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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关于华生回忆录的记载
书名: 福尔摩斯 作者: (英)阿瑟·柯南·道尔 本章字数: 7942 更新时间: 2025-08-11 14:57:10

犯罪分子的疯狂拒捕显然并不是对于我们这些人有什么敌意。当他看到自己已经无力反抗,便态度一转,温和而友善地笑了起来,并表示说刚才的挣扎不知道有没有伤到我们。

“不用说,你们是要把我送到警察局去。”他对夏洛克·福尔摩斯说道,“我的车在门口。把我腿松绑,我自己走下去。我身体非常重,已经不像以前了,你们抬不动我的。”

格莱森和雷斯垂德互递个眼色,好像感觉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但福尔摩斯却答应了这个凶犯的请求,把捆在他脚腕上的毛巾解开了。接着,他站起来,舒展两腿,像是要证明一下它们确实又重新获得了自由。至今我还记得,当时我看着他,心中在暗暗想,真是非常少有人像他这样魁伟强壮。他饱经风霜的黑色脸膛上表现出的那种坚定而富有活力的神情,就像他的体格一样让人惊奇和赞叹。他注视着福尔摩斯,钦佩地说:“如果警察局长的职位空缺的话,你肯定应该是最佳人选。你侦破我这个案子采用的方法确实谨慎而周密。”

福尔摩斯一句话没有说,只是对那两位侦探说:“我们一块儿把他送过去吧!”

“我来驾车。”雷斯垂德说。

“好吧!格莱森可以和我们坐在车里。华生,你既然对这个案子一直非常有兴趣,那就跟我们一块去吧!”我高兴地答应了,我们一起下了楼。

此时的杰斐逊·霍普没有一点要逃跑的意思,他平静地走进属于他的马车里,我们也跟着上了车。雷斯垂德坐在车夫的座位上,挥鞭策马前行,我们非常快就到了目的地。我们被领进一个小房间,那里的一个警官记录下了罪犯的姓名以及被杀害的两个人的姓名。这位警官面容白皙、神情冷淡,机械呆板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他说:“犯人将会在本周内提交法庭审讯。杰斐逊·霍普先生,审讯你之前,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我必须提醒你,从现在起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下来,并且可能作为审讯的证词”

杰斐逊·霍普缓缓地说:“先生们,我有非常多话要说,我愿意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告诉你们。”

“等审讯的时候再说,这样不是更好吗?”这位警官反驳道。

“也许我等不到审讯了,各位先不要着急,我并不是要自杀。您是医生吧?”他把他的那双凶悍漆黑的眼睛转向我,问道。

“对,我是医生。”我回答他。

“那么,请您用手按一下这里。”他微笑着说,用铐着的双手,指向自己的心口。我用手按了按他的胸部,马上发现里边有一种不正常的跳动。他的胸腔在微微震动着,就象是一座不是非常牢固的建筑里,开动了一架大马力的机器一样。在这安静的房里,我能听见他的胸膛里有一种轻微的嘈杂声。

我叫道:“怎么,你得了动脉血管瘤!”

他安详地说:“他们也是这么说的。上个礼拜,我看过一位医生,他告诉我,用不了几天,这个血管就会破裂。我得了这病已经非常多年了,情况一年比一年坏。这个病,是我在盐湖城的大山之中,由于风吹日晒,过度劳累,而吃不饱的原因引起的,现在我已完成了我的使命,哪一天死,我早就不在乎了。可是,我想在死前,把这件事交代清楚,死后好留下个记载。我不愿在死后被别人看成一个简单的杀人犯。”

警官和两个侦探非常快地商量了一下,考虑让他说出他的故事是否妥当。警官问我:“医生,你认为他的病情的确有突然恶化的可能性吗?”

我回答:“的确是这样。”

于是这位警官说道:“这样的话,为维护法律起见,我们的职责显然是首先要取得他的口供。先生,现在你可以代了。不过,我再一次向你说明,你所交代的一切都要被记录下来。”

“那就让我坐下来说吧。”犯人说着,一面就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我的这个病非常容易让我感到疲惫,况且半个小时之前,我们刚刚斗争过一番,这绝不会使我的病情有所好转。我已经在坟墓边上的人了,是绝对不会对你们说谎的。我下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的。至于你们将如何处置我,这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杰斐逊·霍普说完这些以后,就倚在椅背上,说出了下面这段惊人的供词。他讲述时的态度非常从容,并且讲得有条有理,仿佛他所说的事情是司空见惯的。我保证,这些补充的供词完全准确无误,因为这是我从雷斯垂德的笔记本上趁机抄录下来的。他在他的笔记中,按照他原来的说法,一字一句地记录了这位犯人的供词。

他说:“我为什么会恨他们两个人,对于你们说来,这一点是无所谓的。他们罪恶滔天,他们犯了罪,害死了两个人——一位父亲和他的女儿,为此他们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这是他们罪有应得。自他们犯罪以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不可能再拿出什么证据来,再到任何一个法庭去指控他们了。但我知道他们是有罪的,我下定决心,我要把法官、陪审员和刽子手的任务全部一个人担当起来。如果你们是真正的男人,如果你们处在我的位置上,一定也会象我这样干的。我刚才说起的那位姑娘,二十年前本来应该要嫁给我的,可是却被逼着嫁给了这个德雷伯,以致让她抑郁而终。我从她的遗体上把这个结婚戒指摘了下来,当时就发下誓,一定要让德雷伯看着这只戒指咽气;还要让他临死的那一刻意识到,他是因为自己所犯下的罪,才受到了这样的惩罚。”

“我千里迢迢踏遍了两个大洲,追踪着德雷伯和他的同伙,直到追到为止现在,这枚戒指都一直带在身上。他们想要东奔西跑以把我拖垮,他们可是白费苦心了。即使我明天就要死了——这倒非常有可能,那也要在我临死的时候,总算让我知道:我在这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而且完成得相当出色。他们两个都已经死了,而且都是亲手被我干掉的,此外,我也就没有什么其它的愿望和请求了。他们是富人,而我却是一个穷鬼。因此,要四处追赶他们,对我说来实在是不容易。来到伦敦的时候,我差不多已经是一贫如洗了。当时我知道,我必须找份工作,才能维持生活。赶车、骑马对我来说,简单象走路一样平常。于是我就去一家马车厂去找工作,马上就成功了。只要每个星期向车主缴纳一定数额的租金,剩下的就归我自己了。但是,剩下的钱并不算多,可我总是想方设法勉强维持着。

“我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不认得道路。我觉得在所有道路比较复杂的城市当中,也没有一个比伦敦城的街道更复杂难找。我就在身上带一张地图;直到熟悉了一些大旅馆和主要的几个车站以后,我的工作才逐渐顺利起来。在伦敦非常长一段时间之后,我才找到他们两人的住处。我四处打听,最后无意间碰上他们。原来,他们一直住在泰晤士河对面坎伯韦尔区的一间公寓里。只要找到了他们,就自然会落入我的掌控之中,我留长了胡须,他们根本不可能认出我。我紧跟住他们,伺机动手。我暗下决心,这次绝不能再让他们跑掉。虽然如此,还是差点让他们溜掉了。他们无论去伦敦哪里,我都形影不离地紧跟在他们后面。我有时拉着马车跟着他们,有时步行。拉着马车是最好的方法,这样他们就没有办法甩掉我了。因此,我只有在清晨或是深夜才会去做点生意,赚些钱,以致后来我都不能按时给车主缴纳租金了。但是,只要能亲手杀掉仇人,这些我都不在乎。”

“他们两个都非常狡猾。他们知道可能会被人跟踪,所以从来都不单独出门,也不在晚上出去。两个星期以来,我从没看见他们分开过。虽然德雷伯经常喝得烂醉,但斯坦格森一刻也不疏忽。我起早贪黑地窥探着,总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但我并没有灰心丧气,因为我感到复仇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胸口这个病,也许它会提前破裂,让我的报仇大业以失败告终。结果,有一天傍晚,我驾着车在他们居住的地方四处徘徊的时候,忽然有辆马车停在了他们住所门口。非常快,有人提了行李出来,德雷伯和斯坦格森也跟着出来了,两人一起上了车。我赶紧驾马车追了过去,远远地跟着他们的车子。当时我非常不安,不知他们又要变更到哪儿去住。结果,他们去了尤斯顿车站。我找了个小孩帮我看住马车,就跟他们进了月台。我听到他们在打听开往利物浦的列车。车站的人告诉他们刚出发了一趟车,几个钟头内都不会再有了,斯坦格森听了似乎非常气恼,但德雷伯非常高兴。我故意夹在人群中,离他们近一点,因此听到了他们当时的对话。”

德雷伯说有私事要回去处理,如果斯坦格森愿意等他的话,他非常快就会回来。结果斯坦格森不但阻止他并且还提醒他说,他们两人早有约定要一直做伴,不能单独行动。德雷伯却坚持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情,他必须自己一个人回去。我没听清斯坦格森又说了什么,但后来听到德雷伯破口大骂,说斯坦格森不过是他雇用的奴仆而已,不要装模作样地反过来指责他。如此一来,斯坦格森也就没有再多嘴,只是跟他商量,让他不要错过最后一趟火车,如果真错过了就去郝黎代旅馆找他。德雷伯答应在十一点之前一定回到月台,接着,他径直出了车站。”

“我一直在等待着得,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终于来了。从那一刻起我的仇人完全陷入了我的掌控之中。他们在一起时可以相互帮助,但分开后,我就非常容易把握了。尽管如此,我并没有莽撞行事。我立定了一套周密的复仇计划:复仇的时刻,我要让我的仇人知道究竟是谁杀了他,让他知道究竟他为什么受此惩罚,这样的复仇才让人满意。我把我的复仇计划安排妥当之后,就按照这个计划一步步地进行,我要让害我的人知道,他遭到报应的时刻到了。”

“正好那几天,有个坐车的人在布瑞克斯顿街一带查看过几处房屋子,他把其中一所空屋的钥匙遗落在我的车里了。他当天晚上就把钥匙取了回去,但在这之前,我早已给这把钥匙弄了个模子,而且依照原样配了一把。这样一来,我在这个大城市中至少找到了一个可靠的地方做我要做的事情而不受任何阻碍。接着,我就想办法把德雷伯给弄进那个空房间里去。”

“德雷伯离开车站以后,就在路上走,后来他进了两家酒店。他在最后那家酒店里逗留了差不多半个钟头。出来时已经是踉踉跄跄的了,显然喝得差不多了。在我面前有一辆双轮小马车,他招呼这辆车过去,然后坐上了。我一路紧跟着他。我们一起走过滑铁卢大桥,跑了好几英里。可是,让我感到非常奇怪的是,他竟然又绕回了他原来的住处。我不知道他回去到底要干什么,但我还是跟了过去。离房子大约一百码的地方,车子停下了。他走进了那幢公寓,随后,他搭乘的那辆马车就离开了。”

“能给我一杯水吗?我的嘴现在非常干。”

我把水递给他,他接过去一饮而尽。

“这样感觉好多了。”

于是,他继续说:“我在那里等了大约一刻钟,或者时间更长一点,房子里突然传来打架吵闹的声音。接着,大门忽然敞开了,出来两个人,一个是德雷伯,另外一个是个年轻小伙子,我之前从未见过此人。年轻人一把揪住德雷伯的衣领,用力一推,紧接着一脚把德雷伯踹到了大街正中央。他晃动着手中的木棍对德雷伯大吼:‘你这个狗娘养的东西!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竟敢欺负良家妇女!’那个小伙子当时怒不可遏,若不是那个浑蛋拖着两条腿拼命往街中央逃,那年轻人一定会拿棍子暴打他一顿。德雷伯一路逃跑到了拐弯的地方,正好看到我的马车,便招呼我上了车。他急切地说:‘去郝黎代旅馆。’”

“见他进了我的马车,我非常得兴奋,心狂跳不止。当时我非常怕我的血管瘤会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迸裂。因此,我缓慢地驱车,寻思着接下来怎么做。我本可以拉着他到乡间,在荒无人烟的小道上,跟他算这笔账。我几乎决定这么做了,他突然主动替我解决了这个问题。就在这时候他又犯了酒瘾,喊我在一家大酒店的门口停下了。他吩咐我等着他,便走了进去。他一直喝到酒店打烊,出来时已是酊酩大醉,这时候我知道我已经胜券在握了。”

“请不要以为我会毫无防备地给他一刀,把他解决掉就结束了。如果是这样,只能算教条地执行了正义的审判。我是绝不会那么干的。我早就决定给他们一个机会,如果他们能把握住,就有一线生机。我在美洲流浪的日子里,为了维持生计做过形形色色的工作。我曾在‘约克学院’实验室看过门,清洁过卫生。有一天,我听到教授在讲解毒药的问题,他拿了一种叫生物碱的东西给他的学生看。这是从南美洲的土人制造的毒箭中提炼出来的,毒性非常强烈,只要一丁点儿,就能使人马上丧命。我记住了那个毒药瓶子放的地方,他们走之后,我就偷偷倒了一点。我还算是个技术不错的配药能手,我把拿来的毒药做成了一粒粒可以溶解的药丸。然后装进一个盒子里,同时再放进一粒模样相同没有毒性的。我当时决定如果得手,我就让那两个混蛋一人一盒,让他们先选服一粒,剩下的我来吃。其实,这样做就相当于在枪口上蒙上手帕再射击,可以把人置于死地还没有任何声响。从那天起,我就把装有药丸的盒子一直带在身上,这个时候它们终于派上了用场了。”

“那是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德雷伯从酒店出来时已经过了午夜,大概一点钟,风刮得非常得厉害,正下倾盆大雨。此时街道上是一片惨淡的景象,但我的心情无比愉快,高兴得快要叫起来。先生们,如果你们哪一位曾因朝思暮想了二十多年一件事,到了唾手可得的时刻,你们就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了。我点了支雪茄,喷着烟圈,努力安抚自己紧张的情绪。但还是因为过于激动,双手不停地颤抖,太阳穴也突突乱跳。我赶着马车前进,我仿佛看到老约翰·费里厄和亲爱的露茜在黑暗中对我微笑。我看得一清二楚,就像此刻我看到的你们一样清晰。一路上,他们都在我马车旁边,一边一个,一直跟随我来到布瑞克斯顿街的那间空宅。那里除了滴滴答答的雨声,没有任何声音,而且一个人影也看不到,我从车窗往里瞧,德雷伯因喝酒已蜷成一团沉睡过去。”

“到了之后,我就摇醒他说:‘先生,到了,您该下车了。’”

“他回答说:‘好的。’我肯定他当时以为到了斯坦格森住的旅馆,他什么也没说便走下车来,随我到了空屋前面的花园。此时的他还是有些头重脚轻,摇摇晃晃的。我不得不去扶着他,以免他跌倒。走到门口,我便打开门,领他进了前屋。我敢保证,在这一路上,费里厄父女俩都一直在我们的前面。

“‘这儿太黑了。’他一面说,一面乱跺脚。”

“‘马上就会有亮光了,’说着我便擦亮了一根火柴,点燃了我带来的一支蜡烛。我一边把脸朝向他,一边用蜡烛照亮了我的脸。我说:‘好啦,伊诺克·德雷伯,现在你看看我是谁?’”

“他醉眼朦胧地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在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了非常恐惧的神情,整个脸都开始痉挛,说明他已经认出我来了。他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踉踉跄跄地后退着。我还看到大滴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一直滚落到眉毛上,牙齿也在上下相撞,吱吱作响。”

“见了他这副模样,我不禁靠在门边狂笑不止。我早就知道,复仇是件非常痛快的一件事,可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竟是这种的滋味。我说:‘你这狗东西!我一直追着从盐湖城到圣彼得堡,可总是让你溜掉了。现在你的死期终于到了。因为,不是你就是我,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我说话的时候,他又往后退了几步。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到,他认为我已经发疯了。”

“那个时候,我的确是跟疯了一样,太阳穴上的血管就象铁匠挥舞的铁锤一样不停跳动。我相信,当时血若不是从我的鼻孔中涌了出来,让我感到轻松一下的话,我的病也许就会发作了。”

“‘你说露茜·费里厄现在怎样了?’我一面吼着,一面把门锁上,并把钥匙举在他的眼前晃了几下,‘这惩罚的确是来得太慢了些,可现在你终于落网了。’在我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他那两片怯懦的嘴唇颤抖着,他还想要求我饶命。但是,他知道得非常清楚,这一点用处也没有。 ”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要杀我吗?’”

“我回答说:‘谈不上谋杀不谋杀的。杀死一条疯狗,能说得上谋杀吗?当你把我那可怜的未婚妻从她那被杀害的父亲身旁带走的时候,当你把她抢入你的那个该死的、恶心的新房里去的时候,你对她有没有有过一丝的怜悯?’ ”

“他叫道:‘杀死她父亲的人不是我。’”

“‘但是,是你击碎了她那颗纯洁的心!’我厉声向他喝道,一面把装有毒药的盒子送到他的面前,‘让上帝替我们裁决吧。选一粒吃下去。一粒能够致命,一粒可以生还。你挑剩下的一粒归我。让咱俩瞧瞧,这世上究竟还有没有公道,咱俩其实都是在碰运气。’ ”

“他吓得躲在一边,大声喊叫起来,乞求饶命。但是,我拔出刀,直顶着他的喉咙,直到他乖乖地服下了一粒,我也便吞下了剩下的另一粒。我们面对面,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有一两分钟,等着看究竟谁能生还。”

“当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时,他知道他吞下了那颗毒药。我怎能忘记他当时的那副嘴脸呢?看见他那副表情,我大笑了起来,并且把露茜的结婚戒指举到他的眼前。可是眼前这一切只有一会儿的功夫,因为那种生物硷发挥作用是非常快的。一阵痛苦的痉挛使他面目扭曲变形,他两手向前伸出,摇晃着;然后惨叫了一声,就一头倒在了地板上。我用脚将他翻过来,用手摸了摸他的心口,已经没有心跳,他死了!这时,血一直从我的鼻孔向外涌个不停,但我并没有在意。也不知为什么,我一个闪念,便用血在墙上写了一个字。也许这是由于一种恶作剧的念头,想要把警察引入歧途;因为当时我的心情的确是非常得轻松愉快。我想起在纽约曾发现的一个德国人被谋杀的事件,死者的身上就写着拉契这个字。当时的报纸上曾争论过,说这是秘密党干的。我当时想,这个让纽约人感到非常离奇的字,大概也会使伦敦人疑惑不解。”

“于是,我就用手蘸上自己的血,在墙上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写下了这个字。后来,我便回到了我的马车那里。我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天气依然是风急雨骤。我赶着马车走了一段之后,手伸回经常放着露茜戒指的口袋里一摸,发觉戒指不见了。我大吃一惊,因为这是她留下的唯一的遗物。我想,可能是在我俯身察看尸体时,它掉了下去。于是,我又掉头赶着马车往回走。我把车停在附近的一条横街上,壮着胆子朝那间屋子走去;我宁可冒着天大的危险,也不愿失去这只戒指。一走进那所房子,就跟一个刚从里面走出来的警察打了个照面。我只好装成一个醉鬼,以免引起他的怀疑。”

“这就是伊诺克· 德雷伯死时的情况。我紧接着要做的就是用同样的方式去杀斯坦格森,这样我就可以给约翰·费里厄报仇雪恨了,我知道他那时就住在郝黎代旅馆。我在旅馆周围徘徊了非常久,他都没有露过面。我猜想,他可能是因为德雷伯的一去不返,觉得事有蹊跷。斯坦格森是个非常狡猾的人,他一直都小心地提防着。可能他觉得只要躲在旅馆里不出来,就能逃过我,那他就大错特错了。我非常快就发现他所在的卧室的窗户。第二天一大早,我用旅馆在胡同里放着的梯子,趁着晨光朦胧爬进了他的房间。我叫醒他并且告诉他,非常久之前他犯下了罪行,现在他该偿命了。我还把德雷伯死时的情况讲给他听,让他也拣食一颗药丸。他并不接受我给他的机会,他从床上跳起来,用刀直刺向我的咽喉。为了自卫,我一刀刺进了他的心脏。无论是哪种方法,结果都将是这样,上帝也不会让他那只沾满罪恶的手挑中无毒的药丸。”

“还有几句话我一起说完了吧!因为我不久也将离开人世。后来,我继续做赶马车的工作,我想加把劲,攒够回美洲去的路费。我那天停在广场上,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打听车夫杰斐逊·霍普,说是贝克街有位先生要雇车子,我没有怀疑就跟来了。接着,就是这位年轻人用手铐干脆利落地铐住了我,他动手之快是我生平少见!先生们,这就是我的全部经历。你们可能觉得我是一个杀人犯,但我认为其实我跟你们一样,是个执法的法官。”

他的故事是那样的惊心动魄,他讲述这一切的态度也给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们都听得出了神。连那两位久经考验的职业侦探都听得津津有味。他讲完后,我们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只听到雷斯垂德速记着最后几句供词时,笔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

“有一个问题,我还想再有点了解,”福尔摩斯开口说话,“我登了广告以后,你有同谋来领戒指,这个同谋是什么人?”

人犯向我朋友挤挤眼,扮一个小小的鬼脸。“我自己的秘密都可以讲出来,但连累人的事我不做,决不会把别人供出来。见了启事广告,我想过可能是个圈套,也可能正是我要的那只戒指。我一个朋友自告奋勇来看看。我想,你也会承认,这事他做得非常漂亮。”

“是这样。”福尔摩斯表示心悦诚服。

“那么,诸位先生,”警官严肃地宣布,“法律规定必须执行,星期四人犯必须提交法庭审讯,诸位先生届时务必出庭。开庭之前,人犯由我负责拘押。”他说着就打了铃,杰斐逊·霍普由两名看守带走。我的朋友和我一同离开警察局,坐马车回到贝克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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