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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就这么想走吗？
书名： 你成功引起了朕的注意 作者： 暗香盈袖 本章字数： 4320 更新时间： 2024-04-15 14:56:48

慕筱雅面无表情地把鞋穿上，扔下一句“督主好好休息”，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床上的人却又道。

慕筱雅不理会他，脚下不停。

“你……留下！”大概以为她没听见，对方稍稍拔高了音量，同时添上了一点命令的口吻。

慕筱雅继续无视，人已经走到门边。手刚一碰到门板，就觉得身后一阵风刮过，与此同时，一只手出现在她手的上方，“嘭”地一声，大力把门关上了。

慕筱雅回头瞪了来人一眼，没好气地道：“时候不早了，主子还有何吩咐？”

顾锦瑜的手还压在门板上没放。他没有回答慕筱雅的话，而是一言不发地朝她俯下身。他的身形本就比慕筱雅高出许多来，于是此刻二人之间就成了一个笼罩和被笼罩的姿势。

屋内唯一的烛火还在风中晃动着，光亮微弱，甚至不足以勾勒出他此刻的轮廓来。只能在他的眸中投下淡淡的光晕，却反而衬得那眸子越发地幽邃，如同映着月光的古井，一望而不可见底。

他就这么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她，仿佛能一直看到天荒地老。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这么看着她，就足够了。

慕筱雅不得不承认，没有人能抵抗得了顾锦瑜的这张脸。更何况，是在这种姿势暧昧，气氛诡异的场景之下。

于是有那么一刻，她的确被面前这张脸蛊惑到了。在短暂的当机之后，她脑中已经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百多种话本小说浪漫的场景，心也在不知不觉中跳得飞快。

然而顾锦瑜的脸，却在她眼前越放越大，眼看着就要……

他他他……他不会是想……

慕筱雅瞬间吓清醒了，赶忙一缩身子，滑鱼一般，从他的怀中溜了出去。

“主子，那个……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口中语无伦次地说这话，她一边匀速朝旁边移动。然而冷不丁的，身侧的门板上又传来一声巨大的“咚”，毫不客气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回慕筱雅彻底傻了，仰头呆呆地看着顾锦瑜，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顾锦瑜刚才为了把人留下，也是急了。此刻看到面前人惊讶的神态，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收回了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假咳了一声。还刻意地高扬了下巴，却拿一双眼直偷瞄她。过了很久，淡淡道：“生气了？”

慕筱雅刚才的确是有些小生气，但究竟因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自己为了他那么惊慌失措了一场，到头来竟然只是为了一只小强？而且，她竟然真的因为一个冒牌的督主紧张成那个样子，这太诡异了好吗！

然而在顾锦瑜这莫名其妙的两发“门咚”的折腾下，她已经没空管那茬了。刚才有那么一刻，她是真的以为顾锦瑜要吻自己，然后发展 一些不和谐的事情来着。

不不不，肯定是她想多了……

而眼见着面前的人并不答话，顾锦瑜以为她是真的生气了，便皱皱眉，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慕筱雅回过神来，心思一转，琢磨着离到褚州至少还有一个月，自己要想蹭吃蹭喝蹭车马，那还是得表现得服贴些，不要太早露出马脚。

不要问她为什么得了那么大一笔横财还计较这么点钱，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小富由俭，大富由天，巨富就是不给钱……

想到此，慕筱雅的心情又立刻放晴了，便笑道：“怎么会？奴……小的，自然对主子唯命是从！”

“今晚你就在这打地铺。”顾锦瑜清了清嗓子，把目光看向别处，“以防还有……嗯，蟑螂。”

慕筱雅：“……”

然而事实是，慕筱雅发现即便是打地铺，自己也没办法做到安安心心和一个男子同房而眠。

她裹着被衾，左翻翻，右滚滚，反而越折腾越清醒。

最后只能无奈地仰面平躺，盯着盯着天花板发呆。恍恍惚惚地，想起了许多往事。

说起来，她其实也不是没有和男子同房而卧的经历。许多年前就有过，并且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那时的她不过七八岁的模样，被家人遗弃在路旁，是师父将她捡回去收养，并教她做人皮面具的独门手艺。师父虽然技艺卓绝，但脾气却有些古怪，遇着上门的客人，非要弄清楚对方需要人皮面具的缘由，才肯接单。在他的理念中，人皮面具这种东西，应该是为了让人拥有更美的面孔，从而变得自信而存在的，绝不能让人用来行不轨之事。

故而那时候他们的日子过得十分清苦，本来就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里，总共也就两间屋子。慕筱雅自然不能和年迈的师傅挤房间，便只能常年和师兄上官昀同住。

上官昀是师傅的大弟子，长慕筱雅三岁，和她一样也是自幼被人遗弃的孩子。那时候师兄不过十来岁的模样，但因为既高且胖，从而也格外显老，故而看起来跟十七八岁似的……不仅如此，他一紧张起来，说话还会犯口吃。故而习惯性地沉默，能动手的绝不动口。

虽然师兄有着众多毛病，但平心而论，却是个极好的人。自打慕筱雅出现之后，他便开始了打地铺睡觉的生涯。并且在生活起居上也是既当爹又当妈，对她各种无微不至的照料。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慕筱雅十二三岁的时候。那时候她已经出落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家模样，晚上自然不能再同异性师兄睡在一处了，好在那时候师父接了几单用途正当且报酬较为丰厚的活儿，便带着他们重新加盖了一间房。

于是三人的生活质量有了明显的提高，慕筱雅也拥有了自己的独立的房间。

她还能清楚地记得，茅草屋就建在一处无人的山脚下，临着一条清澈的小溪，外面是郁郁葱葱的竹林，和一小片上官昀开垦出来的田地，用来种些蔬菜瓜果什么的，慕筱雅偶尔也会去帮忙。

那时候日子过得虽然清贫，但却宁静而恬淡，没有纷争，没有勾心斗角。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上官昀向师父提出了辞行。他只道，自己已经习得了师父全部的技艺，既然是男子汉大丈夫，便不能蜗居在山水一隅。他要出去闯荡一番，用自己学到的技能，去干一番大事。

虽然在人皮面具的用途上，师父和自己这大徒弟的理念并不能达成一致，但他没有阻止上官昀的雄心壮志，十分痛快地放他走了。

上官昀一走便是三年，音信无凭。然后在第三年的冬天，师父重病，去世了。

慕筱雅埋葬了师父，便离开了那杳无人烟的山脚，独自进京闯荡。但因为童年时期有过一段忍饥挨饿，甚至差点横死街头的经历，慕筱雅做人皮面具的目的便简单而现实起来——钱。

在她看来，什么都比不上银子来的牢靠。故而入京之后，她对外接活儿一概不问原因，不管结果，拿钱办事之后便人财两清。时间一长，凭借着师父那从不外传的独门手艺，倒也得到了一个“京城妙手”的头衔。

但其实她心里始终惦记着上官昀，逮着机会就会向人打听他的消息。在她看来，一个拥有做人皮面具手艺的人，绝不可能默默无闻。更何况，师兄当年走的时候，是那样的雄心勃勃。

只可惜，上官昀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半点音信也没有留下。

直到不久前，慕筱雅认出了顾锦瑜脸上的人皮面具，那手法和她一门所出，她绝不可能弄错。

那是唯一的线索了。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向床榻的方向。

但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床榻上方的黑暗中，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四目相对之下，那双眼微微挑了挑，道：“怎么，睡不着？”

慕筱雅也没什么别的话可说，只能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是顾锦瑜翻了个身，也仰面朝上躺了。

“我也睡意全无，”他缓缓道，“不如……聊天？”

慕筱雅刚想说你这么惜字如金的，能聊出个啥啊，就听对方又自顾自地开口，问道：“你为何进宫？”

她的身子骤然紧绷起来。

上一个问出这句话的人，是萧明嗣。而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早已看出自己的女儿身。

慕筱雅努力地回味了着顾锦瑜方才的口吻的语气，试图确认对方究竟是单纯好奇呢，还是怀着其他试探的目的。但由于对方习惯性地刻意压平着自己的语气，说什么话都是一样无波无澜的调调，故而她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出什么来。

只能拿出惯用的辞瞎掰道：“自幼家贫，兄弟姐妹有多，只能把我这个最不成器的卖进了宫……”

说到最后，还装模作样地重重叹了口气。然而偷眼看向床榻，却见顾锦瑜的身形依旧隐没在浓重的夜色之中，并未发出任何动静。正暗自忐忑并狐疑着，片刻后，顾锦瑜才开了口。

然而他却毫无征兆地问了另一个问题。

“所以你自己……并不想留在宫中？”

慕筱雅始料未及，着实怔了好久，然而等她意欲再度开口的时候，顾锦瑜却翻了个身，声音闷闷地自黑暗中传来，竟仿佛是有些不开心似的。

“困了，睡。”

慕筱雅：“……”

说要聊天是他，没说几句喊困的也是他，简直莫名其妙嘛。还真是个难伺候的大少爷。

扯上被衾罩住自己，她心想，这冒牌督主武功不会，演技一般，唯有“喜怒无常”这一点倒是学得很像。

白日里的旅途奔波，加上阿翔的各种折腾，她也的确是累了，没多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自然也没有发现，床榻上的顾锦瑜根本不曾合上双眼，自始至终只是无声地盯着面前的黑暗。

他微屏着呼吸，竖着耳朵，直到确认方才从门外一闪而过的那道影子当真再无踪迹后，才极慢地将身子翻转朝外。

经过这一出小小的意外之后，他倒当真是没了睡意。在床榻上来回翻了几个身，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来。迟疑片刻，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来到慕筱雅的地铺前，缓缓地蹲下身子。

慕筱雅正睡得不省人事，人都摆成了“大”字形，连被衾都蹬掉而来半截，也浑然不觉。顾锦瑜伸手替她扯上被衾掖好，随后便就着弯腰的姿势腿坐下了，于黑暗中思考着接下来几天自己要做的事。

虽然这一趟出宫看起来类似于游山玩水，惬意无比。但没有人知道，这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走错一步，面临的都将是万劫不复。

顾锦瑜无声地思索着，脑中却时不时地总会蹦出刚才两人交谈的情景。

他其实是有留心到的，在自己问她是否不想入宫时，对方的怔愣和沉默。这种迟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答案。

“这丫头……”轻轻地哼了一声，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就这么想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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