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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分割包围敌军02
书名： 三大战役 作者： 李奎，苗桂芳 本章字数： 17454 更新时间： 2024-06-24 13:39:47

11月30日，林彪、罗荣桓、刘亚楼、谭政率轻便指挥机构由沈阳乘吉普车和大卡车，夜行晓宿，经义县、朝阳，从喜峰口入关。其他几个纵队也都立即出发。不久，敌人发现了解放军的行动。

为了争取时间，部队在遵化改为白天行军，车队扬起满天尘土，被敌机发现目标，几次在上空盘旋扫射。在遵化附近，林彪的吉普车曾被机枪子弹打中，罗荣桓的车就在后面，车队停下，他们和大家一起疏散卧倒，几米外的地上被子弹打得溅起一撮撮尘土。

12月5日，野战军司令部的指挥机关到达遵化。翌日，有关人员与冀东区党委成员会面，研究了当地社会情况。两天后野战军司令部进驻蓟县孟家楼。

就在东北人民解放军准备开进关内的时候，华北“剿总”宣布：“华北地区进入作战状态，从即日起，唐山、塘沽、天津、北平、张家口之间地区为戒严区。”

莫非傅作义先知先觉，人在北平，远离东北，就知道第二天，也就是11月23日，东北野战军主力要启程入关？

其实，华北“剿总”划定戒严区，与东北部队入关毫无关联，仅是时间上的一种巧合。傅作义之所以那样做是给蒋介石看的。

傅作义要贯彻蒋介石的命令，就不得不做表面文章。至于东北野战军主力，他倒不是特别担心。因为辽沈战役刚刚结束，林彪的部队又不是铁打的，说什么也得休整四五个月，甚至半年吧！

于是，傅作义很是放心，他几乎每天都派飞机到山海关那边去侦察。而飞行员归来后的报告千篇一律，总是说“平安无事”。

傅作义的“放心”，让毛泽东十分满意。

为了稳住傅作义，毛泽东先是命令撤围归绥、停攻太原，后来又令聂荣臻、薄一波、滕代远转令攻击保定的第七纵队停止攻击，改取包围监视方针；接着，一再叮嘱东北野战军，提早入关的行动务必注重隐蔽性。

毛泽东甚至还细致到，让林彪根据不同的地域，选择不同的部队分批行动。比如驻沈阳部队，宜推迟出发的时间，因为沈阳肯定有潜伏的敌特，我军一有动作，敌人就会通过电台向傅作义报告。

所以，一方面要麻痹敌人，让敌人以为我仍在原地休整；另一方面要“夜行晓宿秘密入关”，不让敌人觉察我军的任何行踪。

在行军路线的选择上，毛泽东提醒林彪，傅作义、蒋介石在山海关的一个军尚未撤退，其目的是估计你们主力入关必走该地，让该部先挡一挡，如果我们不走山海关，而走热河境内经冷口、喜峰口出冀东，那不是就不会惊动敌人了吗！

当然，我军进行决策的情况，傅作义不可能知道，他这时接二连三地接到的报告，都是什么沈阳、新民、营口、锦州各地的东北野战军正在召开祝捷庆功会，什么林彪在沈阳看望某某部队，什么罗荣桓出席某个政工会议……

这些都是毛泽东有意制造出来的一种表象。早在决定东北野战军提前入关之时，毛泽东为了迷惑敌人，不使傅作义过早发现我东北野战军的行动，以达到出其不易迅速出拳的目的，特意巧做安排，令东北各有关媒体大肆炒作我军开展多种活动的新闻。

毛泽东还提请东北军区副政委陈云、第二参谋长伍修权及东北野战军政治部副主任陶铸，在林彪、罗荣桓、刘亚楼带轻便指挥机构先行一周过后，在报上刊登一条林彪仍在沈阳的新闻，同时要求新华社转发该条消息。

虽然这些消息统统来自新华社以及东北各大新闻传媒。可是对于傅作义来说，有了这些消息的存在，就等于有了安全感，说明东北野战军还在东北，华北一带暂时可以高枕无忧。

傅作义果真上当，中了毛泽东的计，在他还在自己的美梦中时，林彪、罗荣桓、刘亚楼已经开始率指挥部乘火车由沈阳出发，到锦州改乘汽车，经义县、朝阳、建平、平泉、宽城，从喜峰口入关了。

东北野战军先遣军第四十八军进入密云地区后，决定攻取密云县城，以利西进。

11月28日至29日，古北口和石匣两地国民党军分别弃城逃进密云县城。

国民党军以县城为依托，扼守着潮白河的主要渡口。强行拆除城墙外200米以内的所有房屋和其他建筑物，在护城河底栽满尖木桩，城墙内外加修明碉暗堡，各重要路口增设防御工事。

12月3日，第四十八军和冀东第十四军分区及密云、乙化两县的县大队开始清除县城外围据点，占领冶山、檀营、沙河、刘林池、南菜园、潮河大桥、白河铁路桥、李各庄等要地，对县城形成四面包围态势。

5日，密云县城围歼战开始。

上午8时，在县城东北部将城墙炸开一个缺口，攻城部队越过护城河，接近缺口时，遭到缺口两侧暗堡的交叉火力网阻击，战至下午14时仍未突破防线。

攻打南门的部队在城墙西南角炸开一个豁口。占领豁口后，4个连的部队冲入城内。国民党军组织起密集的火力网，挡住后续部队，突入城里的部队伤亡严重。下午16时，攻城部队摧毁城东北部的大部暗堡，冲

入城内，并向西推进。17时，攻打南门的部队重新控制突破口，北门也被突破。

县城西南角的国民党军遭到三路攻击。设在县城中心的城防司令部被摧毁。巷战至晚22时，全城获得解放。

平津战役拉开序幕

毛泽东在制定了将敌“抑留华北，分割包围，各个歼灭”的作战方针后，开始考虑平津战役发起后，第一个进攻的目标。

1948年11月19日22时，林彪、罗荣桓、刘亚楼在致中央军委的电报中提出首先包围唐山。

电报说：

一、估计敌发现我东北主力向冀东前进时，秦皇岛之敌可能向海上撤退，唐山之敌可能退塘沽或天津。

二、我东北主力22日自锦州、沈阳之线开始南进。

三、我们意见以程子华、黄志勇所属之第四纵队、第十一纵队及3个独立师于24日全力包围唐山，并以主力位于唐山以南进行顽强防御，迅速构筑阻敌增援与撤退的阵地，使敌不能南退。待我北面部队陆续赶到后接替包围。届时第四纵队、第十一纵队或摆在北平以

东阻止北平敌人东退，或直接包围天津，依当时情况再定。

四、以上处置是否适当，盼军委指示。

林彪、罗荣桓、刘亚楼提出首先包围唐山的设想，是因为程子华、黄志勇兵团就在唐山附近。

20日24时，毛泽东以中央军委名义致电林彪、罗荣桓、刘亚楼：“包围唐山敌人的时机值得考虑，程子华、黄志勇可以准备在25日至27日之间包围唐山，切断唐敌退路，但实行需等候我们最后命令。”

“应研究者，傅作义的指挥能力较卫立煌等人为强，程子华、黄志勇包围唐山过早，距离主力到唐山、平津附近有两三星期之久，这个时间内蒋、傅两系必有所动作。如果敌以中央系在北平附近各军，甚至加傅系一部或大部或全部进至津、塘、唐线，而以主力位于塘沽，则可以接唐山之敌，并完成从海路撤退的准备，我军入关很难歼灭该敌。”

“我们认为，应以锦州、新民线上及营口地区之我军先行秘密开动，以4个纵队的兵力与程子华、黄志勇现有兵力同时割断天津、北平间和唐山、塘沽间之联系，使北平、唐山两处之敌均不能到达津、沽。”

“欲达此目的，就要推迟程子华、黄志勇包围唐山的行动，并先以4个纵队夜行晓宿秘密入关，执行割断平、津的任务。而沈阳附近的兵力则宜推迟出发时间，因沈阳有敌电台，我一行动，敌必警觉。”

“部队行动需十分隐蔽，蒋、傅对我军积极性总是估计不足的，他们尚未料到你们主力会马上入关。因此除部队行动应十分隐蔽外，请东北局及林彪、罗荣桓、谭政令新华社及东北各广播台在今后两星期内，多发沈阳、新民、营口、锦州各地我主力部队庆功祝捷练兵开会的消息，以迷惑敌人。”

毛泽东这封电报再一次指出：东北野战军必须尽早隐蔽入关，但是包围唐山的时机值得考虑。可见，毛泽东并不同意拿唐山首先开刀。

当东北野战军发起辽沈战役，出击北宁线时，卫立煌无所作为。但是，傅作义和卫立煌不一样。傅作义的指挥能力要比卫立煌等人强。

对待不同的敌人，就要采取不同的手段。我军过早包围唐山，傅作义不会像卫立煌那样无所作为，必将有对应的行动。

还要看到，包围兴城、绥中诸点和包围唐山有一个很大的不同点。兴城、绥中诸点在北宁路上，在锦州南面。包围了兴城、绥中，进而包围锦州就断了东北国民党军的退路。

唐山虽然也在北宁路上，但却分别在北平、天津的东面和北面。华北国民党军主力驻扎在北平、天津一带。包围唐山不能起切断华北国民党军后路的作用。

中央军委和毛泽东认为，是否首先包围唐山，应当慎重，因为包围早了，可能促使傅作义把部队撤退到天津、塘沽。那就很难达到抑留其于华北的战略目的。也就是说，东北野战军尽早入关，但平津战役不宜从包围唐山开始。

尽管林彪、罗荣桓、刘亚楼提出的首先包围唐山的设想欠妥，但毛泽东并未轻易予以否定，而是从敌方指挥员的特征、战场的地理形势等方面进行细致的分析，权衡利弊，从而得出不仅不宜包围唐山，而且入关要隐蔽，以免惊动傅作义的结论。

林彪、罗荣桓、刘亚楼接到此电报后复电中央军委，表示“遵照执行”。

不打唐山，那平津战役从哪里开始呢？

关于这个问题，毛泽东在给东北野战军的电报中还提出了另一个设想：“杨得志、罗瑞卿、耿飚部两个纵队现在曲阳，可以出张家口附近与杨成武、詹大南配合，执行包围张家口阻止傅系西退的任务”。

此时的华北野战军，第一兵团在围困太原；第二兵团粉碎傅作义突袭石家庄阴谋后，在河北曲阳地区休整，准备开太原参加会战；第三兵团远在归绥。

中央军委果断决定：第三兵团回师张家口，以防傅作义率嫡系部队撤；缓攻太原，以免过早攻克，使傅作义感到孤立；令东北野战军迅速隐蔽入关；派人与傅作义联系，稳住他。

先打位于北平西的平绥路张家口，是毛泽东的一着高棋。平绥路是傅作义嫡系逃往绥远的唯一通道，张家口被视为“神京屏翰”，又是傅作义的重要军事基地。

根据傅作义的心态，他是宁愿退回其老家绥远，也不愿意退到南方去的。因此，张家口是他必须控制的要点。包围张家口，就是“攻其所必救”，就可能调动傅作义的主力向西，而这显然有利于抑留国民党军于华北的战略目的。

这样，既可切断敌西逃之路，又可调出北平向张家口援之敌，同时，将敌注意力吸引到西面，又能掩护我东北野战隐蔽入关。真可谓一石三鸟。

11月初，毛泽东电令正在包围归绥的华北第三兵团：缓攻归绥，迅速到集宁、丰镇地区集结待命。

24日，毛泽东再电令杨成武率该兵团的两个纵队包围张家口；另一纵队插入张家口、宣化之间，隔断两地联系等待东北野战军主力入关。

毛泽东要求兵团必须于11月25日由现地出发，以6天时间到达张家口附近。当然越快越好，以抓住张家口敌不能往东逃掉为原则。

毛泽东并特别强调，抓住、包围敌人之后，攻击，以吸引北平之敌西援，然后协同第二兵团和东北野战军遣兵团，把傅作义主力分割包围于平绥线上。

11月29日，根据毛泽东的战略部署，华北野战军第三兵团在杨成武率领下，分三路挺进张家口。

平津战役从此拉开了序幕。

11月29日夜，随着一阵猛烈的炮火，第三兵团包围张家口战斗打响。解放军迅速攻占了柴沟堡、万全、郭磊庄等地，歼敌2000余人，切断了敌人西逃绥远的退路，形成对张家口的包围态势。

12月1日黄昏，我军一个团攻占辛庄子火车站，切断宣化至下花园的铁路，将傅作义的一个兵团部、两个军、6个步兵师牵制在张家口地区。

同时，第一纵队踏着薄冰涉过齐腰深的洋河，占领张家口与宣化之间的沙岭子，切断张、宣之敌的联系。张家口守将第十一兵团司令孙兰峰急忙向傅作义求援。正如毛泽东所料，傅作义非常害怕失去张家口，为保证西撤的道路畅通无阻，急令丰台的第三十五军两个师和驻怀柔的第一零四军第二五八师分别乘火车、汽车增援张家口；

同时，将第一零四军主力和第十六军分别西至怀柔、昌平、南口地区，以确保平张路畅通，留有后路。

郭景云是傅作义手下的一员国军猛将，他满脸麻子，其貌不扬，人称“郭大麻子”。这位出生在陕西长安的军长，出身贫寒，从小逃荒要饭流落天津，在大沽盐场做工。

后从军在傅作义部当兵，因其作战勇猛，很受器重，不久就在第三十五军当上了团长、师长。

傅作义最早起家就是依靠第三十五军，因此此后的军长都是他十分信赖之人，如第二任董其武，第三任鲁英麟，都是一色的山西老乡。

由于郭景云战功卓著，1948年1月，涞水战役中鲁英麟战败自杀后，被傅作义特别提拔为第三十五军军长。

他在就职演说中说：“第三十五军是常胜军，常胜军的军长就那么好当吗？你们这些师长、团长、营长、连长、排长都不是好干的差使，前任军长已经给我们做出了样子。如果你们给我丢了人，我也自杀。”

第三十五军是傅作义的“命根子”，是傅作义赖以起家的部队，抗日时就出了名的能打，如今更换上了全套美式装备，再加上兵员充足、士气高昂，堪称国民党王牌部队中的王牌。

30日，军长郭景云率部抵达张家口，立即向围城解放军发起进攻。

东面，扑向沙岭子阵地的敌人被我第一纵队击退；西面，敌第一零一师向万全我军阵地反击；南面，敌两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旅向孔家庄一线大举出动。激烈的枪炮声从早到晚一刻未停。

当时我军兵力严重不足，用杨成武的话是：“真像是做包子时薄皮包了大馅”，包围与反包围的较量非常严峻。

毛泽东电令远在几百千米外的第二兵团主力从易县、唐县经紫荆关、涿鹿向宣化、下花园急进，以完成包围、分割敌主力的任务；电令刚到蓟县的东北第十三兵团经密云、向怀柔、南口急进，准备击退北平向西增援之敌。

郭景云旗开得胜，带着虚荣心的满足，进入张家口。12月3日，围城解放军部队早已不知去向，已经完成任务的郭景云准备返回北平。

起程之际，却接到了总部来电：傅作义要来张家口。夸功的机会怎能错过，郭景云决定再待两天。

傅作义做了一番部署后，匆匆登机飞往北平。登机前，他对孙兰峰、郭景云交代：“张家口是否撤退，何时撤退，到北平研究后电告你们。林彪入关尚有时日，这方面仅有聂荣臻部，留下第一零五军和原有部队就可以了，第三十五军明天走，原张家口野炮营和察哈尔保安三团归属第三十五军……”

傅作义的飞机刚上天，张家口就乱了，察哈尔的头面人物纷纷去找郭景云，要求郭景云带他们走。郭景云是爽直汉子，一概答应下来。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以牺牲时间作为代价的，虽然只是推迟了短短的时间，却为他后来的覆灭埋下了种子。

第三十五军到达张家口后，始终关注战局的毛泽东不由得喜上眉梢。毛泽东立即亲拟电稿，命令第三兵团“筑工围好，不使敌跑掉。”

毛泽东非常清楚，抓住了第三十五军也就抓住了傅系，也就拖住了平津地区的国民党部队；打掉了第三十五军，傅作义这员虎将就成了一只没牙的老虎。

为救第三十五军，傅作义肯定会不惜血本儿。第三十五军将成为引诱傅作义部飞蛾投火的一团火焰。

同时，中央军委命令华北军区第二兵团司令员杨得志、政治委员罗瑞卿率第三、四、八纵队由易县、紫荆关向涿鹿、下花园急进，切断怀柔、宣化间的联系；命令东北野战军第二兵团司令员程子华率第四十一军、四十八军等部组成的先遣兵团，由蓟县向怀柔、南口急进，切断北平、怀柔间的联系。该两兵团到达后，协同华北军区第三兵团抓住平张线上的守军与援军，使其既不能西逃，也不能东撤。

就这样，各路大军开始紧锣密鼓地行动着。可是，战场情况瞬息万变。

程子华的东北先遣兵团12月3日就到了密云，因为时间充裕，而且据侦察，密云守军不多。因此，程子华想顺口把密云守敌吃掉。

事实并非如此，密云守敌除一个保安团外，还有第一五五师一个整师。因为侦察有误，第三十一师猛攻了一天，只拔掉了所有外围据点。

5日，已经渡过潮白河的第三十二师回过头来。战至黄昏，拿下密云，全歼守敌，取得了不小的胜利。

然而，这一战有两个错误：一是打草惊蛇，泄漏了第四野战军入关的天机，使傅作义洞悉了我军的战略目的；二是贻误战机，未能按军委指示赶到怀柔、南口一线，切断平张线。

在东北野战军战士秘密进关，并且前锋已经打到傅作义鼻子底下的时候，他还蒙在鼓里呢！

近几天来，傅作义不厌其烦，每天都是上午9时准时出现在张家口机场，然后乘车来到第十一兵团司令部，照例是开会，听取作战情况汇报，接着匆匆飞回北平。

自郭景云的第三十五军西援张家口，傅作义的心就被牵了过来。

第三十五军是傅作义的心肝宝贝，从1931年起，傅作义长期兼任这个军的军长，直至1942年才忍痛割爱，恋恋不舍地将军长一职交给亲信董其武。

1945年鲁英麟接任军长。3年后，涞水一战，鲁英麟兵败自杀，轮到郭景云执掌军印。郭景云虽然作战勇敢，但不免有时骄傲狂妄，这让傅作义隐隐约约不大放心。傅作义不辞劳苦地前来，也有压阵的一层意思。

还有一层意思，傅作义是冲孙兰峰来的。孙兰峰是傅作义最亲信的心腹部将之一。在傅作义部队，除了傅作义，官职最高的就数董其武和孙兰峰了。他们两人堪称傅作义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孙兰峰腿部患有残疾，可是他打起仗来勇猛过人，指挥作战也颇有能耐。他几乎参加过傅作义部队所经历过的大大小小战斗，深得傅作义的偏爱。

最后一层意思，当然是张家口作为西撤绥远的一个重要通道，傅作义不能不加以重视。不过，傅作义毕竟久经沙场，他从近日敌我双方激烈战斗中，似乎嗅出了什么异常气味。

经反复查看地图，平张线上的敌我态势，总让他心神不定，老觉得对手在某个极其隐藏处挖下陷阱，乐呵呵地等着他往坑里跳。于是，傅作义考虑再三，决定这次来张家口，重点解决一些实质性的问题。

傅作义来到第十一兵团司令部的会议室，孙兰峰、郭景云、袁庆荣以及张家口市警备司令勒书科，还有守城部队的各位师长、旅长们立即起立，一个个站得笔直，向他致以瞩目礼。

傅作义摘下雪白的细纱手套，向众人挥挥手，说：“坐下吧！”

待各位将领坐定，傅作义开门见山地说：“今天召集大家来，只有一个目的，征求防守张家口的意见。”傅作义说：“你们都是直接带兵打仗的人，熟悉情况，你们说说，怎么防守才能击败共军，使张家口固若金汤？”

其实，说这话时，傅作义心里却另打小算盘，但他丝毫不显山露水，他要把表面文章做足，以便稳定军心。

这一天是1948年12月4日，正值华北西部一线烽烟滚滚、炮火连天，一刻值千金时。傅作义和他的部属们却能坐在司令部会议室里漫不经心、不愠不火地开会，实属难能可贵。他们东扯葫芦西扯瓢地议论了一番，也没讨论出个眉目便散会了。

真正有价值的会议是在大会之后的小会。那个所谓征求意见会议结束时，傅作义悄悄把孙兰峰、郭景云留了下来。

傅作义直截了当地告诉手下两位将军，说从目前形势来看，坚守张家口已没有什么价值，你们务必心中有数，时刻做好撤退的准备。

接下来，傅作义把自己的想法和安排一一告诉了孙兰峰和郭景云。就在这个秘密会议临近结束时，傅作义接到一个紧急电话。

电话是北平华北“剿总”副参谋长梁述哉打来的，说东北和华北的解放军分别从东北、西南向平张线南口至下花园间疾进，看上去似有切断平张交通线，分割包围我军之企图……

傅作义接听时，面色十分严峻。

放下电话，傅作义转身向孙兰峰和郭景云通报了来电内容，然后说：“我回北平。至于第三十五军的行动，待我回到北平以后电告。”

傅作义刚到北京，就接到第十三军第一五五师的急报：“密云附近发现大股共军。”

傅作义惊出了一身冷汗。华北野战军的动向他清楚：一部在围攻太原；一部在围攻张家口；还有一部在太行山。密云的共军从何而来，难道林彪真的入关了？

不久，又得到报告，密云失守！

傅作义大惊失色，密云距北平近在咫尺。密云失守，就等于共军把一柄锋利的匕首抵在他的胸前，对他的威胁简直太大了！

可是这把匕首从哪儿冒出来的？他怎么事先竟连一点儿迹象也没有察觉？即使是一只鸟儿从天上飞过，地上也该有它的影子啊？何况解放军那么多的部队，一下子就吃掉他4个团，共计6000人！

傅作义问手下，打密云的是哪个部队？

手下人支支吾吾答道：“好像是程子华、黄志勇的第十一纵队。”

傅作义感到一阵眩晕，眼前墙在晃，人在晃，就连地板也在晃……

傅作义疑惑地问：“没搞错吧，你再说一遍？”手下人战战兢兢地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傅作义只觉得有件重物从内心深处“轰隆”一声坍塌下来。他想：“程子华、黄志勇，那不是东北野战军的人吗？怎么出现在密云？莫非‘东北虎’入关了！”

事实正是如此，傅作义知道的有点太晚了。

至12月8日，我东北野战军已有5个纵队越过长城踏入关内的土地，5个纵队和特种兵纵队正在快速入关的途中……

傅作义接到“东北虎”入关的报告，气急败坏，当场摔碎了手中的茶杯。

傅作义怒斥手下人说：“不是天天说‘平安无事’的吗？怎么突然之间东北共军的大部分部队就进入了关内！难道他们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吗？近100万部队啊，浩浩荡荡，我们竟然没有一人及时发现？！”

手下的人个个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任凭傅作义痛骂。

但傅作义很快就不骂了。难道能怨手下的人吗？怪只怪解放军太狡猾了，只是轻轻地虚晃一枪，就蒙过了众人，让我们吃了大亏。

不过，傅作义不大服气，心想：“自己读了这么多的兵书，怎么着就偏偏栽到了毛泽东手里？”

傅作义不敢继续往下想，但又不能不想。于是，傅作义慌慌张张地扑向桌上铺开的作战地图。

傅作义看到，解放军的东北先遣兵团占领了密云，而华北第二兵团正向平张线急速挺进，其前锋已经抵达涿鹿地区。

这样一来，两路大军便形成了南北夹击的态势，而夹击的目标，则是北平！由此，傅作义认定解放军要打北平了！

在这种错误的判断下，傅作义感到原先放弃张家口的计划难以实施，毕竟部队太多，物资也太多，撤离需要时间。

而北平危急，耽误不起。所以，傅作义作出决定，命令孙兰峰依旧固守张家口，让郭景云立即率军撤回北平。北平一旦有了郭景云，就等于在安全系数上多了一份保险。

傅作义马上亲自飞往张家口，部署第三十五军回撤北平。同时令第一零四军、十六军同时向西运动，接应第三十五军。

不过，郭景云并没有立即执行傅作义的命令。原来，准备运输第一零四军第二五八师将士的汽车被郭景云用来装张家口机修所的机器和面粉，还有达官显贵和大商人的家小了。

直至6日下午，郭景云部才从张家口出发，出发时间比傅作义命令的时间晚了7个多小时。他率领大队人马，在飞机的掩护下，潮水一般向北平涌去……

东北先遣兵团第十一纵队攻打密云，不仅让傅作义方寸大乱，也让毛泽东十分着急。

这一仗，无意之中搅乱了敌我双方的布局，傅作义要把他的第三十五军撤回来，毛泽东当然不乐意。

既然调虎离山，岂能放虎归山？

于是，毛泽东一面严厉批评东北先遣兵团擅自行动，以至造成了该兵团推迟一天到达指定区域的错误，一面采取紧急措施，命令部队堵住东逃之敌……

新保安包围敌军

得知第三十五军东逃，而我第三兵团又未能及时阻击，毛泽东火了，指名道姓地批评第三兵团。

毛泽东在电文中说：“过去违背军委多次清楚明确的命令，擅自放弃隔断张、宣联系的任务，放第三十五军东逃是极端错误的。今后杨成武、李天焕任务是包围张家口之敌，务必不使该敌向西、东或绕道跑拐，如敌逃跑，则坚决全歼之。杨成武、李天焕应严令所部负此完全责任，不得违误。”

同时，在电文中，毛泽东把堵住第三十五军东逃的任务交给了第二兵团。

现第三十五军及宣化国民党军一部正向东逃跑，杨得志、罗端卿、耿飚应遵军委多次电令，阻止敌东逃，如果该敌由下花园、新保安向东逃掉，则由杨得志、罗瑞卿、耿飚负责。

当然，这一切都是东北先遣兵团攻打密云引起的，在发了上述电文的同时，毛泽东给东北野战军司令部发出了电文。

电文中，毛泽东毫不客气地批评了林彪、罗荣桓、刘亚楼。

电文最后说：希望杨得志、罗瑞卿、耿飚能于6日或7日早在下花园、新保安线上抓住第十五军及一零四军，而怀柔之敌也未跑掉，你们可协同杨得志、罗瑞卿、耿飚歼灭该敌。

此时，第二兵团杨得志司令员正率各纵队火速开进。然而，百里以上的路程，至少一天时间。同时，他命令位于平绥线的第四纵队第十二旅顽强阻击，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为主力赶到争取时间。

毛泽东的震怒使这些赫赫有名的战将全都清醒过来。杨得志部、程子华部以昼夜200千米的速度直插目标。当时，平张线唯一能延缓第三十五军行动的只有第十二旅和张家口地区的一些游击队。

在接令后，这些部队立即赶往鸡鸣驿，担负起阻击任务。

6日黄昏，与第三十五军前头部队接火。

敌将郭景云听到枪声，亲自带第一零一师师长冯梓登上高山侦察，发现不少解放军在山下运行，这位猛张飞高兴地一拍巴掌说：“好得很！老子正愁没仗可打，奶奶的送上门啦！”

郭景云是傅作义的爱将，傅系第一好战分子，打出野性时光着膀子顶着枪林弹雨往上冲，因此第三十五军将士打仗时也是悍不畏死。因勇猛顽强，郭被称为“猛张飞”。

郭景云命令部队下车，攻击解放军。副军长当时得了伤寒，病歪歪地过来劝阻：“我们的任务是返回北平！”

郭景云这才收起性子，继续赶路。

打退拦截的少量解放军后。车队前进了5000多米，前边又传来枪声。

郭景云又犯了野性，亲自提着美式冲锋枪带前卫部队攻山头，打到天黑才把解放军击退。部队在鸡鸣驿附近宿营。

这一夜，匆匆赶到的第十二旅和游击队连夜挖断公路、构建阻击阵地。

第三十五军副军长和参谋长都提议连夜行军或骚扰解放军，以防解放军修筑工事，但郭景云满不在乎：“让弟兄们好好休息，明天把他们打残废……”

郭景云对自己部队的战斗力深信不疑，因为在他眼中，第三十五军就是国民党战斗力最强的部队。

7日拂晓，第三十五军一个营开始攻击我方阵地，战至中午，攻击兵力增加到一个师，攻击才有所进展。第三十五军的战斗力确实非常恐怖，我军的阵地血

肉横飞，阵亡将士的遗体也成为阻隔敌人前进的工事。在兵力损失殆尽情况下，拦截部队被迫撤出战斗。

下午15时，敌第一零一师在新保安又遇到第十二旅的顽强阻击，打到黄昏，第三十五军终于突破正面防线，本来离逃脱生天只有一步，但郭景云怕晚上再遇截杀，下令在新保安驻扎。

至此，郭景云终于见识了解放军的顽强。

新保安位于宣化以东约40千米处的平张公路、铁路的南侧，北依八宝山，南靠大洋河，东西山涧起伏。

这个城堡虽是明代所修，但12米高的城墙一砖封底相当坚固，有东、西、南三座城门，宏伟壮观；它前镇张垣，后卫京畿，素有锁钥重地之称。

郭景云本来打算在新保安休整一夜，第二天继续前进。没有想到，一夜之间，野战军的3个纵队、一个炮兵旅把新保安围成了铜墙铁壁。

原来，杨得志的第二兵团在接到中央的急电后，狂奔100多千米。为了尽快赶到前线，士兵们在寒风中连夜涉过洋河，士兵棉裤都结了厚厚的冰，终于在8日拂晓赶到新保安，并实行了紧急包围。

12月8日，郭景云带领杀红了眼的士兵狂攻一天，新保安变成了一座血肉磨坊，却无法取得大的进展。最终只好坚守待援。

在野战军战士全力与郭景云第三十五军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野战军的另一支部队第三纵队在郑维山率领下，正与敌人援军打得不可开交。

第三纵队的任务也是截击第三十五军的，在开进途中，郑维山凭着对战争的敏感，嗅出了非同一般的火药味。

傅作义的第三十五军刚到张家口，又急忙撤回北平。

我方呢，电报一封比一封火急，快走！快到位！这说明什么？双方最高统帅层都在做部署、调整。这意味着我军要对傅作义、对北平动手了！

第二兵团将敌包围后，郑维山率第三纵队立即投入了抗击敌第三十五军突围的战斗。

8日下午，郑维山收到了兵团急电：

“军委已严令责备我们到达太迟，致敌第三十五军得以东突，影响整个作战计划。现要我们确实包围着敌第三十五军于现在地区，并隔断与怀柔的联系。如果跑掉，由我们负责。我们已对军委负了责。因此，我们也要求你们严格而确实地执行我们的一切命令，谁要因疏忽或不坚决而放走敌人，是一定要追究责任的。”

这样的电令是很少见的。

作为一军之长的郑维山感到肩上的担子格外沉重。他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第三十五军回撤受阻时，傅作义会不会派兵接应或支援呢？如果傅作义命令位于怀柔的第一零四军西出接应，第一零四军、三十五军两军会合，将对整个战局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恰在这时，郑维山接到侦察分队的报告，说沙城以西地区有零星枪声，郑维山就初步判定可能是敌第一零四军开始行动了。

他抄起电话问防守在新保安城东的第四纵队：“你们第四纵队在沙城地区有没有部队？”

回答是：没有，我们的任务是阻止第三十五军东逃。郑维山很快接到侦察小分队的再次报告。敌人大股部队沿洋河北岸土路向西运动。

郑维山一听，证实了他的判断，敌第一零四军前来接应第三十五军，而且已相距不远。

郑维山拿起电话，说：“接兵团！”

“线路不通！”

郑维山扔下电话，说：“给兵团发报！”然而，无线信号极差，也联络不上。

怎么办？上级的命令是原地不动，如果去打接应的敌人，就是违抗军令！如果出了问题，他将受到严肃处理！如果按命令于原地不动，很可能使前来接应的敌人对我第四纵队形成前后夹击，如果这两股敌人合流，敌第三十五军不就跑了？

怎么办？人们都看着纵队司令郑维山。此时，对他的智慧和胆略都是严峻的考验。郑维山他对参谋长说：“抽出兵力，主动出击，立即行动！”

郑维山命令第九旅配属第七旅一个团继续围城，坚决阻敌突围；命令第八旅和第七旅随他东出迎西援之敌。同时指示电台，尽快沟通联络，向兵团报告纵队行动。

这天夜里，北风怒吼。郑维山率部队开始行动。前卫团到达沙城西南的宋家村西，刚想进村时，突然，从村中传出一阵枪响。接着，枪炮声顿时乱成一团。郑维山问：“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不少人都意识到，这可能是敌人的先头部队。

郑维山立即命令前卫团就地展开，命令团长张文轩设法捕获俘虏，弄明敌情。

紧接着，郑维山在碱滩一个房子里，主持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作出了非常大胆的决定：第七旅在碱滩、马圈地区构筑3道阻击阵地，从正面阻击敌人；第八旅进至沙城东南侧，从敌人侧后配合第七旅的正面阻击；负责围城的第九旅抽出一个团部署在马圈与新保安之间，作为第二梯队。

郑维山对他的旅团长们说：“明天的仗，不好打。一定是一场恶战！能准备的，必须在天亮前完成。”

就郑维山下达战斗命令时，傅作义任命第一零四军军长安春山为西部地区总指挥，指挥第一零四军、十六军及三十五军，速解新保安之围，星夜向北平转进。

傅作义在得知“命根子”被困，安排了三路援兵解围。但因为杨成武部、程子华部虎视眈眈，第一零五军和十六军只能起到牵制作用，真正能起作用的只有第一零四军。

然而，第一零四军军长安春山与郭景云素来不合，此次郭景云不顾傅作义命令，把安春山的一个整师扔在张家口，两人矛盾进一步升级。两人在电话中不住争吵。

安春山接到傅作义的电报后，没有办法。他在作战地图上的“马圈”画了一个圈，然后命令第二六九师、二五零师，星夜行军到沙城以南贾家营附近集结，接应第三十五军向新保安以南地区突围，他要求部队9日前打通赵家营、宋家营、马圈、新保安间的道路。

1948年12月9日天刚蒙蒙亮，战斗打响。东西两面敌人同时向第三纵队阵地发起攻击，10多架飞机轮番轰炸。

此时，第三纵队陷入三面受敌的危境之中。

对于战斗的残酷、激烈，早在郑维山的意料之中。他所未料到的是，电台与兵团联系上后，一封急电送到郑维山手中，大意是：“中央军委并告郑维山：郑维山擅自将第三纵队围城部队主力调至沙城地区，如第三十五军逃跑，郑维山要负完全责任。”

郑维山自然能掂量出这份电报的分量，对兵团所强调的包围住第三十五军的任务他是清楚的。而自己的指挥，也正是为了更好地围住第三十五军。

但此时不可能作更多的解释，他立即给兵团回电，简单说明情况，并向兵团求援：“现在我这里情况严重，处境困难，望令第四纵队增援我一两个团。”

安春山指挥的部队，很有了几分疯狂，他们在飞机大炮的支援下，连续发起多批次的集团冲锋。马圈、碱滩阵地硝烟弥漫。

第三纵队依托临时工事，顽强阻击，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他们的进攻。一个小小的阵地都是得而复失，又失而复得。

从天亮打到中午，敌军只攻占了两三个村庄，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在郑维山指挥部队与敌激战的同时，毛泽东已指挥东北野战军先遣兵团迅速突进，插向康庄、怀柔，彻底切断了援敌退路。

与此同时，第四纵队参谋长唐子安奉命率两个营赶来支援郑维山。

傅作义得知在康庄、怀柔地区发现共军主力部队的消息，可谓心急如焚，第三十五军没有接出来，第一零四军和第十六军也被截住，其后果不堪设想。

他要通了安春山的电话，说：“无论如何你也要把郭景云接出来。你亲自去！”

下午16时，安春山亲自指挥，组织了两个团的兵力，在空军和炮兵掩护下，向我第三纵队阵地发起了凶猛的攻击。同时，新保安的第三十五军也拼死突围，并进至东园地区。这两股敌人相距的直线距离不到4000米，枪炮声清晰可辨。

在这两股敌人中间的在第三纵队已到了十分危急的关头，郑维山知道，如果让这两股敌人会合，他的一切努力将付之东流，甚至还可能影响到整个战役的进程。他铁青着脸下令：“阵地谁也不能丢，必须坚持到天黑！”

郑维山果断命令第八旅由沙城向敌侧后出击，同时拿出第二梯队，从马圈两侧加入战斗，配合正面部队实施反击。

打到天黑，敌人的火力开始减弱。第三纵队却越战越猛，一个反冲击打得敌人被打得溃退下去。

这时郑维山对参谋长说：“命令他们停止追击，返回原地待命。”

郑维山清楚，打援是为了包围敌第三十五军，现在援敌已被打退，第三纵队的任务仍是包围敌第三十五军。郑维山果断命令部队堵截傅作义的第一零四军对第三十五军的接应，将自身置于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而不顾，为切断第三十五军回撤北平的通道，实现毛泽东的“分割包围，各个歼灭”的战略意图，迫使傅作义走向和平道路，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几个小时后，傅作义发出了“要求中共停止战斗，双方谈判解决”的电报。

当晚，郑维山收到中央军委的嘉奖令，电文说：“新保安敌第三十五军9日数次向东猛突，均被我击退，怀柔敌第一零四军向西猛犯，亦仅占我沙城以南一村。杨得志、罗瑞卿、耿飚第三、第四纵队昨(9)日击退东西两面犯敌，确保自己阵地。应传令嘉奖。”

分割包围平津敌军

1948年12月9日晚，东北野战军先遣兵团前出到怀柔、康庄、南口间。

进至康庄的国民党军第十六军指挥所及两个师，惧怕被歼，掉头向北平撤逃，10日被东北野战军先遣兵团所属第四十一军歼灭于康庄东南地区。

国民党军第一零四军主力发现腹背受到威胁，又得知第十六军已经东逃，即放弃接应第三十五军的计划，由新保安以东地区经怀柔向北平撤逃。东北野战军先遣兵团各部队立即展开追击和堵击，于11日在怀柔县城以南的横岭、白羊城一带将其全部歼灭。

与此同时，华北军区第三兵团解放宣化，并于7日在沙岭子追歼由宣化向张家口撤逃的傅系第一零一军第二七一师，8日完成对张家口的包围。

至12月13日，平绥线上张家口和新保安等地的敌军都被我军包围起来。

至此，我军完成了抓住傅作义，拖住蒋介石嫡系部队的第一步作战计划，彻底切断傅作义集团西逃的道路。第二步计划，就是要抓住京、津、塘地区敌军，切断其南逃的道路。

这时，东北野战军主力6个纵队已分由喜峰口、冷口越过长城，前锋到达蓟县、玉田和丰润地区，但距平、津、塘还有数天路程，另5个纵队尚未入关。

在淮海战场，人民解放军继歼灭黄百韬兵团之后，正在围歼黄维兵团又在徐州西南包围了由徐州“剿总”副总司令杜聿明率领的3个兵团，并歼灭了企图突围逃跑的孙元良兵团，胜利已成定局。

在这种情况下，毛泽东连续数次电告平津前线：“被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粟裕包围在徐州西南

地区的敌军34个师，有在10日内解决之可能。”

“此敌解决，蒋军全局动摇，势必重新部署。有可能以海上集结待命的数十艘船只，突然北上，接走平、津、塘诸敌。现在唯一的或主要的是怕敌人从海上逃跑。”

为使蒋介石不能迅速作出让傅作义集团放弃平、津南撤的决策，毛泽东12月11日，及时下达了《关于平津战役作战方针》的指示：

一、张家口、新保安、怀柔和整个北平、天津、塘沽、唐山诸敌，除某几个部队，例如第三十五军、六十二军、九十四军中的若干个别的师，在依靠工事保守时尚有较强的战斗力外，攻击精神都是很差的，都已成惊弓之鸟，尤其你们入关后是如此。

切不可过分估计敌人的战斗力。我们有些同志过去都吃了过分估计敌人战斗力的亏，经过批评后他们也已懂得了。现在张家口、新保安两敌确已被围，大体上很难突围逃走。

敌第十六军约有一半迅速被歼。怀柔敌第一零四军慌忙南逃，估计今日或明日可能被歼。该敌被歼后，你们准备以四纵由西南、向东北切断南口和北平间联系。

估计此着不易实现，不是第九十四军和第十六军残部迅速撤回北平，就是第九十四军、十六军和九十二军一起集中南口、昌平、沙河镇区域集团防守。

但四纵此举直接威胁北平西北郊和北郊，可以钳制这些敌人不敢动。若这些敌人再敢西进接援第三十五军，则可以直接切断其后路或直接攻北平，因此，这些敌人大约不敢再西进。

我华北杨得志、罗瑞卿、耿飚兵团以9个师包围第三十五军3个师，是绝对优势。他们提出早日歼灭该敌，我们拟要他们暂时不要打，以便吸引平津之敌不好下从海上逃走的决心。他们此次以两个纵队围住第三十五军，以一个纵队阻住一零四军，两敌都被击退。

二、我们现在同意你们以五纵立即去南口附近，从东北面威胁北平、南口、怀柔诸敌。将来该纵队即位于该地，以便将来大约在10天或15天之后，即在华北杨得志、罗瑞卿、耿飚兵团歼灭第三十五军之后腾出四纵使用于东面。如此，请令五纵本日仍继续西进。

三、三纵决不要去南口，该纵队可按我们

9日电开至北平以东、通县以南地区，从东面威胁北平，同四纵、十一纵、五纵形成对北平的包围。

四、但我们的真正目的不是首先包围北平，而是首先包围天津、塘沽、芦台、唐山诸点。

五、据我们估计，大约12月15日左右你们的十纵、九纵、六纵、八纵、炮纵、七纵就可集中于玉田为中心的地区。

我们提议，12月20日至12月25日数日内即取神速动作，以三纵、六纵、七纵、八纵、九纵、十纵等6个纵队包围天津、塘沽、芦台、唐山诸点之敌，如果诸点之敌那时大体仍如现时状态的话。

其办法是以两个纵队位于以武清为中心的地区，即廊房、河西务、杨村诸点，以5个纵队插入天津、塘沽、芦台、唐山、古冶诸点之间，隔断诸敌之联系。各纵队均必须构筑两面阻击阵地，务使敌人不能跑掉，然后休整部队，消除疲劳，然后攻歼几部分较小之敌。

此时，四纵应由平西北移至平东。我华北杨得志、罗瑞卿、耿飚兵团应于四纵移动之前歼灭新保安之敌。东面则应依情况，力争先歼塘沽之敌，控制海口。只要塘沽、新保安两点

攻克，就全局皆活了。

以上部署，实际上是将张家口、新保安、南口、北平、怀柔、顺义、通县、宛平、丰台、天津、塘沽、芦台、唐山、开平诸点之敌一概包围了。

六、此项办法，大体上即是你们在义县、锦州、锦西、兴城、绥中、榆关、滦县线上作战时期用过的办法。

七、从本日起的两星期内基本原则是围而不打，有些则是隔而不围，以待部署完成之后各个歼敌。尤其不可将张家口、新保安、南口诸敌都打掉，这将迫使南口以东诸敌迅速决策狂跑，此点务求你们体会。

八、为着不使蒋介石迅速决策海运平津诸敌南下，我们准备令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粟裕于歼灭黄维兵团之后，留下杜聿明指挥之邱清泉、李弥、孙元良诸兵团之余部，两星期内不做最后歼灭之部署。

九、为着不使敌人向青岛逃跑，我们准备令山东方面集中若干兵力控制济南附近一段黄河，并在胶济线上预做准备。

十、敌向徐州、郑州、西安、绥远诸路逃跑，是没有可能或很少可能的。

十一、唯一的或主要的是怕敌人从海上逃跑。因此，在目前两星期内一般应采围而不打或隔而不围的办法。

十二、此种计划出敌意外，在你们最后完成部署以前，敌人是很难觉察出来的。敌人现时可能估计你们要打北平。

十三、敌人对于我军的积极性总是估计不足的，对于自己力量总是估计过高，虽然他们同时又是惊弓之鸟。平津之敌决不料你们在12月25日以前能够完成上列部署。

十四、为着在12月25日以前完成上列部署，你们应该鼓励部队在此两星期内不惜疲劳，不怕减员，不怕受冻受饥，在完成上列部署以后，再行休整，然后从容攻击。

十五、攻击次序大约是：第一塘芦区，第二新保安，第三唐山区，第四天津、张家口两区，最后北平区。

十六、你们对上述计划意见如何？这个计划有何缺点？执行有何困难？望考虑电告。

根据中央军委拟订的作战方针，西线各部对张家口、新保安诸敌，在两星期内“围而不打”；东北野战军主力，以最快速度同时切断津、塘和平、津之间敌人的联系，对敌形成“隔而不围”的战略态势。

围而不打，是防止傅作义集团向西或向南运动转移。

包围傅作义，将其主力牵制在华北战场而不贸然南下，不让其去增援淮海战场的国民党军。否则，如果傅军在决战中失利，傅作义为保存实力而放弃华北加入中原、华东，那么解放战争很可能是另一种结果。

隔而不围，是阻断新保安、天津、北平等一线傅作义各部的联系，使傅作义难以统一指挥几十万大军。这样有利于有效阻击傅军南下并各个击破，也有利于孤立各据点的傅军，策动部分部队起义。

我军坚决执行了毛泽东这一作战原则，在平绥线上暂时不打张家口、新保安；而在平津线上，对敌人则隔而不围，只是朝着平津两面建筑工事。

一旦敌人敢露出头来，就坚决把它顶回去；敌人不露面，野战军就抓住机会休息整顿，待整个部署完成、部队消除了疲劳以后，再来看看，哪个敌人好打就打哪个。

在这种情况下，从战役上来说，没有包围敌人，但在战略上已经把敌人包围起来了。只要条件合适，随时都可以把它吃掉。

同时，毛泽东又命令淮海前线人民解放军在歼灭黄维兵团后，留下杜聿明集团在两星期内不做最后歼灭的部署，命令山东军区集中若干兵力，控制济南附近一段黄河，并在胶济铁路线上预作准备，防止傅作义集团沿津浦铁路经济南向青岛逃跑。

随后又指示华北军区抽调部队，控制保定、石家庄、沧州一线，准备搜捕由平津溃散南逃之敌。

根据上述指示，华北军区第二、三兵团以防止新保安、张家口之敌向东、向西突围为重点，构筑多道阻击阵地，待命攻击；华北军区和内蒙古军区部队各一部于12月攻克张北。

东北野战军第四纵队于17日开赴张家口地区，归华北军区第三兵团指挥，以加强西线兵力；东北野战军主力克服疲劳、寒冷等困难，乘机插入北平、天津和天津、塘沽之间。

傅作义发现人民解放军骤然逼近平、津，已陷入欲逃不能、欲守也难的困境，于是匆忙放弃南口、涿县、卢沟桥、通县及唐山、芦台、廊坊等地，向北平、天津、塘沽收缩兵力。

傅作义令南口、昌平、通县及唐山、芦台等地守军分向北平、天津与塘沽收缩，并令刚到北平的第六十二军主力返回天津，将北平和天津、塘沽划为两个防区，实行分区防御。

12月，东北野战军主力由蓟县、玉田、宝坻地区向平津急进。12月10日前后，我东北野战军主力已经进至蓟县东西地区。

12月12日，我东北野战军第七、八、九、十二纵队和炮兵纵队作为东路军，包围天津和塘沽的敌军；东北军第一、六、十纵队作为中路军插入平、津之间，对平津之敌“隔而不围”；第三、五纵队和第十一纵队作为西路军，对北平实施包围。

13日，东路各纵队分别从抚宁、卢龙、丰润沿北宁路两侧南进；中路第十纵队进抵廊坊、青云店等地，第六纵队于12月15日进抵香河西马头镇等地，第一纵队于22日进抵宝低地区。

西路各纵队于14日对北平实行了包围。

至17日，第三纵队占领了通县、南苑机场，第五、十一纵队占领了北平附近的香山、海淀、石景山、门头沟、宛平、丰台、万寿山，前锋进抵德胜门；华北野战军第七纵队进抵丰台、黄村一带，从而完成了对北平敌军的包围。

12月20日，东北野战军第九纵队占领了唐山、张贵庄机场、军粮城等要地，第七纵队占领了塘沽以西新河地区，第八纵队占领京津之间的重镇杨村和天津北郊宜兴埠、杨柳青，第十二纵队插入平津之间，隔断了津塘两地敌军的联系。

至此，人民解放军已将傅作义集团的一字长蛇阵腰斩成张家口、新保安、北平、天津、塘沽五段，将其全部兵力分割、包围在平津、平张线上，封闭了其西逃和南逃的一切道路。

实现了“抑留傅作义集团于华北就地歼灭”的战役第一阶段作战目标，为尔后逐次歼灭该集团创造了有利条件。

在西柏坡的党中央领导人一扫焦虑，松了一口气。

朱德总司令戴着老花镜趴在桌子前，指着地图上的北平，说：“现在，傅作义集团由惊弓之鸟变为笼中之鸟！”

周恩来笑了。

毛泽东坐在那里，有滋有味地抽着手中的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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