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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秋风如约
书名: 感悟故乡——那山、那水、那人和我 作者: 张洪彬 编 本章字数: 2392 更新时间: 2025-04-25 18:22:50
◆/佚 名
我似乎又听到了遥远处吹来的笛声,是玉笛?是羌笛?清澈比泉水,悠远如朗月。
今天是8月8日,节气立秋。
立了秋,把扇丢。立秋过后,农历七月,时序进入秋天,一场秋雨一场寒,气温开始下降,地表积温减少,江水慢慢变凉,下河洗澡有些激人了。日头渐行渐短,夜晚渐进渐长,秋分之时,把夏天里的昼长夜短翻个跟头,黑夜开始变得比白天越来越长。直到春分,跟头再翻回来,白天又变得比夜晚长了。
曾经在电视台的知识节目中知道二十四节气起源于中原地区黄河流域。从立春开始,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到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这些节气的名字都命得湿润润的,被人读了几千年,至今仍不觉厌。而每一个节气的名字从古到今似乎一直不停被赋予着与农事季候既相关联又不尽相同的意义。所以立秋一到,顿觉一种情绪萌生出来。
我在进入秋天的第一个夜晚坐在窗前,翻看四川画报第6期上的大幅照片。在这个时刻看这些照片,不是偶然想起或者心血来潮随意乱翻,我是有预谋有准备的。刚收到这期填刊物的时候粗粗扫了两眼,一种朦胧的感觉告诉我,看这些照片是需要选择时机和酝酿某种情绪的。今天立秋,很疾的风从打开的窗户一浪一浪啸叫着滚涌进来,屋内温度骤低,上午穿在身上还觉热得难受的短衫,已不能完全抵住凉爽秋意的侵袭。坐在电脑前面,我想起了那本还没细看的画报,秋天来临的情绪正合细品这些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那些用两千年历史垒砌起来的羌碉。据画刊载,羌碉在羌语中称“邛笼”,历史上几次大迁徙,才使羌民族最终主要聚居在目前四川的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人口不到三十万。在迁徙过程中,时有外族侵扰排挤,为抵御这种族侵,所以用黄泥和片石筑成四角、六角、八角、十二角、十三角等大大小小牢固的高碉。我至今没有缘份亲临羌碉脚下,但是在照片上看到那些用毫不规则的石块往上垒起的粗大碉堡擎起高空的时候,我还是被震撼了。潜意识中仿佛很早就认识它们,就像在本性之中认同原始与苍茫。我感觉到心灵中有不可遏止的力量产生,一种浓烈的思念情绪阻挡不住地毁蚀着我的理智,我的坚强在这种震撼面前一点一点心甘情愿地丧失。是碉有灵性么?它只把阳光照射的一面展示在我的眼前,是战火的烽烟熏制,是岁月的漫长磨练,是历史的霜雪浸染,还是勇士的鲜血喷溅,那些高高在上的石块才黑黝黝地,无语望着我?碉顶部残存着的石板还可以行走,但已无法连续起来,有的已经只剩高低不齐的墙头,怆然向天。墙头的枝枝草草,也生长了两千年么?大多已经枯了萎了,象老人头上的发丝,稀落落在风中飘摇。那些还在焕发出绿色的,或许是哪阵风从远山上捎来的信,让这些草木仍然站在碉的肩膀,延续历史。不过,没有碉顶这些草木,我一样相信羌碉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在群碉之间隐现着的卫星电视地面接收“锅盖”,碉脚下开花的果树,木栅栏上爬满的青藤,与碉并肩往上舞着的绿色枝叶,使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从岁月长河中走过来的这些老者羌碉还在活着,还会活着。
第二幅照片是一双皮肤干燥似乎刚放下锄头的男人的手,把两管羌笛握在嘴里悠悠吹奏。阳光照亮的右手四指在笛子的上方弹起,露出并排两对烙黑的笛孔,左手四指迎着光线,剪短的指甲缝里残留着一圈泥土,二指轻捏笛身,二指曲向蓝天。没有修刮胡须的嘴因为用力吹气,颌下露出深深的小窝,脸上风霜的尘埃行将一块块飞落。不知道正在吹奏什么样的曲子,空蒙的双眼湿润润的。
我没有见过真正的羌笛,从画报上看,今天的羌笛为方筷形双管并扎,管长20厘米,直径1厘米,双对六孔六声阶,骨或竹制。但对这种被称作“东方管乐之父”的乐器,我也确实认识羌笛很久很久了。唐朝大诗人王之涣一首三岁小儿都会背诵的著名《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在荒凉壮丽与哀怨婉转的和谐统一之中,让我对羌笛充满了一种凄美神秘的向往;诗仙李白的《春夜洛城闻笛》,“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今夜此曲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总是在这样一种有秋风乍起的日子让我幻想有羌笛低诉的声音传来。不知一直在洛城中吹奏的玉笛是否就是羌笛,但从李白其它几首诗中的句子来看,我宁愿把吹不住的玉笛当作羌笛。在《观胡人吹笛》中,“胡人吹玉笛,一半是秦声。十月吴山晓,《梅花》落敬亭。愁闻《出塞曲》,泪满逐臣缨。却望长安道,空怀恋主情。”而在另一首《清溪半夜闻笛》中,“羌笛《梅花》引,吴溪陇水清。寒山秋浦月,肠断玉关情。”两首诗中都说到了《梅花》这首曲子,秦、吴,长安、玉关也有地理上的相近性,而且后一首诗中更明确说出《梅花》一曲由羌笛吹出。因此,每次想起那首醉卧沙场乡思摧人心肝的《凉州词》来,我的心里总有洛城的玉笛之声不停回荡。
据画刊查羌史载,“羌”是中国西部最古老的部落、华夏祖先之一,羌族也是亚洲最早创造牧业文化和进入农业生产的民族,自公元前4世纪起就在中国西北部甘、青地区活动。羌笛,正是游牧于西北甘、青、湟一带的古羌人所发明,一物二用,既策马又吹奏,是古羌人牧羊时的“吹鞭”,其声婉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别具动人的幽雅韵味。
起源于中原地区的黄河流域、用以表示气候变化和农事季节的二十四节气,与历史上在西北和中原地区的黄河流域最早进入农业生产的羌民族之间,难道真的会有割不断的联系么?我没有考证过,也无法考证,但我相信。今天是8月8日,节气立秋,窗外秋风很疾,偶尔吹进一些雨滴,打在干燥的窗台上。风有些凉爽,从打开的窗子掠进来,吹在身上有些寒气,吹在摆在我面前的四川画报上,乱翻一气,帮我合上了书页。
画报合上了,我懒得再去打开,干脆站起来,走到窗前看黑暗的夜空。对面的南山上已无灯火,什么也看不见,夜很深,也听不到风雨以外的声音,城市的喧闹在秋天来临的时刻安静下来。就在这个又黑又静的夜里,就在此刻,我似乎又听到了遥远处吹来的笛声,是玉笛?是羌笛?清澈比泉水,悠远如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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