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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广告引来的不速之客
书名: 福尔摩斯 作者: (英)阿瑟·柯南·道尔 本章字数: 4698 更新时间: 2025-08-11 14:57:10

上午在外面奔波了一场,我的身体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下午就开始感到非常的疲倦。福尔摩斯去听音乐会之后,我就躺在了沙发上,想尽量睡上两小时,却怎么也睡不着。我的脑袋里全是关于劳瑞斯顿花园街3号惨案的那些稀奇古怪事情的思考和猜测,大脑处在一种非常亢奋的状态。我一闭上眼睛,被害者那狰狞、扭曲的像狒狒一样的面容就立即浮现出来。那张脸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不由得对那个除掉长着这么一张脸的家伙的人有些感激,除此之外非常难再有别的什么情感。但是,怎么能单凭一个人的相貌,就能判断这个人的罪恶呢?就如这位克利夫兰的伊诺克·德雷伯。但我还是清楚地知道,我们必须要伸张正义,从法律的角度来说,被害人是个恶棍并不能成为宽恕凶手的理由。

福尔摩斯曾推测说,这个男人是被毒死的,我思前想后觉得这个推测确实非常不平常。我记得福尔摩斯曾嗅过被害者的嘴唇,他一定已经发现了某种迹象才会有这样的判断,这一点我非常确信。再者,尸体上既没有什么伤痕,也没有被勒死的痕迹,倘若并非中毒而死,那致死的原因又是什么呢?但是,地板上那大摊的血迹又是谁的呢?屋里没有厮打的痕迹,也没有找到凶器。如果这一类问题得不到解答,我想不管是福尔摩斯还是我都不能安睡。但看到福尔摩斯即镇定而又自信的神态,我确信他对全部情节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尽管我还猜测不出究竟内容是什么。

福尔摩斯回来的时候,已经非常晚了,但是这绝对不可能是因为音乐会才回来这么晚。他回来时,晚饭已在桌上摆好了。

“音乐会太棒了。”福尔摩斯说着便坐了下来,“还记得达尔文关于音乐的见解吗?他认为,早在人类具有说话能力之前,就已经有了创造和欣赏音乐的能力了。这也许就是我们所以如此不可思议地能够轻易被音乐所感染的原因。在我们内心深处,对于宇宙混沌初期的朦胧岁月,一定还残留着一些模糊难辨的记忆。”

我说:“这种见解好像过于宽泛了吧。”

福尔摩斯说:“如果一个人想要诠释大自然,那么,他所能想象的领域就必须要和大自然一样的广阔无垠。怎么了?你今天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一定是布瑞克斯顿街的案子叫你心神不安了吧。”

我说:“说真的,这个案子确实让我心绪不定。经过了在阿富汗的那番苦难之后,我本应该能够锻炼得坚强些。在迈旺德战役中,我也曾亲眼看到过自己的战友们血肉横飞,但那时我并没有丝毫的感到过害怕。”

“我完全可以理解你。这件案子确实有些古怪离奇之处,这才让我引起想象。没有想象的话,恐惧也不存在。你读过今天的晚报了吗?”

“还没有。”

“新闻报道把这个案子叙述得非常得详细。但却对提到抬尸时,有一枚女式结婚戒指掉落在地板上的细节只字未提。这样做倒是更好。”

“为什么?”

“看看这则广告,”他说,“今天上午,离开现场后,我就立刻让各家报纸登了一则广告。”

他将报纸递给我,让我看了一眼他指的地方。这是“失物招领栏”的里头的一则广告。广告是这么写的:

今天早晨在布瑞克斯顿街、白鹿酒馆和荷兰树林之间捡到结婚金戒指一枚。 失者请于今晚八时至九时到贝克街221号乙华生医生处认领。

“请原谅,”福尔摩斯说,“我用了你的名字登广告。如果是写我自己的名字,这些笨蛋侦探中或许有些人就会识破,到时候他们肯定就会插手了。”

“这没有关系,”我回答说,“不过,要是有人来认领的话,我可没有什么戒指呀。”

“哦,你有,”说着他就交给了我一枚戒指,“这支就足以应付过去。几乎和原来的那支一模一样。”

“那你觉得谁会来认领呢?”

“哦,那个穿棕色外衣的男人肯定会来,咱们那位红脸膛的穿方头靴子朋友。如果他自己不来,也会是他打发来的一个同党。”

“他就不会觉得这样做太危险了吗?”

“绝对不会。咱们首先假定我对这桩案子的想法是正确的,而我有一切理由相信它是正确的,那么这个人宁愿冒再大的风险,也不肯失去这枚戒指。据我看来,他是在弯腰去看德雷伯的尸体时把戒指掉在地上的,可他当时并没觉察。离开那座宅子以后,他发现丢了戒指,于是急忙赶回去,可是看到由于自己一时粗心,没把蜡烛吹灭,已经把警察给招来了。他只好假装喝醉了酒,免得人家会对他此刻出现在大门口萌生怀疑。现在,您不妨设身处地帮他想一想。把事情前前后后想过以后,他一定会有这么一个想法,就是戒指完全可能是在离开宅子以后掉在半路上的。然后他会怎么做呢?他会急不可耐地去看晚报,指望在失物招领栏里找到它。他看到这则启事当然会眼睛发亮,会喜出望外。他干吗要害怕会有圈套?在他眼里,根本没有理由把找戒指跟谋杀联系在一起。他应该会来的,他会来的。不出一小时您就能见到他了。”

“然后呢?”我问。

“哦,然后您就让我来对付他吧。您有武器吗?”

“我有一把老式的军用手枪,还有几个弹夹。”

“您最好把它擦一下,装好子弹。他是个会铤而走险的人;虽然我说会趁他没防备的当口制服他,不过凡事还是多做个准备为好。”

我走进卧室,按照他的话做准备了一下。当我拿着手枪回来时,只见餐桌已经收拾干净,福尔摩斯正在小提琴上拨弦,这是他最喜欢的消遣。

“案情复杂起来了。”我进屋时,他说道,“我发给美国的电报,刚刚来了回电。我对这桩案子的想法是正确的。”

“您的想法是……”我急切地问。

“我的提琴换一套弦线,会好得多。”他应声说,“把您的手枪放在衣袋里。那家伙来的时候,用平时的语气跟他说话。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别老是盯着他,看免得惊动他。”

“现在是八点钟。”我瞧了瞧表说。

“对。大概再过几分钟他就到了。请把房门开一条缝。这样就行。再把钥匙从里面插在门锁上。谢谢!这儿有一本古里古怪的旧书,是我昨天在书摊上淘到的,书名叫《论各民族之法律》,用拉丁文印刷,一六四二年在低地[ 指低地国家,荷兰、比利时等,这里指比利时。列日,比利时的一个地名。]的列日出版。这本棕色书皮的小书问世之时,查理一世[ 英国斯图亚特王朝国王,对抗国会,压迫清教徒,最终引起内战。判死刑断头。]的脑袋还好端端地长在脖子上呢。”

“印刷商是谁?”

“是菲利奇·德克罗伊,不晓得是个怎样的人物。扉页上写着‘古列米·怀特藏书’,墨水早都褪了颜色。不知道威廉·怀特是什么人,大概是十七世纪的一位实证主义的法律家吧,连他的书法都有一种法律家的风范呢。我想他来了。”

说到这里,就听到门外铃声响了起来。福尔摩斯缓缓地起身,把椅子朝房门口的方向稍微挪了挪。我们听到女仆走过门廊,然后打开门闩的声音。

“华生医生住在这里吗?”一个语气粗鲁但非常清晰的声音问道。我们并未听到仆人的回答,只是听到大门关上,有人上楼的声音。脚步慢慢吞吞,象是在拖着步子走。我的朋友侧耳听着,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脚步缓慢地沿着过道走近了,接着就听到轻微的敲门声。

“请进。”我大声回答。

进屋来的并不是我们之前预料到的那位凶神恶煞的凶手,而是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太婆,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她刚进屋的时候,骤然被灯光一照,似乎花了眼。她行过礼后就站在那儿,老眼昏花地看着我们,她那颤抖着的手指一直在衣袋里摸索着什么。我看了福尔摩斯一眼,他显得闷闷不乐,我也只好就装作泰然自若。她掏出一张报纸,用手指着我朋友登的那则广告说:“先生们,我是为它而来的,”说着,她又深深行了个礼,“广告上说,您在布瑞克斯顿街捡到一枚女式的结婚金戒指。那正是我女儿赛莉的,她是去年这个时候结的婚,丈夫是一条英国船上的会计。要是他回来的时候,看见她的戒指不见了,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呢。我简直不敢想像。他这个人平日里就是个急脾气,喝了酒以后,就更暴躁了。对不起,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她去看马戏,是和——”

“是这枚戒指吗?”我问道。

老太婆叫了出来:“哦,上帝保佑!这下赛莉可要高兴死了。这正是她的结婚戒指。”

我拿起一支铅笔问:“您住在哪儿?”

“宏兹迪池区,邓肯街13号。离这儿可远呢。”

福尔摩斯突然说:“可是布瑞克斯顿街不在宏兹迪池区和什么马戏团之间呀。”

老太婆转过头去,用一双小红眼锐利地瞟了福尔摩斯一眼,说:“刚才那位先生问的我的住址。赛莉住在培克罕区,梅菲尔德公寓。”

“贵姓——?”

“我姓索叶,我的女儿姓丹尼斯,他的男人叫汤姆·丹尼斯。在船上他可真是一个又帅气又正派的小伙子,是公司里拿得出手的会计;可一上岸就变了,又玩女人,又酗酒——”

“给您的戒指,索叶太太,”我按照着福尔摩斯的暗示打断了她的话头,“这个戒指应该就是你女儿的。现在物归原主了,这真令人高兴。”

老太婆絮絮叨叨以后,就把戒指包好,放进衣袋,然后慢吞吞地走下楼去。她一出房门,福尔摩斯就立刻站起,跑进他的房间里。几秒钟后,他出来的时候,已穿上大衣,系好围巾。他在匆忙中说:“我得跟着她。她一定是凶手的同党,她肯定能把我领到凶犯那里去的。先不要睡,等着我。”

客人离开后大门刚刚关好,福尔摩斯就急匆匆地跑下了楼。我从窗子往外看,看到那个老太婆有气无力地走着,福尔摩斯则尾随在她的后边不远处。我心想:如果福尔摩斯的全部看法都正确的话,他现在就要深入虎穴了。他其实用不着让我等着他,在我听到他此次冒险的结果之前,要想睡觉那是不可能的。

福尔摩斯出门时已经接近九点钟了,不知道他去多久才能回来,我只好呆坐在房里抽根烟,翻阅着昂利·穆尔杰的《波亥米传》。十点的时候,我听到女佣收拾东西回房睡觉的声音。十一点时,房东太太也拖着沉重的脚步经过房间,看来她也要回房睡觉了。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我听到了福尔摩斯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他走进房间来,从他的表情我就能够看出来,他并没有成功。兴奋与懊恼似乎正在他心里纠葛着。忽然间,他一下子放声大笑起来,似乎高兴战胜了懊恼。

“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苏格兰场的人知道。”福尔摩斯大声说着并坐在了椅子上,“我嘲笑他们的次数太多了,这次绝不能就此罢休。但就算他们知道了,嘲笑我,我也不在乎,我早晚要把面子赢回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道。

“哦,那我把这次失败的经历讲给你听听吧!这没关系的。那老太太没走多远,就一瘸一拐地像是脚痛。然后,她忽然停下来叫了一辆经过的马车。于是,我走近了些,想听清楚她要去哪里;其实本不用这么着急,因为她声音非常大,就算隔着马路我也能听清。她非常大声地说:‘到宏兹迪池区,邓肯街13号。’当时,我认为她说的是实话。等她上了车,我就跟着跳上了马车的后部。这是一个侦探必须掌握的跟踪技术。紧接着,我们就这样一路往前进没有停过,马车径直奔向了目的地。快要到13号的时候,我急忙跳下车,漫步在马路上,假装在闲荡。我亲眼看见马车停下,车夫跳下车,打开车门等候客人出来,但并没有人走下来。于是,我慢慢走到马车跟前,只见车夫正在黑暗的车厢里到处寻找,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骂的都是我第一次听到的‘最动听’的词了。乘客早就已经无影无踪了。他想拿到这笔车费估计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于是我就到13号去询问,原来那里住的是一位品行端正叫凯斯维克的裱糊匠,根本没有叫什么索叶或丹尼斯的人在那里住过。”

我不可置信地大声问:“难道那个颤巍巍、有气无力的老太太能够瞒过你和车夫两个人,在行进中跳车逃跑吗?”

“她根本不是什么老太太,真该死!咱们才是老太太呢!眼拙得竟上了当。他肯定是个壮年小伙子,而且还非常聪明。不仅如此,他还是个演技高超的演员,真是无与伦比的高超。非常显然,他知道有人在跟踪他,他才用了这么一招,乘我不备时溜掉了。这次的事告诉我们,咱们现在要抓的这个人,绝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是一个人,他有非常多朋友,而且甘愿为他冒险。华生,你肯定也累坏了,您就先去休息吧!”

我确实感觉非常疲倦,所以就听他的劝回房去睡了。福尔摩斯一个人坐在炉子旁边,炉内的火微微燃烧着。在这万物沉寂的漫漫长夜里,我还不时听到他那忧郁的琴音隐隐回荡,我知道他还在思索着他正在着手解决的那个奇怪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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