,就连西装后背都渗出了汗水,只觉得两条腿很软,几乎快要撑不住自己的身躯,往前走两步便要站住。从医院出来,他就一直默不做声地抽烟,眼圈里的泪一直在滚,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停地抖动,狠狠地抽完了最后一口烟,长长地哎了一口气,才转身上车。

把他们母子送回家,纪建国来到单位,精神萎靡地进了办公室,把纪然的病历随手往办公桌上一扔,便失魂落魄地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两手用力地抱着头,竭力控制住良己的感情,尽量不让眼泪流出。

李战看到纪建国办公室的门开了一条缝,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兴冲冲地闯进来,刚要开口说话,却发现纪建国坐在沙发里,痛苦万分地捂着脸。见此情景,她一下子就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愕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经李战这么一问,纪建国立刻就崩溃了,含在眼圈里的泪终于从他的指缝间滚落下来,双肩剧烈地抽动,嗓子深处已经发出了很低的哭声。

这么一来,李战更是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过了一会儿,看到纪建国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她才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到底出什么事了?”

纪建国泪眼朦胧地看了她一眼,长叹了一口气,缓慢地摇了摇头,伸手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眼,鼻子嚷嚷地对她说:“我没事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有什么事过会儿再说。”

李战还是觉得不放心,可又不好再往下追问,就默默地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到他跟前,忽然看到纪建国扔在桌子上的那份病历,就偷偷地将其打开,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发烧伴有不明原因的咳血现象,査体温38.7度,鼻孔深部有明显毛细血管破裂痕迹,并有贫血。印象:APML?建议血液科会诊。

APML?李战记住了这几个英文单词,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拿起电话就打给了在医院上班的一个朋友,小声地问:“你帮我査一下,APML是什么病的缩写?”

对方感到她提的这个问题很奇怪,就解释说:“APML,这还用问,全称是acutepromyelocyticleukemia,就是急性前髓细胞性白血病。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李战的心不由得一惊,慌慌张张地说了句“没事了”,就把电话给挂上了,心情沉重地一直待到下班,才看到纪建国走出办公室,沉着脸也没打招呼,急匆匆地就走了。剩下李战一个人感觉没什么意思,也随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百无聊赖地来到了海边。

阳光很明亮,灿烂而跳跃地洒下来,天空蔚蓝得前所未见,蓝得清澈,蓝丝绒般地柔软,蓝宝石般地晶莹,蓝得醉心。风轻轻柔柔的,礁石中央的水湾很清,可以看见水底匍匐着一群鱼苗,在光滑圆润的石缝中游梭,稍有水动即刻四散奔逃,而后再悄悄地聚拢过来,那样子让人心变得恬淡,间或有一条小鱼儿跃出,在水面上荡出淡淡的涟漪,转眼就没了痕迹。她脱了鞋,把脚浸在水中,清凉的海水轻轻抚着皮肤,犹如母亲一句一句雪落花开的絮语,沁人肺腑。她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坐着,心里如被一块巨石堵住,很沉很重,终于有一股热流从被痛苦折磨着的坚壁清野的心底,奔涌地冲破了薄弱的一处心角堤坝,眼泪终于如肆虐的洪水,汹涌而下,挡住游离的视线。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为纪然还是为纪建国,她说不清楚,不管为谁,总之是哭过了。说起来这也不算太惨,毕竟还可以找到哭的地方。

李战的家庭很有意思,她的父亲已经过世,家里除了自己的母亲外,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姓周名玉燕,是母亲和前爹生的。中国有一句俗语,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崽子会打洞,可能有一定的道理。前爹是什么样李战并不清楚,只听说作风有问题被法办了,后来死在大狱里。据说男女作风这个问题会通过DNA直接遗传到下一代,所以周玉燕也不是个什么好鸟,之前曾经先后和几个男人偷偷摸摸的有一腿,到后来干脆一步到位地抛弃了丈夫和孩子,跟着一个什么作家私奔去了北京,因此导致了自己婚姻的终结,被前夫告上了法庭。因为在开庭过程中找不到这个人,法院只好根据法律规定缺席判决了离婚。

那段时间,李战因为有一位红杏出墙的姐姐而羞于启齿。如果说周玉燕长得能稍微好看那么一丁点儿,这事兴许还能说得过去,可偏偏长得不怎么靠谱儿,用最简洁的语言来形容她的长相,莫过于“厚重”二字,再加上一个水桶粗的蛮腰,还有一张没有进化完善的脸,就这形象,出门说不定能把鬼给吓死。一个女人都长成这样了,竟然也学着赶时髦玩私奔,结果闹得人走了家也散了。真可谓,女人一脱裤,神仙都挡不住啊。

2003年北京闹非典那阵儿,周玉燕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了,到处宣称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名作家了,有一部伟大的作品就要横空出世,全世界都将知道她的名字。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神采飞扬,仿佛已经成了一个著名作家一样,脸上荡漾着自信的微笑。李战曾经悄悄地到网上看过这部所谓的“伟大作品”,通篇几乎都赤裸裸地充斥着一个字:性!语言粗俗下流,文词狗屁不通,不过这倒是比较符合她这位同母异父姐姐的淫荡习性。

可是“非典”都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周玉燕的那部“伟大作品”到如今也没有“横空出世”,据说是因为资金不足。李战听了她这话感到很是吃惊,从来都听说作家出书要拿稿费或版税,可从没听说还要自己掏钱的,所以她也懒得去过问,这事也就这么给搁了下来。后来李战听母亲说周玉燕和一个也是作家的男人在外租房同居,两个人整天趴在电脑上写啊写,不知道写了多少,除了在网上能看到署名“后文”所写的那些鸳鸯蝴蝶无病呻吟的东西之外,凡是投出去的稿子都没见有什么成效,这似乎并没有减退她的写作望,反而和一帮作家记者混得挺熟,经常凑在一起出去吃吃喝喝,偶尔也去做一次采访之类。前段时间,纪建国要李战帮忙找一个记者,报道一下他们单位通过深人学习科学发展观后带来的新面目,李战就找到了周玉燕,要她帮忙给请一个记者。别说,这事周玉燕还真的给办成了,在报纸上刊登了以后,纪建国还专门请周玉燕和那位记者吃了一顿,于是也就算认识了。

周玉燕因为自己的私奔而失去了银行的工作,这也就等于断掉了她的基本生活来源,靠着写点豆腐块文章赚的那几个微薄的稿费,根本就不可能维持自己的生活,就东凑西借地捣鼓了点儿钱,一边继续写她的“作品”,一边在网上炒股,看上去两头都不耽误。谁知道股市比写作更不靠谱,即买即被套牢。从她踏入股市那天起,大盘的颜色就没再变红过,一天比一天绿,那股市变得像个阳痿的男人,疲软得不像个啥,看那个架势,即便是吃一百粒伟哥再加上五十斤肉苁蓉八十斤三鞭酒也无济于事,就那么死翘翘地郎当着一根长长的下划线,不歇气地一直往下掉,再加上这个政策那个制度一齐出台,可怜的股市如同又被强灌了一大碗冰凉井水的偷情汉一样,无精打采一夫比一天低迷。这盘面看得她两眼都绿了,双腿软了,身体凉了,连心跳都没有了,就此得上了股市综合征,只要一看盘,血压升高,心跳加速,虚汗淋淋,眼花耳鸣,从此也就再也不敢看股市一眼。

这下可算是被股市套伤了神经,于是,心里就暗暗发了个毒誓,解套之后,永远不再踏入股市半步。问题是,所有的钱都套在了股市里,自己早已经成了“空军”,可眼下该怎么办呀,只好隔三差五回来蹭母亲的退休金,有时候也厚着脸皮伸手向李战“借”。

李战本来就从骨子里非常鄙视她,也明知道这种“借”的含义实际就是肉包子打狗,但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也只有像打发乞丐一样地甩给她个百八十块钱,临了忘不了再刻薄地追加一句“赶快还我,我既不是银行也不是慈善机构”。这个时候的周玉燕即便是再自恋也只能强装笑颜卑躬屈膝地答应下来。

这段时间,周玉燕往这边跑得很频繁,李战也很清楚她频繁往家跑的原因,那就是她现在和她母亲目前居住的房子,因为城市市容规划而被列入了拆迁范围,而具体实施这个项目的房地产公司,恰巧就是和纪建国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儿姜宝山属下的云海地产公司。

说起来,本次地产公司给出的拆迁方案还算不错,按照房地产公司的拆迁补偿协议,她可以在三个选择中任选其一:回迁、异地安置和协议卖房。李战很清楚现在的房地产行情,几乎没有考虑就毫不犹豫地在三个选项中填写了回迁,因为她的这处房子位于老城区的中心地段,周围新开的楼盘都已经到了将近两万一平方米,如果异地安置,虽然能拿到一笔不错的差价,但同样也就意味着将永远离开这么好的位置;而协议卖房,按照时下的房价来说,所拿到的补偿款肯定是买不到像样的房子,所以,唯一的方式就是要求回迁,尽管要在外委屈两三年的时间,可毕竟还能保住在老城区的住房。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所有回迁户还享有其他优惠条件,比如在现有的面积上再免费增加三十平方米,同时还可以成本价再加购十平方米的改善面积,除此之外,还有拆迁补助和装修赔偿以及三十六个月的在外租房费用等条件。

按说,这样的条件已经算得上很优惠了,正当她签了协议准备要搬家腾房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半道上突然杀出个程咬金,要和她争夺这套房子的所有权。

这个人便是她那位同母异父的姐姐、自称“作家”的周玉燕。简单地说吧,就是周玉燕要回来和李战争夺这套房子的所有权,争夺的理由是,这套房子最早的产权人是周玉燕的亲爹,后来因为死在了监狱里,所有人才换成了她的母亲。

李战非常清楚,周玉燕进来掺和房子的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是想要钱。就她现在过得那个穷酸样,巴不得见天在马路上去捡钱包呢,何况现在有了这么大一块肥肉,岂能轻而易举地放过?

周玉燕目前的处境也确实就像李战所想象的一样,过去挺好的生活生生地被她自己给毁了,匪夷所思的竟然学着远古时代的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私奔了!

私奔,这个在中国存在了上千年的名词一直以来都不是个什么好事,对于绝大对数人来说,一旦扯到了“私奔”,眼里都会闪烁出一种奇特的光芒。说白了,虽然时下已经进入到了二十一世纪,可毕竟中国人受了71千年封建文化的压制,对这个词的出现总会让人浮想联翩,觉得过于暧昧,甚至不可思议。说起来,在今天这个浮躁的社会体态下,发生个婚外情并不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至于闹腾得满城风雨,何必去闹这么一出私奔的故事来吸引人们的眼球呢?再说了,私奔就私奔吧,好歹也要找个靠谱儿的人私奔,偏偏又找了那么个不上道的人。家庭毁了,工作没了,收入断了,生活陷入了无以言表的困顿。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这个说法似乎一直都存在。就在她懊丧地一次又一次落空了捞钱机会的时候,突然传来了老宅要拆迁的消息,这无疑又给她那个破碎的梦注射了一针强心剂。

李战无精打采地回到家之后,见周玉燕正在和母亲说话,冷冷地打了个招呼,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把手里的包随便一扔,就一头趴在了床上,顺手打开了对面的电视机,手里拿着个遥控器,噼里啪啦地乱找频道。几乎每个频道都是卖药的广告,一会儿冒出个笑星像董存瑞炸碉堡一样举着一个药盒子,脸上的肉似乎直接就跺在肩膀上一样,咧着个大嘴在似笑非笑地说,相信我没有错;又过了一会儿,刚从监狱出来的那个老女人,举着一瓶酒,能治疗全世界的疑难杂症,明明已经是五十多岁了,还非得愣装个小纯纯,看见那张骚不啦叽的脸就感觉恶心。再一换台,东北那老农民戴着一顶破帽子,转悠着两只地老鼠眼故作神秘地说,谁用谁知道。这些个明星们一个个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给卖假药的当卫生间用,胡说八道忽悠骗人。演戏就演戏呗,倒腾些这个干什么玩意?都是让钱给闹的。如今这社会,有钱就是爷。你看电视上那个天津老女人又开始絮絮叨叨的给一种叫做排毒胶囊的做广告:“以前啊……”把这种药物说得天花乱坠,说人的脸色不好,精神不好,气色不好等等原因,都是因为大便不通畅而造成的,大概这就叫做拉不出屎怨人家茅房吧。既然有了这么好的产品,既能保证大便顺通,又能增色美容,花钱又很少,就引起了女人的注意,人人都竞相购买。所以当今两个女人在马路上见面,把过去的一句问候语“你吃了吗?”都改成了“你排毒了吗?”从吃到拉,一上一下,足以看出人们的生活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周玉燕跟在李战的身后悄悄地走了进来,见李战和衣躺在床上,就表现出很关切的样子问她:“小妹,是不是不舒服啊?”

李战身体连动都没动,依旧在床上躺着,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周玉燕在她的床边坐下,脸上带着很甜的微笑,很殷勤地拿起扔在床边的一把扇子,一边讨好地给李战扇着风,一边小心翼翼地说:“上了一天班,也够累的。工作不是一天就能做完的,不要太拼命了,当心身体啊。”

李战知道自己这位姐姐又出现经济危机了,也就故意不理她这个茬,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郁闷啊。”

周玉燕不厌其烦地继续讨着好地问:“什么事让小妹这么闷,说出来看姐姐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李战烦躁地白了她一眼,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地用训斥的语气说:“我们处长的儿子得了白血病,这事你能帮得了忙?”

周玉燕的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位颇有风度的纪副处长在酒桌上谈笑风生极有表现的模样和李玉婷的身影,就急忙问:“你说的是纪处?”

李战冷冷地说:“关心这么多干什么?你又帮不了什么忙。”

周玉燕的眼睛快速地转动了几圈,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却什么也没说李素琴正在办公室里和两个经销商对当月的销售往来账。每月的中旬都是她最忙的时候,盘点上月的销售,与经销商对账,然后给经销商开出结算单等事务性工作,都必须一笔一笔仔细地完成。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接到李玉婷打来的电话。

李玉婷从医院回到家,总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堵上了一块石头,憋得她喘不动气,真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可当着纪然的面又不敢发作,只能把满腹郁闷憋在心里,眼神中充满了凄苦和哀怜,呆滞地望着某个并不固定的物体,被愁云惨雾笼罩在每一个细节的脸上,遮盖不住欲哭无泪的悲凉。

她拿起手机走进洗手间,拨通了李素琴的电话,只叫了一声“姐”,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竟然“呜呜”地哭出了声音。

听到李玉婷在电话里哭,李素琴还以为她还是为纪建国的事,就把电话夹在脖子下,一面翻看着账簿一边劝她说:“两口子过日子,谁家的锅不碰勺,勺不碰锅。男人嘛,难免在外犯错误,你就假装看不见得了,只要他的心还在家里,你也原谅他一次,得过且过吧。我说,你身上那些毛病也该改改了,别整天打着爱的名义,对纪建国进行限制,翻手包,盯电脑,査手机,窥短信,二十四小时如影随形,视男人如孩子,全方位呵护,像防贼一样防着他,动不动严加审问,这些招数你都用过了,你自己想想,这些都有用吗?”她忽然发现两位经销商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她,就赶紧说道,“这样,我这里还有好多事,忙完了再回头打给你。”说完,也不等李玉婷那边说什么,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上了。

就在她挂上电话的同时,心忽然间猛地一抖,左眼皮随即跳个不停,脑子里突然闪过正在上海参加同学会的高德明,随手就把手里的账簿给合上了,面露疲惫的样子,用手按住太阳穴,抱歉地对那俩经销商说:“这账咱们明天再对吧,我这里还有个事要办。”

把那两个人给打发走了后,她将身体倚在靠背上,皱着眉落寞地望着天花板,随手从桌子上扯过一张当天的报纸,心不在焉地胡乱扫了两眼,刚要准备盖在脸上,忽然在一个情感专栏里看到了这样一段话:真正爱你的男人应该是这样的:气你哭,但也会哄你笑;跟你抢,但终究会把好东西留给你;总很大方地让你独自出门,但之后会短信电话连连;很懒,但有时候勤快得让你无事可做;说着不在意,但老是第一个想到你;对自己很抠门儿,却舍得让你去买奢侈品;不常说我爱你,但比谁都清楚你无可替换!

她的心像是被突然撞击了一下,身体立刻直立坐起来,伸手拿起手机熟练地拨通了高德明的电话。

接到李素琴电话时,高德明正在虹桥机场准备登机。同学聚会结束后,他有些依依不舍地和文丽告别,临上飞机前,手机上收到了文丽发给他的一条情意绵绵的短信:一夜情迷为君醉,再度会君为何年。天南地北各一方,心随君去难覆水。高德明看完之后心里感觉很疼,就回了四个字:我心依旧!

由于天气原因导致飞机晚点,害得高德明在机场多等了两个多小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李素琴正在沙发上看电视,见高德明回来,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他,那眼神堪比机场安检的X光机,阴阳怪气地说:“情圣回来了?没有和你那位初恋情人老相好再重温一下旧梦?是不是很累呀?”

高德明本来心里就有鬼,经李素琴这么一提,就更虚了,就接着她的话虚张声势地回了一句:“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你是在骂自己呢还是骂别人呀?”

李素琴乜斜着服瞅着他,奚落地说道:“哟,去了一趟上海,这脾气见长啊。是不是老相好很给力呀?”

高德明被她给挤兑得哭笑不得,回头看着她说:“行了行了,咱能不能别一口一个‘老相好’地叫?人家有老公有孩子,你这么说不是在作践自己嘛,再说,她都是我的老相好了,那你又是什么?”

“我是你家老妈子!”李素琴的脸耷拉得很长,没好气地骂道,“我是给你老高家生儿育女的奴隶。”

高德明赶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道:“打住!你只给我育女,可没给我生儿,现在计划生育抓得紧,这个东西可不能随便虚报产量!”

李素琴被他这一句话给逗乐了,笑着说道:“看来去了趟上海就是不一样,都会幽默搞笑了。是不是听了周立波的清口了?上海可是个花花世界啊,应该到石库门啊新天地呀还有外滩啊去走走,找找过去的感觉嘛!”

高德明本来就心虚,一听她提到的这几个地方,前额吓得出了一层白毛汗,看着她的脸说:“你的嘴里还真吐不出个象牙。”

李素琴冲着他的后背喊道:“你嘴里吐的全是象牙,行了吧?”话刚一出口,她忽然觉得这话不对头,分明是高德明在骂她,就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你才是狗呢!”

高德明从卫生间里偷偷地往外看了一眼,见李素琴伸着懒腰走进了卧室,就悄悄地溜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摸出俩鸡蛋。刚要扣:进碗里,冷防听到李素琴在他身后咳嗽了一声,吓得仨魂丢了俩,嘴里“嗷”地怪叫了一声,看到李素琴倚着厨房的门,正没心没肺地笑,就不高兴地骂道:“你这是诈尸呢?”

李素琴一脸坏笑地说:“谁知道你这么晚了还没吃饭,也没给你留。你自己看着弄点儿吃吧,我去睡觉了。”

其实高德明在飞机上是吃过饭的,吃得虽然不是很饱,可也不至于饿着,他进厨房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吃饭,而是担心一会儿上床,李素琴一旦要求“验明正身”的话,那玩意儿万一再不争气就有可能给穿了帮,那样的话他可就真不会笑了。所以就从网上学了个壮阳的招,说是用鸡蛋清调红牛外加一两白酒,据说百发百中。

也不知是心理问题还是酒的原因,俩生鸡蛋进了肚子,高德明顿时感到全身有一种热乎乎的劲,进了房间后,直接就脱衣服上了床,刚要往前凑,李素琴却把他给推到了一边,嗔道:“你也不算算日子,我身上来事了!”

高德明一听,心里不由一阵窃喜,就在这个时候,高德明的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见显示屏上显示的是上海的区号,吓得一阵哆嗦,担心是文丽用家里电话打过来的,想都没想就直接把电话按掉,然后放在耳朵上,自说自话地假装接上海同学电话的样子。结果他还没有说上两句,电话声却在耳边响了,震得耳膜直顫。得,这回是真演砸了!急忙回头鬼祟地看了看床上的李素琴,见她并没有注意自己,这才有点儿放心,把电话接起来之后,果真是上海的一个同学打来的,告诉他这次聚会的照片都已经上传到了同学QQ群的空间里,让高德明赶快入群,自己去下载那些照片。

关掉电话后把高德明给气得心里直骂娘,你什么时候打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打。

李素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说:“这回和你的老情人见了面了吧?就没有擦出点儿火花来?”

高德明却回过头来对她说道:“从我进门开始你就是这些话,都重复了多少遍了,就不能有点儿新意?”

李素琴虚情假意地摸着他的脸说:“两天工夫人都瘦了,做男人真不容易,哪边伺候不好都不行。”

高德朗岔开了她的话题说:“哎,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次去上海还真去对了,我同学给了一个机会,要我帮忙给搞点儿感冒药出口到西班牙。其实咱也知道,人家这纯粹是在变相地帮我,连钱都给了。你猜这一笔能赚多少?”

李素琴一听到钱就来了精神,瞪大两眼看着他问:“能赚多少?”

高德明故作神秘地伸出了五个手指,在李素琴眼前晃了晃。李素琴不屑地撇了撇嘴道:“我还以为多少呢,就五千块钱也能把你给美成这样?没出息!”

高德明又把手翻过来说:“五千!嘁,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告诉你,别吓着,十万!”

李素琴一听,还真被吓着了,一骨碌就翻身坐起来,惊讶地道:

“十万?是什么样的感冒药能让你一下子就赚十万?莫非那感冒药是金子核做的?”她眼珠子来回滚了两圈,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地“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这肯定是你那个老相好给你的吧?”

高德明一下子就泄了气,把身体转到了一边,毫无心情地说:“睡觉吧!”

李素琴看着他的后背冷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依她这么多年对高德明的了解,今晚的反常表现足以说明他心里有鬼,可没有任何证据,这种事除非是在床上抓个现行,否则男人打死都不会承认。高德明是死活都不能承认的,结婚这么多年了,尽管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什么激情可言,但和纪建国相比较,高德明应该说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工作事业老婆孩子家庭,在他眼里都是最重要的,也从来没有听说他在外面有任何花花事。

可李素琴是个女人,女人的眼里绝对揉不了沙子,自己的男人就和自己的其他用品一样,稍有蛛丝马迹显得不对就会被察觉,因为这是关乎这个家庭的头等大事,绝对不能有出轨的现象发生,一旦发生了,问题就严重了。究竟能严重到什么地步呢?她不知道。但是首先想到的是她绝对不能离婚,一方面是自己的年龄已经老了,人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到了豆腐渣年龄的女人谁还会要?另一方面,现在像高德明这么顾家的男人已经成了珍稀动物了,如果高德明真的在外面有了什么事,从面子上自己不能原谅他,但是从心理上来说,哪个男人在外面就真的那么老实?其原则就是不要让自己知道,更不要把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的床上。李素琴想到这里,自己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心里这口气却咽不下去。

李素琴感觉自己的腹部又开始隐隐地痛。

这把茶壶可算得上是高德明的宝贝了,在他眼里的地位仅次于宝贝女儿高星,除去出差之外,只要回家,他在第一时间里必须要做的两件事,第一是给高星打电话听到女儿的声音,第二就是要看看这把外貌似乎并不怎么出众的紫砂壶。

高德明从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第二泡茶还没喝完,李素琴就在楼下喊他吃饭了。他虽然嘴上“嗯”了一声,可屁股却根本就没挪地方,眼睛也一直停留在那把老壶上。到底把李素琴给惹恼了,在楼梯口尖着嗓子吼道:“高德明,你耳朵聋了?”他这才将壶放回到红木壶架上,麻溜地下楼,来到餐桌前刚拿起筷子,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就转脸问李素琴:“高星呢?这都几点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还在厨房里的李素琴道:“今晚去姥姥家了,说是明天早上要军训。”

高德明不满地嘟嚷道:“这丫头越来越不成体统了,连她老子的生日竟然都不回来。白眼狼啊!”

他的话音还未落,门外就传来一阵掏钥匙开门的窸窣声,高德明不由一怔,转过脸往门的方向一瞅,看到了穿着肥大学生装的高星手里捧着一个蛋糕进来,冲着他就嚷道:“老高同学,做人要厚道,不带背后说人家坏话的!”

高德明诧异地看着高星说:“你不是去姥姥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你少给我打岔,”高星把手里的蛋糕往桌子上一扔,娇嗔地冲到高德明跟前,撅着嘴嚷道,“你为什么骂我是白眼狼?你说你说你说!”

对于高德明来说,高星是他的一块心头肉,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叫做蝈蝈腚上一根毛,从小到大没让她受过一天委屈,只要能让女儿高兴,要什么他都给买。看着高德明如此娇惯高星,就连李素琴都吃醋。

高德明开心地哈哈大笑道:“你个贼耳朵还挺长,隔着都能听见我在说什么?我就知道,我闺女肯定得回来给她老爹过生日。”

高星从背后搂住高德明的脖子,撒娇地来回晃着说:“老爹,你都四十岁了,真的成了老头喽。等你到我姥姥姥爷那么大年龄,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弯腰驼背的呀?”

高德明笑道:“那当然,自然规律嘛,谁都抗拒不了,你也有那么一天。”

高星皱着眉头哼哼唧唧地说:“我可不想老!我也不要你们老。”然后回过头冲着厨房喊道,“老妈,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呀?吃完了饭我还得回姥姥家呢。”

李素琴从厨房里拿了一瓶红酒出来,冲高星数落道:“还不快去洗手吃饭?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看看你们俩,一个老爷一个小姐,就使唤我这个老妈子了。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们的,我在厨房里里外外一个人忙,你们俩横草不动竖草不拿,是不是还得等着我一口一口地喂你们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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