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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黑暗中的光亮
书名: 福尔摩斯 作者: (英)阿瑟·柯南·道尔 本章字数: 5877 更新时间: 2025-08-11 14:57:10

雷斯垂德给我们带来了这样一个非常重要但是又非常突然的消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我们听了,非常的惊讶,哑口无言。格莱森猛地站了起来,杯中剩下的威士忌酒竟也打翻了。我默默地望向福尔摩斯,只见他双唇紧闭,眉毛紧紧皱着。我的同伴喃喃地说:“斯坦格森也被杀了,这下可就更复杂了。”他喃喃地说。

“开始就已经非常复杂了,这简直就是像在参加军事会议,完全摸不着头脑。”雷斯垂德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坐在了椅子上。

格莱森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这个消息可靠吗?”

雷斯垂德说:“我从斯坦格森的住处过来,我是第一个发现这个情况的人。”

“我们刚刚听了格莱森对这件案子的看法。你能否说说你所做的事情以及你的看法?”福尔摩斯问雷斯垂德。

“好的,”雷斯垂德回答道,“坦白地说,我开始以为德雷伯被杀与斯坦格森有关,但这个结论完全把我搞糊涂了。当我开始认定这个想法的时候,便着手寻找斯坦格森的下落了。有人曾在三号晚上八点半左右看到他们两人在尤斯顿车站。而四号凌晨两点,就发现了布瑞克斯顿街空宅里德雷伯的尸体。我当时要搞清楚的问题就是从八点半到德雷伯先生被害的这段时间里,斯坦格森都做了什么,他又去了哪里。我给利物浦方面拍了电报,叙述了斯坦格森的外貌特征,并要求他们监视从美国来的船只;同时在尤斯顿车站旁边的旅馆和公寓里查找。因为我认为,如果他和德雷伯在那儿已经分手的话,按道理说他当天晚上会在车站附近找个住处,第二天一大早再去车站。”

福尔摩斯说:“非常可能是他们事先约好了见面的地点。”

“事实的确如此。昨天整整一个晚上我都在跑来跑去打听他的下落,可没有任何结果。今天早晨非常早的时候我就又开始查访了。八点钟,我到达了小乔治街的郝黎代旅馆。我询问是否有一位叫斯坦格森的先生住在那儿时,他们立刻就回答说有。

“他们说:‘那您一定就是他一直在等候的那位先生了吧!他已经等您等了两天了。’”

“‘他住在哪里?’我问道。”

“他还在楼上没有起床。他吩咐过,九点钟再叫醒他。”

“‘我要立刻上去找他,’我说。”

“我当时心里想的是,我如果突然出现,可能会让他大吃一惊,在措手不及之中,他也许会吐露出什么实情来。一个擦鞋的茶房愿意领我上去。房间在三楼,通过一条不长的走廊就可以直达。茶房把房门指给我之后,正要下楼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一种让我非常恶心,恶心得要想呕吐的景象,虽然有着二十年的经验,这时候我还是不能够接受。”

“我看到房门下边有血迹弯弯曲曲地流了出来,流过走廊,一直积在对面的墙脚。我不由大叫一声,茶房听到之后,马上转身走了回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他也被吓得几乎昏了过去。房门反锁着,我们用肩撞开,到了室内。屋里窗户大开,旁边躺着一个男人的尸体,穿着睡衣,蜷成一团。他早已断气,四肢僵硬而冰冷了。我们把尸体翻了过来,擦鞋人马上就认出,他就是这间房子的房客,斯坦格森。死亡原因是身体左侧被人用刀深深刺入,一定是伤到了心脏。最奇怪的情况是,你们猜猜看,死者的脸上有什么?”

听到这里,我觉得毛骨悚然,感到非常恐怖。

福尔摩斯却立即答道:“是用血写成的‘拉契’这个词。”

“正是这样。”雷斯垂德说,说话的语气中还露出恐惧。一时间,我们全都沉默了。这个黑暗中凶手的暗杀行为似乎非常有计划,同时又让人费解,他的罪行也就显得更加恐怖。我的神经虽然在死尸遍野的战场上也非常坚强,一想到这个情景,却也感觉不寒而栗。

雷斯垂德又说:“有人曾经见到过凶手。一个送牛奶的孩子在去牛奶房的时候,偶然去过旅馆后的一条小胡同,这条胡同是通向旅馆后边马车房的。他看到平时横在地上的那个梯子被人竖了起来,正对着三楼的上面一扇窗户,窗门大开着。那孩子走过之后,还回过头来瞧了一眼,看到一个人从梯子上爬下来。他丝毫没有慌乱、大大方方地走了下来。这孩子还以为是旅馆里做活的木匠呢,所以也没有特别注意,只是心里有点嘀咕,这时上工似乎有些太早了。他记得这个人仿佛是一个大个子,红脸,穿了一件长长的棕色外衣。行凶之后,他一定是还在房里逗留一会儿。因为我们看到脸盆的水中有血,这说明凶手曾经洗过手;床单上也留下了血迹,看来他行凶之后还非常冷静地把刀子擦干净了。”

一听到凶手的身形、容貌等特征和福尔摩斯的推断非常相符,我就看了他一眼,但他的脸上丝毫没有露出任何得意的样子。福尔摩斯问道:“在屋里你没有发现什么可以供缉捕凶手的线索吗?”

“没有。斯坦格森还带着德雷伯的钱包,但是看起来平常就是由他带着的,他是负责开支的。钱包里有八十多镑,分文未动。这次犯罪行为非比寻常,不管动机到底是什么,总之不会是谋财害命。被害人口袋里也没有什么文件或日记本,只有一份电报,是一个月前从克利夫兰城打来的,电文是‘JH.现在欧洲’,但没有署名。”

福尔摩斯问道:“没有发现别的东西吗?”

“没什么重要东西了。床上放着一本小说,是死者临睡前读的。烟斗放在床旁边的一把椅子上。桌上有一杯水。窗台上放了个盛药膏的木匣,有两粒药丸。”

夏洛克·福尔摩斯高兴地喊了一声,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是最后一个环节。”他兴奋异常地高声说道,“我的推理完全证实了。”

两位侦探惊愕地望着他。

“这团乱麻的线头,都已经掌握在我的手里了。”我的同伴自信地说,“当然,有些细节还有待充实,但我相信所有主要的事实,从德雷伯跟斯坦格森在车站分手,直到发现斯坦格森的尸体,整个案情的来龙去脉,我就像亲眼目睹的一样。我来给你们验证一下我的结论。那两颗药丸您带来了吗?”

“带来了。”雷斯垂德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子说,“药丸、钱包和电报我都带来了,因为我想把它们放在警署里保管更为妥当。这两颗药丸我只是顺手那么一拿,说实在的,我没觉着它们有什么重要性。”

“请把它们放在这儿。”福尔摩斯说,“好,医生,”他转向我说,“这两颗药丸是普通的药丸吗?”这肯定不是普通的药丸。它们呈珍珠色,又小又圆,对着光几乎是透明的。“从它们这么轻、这么透明来判断,它们应该是可以溶于水的。”我说。

“没错。”福尔摩斯应声道,“现在麻烦您下楼去把那只狗抱上来,这只可怜的畜生病了好久,房东太太昨天不是还在求您别让它再受这份罪了吗?”

我走下楼,把那条狗抱上楼来。它呼吸困难,目光呆滞,这都表明它离死期不远了。说真的,从它雪白的鼻吻就可以看出,它早已过了犬类通常的大限之年。我把它放在炉边地毯上一个靠垫上。

“我现在把其中的一粒药丸切开,”福尔摩斯一边说,一边用小刀把药丸切成两半,“半粒我放回盒子里,留着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另外半颗我就放进这个酒杯里,里面有一茶匙的水。你们都瞧见了,我的朋友华生医生说得没错,它真的可以溶化在水里。”

“这事或者是非常有趣。”雷斯垂德愤然地说,一个人疑心自己让人当做笑柄的时候,往往会用这种口气说话。“但是,我可看不出这跟约瑟夫·斯坦格森先生的死有什么关系。”

“别着急,我的朋友,别着急!到时候您会看到它跟那事情是大有关系的。我现在再往里面加点牛奶,味道就可口了,看着吧,这条狗马上就会把它舔个精光。”说着他就把酒杯里的液体倒进盘子,放在狗的面前,那条狗非常快地就把盘子都舔了遍。福尔摩斯严肃的态度早已使我们确信不疑了,我们一言不发地坐着,仔细地看着那条狗,并期待着某种惊人的结果发生。

但是,没有任何异常现象发生,这只狗仍然躺在垫子上,卖力地呼吸着。显然,药丸对它既没什么好处,但也没有任何坏的影响。福尔摩斯早已拿出表来盯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但毫无反应,他的脸上显得极其的懊恼和沮丧。他咬着嘴唇,手指一直敲击着桌子,表现得非常焦急。他的情绪也非常激动,我的心中也不由得为他感到难过。但这两位官方侦探的脸上却显出露出讥讽的笑容,他们非常高兴地看着福尔摩斯受到挫折。

“这决不是偶然的事,”福尔摩斯终于大声地说,一面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情绪急躁地来回走着,“绝不可能仅仅出于巧合。在德雷伯一案中我就疑心会有某种药丸,现在这种药丸真的在斯坦格森死后被发现了。但是它们竟然毫无作用。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可以肯定地说,我得出一系列的推论绝不可能有任何谬误!绝不可能!但这个可怜的家伙并没有吃出什么毛病来。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福尔摩斯突然高兴地尖叫着跑到药盒前,从里面取出另外一粒药丸,切成两半,拿其中半粒溶化在水里,又加上牛奶,放在狗的面前。这次这个不幸的小动物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沾湿舌头,便开始四肢痉挛颤抖起来,然后就好象被雷击中一样,直挺挺地死了。

福尔摩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轻轻地擦了下以下额上的汗珠。“我的信心还是不够坚定,刚才我就应当发觉,如果一个情节和一系列的推论似乎有些相矛盾,那么,这个情节一定有某种其它的解释方法。小匣里装的两粒药丸,一粒是剧毒的毒药,另外一粒则完全无毒。其实在我还没有看见这个小盒子之前,我就早就该推断出来的。”

我认为,福尔摩斯最后说的这段话有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感觉,非常难让人相信他的神智是清醒的。但是死狗又实实在在地摆在眼前,证实着他推断的正确性。我觉得我头脑中的疑云仿佛正在逐渐地消失,这个案子的真相我开始有了隐隐约约的认识。

他继续说道:“这些在你们看来好像都觉得非常奇怪,因为在你们着手侦查的时候,根本没有发觉摆在你们面前的那条唯一正确的线索的重要性。幸好我抓住了这个线索,此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足以用来证实我开始时的假设,这些事也的确是逻辑上必然的结果。因此,那些让你们万分凝惑而且使案情更加扑朔迷离的事物,却会对我产生启发,并且加强了我的判断。将奇怪和神秘这二者混为一谈,是错误的。最平淡无奇的犯罪行为其实总是最神秘的,因为它看不出什么新鲜或奇特的地方,用作为推理的根据。若是案子里被害者的尸体是在大街上被发现的,且又没有任何一点使这个案子显得异常的那些超出正常和骇人听闻的细节。那么,它解决起来就要复杂得多了。所以说,案情情节奇特根本并没有增加破案的难度,反而使破案的困难减少了非常多。”

在福尔摩斯发表这番言论时,格莱森先生一直表现得非常不耐烦,这时,他再也忍不住了。他说:“你看,福尔摩斯先生,我们都承认你确实精明强干,而且你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但是,我们现在要的不仅仅是空泛的理论和说教,而是要捉到凶手。我已经把我所侦破的情况说出来了,看来是错了。夏庞蒂埃这个小伙子是不可能被牵连进第二桩谋杀里去的。雷斯垂德一味追踪着的那个斯坦格森,看来,也说明他错了。你东扯一通,西扯一通,似乎看起来比我们知道的多。但现在是时候了,我们想请你尽快说出来,你对于这个案情到底知道了多少。你能说出凶手的姓名吗?”

雷斯垂德也说道:“我非常赞成格莱森的说法,先生。我们两人都试过了,并且也都失败了。从我来到你这里来之后,你就多次提到,你早已取得了你所需要的所有证据。现在你不应该再保密了。”

我说:“如果迟迟不去逮捕凶手,他非常有可能又有新的暴行了。”

被我们大家这样一逼问,福尔摩斯倒显出了犹豫不决的样子。他不停地在房里踱着,头低垂,紧皱双眉,他思索的时候总是这样的。

“不会再有任何暗杀发生了,”最后,他突然站住了,对我们说,“你们大可以放心,这是肯定的。你们问我知不知道凶手的姓名。我知道。但是,仅仅知道这个,那没什么了不起,把凶手捉到才算真本事呢。我想我非常快就能把他捉住了。对于这项工作,我倒非常愿意亲自安排,亲自下手。但办法要细致周全,因为咱们面对的是一个非常凶残而又狡猾的对手。而且事实证明,还有一个和他一样机警能干的人在协助他。只要这个凶手感觉不到有人能够发现线索的话,那就有捉住他的机会。但是,只要他稍加怀疑,他立即就会改名换姓,非常快淹没于这个大城市的四百万居民之中。我决不想伤害你们两位的感情,但是,必须说明的是,我认为官方侦探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没有请求你们的协助。如果我失败了,当然,我难辞其咎。但即使这样,我也准备承担这个责任。现在我愿向你们保证,只要是对我全盘的策划没有妨碍,到时候,我一定在第一时间全都告诉你们。”

格莱森和雷斯垂德对福尔摩斯的这种保证以及对于官方侦探的这样的轻蔑与嘲讽感到非常不满。格莱森听了之后,脸都涨红了,一直红到发根;雷斯垂德瞪圆了的一双眼睛,闪烁出既惊奇又恼怒的神情。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原来这正是街头流浪儿的领袖,那个不起眼的小威金斯。

威金斯举起手敬了个礼:“先生,请吧!马车已经叫过来了,就在楼下。”

“好孩子,”福尔摩斯温和地回答,“你们在苏格兰场为什么不用这样的手铐呢?”他继续说道,一面从抽屉里取出一副钢制的手铐来,“你们看这锁簧有多好用,一碰就能卡住。”

雷斯垂德说:“只要能够找到需要戴它的人,老式的就足够用了。”

“非常好,非常好。”福尔摩斯一边说着,一边微笑了起来,“最好请马车夫来帮我搬箱子。叫他上来,威金斯。”

听了他说这话我不禁暗暗感到非常惊奇,因为按照他的说法,似乎他准备要出门旅行,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向我提过。房间里只有一个小小的旅行用的皮箱,他就把它拖了出来,连忙系上箱子上面的皮带。正在他忙系皮带的时候,马车夫走了进来。

“车夫,麻烦您帮我把这个皮带系好。”福尔摩斯半跪着,在那里摆弄着他的皮箱,头也没抬地说。这位车夫的脸紧绷着,不太情愿地走上前去,正准备伸出双手帮忙。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钢制手铐“咔嗒”一声响,福尔摩斯突然跳了起来。

“先生们,”福尔摩斯双眼睛炯炯地冒着光芒,“请让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杰斐逊·霍普先生,杀害德雷伯先生和他的秘书斯坦格森先生的真凶。”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我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此刻,福尔摩斯脸上露出胜利的表情,他那响亮的声音,马车夫眼见闪亮的手铐像变魔术一样铐在自己手腕上时的那种茫然、凶狠的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就在那个时候,在场的几个人像雕塑一样愣住了一两秒钟。

忽然,马车夫发出一声嚎叫,挣脱福尔摩斯的手冲向窗口,窗框和玻璃被他撞得粉碎。就在他往外钻的时候,格莱森、雷斯垂德和福尔摩斯像三条猎犬扑了上去,把他拽了回来,紧接着是一场激烈的搏斗。那家伙异常凶猛,我们四个人一再被他击退。他似乎有一股野劲儿。他的脸和手在跳窗时伤得非常厉害,一直在流血,但他的抵抗丝毫都没有减弱。直到雷斯垂德用手卡住了他的脖子,使他透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才明白再挣扎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把他的手和脚都捆了起来。捆好之后,我们一个个气喘吁吁地站了起来。

“他的马车就在下面,”福尔摩斯说,“我们就用他的马车把他送去苏格兰场吧!”最后,福尔摩斯高兴地说:“好了,先生们!这件扑朔迷离的小案件,如今总算告一段落了。现在,欢迎各位提出任何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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