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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托比亚斯·格莱森一试身手
书名: 福尔摩斯 作者: (英)阿瑟·柯南·道尔 本章字数: 6140 更新时间: 2025-08-11 14:57:10

第二天,城内各家报纸纷纷刊登出了“布瑞克斯顿奇案”,他们是这么命名这个案子的。

每份报纸都是长篇累牍的详细报道,有的还发表了评论。其中提到的一些情况,好多是我原来都不知道的。我的剪贴本里到现在仍然还保留着关于这件案子的许多剪报和摘录。下面是我整理出的一部分:

《每日电讯报》评论道,迄今为止在犯罪史上情节如此离奇的案件是非常少见的。遇害者用的是德国名字,凶手没有其它任何犯罪动机,加上墙上留下的恐怖血字,都说明作案的凶犯是政治难民和革命党人。在美国社会党有非常多支部,死者无疑触犯了他们的某项不成文法规,因此被一直跟踪到了英国。文章还旁征博引,谈及了秘密刑事法庭制度[ 指12至16世纪中叶,在德意志威斯特法利亚实行的秘密法庭制度。],托法娜毒药水案[ 托法娜是17世纪意大利妇女,发明慢性毒药水,导致六百多人死亡。],意大利烧炭党人案,德·布兰维利耶侯爵夫人案[ 17世纪的法国,有位年轻美貌的毒药杀人犯,被处斩刑。],达尔文的进化论案,马尔萨斯的人口论案,甚至雷克利弗公路谋杀案,得出的结论是要告诫政府当局,应该加强对于在英国的外国人的防范。

《旗帜报》则指出,这类无视法律权威的暴劣行径,通常会发生在自由党的执政期间。这都根源于民众心智上的不健全,以及由此引起的种种职权的软弱。受害者是一位美国绅士,在伦敦已经逗留几个星期。他住在坎伯韦尔区托凯街夏庞蒂埃夫人的公寓。他由他的私人秘书约瑟夫·斯坦格森先生陪同一起来到伦敦。两人于本月四日星期二告别了房东太太,便到达尤斯顿车站,打算乘快车前往利物浦。有人在站台上看到过他们,而此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俩了,直至发现了德雷伯先生的尸体,有如报道所载,被放在距尤斯顿数英里之遥的布瑞克斯顿街的一幢空宅里。他是如何到了那里,又怎样在那儿惨遭伤害,至今仍是未解之谜。斯坦格森至今下落不明。幸运的是,我们获悉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先生和格莱森先生将一起负责办理此案,相信这两位能干的警探肯定能够迅速破案。

《每日新闻》认为此案绝对是一桩政治案件。大陆各国的政府积极都在推行专制政体,对自由党的主张则极为排斥,后果就是驱逐了一大批因有前科而颇难成为好公民的人离开英国境内。这些人中有一套极其严格的规范,一旦触犯,则处以死刑。眼下应尽最大努力找到死者的秘书斯坦格森,以查明死者生前的爱好习惯和种种细节。死者生前住过的公寓地址已查明,这让案情有了非常大的进展,这要完全归功于苏格兰场格莱森先生的机警和精干。

我和福尔摩斯在早餐时间看了这些报道,他似乎觉得这些评论非常有意思。

“我跟您说过的!不管什么样的情况,雷斯垂德和格莱森都会是最大赢家。”

“那也得看看最后的结果吧!”

“哦,才不会呢!如果抓住了那家伙,他们就是恪尽职守,最终成功;如果那家伙跑掉了,那他们是竭尽全力,只是运气不佳。反正他们怎么样都会有道理,无论他们做了什么,都会有人捧场。这叫‘一个蠢货即使再蠢,也会有更蠢的家伙来崇拜他’。”

“发生什么事了?”听到门厅和楼梯上嘈杂的脚步声,我不由得叫了出来,其中还掺杂着房东太太不满的埋怨声。

“侦缉队,贝克街小分队来了。”福尔摩斯煞有其事地说。话音未落,几个街上的流浪儿冲了进来,这还真是我头一次见浑身上下脏成这样的小混混。

“立正!”福尔摩斯突然厉声喝道,只见六个小混混立刻整齐地排成一排,特别像一排破破烂烂的小泥人。

“以后就由威金斯一个人上来过来向我报告,其余的人都等在街上。你们找到他了吗,威金斯?”

“还没有找到,先生。”其中的一个孩子回答。

“我也没指望你们能够这么快找到,但你们必须继续找,直到找到为止。这是你们的报酬。”说着福尔摩斯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先令。

“好了,你们先走吧!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他挥挥手,这群孩子一哄而散,不一会儿,街上传来他们的尖叫和欢呼声。

“一群这样的小混混,比一打警察还有用。人们一看到像警察模样的人,就不敢说什么了。可这些孩子,哪儿都能去,什么都能打听到,而且他们一个个都非常机灵,唯一缺乏的就是组织性,把他们组织起来对案件侦破非常有力。”福尔摩斯对我说。

“你是雇佣他们帮您查这次案子的吗?”我问他。

“是的,我需要确认这件事,这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他接着说,“我们马上还会听到些新闻或者好消息!格莱森往这儿来了,满脸得意的神色。我想他肯定是来找我们的。你看,他停住了,就在咱们门口。”

接着,就听到楼下铃声大作,一眨眼工夫,这位金发侦探已疾步奔上楼来,闯进我们所在的房间。

“嘿,老兄,祝贺我吧,这个案子我已经查得水落石出啦!”他紧握福尔摩斯的手喊道,而福尔摩斯的双手明显比较僵硬,没有任何么反应。

这时,我隐约看到福尔摩斯表情丰富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的神情。

“您的意思是说你们已经找到了可靠的线索吗?”他问。

“可靠的线索?瞧您说的,我们都已经把凶手关进牢房了。”

“他叫什么?”

“阿瑟·夏庞蒂埃,是皇家海军的一个中尉。”格莱森显得非常得意,搓着他那双肥胖的手,挺着胸脯大声地说着。

夏洛克·福尔摩斯吁了口气,轻松地微笑起来。

“请坐,抽一根雪茄吧。”他说,“我们急切地想知道您是怎么破案的。您要不要来点威士忌加水?”

“可以来一点。”这位侦探回答说,“这两天我竭尽努力,真是弄得筋疲力尽。您知道,尽管体力上消耗并不大,可是心理上承受的压力非常大。您对此是能够体会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因为我们都是从事脑力劳动的。”

“您这么说我有点不太敢当。”福尔摩斯一本正经地说,“让我们听听您是怎么取得这个令人高兴的收获的。”

这位侦探在扶手椅上坐定,沾沾自喜地吸了口雪茄,而后突然乐不可支地在大腿上猛地一拍。

“好就好在,”他大声说道,“那个傻瓜雷斯垂德自以为聪明,可是走的压根儿就是岔道。他一心揪住那个秘书斯坦格森不放,可是那个人在这桩案子里就像刚出生婴儿一样清白呢。我敢肯定,他这会儿已经把那人抓起来了。”

格莱森说到这儿,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一直笑的喘不过气来。

“那您是怎么发现线索的呢?”

“哦,我来原原本本讲给你们听吧。当然,华生医生,这事是绝对不能让旁其它人知道的。我们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要查明这个美国人的来历。换了有的人,也许会坐等登出去的启事有个回音,或者知情人主动前来提供信息。这些都不是我托比亚斯·格莱森的办事风格。你们还记得死者身边有一顶帽子吗?”

“记得,”福尔摩斯说,“是在恩德乌德父子的店里买的,店址是坎伯韦尔街129号。”

格莱森看上去非常沮丧。

“我没想到您也注意到了。”他说,“您也去那儿了?”

“没有。”

“哈!”格莱森喊道,听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一个人不该忽视任何机会,即使它看起来微不足道。”

“对才智出众的人而言,不存在微不足道的事情。”福尔摩斯言简意赅地回答说。

“好,我去了恩德乌德的店里,问店主有没有卖过这种尺码、这种式样的帽子。他翻了翻售货记录,非常快就找到了。这顶帽子是给德雷伯先生送去的,那位先生住在托凯街夏庞蒂埃寄宿公寓。这样我就搞到了他的住址。”

“漂亮——非常漂亮!”夏洛克·福尔摩斯轻轻地说。

“我接着就去拜访了夏庞蒂埃太太。”侦探继续往下说,“我发觉她脸色苍白,忧心忡忡。她女儿也在房间里——那姑娘长得非常漂亮;她看上去眼圈发红,我跟她讲话时她嘴唇直哆嗦。这些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我琢磨这下有戏了。这种觉着侦缉对了路的感觉,福尔摩斯先生,您是了解的——仿佛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似的。‘你们先前的房客,来自克利夫兰的伊诺克·德雷伯先生死于非命的消息,这个你们知道吗?’我问。夏庞蒂埃太太点了点头,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的女儿在旁边一下子哭了起来。我就更加确定这她们对这件案子,肯定是知情的。“‘德雷伯先生告别你们去火车站的时候,是几点钟?’我又问。‘八点钟。’她回答的时候,喉头哽咽着,似乎在压抑内心的情感。她接着说,‘他的秘书斯坦格森先生说有两趟火车,九点十五一趟,十一点一趟,他准备坐九点十五那趟走。’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见他吗?我这句话刚出口,我发现这个妇人脸突然变得铁青。好一会儿她才说出‘是的’这两个字——而且嗓音沙哑,非常不自然。一阵沉默之后,她女儿平静、肯定地开了口:‘说谎没有任何好处,妈妈,我们还是把实情告诉这位先生吧!我们后来又见过德雷伯先生。’

“‘天哪!愿上帝宽恕你,你这是害了你哥哥呀!’夏庞蒂埃太太双手高举,然后瘫坐在椅子上。

“‘阿瑟也肯定也希望我们讲真话。’姑娘坚定地回答。

“‘您现在最好还是毫不隐瞒地说出实情吧!话说一半还不如不说。再说您根本不了解我们都掌握了什么情况。’我跟她们说。”

“‘这都怪你,爱莉丝!’她母亲高声说,然后转向我,‘我会告诉您实情的,先生,但请千万不要认为我现在如此不安是因为我的儿子与此事有关。我相信他在这件事情上绝对是清白的。我只是担心在您或别人的眼里,他看起来像与这桩可怕的案子有牵连,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他的人品高尚,他的职业、经历都能证明这一点,他绝对跟此事无关。’”

“‘您最好还是把事情都讲明。’我说,‘请您相信我,如果您的儿子是无辜的,我们是绝对不会冤枉他的。’”

“‘爱莉丝,让我跟这位先生单独谈谈吧!’她把她的女儿支开之后,接着说:‘先生,我原本不准备把这一切都出来,但既然我可怜的女儿已经把事情讲出来了,我也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我现在既然决定把实情全部告诉您,就会毫无保留地全部说出来’。 ”

“‘这是对查明真相最有利的做法了。’我说。”

“‘德雷伯先生住在我们这儿差不多有三个星期。他和秘书斯坦格森先生来欧洲旅行。我看见他们的箱子上都贴了哥本哈根的旅行标签,知道他们刚从那里到伦敦来。斯坦格森是个矜持、沉静的人,而他的主人,说实在的,跟他截然不同。这个人生性放荡,言行粗俗。第一天晚上他就喝了个酩酊大醉,直到第二天中午都还没有完全清醒。对女仆的态度更是随便的放肆。而更糟糕的是他非常快对艾丽丝也露出了这副德性,非常多次对她说一些不堪入耳的混账话,多亏单纯的艾丽丝还听不懂这些。有一次,他居然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抱住了——他这样胡作非为,连他自己的秘书甚至都指责他。’”

“‘那您为什么这么纵容他这样做呢?’我问。‘我想,只要您愿意的话,您尽可以让您的房客离开。’”

“我问到了要害之处,夏庞蒂埃太太不由得脸红了。‘如果在他来的当天我就拒绝了他,那就好了。’她说,‘但这真是个有些让人难以启齿的诱惑。他们每人每天向我支付一英镑——一星期就是十四英镑,并且现在本来就是租房的淡季。我是个寡妇,儿子在海军服役又需要花非常多钱。我不愿失去这笔收入。所以我就只能尽量忍受。可他最后那次实在是太过分了,所以我就让他马上搬走了。这正是他离开的原因。’ ”

“‘后来呢?’我接着问她。‘看到他乘的车子走了,我暗暗地松了口气。那时我儿子正好在家休假,但是这事儿我却对他只字未提,因为他性子暴躁,非常疼妹妹。他们走后,我就关上房门,真是感觉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唉,可是谁想到还没有过一个钟头,门铃响了,那位先生又回来了。他异常兴奋,显然是又喝醉了。我的女儿当时正坐在房里,他便闯了进来,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什么火车晚了点。接着他转向艾丽丝,竟当着我的面请她跟他私奔。’‘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他说,‘没有任何法律可以阻拦你跟我走。我真得非常有钱,完全够你花的。甭管这个老太婆了,跟我一块儿走吧。你的日子会过得像个公主一样。’可怜的艾丽丝被吓得一直后退,可是他紧抓她的手腕,一直把她往门口拖。’”

“‘我尖叫起来,就在这时,我的儿子阿瑟进了屋。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当时只能听见乱哄哄的咒骂声和扭打的声音。我吓得没敢抬头看。当我抬起头时,只见阿瑟站在门口大笑着,手里有一根棍子。‘料想这小子再也不敢来找咱们麻烦了,’他说,‘我出去看看他还想怎么样。’然后,他就拿起帽子下了楼。第二天早上,我们便听到了德雷伯先生遇害的消息。’”

“这些都是夏庞蒂埃太太亲口告诉我的,不过她当时说得断断续续的,经常还要停下来喘气儿。有时候她的声音非常低,让我听起来都非常的费力。不过,她的每一句话,我都速记了下来,所以绝没有弄错。”

“非常精彩。”夏洛克·福尔摩斯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那后来呢?”

“听完夏庞蒂埃太太的话以后,”这位侦探接着说,“我找到整件案子的关键所在了。我用眼睛紧紧盯住她,我发现这种眼光神在女人身上往往非常奏效,然后我问她,她儿子几点钟回家的。

“‘我不知道。’她回答说。”

“不知道?”

“是的,他有家里的钥匙,我们从来都不用等他。”

“那么他是在您睡觉之后才回来的?”

“是的。 ”

“您是几点钟休息的?”

“大约十一点。”

“这么说,您儿子出去了至少有两个钟头?”

“是的。”

“或许也会是四五个钟头?”

“是的。”

“他在出门的这段时间里都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她说这些时,嘴唇已经全无血色。”

“话说到这儿,也就没什么好再问的了。我设法打听到了夏庞蒂埃中尉的下落,带了两个警探去逮捕他。就在我抓住他的肩膀,警告他老实地跟我们走的时候,他却突然放肆地问我:‘你们逮捕我,想必是怀疑我跟那个混蛋德雷伯的死有关吧?’这件事我们还没向他提过呢,他自己倒先问了,这样的话就相当可疑了。”

“的确如此。”福尔摩斯说道。

“他身旁还有那根沉甸甸的木棍,他母亲说他就是拿着这根木棍去追打德雷伯的。那是根非常粗的橡木棒。”

“那么,您得出了什么结论呢?”

“我认为这个女人的儿子一直追着德雷伯先生到了布瑞克斯顿街。两人在那里又发生了争吵,而德雷伯先生挨了他一棒,这一棒也许非常巧地击中了德雷伯先生的要害,所以导致死亡,但是却没留下任何伤痕。而当晚雨下得非常大,四周又没有什么人,因此夏庞蒂埃就把德雷伯先生的尸体拖到了空宅里。至于那些蜡烛、血迹、写在墙上的血字,还有戒指,都是他为了掩人耳目而布下的陷阱,借以想逃避警方的追查,来误导我们的。”

“做得好,格莱森!您的进步太大了,成功就在我们眼前了。”福尔摩斯称赞道。

这位侦探有点洋洋得意了,说道:“我也觉得这件事我确实处理得非常干净利索。那个中尉也写了一份陈述,他说他跟踪了一会儿就被发现了,于是德雷伯先生他们就坐上马车把他甩掉了。他往回走时遇见了一个军舰上的同事,两人同行了非常长一段路。但问到他同事住在哪里时,他又不能自圆其说了。我觉得这个案子至此,每个细节都已经吻合了。我觉得可笑的是雷斯垂德,他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这样看来他肯定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嘿,他也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果然,雷斯垂德走了进来,估计我们谈话时他正上楼,此刻已走进屋里来。在平常,不管是谈话还是干什么,他都装着一副得意洋洋和信心百倍的模样,这会儿得意和信心都消失殆尽了。相反,他看起来六神无主,愁容满面,而且衣冠不整。估计他是来向福尔摩斯求教的,当他看到他的同事——格莱森也在的时候,顿时尴尬得手足无措。他站在房间中间,一直忸怩不安地摆弄着他手上的帽子,不知做什么好。

“这件案子真是离奇古怪,实在让人难以理解!”终于最后他开口说道。

“呵呵,您这么想吗,雷斯垂德先生!”格莱森得意洋洋地喊道,“我料到您会得出这个结论的。您设法找到那个秘书约瑟夫·斯坦格森先生了吗?”

“那个秘书约瑟夫·斯坦格森先生,”雷斯垂德表情严肃地说,“今天早晨六点钟左右在哈利迪内的旅馆被人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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