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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释前嫌贝勒了争端 探贼踪陶润献计策
书名: 雍正剑侠图前部 作者: 常杰淼 本章字数: 12075 更新时间: 2019-07-04 17:16:06

前文表的是金角鹿潘震奉父亲潘龙之命,持书信赶奔宣化府秋林寨面见老侠客秋田秋佩雨,奉请老侠客驾至杭州府镇擂。老侠客明知徒弟潘龙素日仰仗师傅的名誉,在外面招摇是非,又想金龙镖局的黄灿也不是良善之辈,莫若到杭州一趟,看看二人谁是谁非。故此老侠客打发潘震回杭州,约同蓝氏三矮、两个小徒弟,师徒六个人一同起身赶奔杭州。这一日来到杭州西湖岸中天竺街飞龙镖局的门首,潘龙率领众英雄前来相迎,跪倒叩头。北侠与众雄相见,进镖局上房寒暄已毕,北侠将潘龙叫过来,问杭州立擂之事因何而起。潘龙就把当初为争渔业公行及童海川掌打师叔法禅的前后事由说了一遍。“今老师到此,弟子将师叔送回八卦山,将养伤痕,尚未敢开擂,听师傅的主张。”北侠闻说道:“金龙镖局镇东侠至此,可曾派人从中排解过吗?”潘龙禀道:“开擂前后,镇东侠到此并未遣人与两造说和。自镇东侠至此,两方面就定日开擂了。”“潘龙,我且问你,金龙镖局现有何人在此镇擂?”潘龙遂就把金龙镖局约请的众侠客细说了一遍。北侠沉吟半晌,暗道:我此次来杭州,并非是向着我的弟子,我的本意初心是两造和平。头次开擂师弟被打,也是因他迫镇东侠太急。我本当亲自到金龙镖局面见镇东侠,办理潘黄两家之事。怎奈我师弟被打,我若前往,脸上有些个无光。就算是我与镇东侠众位侠客接近,我又不知众位侠客的能为如何?怎么说得出请众位侠客,两造过过招呢?莫若写一封书信要求开擂,借着擂台领教天下侠客,也不枉我练艺七十余载,胜与不胜,然后再为言和。主意拿定,这才与潘龙商议下书要求开擂。白亮回归谈及张鼎画策聘请飞行侠苗泽、南侠昆仑道长司马空的事。北侠闻听心中不悦,暗想:镇东侠既知我来到杭州,应当请出与我知己朋友或是成名的英雄前来见我,与两造排解说和。他不但不求人见我,反倒约请苗泽与南侠以势力相压。请别人我还不恼,唯有请南侠,他称南侠,我称北侠;他称昆仑道长,我的外号叫南极昆仑子,这不是明明以南侠昆仑欺压我北侠昆仑吗?你既然如是,莫若我等南侠至此,要求开擂。及在擂台上,秋田与众位侠客动手,不分胜败即跳出圈外,是因为秋田看众位侠客武艺不在自己之上,怕一时失手,真将成名的侠客打倒在擂台上,怎么能再言和呢?所以北侠爱惜侠客的名誉,不肯下绝招。唯有南侠司马空登擂动手,北侠是一招不让。二人酣战,剑并在一处,童林飞身上擂台,双钺分双剑,可见童林武艺不凡。与童林一接谈,被童林言语挤对,这才说出实情。童林这才明白老侠客的来历,遂道:“老侠客,今日你我之事应当如何?”秋田道:“童贤弟!你我二人之事,一天云雾满散,从今以后什么无礼的话,我也不能与贤弟你提了!也并非是我惧怕贤弟的武艺高强,只皆因侠义道遵的是道德公理,尽的是天职义务。别说他是我师弟,就是我的亲弟兄,他背却侠义的公理、天职的道德,我不但不袒护他,还应当以仇相视。适才我的言语莽撞,为的是激怒众侠客,借擂台领教众位侠客的手法。真要是亲近了,有了交情,怎么还说到动手这一层呢?就说你我弟兄,我说句亲近的话吧,童贤弟!你要不嫌我年迈,咱还得交一交,多亲近亲近,若不然怎么方才我说一天云雾散呢?方才我与你折罄诉衷曲,我是一句假话也没有。”童林闻听秋田这一片的言语,方才心平气坦,心中想道:若按他所说的,可称得起一位堂堂正正的侠客,遂说道:“老侠客如此深明大义,童林如同洞见阁下的肺腑,果然是侠客之风。童林焉敢不敬?老侠客如此圣明,不知潘、黄两家之事如何解决?童林愿闻高论。”北侠说道:“秋田不偏袒潘龙,贤弟你也知晓,侯振远袒护他的弟子黄灿,我岂能与他善罢甘休?今天我非要领他的一百单八招青龙剑法,我二人要比较雌雄。”话言未了,西看台一人施展燕子三抄水的功夫,纵上擂台,扭头一看,正是镇东侠侯振远。童林捧钺上擂台,镇东侠早就替童林提心吊胆。算计着童林登擂与北侠必有一场恶战。想不到童林与北侠在擂台上长谈,不但西看台听得真,就是东看台、南看台都听得真真切切。直到北侠要求自己登擂台决一胜负,这才起身纵上擂台。北侠秋田见镇东侠掌剑登擂,不由得心中恼怒,宝剑往上一举,左脚向前一迈步,这架式叫举火烧天。左手掐着剑诀向前一指,喊道:“呔!前面来者何人?”镇东侠将宝剑换于左手,向身后一背,抱拳说道:“老侠客方才在擂台上口口声声呼唤我所为何来?”北侠道:“我不向着我的弟子潘龙,你一味袒护黄灿,我与童海川并无别的问题,与你非在擂台之上以武力解绝不可。”镇东侠含笑说道:“老侠客休要生嗔,我袒护不袒护弟子黄灿,可不是惧怕老侠客宝剑的威勇,我也不必与老侠客言讲。今童林在此,请老侠客问童林,我袒护不袒护弟子,当然便知。”北侠遂向童林说道:“童贤弟,你既知晓,何不明言。”童林遂向北侠说道:“老侠客,你又错怪我兄长侯振远了。我盟兄侯振远此次下杭州,并非是袒护弟子黄灿前来镇擂,这其中有个情由。”“什么情由,我倒要听听,请贤弟明讲。”“小弟下山东聘请镇东侠,原为协助捉拿那盗宝的二寇。”童林就把是日夜晚四寇火焚巢父林,镇东侠次日起身明为杭州镇擂,暗为捉拿盗宝的二寇,以免得打草惊蛇,并到杭州与潘、黄两家和平解决的情由说了一遍。北侠听了,说道:“我不向着我的徒弟,镇东侠不向着他的弟子,此时应当怎么办?”侯振远在旁听秋田所说,明知是找台阶,赶紧答言:“老人家既不向着您老的徒弟,此次立擂,一定是黄灿的错处。请老人家暂回飞龙镖局,侯廷情愿押着我的弟子至飞龙镖局请罪。”北侠连连摆手:“不对,若论错还是潘龙的错,请老侠客回归金龙镖局,我押着潘龙至镖局子门前赔礼请罪!”“还是我带着弟子请罪的对。”“不然,还是我押着弟子请罪的对!”镇东侠道:“那焉能使得?”“什么使得使不得?您老人家暂且回金龙镖局,我同弟子随后就到。”说完一转身跳下擂台。回去先令潘龙递禀帖给杭州府、钱塘仁和两县回衙,说潘、黄两家已经说和,然后率众雄回飞龙镖局去了。

镇东侠宝剑入匣,心中暗想:杭州擂多少调停之人未收效果,我想童林登擂台与北侠必有一场恶战,不料被童林与北侠三言五语解决,真是出人意想之外。遂含笑道:“杭州擂至此解决,你我弟兄先到西看台,再做商议。”来在看台上,镇东侠走至贝勒爷的面前,把方才童林与北侠所说和自己上擂台当面与北侠讲和的事说了,贝勒爷道:“唔!唔!既要这么着看,秋田尚不失北侠的身份。那么着老侠客,此时应当如何呢?”“请贝勒爷暂回镖局,我押着黄灿到飞龙镖局的门首负荆请罪。”贝勒爷点头说道:“也倒是理应如此。”镇东侠请群雄一同起身,将黄灿叫过来,叫他递禀帖,请杭州府、钱塘仁和两县回衙。众英雄下了看台,奔天竺街金龙镖局而来。众人到大厅,镇东侠请众位一同押着黄灿,至飞龙镖局门前请罪。正在商议,镖局子伙计跑进来说道:“启禀老侠客得知,外面有北侠率领群雄押解潘龙至镖局门前负荆请罪。”镇东侠不由得一愣,心中想道:这么一来,显着侯振远无礼,等着人家到门前请罪,未免太不合适了。遂向群雄抱拳拱手说道:“侯廷只望率弟子请罪,不料北侠性紧,来之甚速,今临至门前。侯廷请众位英雄侠客随我迎接。”众人一听,一齐起身往外相迎。到了镖局子门首,镇东侠一看,心中好生不忍,门外两旁站立的都是飞龙镖局子请来的各位英雄,都穿着大服垂手侍立,未带兵器。当中北侠秋田押定潘龙,潘龙形色难看,赤着臂膀,倒剪着二臂,背后嵌着一根脊杖。北侠回东看台之后,率众回到金龙镖局,将潘龙叫来,痛加申斥,本拟重惩,多蒙众位英雄讲情,这才将衣服脱去,在脊背上重责四十脊杖,然后倒剪二臂,并请众位英雄押着潘龙,至金龙镖局,将潘龙交与镇东侠,听候发落。镇东侠不忍,赶紧走向前来高声说道:“老侠客押着潘龙来至门前,这我就不敢当。今见潘龙受此痛苦,真痛煞侯廷了。”说着话,上前抢步先将潘龙身背脊杖撤去,然后亲解其绑。就见潘龙的脊背上杖痕依然,不由得二目落泪,说道:“汝弟黄灿不肖,连累了你身受痛楚,好令我难过。”吩咐左右将衣服拿过来,“待我与他穿戴。”北侠说道:“潘龙,既是老侠客不责你,还不当面谢过。”潘龙将衣服穿好,二次跪倒:“多谢老侠客不责之恩!”镇东侠赶紧相搀,说道:“我这就对不过你了。”回头向北侠抱拳说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请兄长与我约请诸位英雄请到里面稍坐待茶。”北侠秋田抱拳说道:“既是老侠客相让,请众位到里面稍坐。”众位英雄一齐抱拳说道:“老人家您先请。”镇东侠往里面相让,众雄相随来到大厅。贝勒爷迎着门口站立,镇东侠赶紧与北侠秋田说道:“我给您引见,这一位就是贝勒爷。”又一指北侠,“这一位就是秋田。”北侠客赶紧向前欲行大礼,贝勒爷慌忙伸手相搀,说道:“老侠客休要折受我。请起!请起。”镇东侠这才与两家镖局子各路的英雄一一引见,彼此各通名姓。大家谦虚让座,仍然是贝勒爷在当中,将北侠让至上首,下首是南侠昆仑道长相陪,然后众雄按次落座,镖局子伙计献茶。

贝勒爷举目观看两旁诸位侠客英雄,一位位精神百倍,各有一番英雄体态,心中暗想:我虽然身为贝勒,在京师不过是养尊处优,堂上一呼,阶下百诺,我若永在京师,岂能看得见天下的英雄,世界上多少世路人情!看起来在京师之时,不过是以管窥天、以蠡测海。唯今方知英雄生于四野,豪杰长在八方。想到这里,开言道:“北侠老人家以侠义道德为重,不以小节论,肯屈高就下,容人之量宽宏。但不知众位侠客有何高见,与潘、黄两家和平了结?”北侠赶紧起身抱拳向贝勒爷说道:“皆因秋田狂妄无知,以言语得罪昆仑道长,谅仙长海量宽宏,不拘小过,还是请仙长画策,与他们两造解和。”仙长闻言,口念无量佛:“今有贝勒爷在此,还是贝勒爷做主才是。”贝勒爷连连的摆手:“众位休要以我为是,镖局之内我是个外行。”众位侠客站起来一齐抱拳说道:“贝勒爷不做主,谁敢做主?还是贝勒爷做主张的是。”贝勒爷还是推辞,奈架不住众位侠客一味要求。贝勒爷无奈,只得说道:“众位既然分派到本爵的头上,我出个主意。虽然镖行我是个外行,这个理字,我可不外行。凡事都得从理上过,我先出个主意,让他们潘、黄两家彼此先见见面,对行个礼。论起来这个见面的理由,应当是哪里的事在哪里见面。秋老侠客让步,带着徒弟来到金龙镖局,这么一来可显着镇东侠师徒不对。北侠客大仁大义,为的是两造和平。我才敢斗胆让他们两个人见个面,大概众位也不能怪我,好在恕过我是个外行。”说着话,向北侠说道:“您把潘龙叫过来,我让镇东侠把黄灿唤至面前,让他们两造对行个礼。”北侠带笑抱拳道:“贝勒爷您老人家太客气了!哪一位敢怪您老人家呢?请您老人家都请不到。”遂回头叫潘龙道:“还不过来与黄灿相见!”就在这个功夫,镇东侠叫道:“黄灿!你过去与你师兄潘龙赔礼,还不过去等待何时!”黄灿闻听赶紧向前,一点儿违抗的意思也没有,笑嘻嘻地对潘龙说道:“师兄!千不是万不是,乃是小弟的不是,您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中有海涵。您比我大几岁,兄弟有不到的地方,您可也得担待过去,常言有句话:杀人不过头点地。小弟我这里与您老人家磕头了!”说罢跪倒磕头。潘龙本不愿意与黄灿相见,奈因有贝勒爷做主,老师命他过去与黄灿相见,无奈气昂昂地向前,今见黄灿如此谦恭,气倒是消下去了,遂一面相搀,一面说道:“贤弟请起,不是你的错,是为兄我的错。”黄灿本来就是个机灵鬼儿,接道:“兄长您既说是您的错处,那么着可就难怪小弟我了!”黄灿这句话,把潘龙闹了一个大红脸。镇东侠就知道黄灿的嘴尖,叱道:“既有贝勒爷做主,何必用你多说!还不与我后退!”北侠向贝勒爷抱拳说道:“既您老人家主张黄灿、潘龙两下相见,请示贝勒爷如何与他两造调和此事?”贝勒爷含笑说道:“我要与他们两造说和,必须叫他们永远和平,如今若要含糊与两造办理完毕,恐怕还得有二次杭州擂。而今我要办,必须要彻底解决,以后永无争执。”“贝勒爷有何妙策?我等愿闻。”贝勒爷含笑道:“唯今之计,我出这个主意,叫金龙镖局先将匾落下来,飞龙镖局的匾不落,黄灿必然是心中不愿意。我要命潘龙将飞龙镖局的匾落下来,金龙镖局的匾不落,必然潘龙心中不痛快。莫若叫潘黄两家先把两个镖局的匾落下来,然后我再与他们了事。把他们两下的字号先给改了,他们两下若要认可,我亲笔与他们写两块匾,将两下的字号,改成南双龙镖局、北双龙镖局。他们两下若愿意,我接着了这个事。如若不愿意就作罢。”北侠客与镇东侠一齐说道:“既是贝勒爷吩派,他们两家焉敢不遵?都有我二人负责。请您老人家再往下讲!”贝勒爷接着说道:“既然如是,我可得让给潘龙个便宜。杭州立擂,为争渔业公行所起,只因潘龙负荆请罪,这个渔业公行命黄灿将鱼帖拿出来,潘龙也把鱼帖拿出来,都存在飞龙镖局,就是北双龙镖局。由今日为始,等到年终算大账的时节,就是一文钱也要砸成两半,潘黄两家除去用费,两下均分。所有在镖局子的伙计,一名也不准散,皆因他们都是在事出力的人员,所以潘龙受了委屈负荆请罪,这才叫他执掌渔业公行,是让他转转脸面。那么南双龙镖局所管是什么事呢?北双龙镖局掌管渔业公行,就不能让他再应镖了。遇有镖行的买卖,都归南双龙镖局。到年终算大账的时候,除去公用的花费,所有的银钱,潘黄两家均分。还有一件事,我可得让黄灿多摊几个钱,所有由两造斗殴打伤人的花费,以至杭州府成讼、当堂批准立擂所用的银钱,论起来潘龙耗费的钱财多,我让他们两造把账目合到一处,由潘黄两姓公摊。这并非是我偏向潘龙,皆因黄灿面子圆满了,这才叫他多拿出几个钱来。谁叫他们两家生气打仗?生气就得伤财。还有一件事,今年不是黄灿执掌镖局的事业吗?转过年来,潘龙就把潘黄两家鱼帖移到南双龙镖局,归黄灿管一年鱼帖,黄灿可不能应镖,保镖的事业移到北双龙镖局,归潘龙掌管一年,再转过年头儿,渔业仍属潘龙。如此一年一换,账目一年一清。两号镖局子合成一号,字号又没有什么分别。自此吴越一家,大概不过也就得这么办。众位!本爵所说出来的条件,听着哪一件不公、哪一件不合理,请众位删改。这个事众位侠客英雄,听着合乎不合乎道理?”众位英雄听罢,一齐鼓掌说道:“贝勒爷您老人家这个主意是完全的上策,您就不必多心了,就是这么办很好!”贝勒爷回头向潘龙、黄灿说道:“你二人以为如何?”潘、黄二人一齐答言:“爷所说的条件,我二人一齐遵办,绝不敢违背。”所有在事人俱都赞成,都说:“贝勒爷办事清楚。两家合为一家,那还有什么争斗吗?”北侠秋田向贝勒爷说道:“爷所办的事,秋田没有不愿意听的,俱都愿遵贝勒爷所定的条件。就是里面有一件事,我跟贝勒爷商议。”“老侠客,本爵有什么办的不到之处,情愿请老侠客当面指点。”秋田说道:“爷所办的事,并无可指点的地方。您所说各镖局子的人仍按旧职,不得无故撤换。并非是秋田敢违背您老人家之命,内中有一个人万不可用,就是蝎虎子白亮。杭州立擂,皆因他是非之口蛊惑潘龙,以致两造耗费金银,多杀无辜。此人若留在镖局之内,恐怕日后又搬弄是非。除此之外,皆按贝勒爷所定的计划施行。贝勒爷以为如何?”贝勒爷说道:“如此说来,此人的行为果然不好,本贝勒实难袒护,既那么着,老侠客,就把他当时遣去,也免再生是非。”“爷如此圣明,秋田敢不遵命!”遂向左右说道:“你们把白亮叫上来!”白亮在台阶下早就听得明白,来到大厅上行礼,说道:“贝勒爷在上,众位侠客在上,白亮有礼。”北侠手指着他道:“白亮,非是老夫不能容留你,只因你做事太毒,恐怕你日后又生事端。你逃命去吧!”白亮只得叩头说道:“谢过老侠客。”转身要走,镇东侠说道:“白亮慢走!”北侠见镇东侠拦阻白亮,说道:“老侠客难道还要与白亮讲情不成吗?”镇东侠含笑说道:“老人家,并非是您不用白亮。总是他祸由自招,小弟岂敢与他讲情?白亮被赶出门,若做小本经营,也得一个本钱哪。我意欲赏他几两银子,叫他做个小本经营,也免他到外面生事。不知兄长以为如何?这是小弟斗胆。”北侠点头:“贤弟既有此美意,请贤弟随便周济他就是了。”镇东侠向左右说道:“将我本身银秤二十两来。”手下人一齐答应,托定纹银二十两交与镇东侠。老侠客递与白亮道:“白亮,我这里有纹银二十两,你带在身边,可做个小本经营,不可妄为。倘若你在外为匪,若犯到我手,绝意不宽。”白亮叩头,手托银两道:“谢过老侠客!”转身出镖局,投奔自己的生路去了。

北侠说道:“贝勒爷!为潘黄两家之事费尽心机,我等感激不尽。不才秋田还有一事与贝勒爷相商。”贝勒爷说道:“老侠客你还有什么事,你一总说就完了!”秋田笑道:“贝勒爷您别着急,这个事并非是镖局里面的事。贝勒爷您请看,所有两下镖局请来的英雄侠客均有别号,唯有童贤弟仍然是童林童海川,没有江湖上的绰号。我打算与贝勒爷商议,借着天下的英雄、各路的侠客在此,我与潘黄两家想个出钱的道儿,叫他们两造多花些个银两,在北高峰灵隐寺借座设摆几桌酒席。我等想当年在桃花会献艺簪花,如今众徒弟俱未戴过守正戒淫花,叫徒弟是日当众献艺簪花。那时候也叫童林当众献艺,请天下英雄、各路的侠客与童林贺号,岂不是件美事?我们老弟兄年过花甲,也就说不上了,日后徒弟们提将起来,某年某月二次杭州擂、南北昆仑会,事毕在北高峰灵隐寺献艺簪花。日后提将起来,也是千古的美名。贝勒爷您听此事以为如何?”贝勒爷闻听,不觉笑逐颜开,说道:“老侠客,我听说江湖上有守正戒淫花,我可实在没开过眼界,老侠客若要带在身旁,可能叫胤祯一观?”“这有什么。”说着话由兜囊之内取出一物双手递与贝勒爷:“这就是守正戒淫花,请贝勒爷过目。”贝勒爷接过来观看,原来是一个小铜盒儿,形若鸡卵,底是平的,可怎么着也没打开。还是镇东侠接过来,有一个崩簧,就见镇东侠一捏,上面的盖打开,里面是一朵莲花,银胎包金,上面有一个别针,九个瓣,按着佛家九品莲台,当中一个莲蓬,上面有四个字:“守正戒淫。”贝勒爷问道:“老侠客,这个守正戒淫花怎样的用法我实在不明了,望老侠客指示。”秋田说道:“贝勒爷,您老人家说话太谦恭了。若问守正戒淫花的用处,夜间若见了美色邪念一动,用手一摸鬓角,想起守正戒淫可就不敢采花了。江湖绿林道有那么两句话:戴花不采花,戴花若采花,必为乱刃杀。所以戴花若要采了花,破坏江湖绿林道的规矩,所有绿林人认他为公敌。因此当众献艺簪花,为的是保全个人的人格,在广众之前表白自己绝不为匪。绿林道由古及今都是这样传下来的。我等在杭州两次立擂,天下英雄聚会在此,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这才命徒弟们当众献艺簪花,以做永远的纪念。”贝勒爷道:“这也是老侠客为弟子们一份苦心,倒叫本爵实在是佩服。既然如是,这个事是当然进行的了。”北侠遂将黄灿、潘龙叫至面前吩咐:“先将徒弟数目调查清楚,写好了花名册,照着数目,按着这个守正戒淫花的样式,交与银匠制造。等制造完毕,好让徒弟们献艺簪花。就着这个机会,与你们的童师叔贺号。”二人将守正戒淫花拿了下去。贝勒爷把所有的事办完,带笑向众人抱拳说道:“事情办得有了头绪了,天也不早了,我心中也觉着饿了。莫若叫镖局子伙计预备酒菜,咱们大家喝着也好谈心。”北侠说道:“贝勒爷所言甚是,我们也是真饿了。”镇东侠即告诉镖局子伙计调摆桌椅,预备酒饭。这时由外面进来一个人,身穿土黄布的裤褂儿,土黄布的靸鞋,土黄布的袜子,土黄布的手巾包着脑袋,浑身上下一身的尘土。走至镇东侠面前跪倒行礼:“小子王三虎儿,参见老太爷。”镇东侠说道:“三虎儿免礼,我且问你,有何事当面讲。”王三虎起身四处观看,倒有一多半不认得,只因事关重要,不敢明讲。镇东侠明白王三虎的意思,遂道:“有话当面明言,所有在座的都不是外人,何必说话这样吞吐。”王三虎只得把所探听之事说了一遍。

镇东侠听了,不由得沉吟,目视童林。那么是什么事呢?童林与张鼎下扬州聘请南侠客,误走飞龙观,惊走盗宝的二寇,张鼎出主意命王三虎儿追踪访查那盗宝二寇踪迹。王三虎至三岔河过河往北,一面走一面留神,约走了三里多地,就见河沿沙土上两片水湿的痕迹。王三虎一度量,二寇跳在河中逃走,必由西岸上来。这个地方与他们逃走的方向差不了甚多。又来到河沿细看。不错,是两个人一齐上来的样式,还穿着鞋;洗澡的摸鱼的绝没有穿着鞋的道理。王三虎曲腰低头细看,足迹宽窄长短都拿手量了尺寸。两个人的脚印向正北走下去了。找来找去,前面一片树林,就见有一棵树,底下青草被踏倒。又看了看旁边地上,有一片一片的湿印。二贼将衣服脱下来,将水拧出去,晒干了,方才逃命。曲腰观看地上的草,脚踏的痕迹向正北而去。找到土地上,一看这个脚印儿,王三虎就是一惊:好像三个人的脚印。一看这个人的脚印儿比二贼的脚印儿大得多,而且鞋底子还厚。此时太阳出来了,来往的行人络绎不断,脚印可就难辨了。王三虎留心整整访了一天,也没访出一点儿头绪。在店里头住了一宵,次日清晨起来,顺着大道向正北,走来走去,到午时,天气暴热,前面碧沉沉的一片青坡。王三虎想起来,这地方名叫清水潭,属扬州管辖。东南上有个庄子,叫望潭庄,莫若先到那里找个茶社解解渴。想到这里,奔望潭庄而来。赶到望潭庄,就见道旁有几棵柳树,树底搭着一个果棚,里面两条高板凳支着大板子,上面摆设着茶壶茶碗。摆茶摊的掌柜的拿着一把破芭蕉扇,哈着腰在那里扇火。王三虎坐在南边这条板凳上,说道:“我渴得厉害,给我来一碗白开水。”掌柜的由茶案子上拿了一个大碗,满满斟了一碗,放在王三虎儿的面前。王三虎一看,倒有些个为难,水是真热,干看着喝不到嘴。王三虎只顾趴在案子上吹水,可就没防备对面坐着的这两个人: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三十多岁,是亲兄弟,上街上去买菜,走到这个茶摊上也是渴了,叫掌柜的泡茶。好容易水开了,不给他们哥儿两个泡茶,先给后来的这个人斟水,这个四十多岁的没说什么,三十多岁的这位想着卖茶的不对,干什么都得有个先来后到啊!他就喊了一声掌柜的,一拍这个茶案子。本来案子就薄,王三虎正趴在碗边吹水,案子一震,溅了王三虎一脸,烫得直叫:“喝,喝!”这才细看对面二人。两人都穿着蓝布裤褂儿,蓝手巾包着脑袋,黄白净脸膛儿,五官长得差不许多。四十多岁的那个申斥三十多岁的:“兄弟你忙什么,你怎么这么性急!你看见了没有,你一暴躁,一拍这个茶案子不要紧,把这位爷台烫上了。”说着话,转身冲着王三虎抱拳说道:“这位爷台!烫着您老人家了吧!”王三虎一边抹着脸,一面细看,就见对面这两个人的眼神发贼,多一半是江湖绿林的合字,顺口答道:“不要紧,没烫着,好在都是合字。”王三虎这个用意是设法访贼,没想到这两个人还真是贼。四十多岁的可也看出王三虎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也看出王三虎是合字,就是没敢问。既听王三虎说出合字了,这才接道:“兄弟你看见了没有,人家这位亏是合字。既是合字,就不是外人。若要旁人烫着人家,人家答应吗?”复又笑嘻嘻地冲王三虎说道:“原来您老是合字。”(合字就是贼见了贼的称呼)王三虎接道:“不错,咱们都是老合。”那个人又道:“您既是合字,请道个万儿吧!”“不了虎头万儿汪点儿。”汪点儿是排行第三。王三虎抱拳说道:“请阁下也道万儿吧!”“在下弓长万儿月点儿。”王三虎一听,此人姓张排行第二。张二道:“您由哪一边儿过来?”黑话不该说南边、北边、东边、西边。按着绿林调坎话说:南汤北裂,东挡西切。王三虎说道:“我从切边过来。”就是从西边过来。“切边买卖不坏吧?”王三虎儿摇头道:“买卖好什么呀!瓢把子被人家抄了翅子了。”说是贼头被官人给抄去了。张二问:“那么您老人家在哪儿垛又着哪?”王三虎说道:“我打算投托一个瓢把子,打一个垛又窑儿。”张二问他在哪儿住着,王三虎说没有地方住,打算投一位寨主。张二带笑道:“实不相瞒,我们哥儿俩。”说着话回头用手向北一指,低声说:“就在正北这清水庄内有一座烈焰寨,寨里面有三位寨主。我们哥儿俩在里面当司务,管寨主的厨房。我们这个山里头用的人很多,您要是不嫌弃,愿意跟我们在一块儿凑伙,我们哥儿俩明天把您引进山寨,准保所赚的钱够您吃喝穿戴。”王三虎笑嘻嘻地道:“那敢情好,我没有扎足之地,这是你们哥儿俩成全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呢?我请问你们二位,这里的寨主一共几位?都是姓字名谁?”“您要问这个清水潭烈焰寨,一共是三位寨主。俱都是云南铁善寺掌门的弟子:大寨主姓罗名烈字焰光,江湖人送外号紫面龙君;二寨主姓杜名豹字登山,外号人称双头蚆蝎;三寨主姓彭名坤字伯言,江湖人称分水忽律。大寨主的妻室娘家姓马,他娘家兄弟也是铁善寺的门人,如今现在沅凌县,家居金银烂石岛,姓马名彪字美龙,外号人称三孔独角蛟。这位马氏安人生养一位少寨主,名叫罗威字声远,外号人称玉面小龙神。我们这一趟买菜,就是为我们少寨主来了几个朋友,预备做点儿好菜。可巧与阁下相会,这总是前生有缘。除去我们这位大寨主,水内有四小寨,还有几个大头目。”王三虎问道:“按着阁下所说,寨主待人很不错,不然少寨主来了朋友,还这么应酬吗?”“可不是吗!我们这些个日子在寨里头除去应酬,寨主并没什么事,皆因少寨主的朋友来了,这个菜老斟酌不好,我们今天出来打算多买点儿菜。”王三虎跟着说道:“少寨主来的这位朋友必然是有名有姓的朋友啊,不然寨里头能这么应酬吗?”“这是三哥您老问到这儿了,不然我们也不能说。我们少寨主来的这个朋友,是与我们少寨主是盟兄弟,提起来您老也知道。这位原是个出家的道士,离此处倒不远,扬州钞关街西北有座庙,叫飞龙观。就是那位观主,姓乔名叫玄龄,外号人称紫面分水鳖,跟我家少寨主是八拜之交。”王三虎心中一动,乔玄龄逃到此处,也许盗宝二寇也在此。遂带笑道:“就只这一位朋友至于这么忙活吗?”张二说道:“不是一位,还有二位,我提起来您老久在西大道也许知道。云南府昆明县有座八卦山,里面有一座九宫连环堡,里面有八位庄主。这一位乃是里面庄主的徒弟,姓韩名宝,外号人称小粉蝶儿。还有一位姓吴的,叫吴智广,外号人称闹海金鳌。这二位很有名望,跟乔道爷是冲北磕头的盟兄弟。这二位既跟乔道爷磕头,因此老少寨主格外欢迎、特别款待。所以我们这些个日子才忙。”这才应了俗语的两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既然这个样儿,大概这几位得住些日子才能走了。”张二说道:“敢情啊!大概还没有日子走。”王三虎道:“既是这么着,我在这儿也没有什么事,你们二位提拔提拔我,明天咱们还是这个茶摊儿上见,今天我到西边访个朋友,明天咱们再见。”说着话掏出钱来,向掌柜的说道:“他们二位茶钱,连我的都是我这里给。”二人说:“那哪里使得呢?我们候您老吧。”王三虎笑着说道:“这一点儿小意思!我候结了,日后咱们在一块儿,求你们弟兄的事很多,咱们是明天再见。”说着话茶钱开付完毕,抱拳告辞。

王三虎心中暗喜。不枉我王三虎在江湖绿林一场,总算探听明白,回到镖局子也让众位英雄看看,我能办事不能办事。越想越喜欢,恨不能一步迈到镖局子。来到金龙镖局子,就见众位英雄都在大厅内外高谈阔论,王三虎把探听盗宝二寇踪迹的始末回禀了。镇东侠未及开言,童林起身说道:“兄长!王老三既然探听到二寇的踪迹,兄长擂台的事情已完,小弟可要赶奔清水潭捉拿二寇,不然二寇再逃往他方,小弟难以捉拿。小弟与兄长请辞,赶奔清水潭。”镇东侠说道:“贤弟上清水潭理之当然,为兄我呢?”镇东侠说这话,似有为难之处。童林下山东将自己请出来捉拿盗宝的二寇,天下皆知。若不随同前往,显着不对。要一同前往,怎奈初与北侠相见,若要将群雄搁在镖局,又显着不恭。所以无奈才说出这句话。童林也明白镇东侠的意思,只是低头不语。这时旁边有人说道:“你们弟兄倒不必为难,我有两句话,与你们弟兄相商。”镇东侠抬头看是老英雄陶润陶少仙,赶紧抱拳说道:“老英雄有何高见?侯庭愿闻。”陶润带笑道:“二位贤弟,据我想世界上的事,但凡是眼见是实,耳听为虚。虽然王三虎探听明白,盗宝的二寇在清水潭,群雄此去捉拿,那也没别的可说了。倘若不在清水潭,一来是打草惊蛇,再者又得罪江湖绿林的朋友。我说的这个话,二位贤弟可千万不可见怪。”镇东侠道:“此事依兄长之言应当如何?”“我倒有个主意,我有一个手足兄弟,名叫陶荣字少华,江湖人称狸猫草上飞。他在清水潭对面正南望潭庄开设一座小小的招商客店,清水潭的寨主知道我弟之名,欲要结交,他们是时常来往。我打算请几位与我同行,去面见我兄弟陶荣,叫他至清水潭明为拜候寨主,暗为探听盗宝的二寇。倘若二寇果在山寨之内,众位英雄再奔清水潭捉拿。如若韩宝、吴智广不在山内窝藏,也就不必惊动山寨。这是我的拙想,二位贤弟酌量。”贝勒爷说道:“老英雄此计甚妙!我听着甚是合宜。海川,这个事就这么办才好!”镇东侠闻听陶润之言,甚是合宜。一来可以探听盗宝的二寇,是否如何,再者这期间镖局子的事情也就办理停妥了。想至此处,向陶润说道:“老人家,那么您可就多受累替我们辛苦一趟了,不知道您老人家带谁前往呢?”这旁边有人说道:“兄长既不能前往,小弟可做代表。”看是二侠侯杰,镇东侠说道:“二弟前往很好!小弟兄他们谁去?可好来往报信。”张旺、孔秀说道:“阿弥陀佛,唔呀,我二人愿往。”侯二爷道:“两个人足智多谋,口齿伶俐,倒有用处。”“还有谁去?”“二师叔,弟子愿往!”侯二爷一看,是徐源徐子特、邵甫邵春园。他们两个人水性大,到清水潭有用,遂说道:“你二人各带水衣水靠,免得临时误手。没有旁人去了吧?”旁边转过来两个小孩儿,乃是司马良、夏九龄。二侠客说道:“你二人小小年纪,何必跟随前往?”夏九龄说道:“师伯有所不知,此事是我师傅的事,弟子应当前往,略尽为弟子的寸心。”侯杰点头,“既是你们两个人愿意去,人也就够了!”回头向王三虎说道:“老三你跟着再辛苦一趟,道路熟,好来往的报信。”二侠客与陶老侠客商议起身,就在这个功夫。猛听得怪叫如雷:“秃子!我也要去,你还是非带我去不可。”要知这个人是谁,下回自有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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