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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杭州府镖局再度开擂 北高峰秋田初次登台
书名: 雍正剑侠图前部 作者: 常杰淼 本章字数: 23753 更新时间: 2019-07-04 17:16:06

次日清晨,众人梳洗已毕,大家起身。童林心中高兴,因请南侠,适与师兄相遇,又收了两个徒弟,陶老英雄又肯协力相助,自然是高兴。众人起身,非止一日。这一天已到杭州钱塘门外,无心观看西湖的美景,直奔天竺街而来。来到中天竺街,仙长正观看镖局子门前,就见由打里面跑出二三十名伙计。正当中一位,年迈苍苍,鬓发斑白,肋下悬剑,正是镇东侠侯振远。书中暗表:镖局子里面已然得了信,知道童林与张鼎请南侠至此。此时镇东侠正陪朋友在里面谈话。这位朋友是常州府北关外路东珍珠巷成名的侠客,姓苗名泽,字润雨,江湖人称赛判飞行侠。张鼎、童林他们走后,亲笔写了封书信,命兄弟侯杰赶奔常州,聘请苗润雨。侯二爷日夜兼程,来到常州府北关珍珠巷,打听大侠苗泽的住宅。来到大门前,见大门开着。里面迎面是影壁,西面四扇屏风,绿油洒金星,上面四个红斗方,上写“齐庄中正”。侯二爷站在门洞喊回事,就听西边门房有人答言,出来一个家人,问道:“您老找谁?”侯二爷笑着说道:“在下姓侯,山东东昌府的人,求见你们苗老员外。”说着话由兜囊之中,取出镇东侠的名片。家人将名片接过来,说道:“您老稍为候一候,容我与您老通禀。”工夫不大,就见家人由打屏门转过来,听后面有人说:“请进来了没有?”侯二爷举目观看,正是苗泽。看苗泽那个样式,是在家里边纳福了,中等身材,身穿蓝绸子大褂,脚下云鞋白袜,紫脸膛,两道浓眉,一双阔目,鼻直口方,一部虬髯。苗泽早就看见侯二爷了,赶紧向前抢步行礼,口中说道:“我打量是何人?原来是二哥,小弟这边有礼。”侯二爷抢步伸手相搀。“苗贤弟,许久未见,一向发福。”苗泽往里面让,说道:“请到里面书房坐。”说着话,携着二爷的手往里就走。弟兄二人进北边的垂虎门,正当中的客厅,东西的配房。院子里很讲究。高搭着天棚,当中摆着荷花缸,两旁摆着石榴树,还有垂枝夹竹桃。当中大厅前出廊,后出厦,门前挂着斑竹帘。侯二爷随着苗泽上台阶,家人早就把帘笼高挑,弟兄二人来到屋中。苗润雨让侯二爷在迎面床榻上首落座,自己在下首相陪。家人献茶,苗泽笑嘻嘻地说道:“二哥,您老到这儿有什么事吗?”侯二爷随手由兜囊中取出兄长的书信,双手递过去。苗泽双手接过来,拆开捧读。“二哥,这杭州擂是怎么回事?”侯二爷遂把杭州打擂、太湖要镖前后的始末说了一遍。苗泽听完,说道:“二哥,您老来得巧,您老要再晚来两日,我可就起了身了!我打算至浙江绍兴府访一位成名的高人,此人姓吕名叫星山,字留良,别号人称晚村先生。我明天就要起身,您老今天来得岂不恰巧?您老今天在此住一天,明日咱们弟兄一同起身。”侯二爷说道:“苗贤弟,您既然是明天与我一同起身,绍兴府访友的事怎么样呢?”苗泽笑着说道:“那我就不能去了,咱们先奔杭州要紧。”侯二爷说道:“那么我就不谢您老人家了!实不相瞒,我还没吃饭,给我预备酒饭吧!”苗泽遂叫家人预备酒饭。吃喝已毕,就留侯二爷在客厅安歇。自己到后面告诉苗老侠,明日随二爷至杭州镇擂。次日清晨,自己在书房起来,梳洗完毕,用完了早饭,苗泽收拾齐了包裹,一同起身。来到金龙镖局,侯振远带着伙计迎接出来。苗泽与镇东侠许久未见,向前跪倒行礼,说道:“兄长许久未见,小弟苗泽大礼参拜。”镇东侠伸手相搀,说道:“贤弟,请起!你可想煞愚兄了!此处不是讲话之所,你我到里面去谈。”众人来到南上房,贝勒爷与李源都与苗泽不认识,贝勒爷问道:“老侠客,这位就是那位苗老英雄吗?”侯振远与苗泽引见贝勒爷,苗泽要行大礼,贝勒爷相拦,又与李源众人等相见,然后让座谈心。苗泽已经来此二日了。这一日正在屋中大家谈话,伙计进来说道:“启禀众位老侠客得知,外面张老侠客、童老师傅陪着僧、道、俗还有二位小英雄离此不远,请老侠客谕下。”镇东侠闻听,遂向众人说道:“你我大家前去相迎。”回头又说道:“苗贤弟陪贝勒爷在此谈话,我们去去就来。”这才率领众人来到外面,一见童海川、张鼎陪着众人,遂迈步向前说道:“张贤弟,哪位是南侠客?”张鼎一指司马空,口中说道:“这就是南侠客,昆仑道长。”镇东侠含笑抱拳说道:“久仰仙长大名,如雷贯耳,早就有心拜访,只因终日穷忙,未能如愿,今得会仙颜,真乃三生有幸。”说话间向前行礼相见。南侠司马空说道:“久闻老侠客大名,本当拜谒,有意亲近,奈无人介绍,今借张贤弟的面皮,得见阁下的尊颜,以慰小道的平生。”镇东侠说道:“哪里话来。我还未领教这位禅师与这位老英雄贵姓高名?”童林在旁边说道:“老哥哥!我与您老人家引见。”手指着和尚道:“这是我亲师兄,上普下照。”又一指陶老英雄,“这位姓陶名润字少仙,与我师兄同居在龙泉寺,因在九龙观相见,情愿前来帮助你我弟兄镇擂。”镇东侠闻听,含笑说道:“嗳呀,又劳动二位英雄前来。实在侯振远感激不尽。”说话间向前要行礼,和尚与陶润顶礼相还。童林又把司马良、夏九龄二人叫过来,给镇东侠行礼。“老哥哥,这是我的两个徒弟,是新收的,一个叫司马良,一个叫夏九龄,说起来话很长,咱们到里面去说。”把二人叫过来与镇东侠行礼。镇东侠伸手把他二人搀起来,说道:“请仙长、众位英雄到里面坐吧!”侯振远头前引路,进了镖局。贝勒爷同苗泽、李源由打屋中迎接出来。贝勒爷听南侠到此,他老人家这个脾气,遇高人不肯交臂而失,这才亲自相迎,见由外面众人进来,当中僧、道、俗:道长清气飘然,和尚胖大魁梧,还有一位老者,精神百倍。贝勒爷一面下台阶,一面说道:“哪位是南侠客?”侯庭转身低言与僧、道、俗说明贝勒爷的来历,三人要行大礼,贝勒爷赶紧用手相搀,问了各位的名姓,大家这才往屋中相让。来到屋中,仍然让贝勒爷上座,贝勒爷再三谦让,还是他老人家上座,众人按次序落座相陪。伙计打手巾献茶。贝勒爷这才向张鼎道:“子美,这三位老侠客因何来得如此迅速?”张鼎含笑道:“贝勒爷您老要问,这话提起来很长。”遂把请南侠未遇,因逛御花园,误入飞龙观,赶走盗宝的二寇,次日请南侠,得见普照陶润,童林收徒弟,前后的情由,说了一遍。贝勒爷看着童林含笑说道:“海川,你大喜了,从此你的门户可就要兴旺起来,徒弟是越多越好。俗语有句话:户大人多,门户茂盛。”童林回答:“贝勒爷,托您老的福。”说着话,把司马良、夏九龄二人叫过来跪倒磕头,报名相见。贝勒爷叫两个孩子站起来细看,又问了问所学的功夫。两个人规规矩矩地向贝勒爷回禀。贝勒爷遂向童林说道:“这两个孩子我还是真爱,这俩孩子日后叫他们伺候我才好。”司马空在旁边答道:“爷您既然爱惜,他们两个人福气不小,贫道回庙之时,把两个孩子留在爷的膝前当差。”贝勒爷笑着说道:“这两个孩子我是真爱,就按着仙长说的办,日后将武艺学成,我必与他找个差事。”司马空复叫两个孩子谢过贝勒爷。贝勒爷向司马空说道:“如今杭州二次之擂,秋田到此已然要求过两三次,只因恭候仙长鹤驾,未敢轻动。今阁下光临,有何高论?”司马空口念无量佛,打着稽首,说道:“贝勒爷若问,贫道之初心,已经与童林童贤弟在庙中提到。贫道想,北侠既有侠客之称,不能蛮横无理,我欲写书信,请北侠秋田过镖局直接谈话,要求和平解决。秋田若念侠义道中的义气,贫道出头与两家解决。北侠若不以侠义道义气为重,不肯前来,贫道那时只可用武力相见。不知爷您老听着如何?”贝勒爷说道:“仙长所论甚是。贝勒爷也愿意和平解决为上,全仗着仙长鼎力维持。”贝勒爷还要往下说,童林站起身道:“贝勒爷,童林拦您老的清谈。众位到此,沿路上未能打早尖,还是令外面预备酒饭,与众位接风洗尘,有什么事,用完了饭再谈,爷,您想怎么样?”贝勒爷闻听大笑,说道:“我只顾贪着与仙长谈话,忘了接风。那么着,振远你告诉下面预备酒席,与众位接风洗尘。”回头道:“仙长与禅师吃荤吃素呢?回头好叫他们预备。”司马空答言:“我等荤素皆可,您老倒不必拘束。”

大家吃茶正在谈话,进来一个镖局子伙计向镇东侠说道:“外面有飞龙镖局伙计,奉北侠客之命,前来下书。”镇东侠说道:“仙长,飞龙镖局有书信到此,请示仙长,可令下书人相见?”南侠心说,早不到,晚不到,我刚刚来到杭州,书信随即而来,莫非秋田知晓我到此?若要如此,明明是以书信相欺。“既然飞龙镖局有人下书,莫若把他叫进来,看看他们书信的来意如何。老侠客您意下如何?”侯振远闻听仙长发话,遂道:“既然如是,就将下书人叫进来!”伙计闻听,答应一声出去,工夫不大外面进来一人:正是白亮。今天这小子换了一身衣裳,更透着古怪。这小子的脑袋不大好看,可是瓜子脸,可惜长了个尖冲上,底下是大顿儿。挺亮的脑袋,后面一个小辫,两道细眉毛,小圆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向镇东侠单膝点地,手捧着书信道:“老侠客在上,小子白亮,奉我家秋田老侠客之谕,有书信上呈老侠客。”镇东侠将书信接过来,双手递与司马空。南侠将书信接过来,要献与贝勒爷,贝勒爷赶紧摆手道:“还是老侠客拆看的是,我是镖行中的外行。”南侠含笑说道:“那么着贫道我就斗胆了!”说着话,将信拆开,见上面写的是:“振远兄如晤:前次奉函,谅已收到。未见阁下回示,心甚不安。黄鹤无音,心殊闷闷,欲约阁下明日清晨在北高峰擂台上相见,以慰渴望,书不待言,敬候回音,别言不叙,会面再谈,敬请刻安不另。秋田顿首拜。”南侠看完,呈与镇东侠与贝勒爷大家等观看。镇东侠问道:“仙长,看书信中的来意,应当如何接待?”仙长口念无量佛,说道:“依贫道的主意,本打算请秋老侠客过镖局直接谈话。不料佩雨公书信要求明日开擂,我可就没有再请秋田的必要。莫若就依照秋老侠客之言,明天在北高峰看台上谈话。若秋老侠客能容纳贫道的言词,和平上策当有希望,倘若不能见容,贫道当为最后之计,就是以武力解决,此为最后之计。”镇东侠闻听,点头说道:“仙长所论甚是。”镇东侠回头叫镖局子的伙计预备文房四宝,请仙长代笔做书。司马空并不推辞,援笔一挥而就,手捧书信,请贝勒爷观看,若有不符,再为删改。贝勒爷接过来,看信中的内容话说得很圆满:“复书秋老侠客大鉴:前者接到阁下华翰,本当唯命是从。奈因抱恙在身,不能如愿,令阁下盼想。今接到手示,敢不遵命。于明日清晨在北高峰看台恭候,绝不爽约。专此上言,草草不宣,容俟面谈。侯庭顿首拜。”看完,复又转递镇东侠,侯振远将书信接过来装在信封之内,叫道:“白亮!你回去面见秋老侠客,替我问候。今有回信在此,拿回去面见秋老侠客,就提侯庭明日面见再谈。”白亮将书信接过来,说道:“谨遵老侠客交派,小子当面禀辞。”转身回去了。

外面预备的酒菜俱已备齐。黄灿带着伙计调摆桌椅,请众位老少的英雄落座,罗列杯盘,杯箸洁净。众人按次序落座,用完酒饭,大家散坐吃茶。镇东侠吩咐伙计预备一张桌案,将文房四宝摆在上面,侯振远起身向群雄抱拳拱手说道:“侯庭自年老气衰,不敢与江湖英雄为伍。实指望避居巢父林,粗粮餬口,以待天年。有童海川相约,是我情愿协助童贤弟捕盗。没想到杭州立擂之事,陡然而起。侯庭迫不得已,来到杭州。实指望与潘、黄两家和平了结,不想法禅无理要求,方有此次开擂。童海川失手,掌打法禅,北侠秋田他又要求二次开擂,今日当面许可,明日在北高峰看台之上,仙长与两造排解说合,言语不能入词,北侠勒令以武力解决对待,只可当场回擂。此次两造设立擂台,原是呈禀在案,当堂批准。明日镇擂的英雄应当签名,打好了禀帖,呈禀钱塘、仁和两县及杭州府,调武汛官军弹压擂场。今将文房四宝预备在此,众位侠客英雄有愿意签名者,在下也不敢拦阻,有不愿意签名者,侯庭也不敢勒令要求。众位英雄哪一位愿签首名?”说完,众位英雄一齐站起身说道:“我等俱愿签名,不必老侠客再问。”大家签名已毕,镇东侠将名单交与黄灿,令账房楷书誊清,打禀帖呈递杭州府钱塘、仁和两县。

镇东侠交代完毕,然后与僧、道、俗散坐闲谈。贝勒爷这个人,遇高人不肯交臂而失之,与南侠众人高谈阔论,直到晚晌。用完了晚饭,张鼎把下扬州前后之事对贝勒爷回禀了一遍。天气不早,大家这才安歇。镇东侠暗地告诉二弟侯杰,晚间带着徒弟严加防范,以防不测。安歇之时,童林知道贝勒爷爱惜司马良、夏九龄,命他二人伺候贝勒爷休息。众小弟兄们俱在东西配房住宿,南侠众位英雄俱在南上房堂屋,打坐安歇。外面可就苦了黄灿了!一夜未能安眠,皆因事情太多,镖局子买卖又好,张罗着买卖派人,又得预备镖局子得力的伙计在看台上下伺候,整整地忙乱了一夜。

天光将亮,俱都醒来,外面伙计把脸水预备齐了,大家梳洗已毕,散坐吃茶。黄灿进来,向镇东侠说道:“启禀恩师,外面酒菜备齐,听您老的吩咐。”镇东侠点头叫伙计调摆桌椅,擦抹桌案,请众人安坐。用完了早饭,

镇东侠请众位英雄收拾利便,一同起身。镇东侠向贝勒爷说道:“爷,今天还得请您老前往镇擂。”贝勒爷含笑说道:“老侠客,我是必当前往。我们大家早点去好吗?”镇东侠道:“那么着,我就请众位英雄前往。”说完,向众人一抱拳。众位英雄一齐起身,众星捧月,请贝勒爷出离上房,奔镖局子门首。

外面黄灿原预备八十名镖局子伙计,四十名拨在看台上下:看台上预备二十名,伺候众位英雄的茶水;看台下面二十名,预备迎接众位英雄,接各位的马匹。镖局子四十名,为的是前面开路,后面护卫,跟随众位英雄,背着兵刃包裹。一个个俱是身长面大,穿的衣裳都是一样,蓝布裤褂,抄包扎腰,脚下靸鞋白袜,蓝布手巾包头,手内各擎藤条一根。贝勒爷观看,倒也透着威风。往镖局子门外一看:可了不得,看热闹的比上次开擂还多。二次杭州擂,可轰动了。金龙镖局、飞龙镖局两造又都请了能人。头一次开擂就出了好几条人命,不用问,这一回又不善了。就有好歹的,堵着镖局子门口儿,倒要看看有多少能人。大家把镖局子门首围了个风雨不透,就见镖局子的伙计由打里面撞出来,看热闹的说道:“你看这打擂的全出来了,你看当中的那一位,别看他年青,其实岁数不小了。你看着像三十多岁,其实他已经二百多岁了!”“你就说里面出来这个老赶吧,你看那样,就仿佛一脑袋黄土泥。他竟会有那么大的能为,上一回打和尚就是这个人。喝!你们大家看,还有和尚、老道呢!我听人讲,今天打完了擂,还有两棚呢!对台和尚、老道,还要放焰口呢!”“你别胡说呢!人家这是请来的侠客英雄。这天也不是不下雨,你造得是哪门子的谣言呢!”

众位英雄陪着贝勒爷来在镖局子门外,童林把马牵至贝勒爷面前,请贝勒爷上马。众位侠客跟随上了坐骑,徒弟们没有马,都在马后相随。镖局子的伙计在前面喊:“众位闪开道路!不然叫马碰着可就晚了!”看热闹的人向两旁一闪,闪出一条胡同,人喊马嘶,众星捧月,贝勒爷等众人奔北高峰而来。众人在马上看,真是人山人海一般,千佛头一样。好容易来至北高峰擂台的东面。贝勒爷在马上一看,与前一次一样,北面的擂台,东西南三面的看台,四周围用绳子圈出来的绳子圈,四处有官军把守,不让看热闹的靠近绳子圈。东、西两旁边门口的前面扎着花牌楼,门首两旁边有武汛的官军把守。贝勒爷无心观看,催马率领众人进东边的门口,奔西看台。群雄跟随贝勒爷上了看台,贝勒爷吩咐将当中八仙桌后面的椅子挪在前面,贝勒爷落座,群雄俱按次落座。杭州知府带着八班人役早就到了,台下面是钱塘、仁和两县。唯有东看台悬灯结彩,台上金漆桌椅,椅子垫俱是南绣平金。北侠先来到东看台之上,带着五个徒弟,内中有蓝氏三矮,乃是北侠得意的门人;还有两个小徒弟,没有外号,一个叫高清,一个叫高晃。听说张鼎与童林下扬州聘请司马空南侠客,侯杰前往常州府聘请苗泽苗润雨,北侠不由得动怒,暗想:“我称为北侠,侯振远既请南侠,我倒看看南侠能为高还是北侠能为大,我二人倒要比论个雌雄。何况还有苗泽,掌中的红毛刀,三十六路天罡刀,要抵抗我三十六路天罡剑?”今天一早,大家早至看台。忽然间人声鼎沸,闯进无数的马匹,至西看台下马,上了看台。秋田回头叫白亮,说道:“西看台来的这一干人,我都不知道名姓。你可知晓?当面指与我看。”白亮遂一一示道:“您老看当中坐的那一位,听说是一位贝勒,姓胤单字名祯。上首坐的那个老道,就是南侠司马空。挨着那个和尚,名叫普照,人称铁臂禅师;挨着和尚那个人姓陶名润字少仙,人称神手东方朔。这边下首头一位,碧目虬髯紫脸,就是苗泽苗润雨,外号叫赛判飞行侠;紧挨着就是张鼎;他的肩下就是镇东侠;挨着侯庭的那个庄稼人,就是掌打法禅当家的那个童林。在当中后面站着的秃子,就是二侠侯杰。两边站立的俱是他们的徒弟。”北侠观看明白,唯对着童林与南侠客分外注意。老侠客正往西看台观看,对面西看台的贝勒爷也往东面看。贝勒看群雄不少,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一个个腆胸膛,叠肚腹,雄赳赳气昂昂,摩拳擦掌,似有争斗之色。正当中桌案之前一把交椅上面端坐一位老人,想必是北侠,中等身材又矮着一点,身上穿米色绸子长衫,腰中系着一根黄绒绳,形若南极寿星,头顶上亮得放光,两道蚕眉,寿毫多长,一双虎目神光足满,鼻如玉柱,厚嘴唇,形若丹霞,一部银髯,根根见肉。身后站立两个少年英雄,乃是北侠的两个门人,一个叫高青、一个叫高悦。高青手内捧着北侠的宝剑,此剑名叫辘轳,乃当年秦始皇所佩,曾用此剑斩过荆轲。老侠客凭此剑成一世之名。司马空说道:“老侠客,此次贫道来至看台,意欲请佩雨过西看台谈话,但愿老侠客不失侠义道的义气,倘若北侠不以侠义为重,一味蛮横,就以武力解决。不知老侠客意下如何?贫道唯命是听。”镇东侠道:“仙长所言甚善,但凭仙长做主。”南侠听镇东侠许可,遂取出一张名片,送与镇东侠。老侠客交与镖局的伙计,吩咐道:“你到东看台,持名片说:仙长有请秋老侠客过台谈话。”伙计伸手接过名片,奔东看台,就见台梯左右站立飞龙镖局的伙计,口中说道:“我奉南侠客之命,求老侠客过台谈话。”飞龙镖局的伙计走过来批手一把将名片夺过,说道:“你在旁边等候,等我与你回话。”金龙镖局的伙计看着他们一个个如同饿鬼,心中不悦,又惹不起他们,只得忍受。飞龙镖局的伙计拿着名片上了东看台,走至北侠的面前:“启禀老侠客!今有南侠司马空命人持片前来相请老侠客过台谈话。”北侠道:“我正要请他,他反倒走到我的前头了,既然如是也罢!”起身向群雄说道:“众位在此少候,昆仑道长司马空遣人相约,不知为着何事?”说话间迈步向台梯便走,潘龙道:“老师一人前往,弟子恐他们暗算,小子愿随恩师前往!”北侠手捻银髯含笑道:“潘龙,你也太小心了!就是他们欲要动手,有擂台在此,何必你前往?”北侠客转身下了东看台。到了西看台之下,就见前面各位英雄列摆两边,原来是南侠率众相迎。

北侠客银髯皓首,风吹衣动,透着一番英雄的气概。南侠客打着稽手,口念无量佛:“久仰北侠客大名,今幸得见,恕司马空未能远迎,当面请罪。”秋佩雨见南侠如此恭敬,遂抱拳说道:“久仰大名!人称昆仑道长南侠客,阁下威名寰宇皆知。不才秋田草号人称南极昆仑子,您老人家为南昆仑。真乃天南地北人各一方,今日得见,乃是秋田不幸中之大幸也。不知仙长呼唤秋田何事?当面请讲。”仙长含笑道:“老侠客!此处不是讲话之所,请至看台一叙。”北侠闻听抱拳说道:“既然如是,仙长请罢。”遂首先登看台,仙长率群雄相随在后,来至在西看台之上,仙长让道:“老侠客,请坐谈话。”秋田道:“骚扰了。”遂在上首椅子上落座,司马空在下首椅子落座相陪,群雄站立两旁,伙计过来献茶,南侠将要发言,就见北侠抱拳拱手说道:“秋田多蒙仙长持片相约,不知仙长有何法谕?愿闻高论。”南侠口念无量佛,含笑说道:“秋老侠客!贫道鄙居扬州玉顶九龙观,岂敢妄贪是非之场!只因朋友介绍,来至杭州。原因呢?为因潘、黄两家为争渔业公行,屡起群殴,遂呈禀杭州府在案设立擂台,方有头次开擂。东侠侯振远,只望到杭州与两造解和,不意开擂。今老侠客至此要求二次开擂,侯振远只因头次开擂,法禅被打,东侠不能与两造说和解决,岂能再二次开擂?皆因抱愧,不敢与老侠客相见,这才有朋友把我约出来。贫道有意做书相约,在金龙镖局谈话,未想到老侠客书信要求今日开擂。故此,贫道今日斗胆,相约老侠客至西台,老侠客若能赏给我个全脸,顾念侠义道的义气,贫道情愿请老侠客出场,与潘、黄两家和平了结。不知老侠客意下如何?贫道唯命是从。”北侠闻听,抱拳说道:“仙长您老这份美意,秋田感激不尽。阁下出场,和平了结此事,您老就是两造的福神。可惜,您老这个事晚了一点。您老打算了这个事,由打开擂之先就应当伸手管,这个时候要管,由我说,您老了不了。怎么呢?只因头次开擂,浪里蜉蝣高俊丧命,灯前粉蝶南宫桃倾生,法禅和尚练艺四十年,不知被镇东侠手下哪位一掌打得张口吐血。功夫人应当知道练功夫的艰难,不应当下此毒手。一掌不要紧,我师弟四十年的苦功,一旦之间化为乌有。今日之事,仙长要了结此事也行,非是在擂台之上讲拳脚、论刀枪胜得了秋田,任凭仙长与两造解和;如若胜不了秋佩雨,想要说和,仙长,势比登天还难。今日之事,一来秋田要与我师弟法禅报仇雪恨,二来秋田欲领教天下的英雄、各路豪杰,此事非擂台之上解绝不可!仙长,您老打算凭两行伶俐之齿、三寸不烂之舌,虽有陆贾的游说、随和的善辩,秋田在擂台恭候就是了!”说完,顺着台梯腾腾腾下了西看台。仙长出场了事没了结,反倒落得个没有面目,不由得暗中生气,险些把无量佛念错了,望看台发愣。镇东侠叫道:“仙长,这秋田不允仙长所请,应当如何裁处?”司马空口念无量佛:“咳!贫道实指望秋田既有北侠之称,不能不按道德公理,不料想他一味的蛮横,仰仗意气之勇,贫道之良言,难入秋田闭塞之耳,也是枉然。今日之事,贫道自可以武力解决。不知老侠客意下如何?”侯振远叹息道:“事已至此,也就是这样。”贝勒爷说道:“二位老侠客,不要谈了,人家东看台已派人要求打擂,咱们商议派人应付就是了!”镇东侠扭项观看,此人身体矮小,年纪可不小,身穿青绸子裤褂,头上用青绢帕罩头,青脸面,两道细眉,一双圆睛,大鼻子头,三角菱角口,花白掩口髭须,正在擂台上指手画脚。北侠客秋田与司马空言语不和,上了东看台,早有潘龙上前相迎,说道:“司马空相请恩师过台谈话,不知他们有何意见?”北侠道:“有什么意见?今日之事,无非是擂台之上武力相见。”抱拳向众位英雄说道:“老朽方才被南侠相约,司马空以势力相压,打算从中排解,我还能受他的压迫吗?今日倒要在擂台上分个胜败输赢!与众位相商:哪一位首先登擂?”旁边有人答言:“老师何必生嗔?弟子愿往!”说话间,一转身来在老侠客的面前。北侠客一看,是自己大徒弟蓝田宝。“你可要小心留神,多多在意。”蓝田宝答道:“不劳老师嘱咐!”转身一个箭步窜下看台。在擂台下,脚下碾劲、垫步拧腰往上一窜,纵上擂台,面向台口,抖丹田一声呐喊:“呔!台下人听真,在下复姓蓝田,单字名宝,江湖人称双手托天逍遥鬼的便是。只因潘黄两家相争,在北高峰立擂百日。如若上得擂台,打折了胳膊、踹折腿,以至当场毙命,可是白死,有不怕死的没有?请上擂台,在下奉陪。”西看台上镇东侠听得甚真,遂向左右说道:“徒弟们,你们哪一个登擂台与此人比试?”由打贝勒爷身后转过一人说道:“师伯!弟子愿往。”是年轻的小娃娃夏九龄。镇东侠捻髯含笑想:这个孩子,小小的年纪,不知道擂台的厉害,我若派此子登擂,岂不令天下的英雄耻笑我镖局子无人?这个小冤家也太不自量,倘若稍有疏失,叫我怎样对他二位尊师?想至此处,遂沉着面目吓道:“小小的年纪,你有多大的能为?还不与我退下去!”夏九龄听镇东侠威吓自己,遂觍颜道:“弟子虽然年幼,也有十数年的苦功。再说将才开擂,先上擂台的,必没有多大的能为。常言有句话:头三出没好戏。”镇东侠闻听,不由得生嗔,旁边有人说道:“老侠客,这倒不必拦阻他。夏九龄虽然年幼,也练了十数年的功夫了!无非登登擂台,不过出出风头,其实也不要紧,您老人家就叫他登擂就是了!”却是贝勒爷与他说情。镇东侠是何等精细的人,不问可知,这孩子明知我不容他上擂台,多半是他托了贝勒爷的人情了。老侠客还是真猜着了!方才南侠请北侠对坐谈话之际,贝勒明知道潘、黄两家难以和平,要试探这两个孩儿聪明不聪明,遂问道:“司马良、夏九龄,你二人看,此事南侠客要和平解决,秋佩雨可能容纳你师傅的想法?”夏九龄摇头,说道:“爷!据小孩儿我想,看秋田这样的气度,欲要和平恐难实现。”贝勒爷听着点头,夏九龄又道:“贝勒爷,我们还要求您老一点事。”贝勒爷说道:“是什么事,你只管说吧!”“爷!您老人家要问,回头两造决裂,必然开擂,北侠要派人登擂台,您老人家请想,先登擂台的必没有多大的能为。我们小哥儿俩虽然年幼,都是七八岁跟随老师学艺,今年我们都十九岁了!外面人不知道我们的名望。我们打算,回头开擂的时候,我们哥儿俩要在擂台上露露面目,我师伯必要拦阻,怕外面耻笑镖局子无人,派年幼的婴儿登擂,必不让我们过去。没有别的,您老人家从中给说个人情,不然,我们弟兄不能在杭州擂台上露自己的名姓。”贝勒爷闻听,笑道:“你们这两个孩子可真淘气!这个擂台上可不是儿戏,倘若上擂台被人家打坏了可怎么好呢?”夏九龄哀告道:“贝勒爷,您老只管向我师伯说情,叫我二人登擂。您老没听说过吗:头三出没好戏。赶到有能为的上来,我们看着风不顺,自然就不战自退,得了!好贝勒爷,您老替我们两个人美言一句吧!”贝勒爷被这两个孩儿磨得没有主意,就得应允。镇东侠听贝勒爷与夏九龄说情,倒有些为难,不让夏九龄登擂台,驳不过贝勒爷的面子,只得哼了一声,说道:“夏九龄,你既要登擂,可要小心留神不可贪战。”“弟子谨遵师伯之命!”转身跳下看台,一个旱地拔葱,将腰一躬,窜上擂台。蓝田宝在擂台上示威,猛然间从西北上窜上来一个人。原来是一个童子,大约不过十八九岁,身穿白绸子裤褂,脚下白袜靸鞋,打着裹腿。圆脸膛有点尖下巴颏,两道细眉,一双圆睛,准头丰满,唇似涂朱,头上冲天杵的小辫扎着红头绳,前发齐眉,后发盖颈,精神百倍。看着是个小孩子,蓝田宝焉能放在心上?“咳,你这个婴儿,将才放了书包,你上擂台何事?”夏九龄心中不悦,心说,这小子小看我,莫若奚落奚落他。“你这个人看我年轻,咱们两个人站在一处,你还没有我身量高呢!咱们二人比起来,你可是个矮子。我送给你个外号,莫非你叫恨天低!”蓝田宝闻听不由得气冲牛斗!这孩子竟当着矮人说短话!“你这个小冤家,竟敢在你矮爷面前口出不逊!小辈报你的名姓,我好把你送到老娘家去。”夏九龄道:“你这个矮子嘴可是真损!你要问你家爷台,姓夏名九龄,外号人称多臂童子。小辈你报名,你家小爷拳下不死无名之辈。”矮人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子:“小辈要问你家爷台,复姓蓝田,单字名宝,外号人称双手托天逍遥鬼。小娃娃你既上擂台,咱们是比拳脚、是比兵刃?”夏九龄道:“似你这矮人,何必用兵刃结果你的性命?咱们二人是先比拳脚,后比兵刃。”说着话,将身一矮,比了一个猴拳的架式。蓝田宝一看,不由得暗笑,心中说:这个孩子学了一套猴拳,竟敢上台打擂,岂不是白白送死?蓝田宝这么想,可就上了夏九龄的当了。他向夏九龄一伸左手,这个叫引手,跟着向前一进身,右手一拳,想把夏九龄一拳打倒。他哪里知道,夏九龄成心是发坏,先以言语激怒蓝田宝,为是让他不防,后又比了一个猴拳的架子,为是让他看不起。别看夏九龄年轻,受过高人传授,手急疾眼快,向右一上步,右手一搭蓝田宝的右手拳,蓝田宝自然往后一仰。夏九龄左手顺着自己的胳膊底下一穿他的右臂。右胳膊被夏九龄左臂反着压在底下了,蓝田宝打算撤步,夏九龄右手掌反手向前一推,正打在蓝田宝的胸膛之上。蓝田宝往后一抑,栽倒在擂台之上,跟着一咕噜跳将起来。夏九龄看着他道:“你看我年幼,动上手你还是不行,你赶紧请回去,换高着点的身量跟我动手。”其实蓝田宝能为比夏九龄大,一来是叫夏九龄气糊涂了,再者也是自己大意,以致落败。有心再与夏九龄动手,怎奈既然落败,不能再战,擂台上没有那个规矩。气得矮子脸红脖子粗,只得转身跳下擂台。夏九龄站在擂台上,道白自己的能为:“众位天下英雄各路豪杰,大家听真,在下姓夏叫夏九龄,外号人称多臂童子。此次上擂台,为的会会有名的英雄,没想到一时不幸,遇见这么个矮子,是一点能为也没有,还要口出大言。不用说与我动手,就是比身量他也不行。众位还有比他身量高点的没有?在下我在此奉陪,哪一位请上来!”说完,就听东看台一声呐喊:“小小的年纪竟敢口出大言。休走!待我来与你比较!”由打东看台跳下一人,走至擂台往上一纵。夏九龄定睛观看,也是个矮子,身量比方才那一个还矮一点,五官相貌与方才那一个差不了许多,可是掩口的胡须是黑的,一双眸子神光炯炯。这一个是北侠的二徒弟,名叫蓝田玉,外号人称低头山自在鬼。听夏九龄口出不逊,因此禀明恩师,登擂与夏九龄要比较拳脚。夏九龄于是故意的气他,冲着矮子脚一跺,说道:“啊!我怎么那么走背运呢!敢情走到了小人国来了!”这才叫当着矮人说短话呢!蓝田玉不听夏九龄之言还则罢了,一听夏九龄之言,气往上撞,喊道:“夏九龄,休要口出大言!你家二爷蓝田玉,特地前来管教你这小冤家!”不容分说,窜过来冲着夏九龄迎面就是一掌。夏九龄一看矮人带怒窜过来动手,不由得暗自欢喜,心说你只要生气,我可就赢得了你。见掌离面门切近,右手向蓝田玉右臂的外面一穿,这一着并非是实着,他是故意引蓝田玉的手。蓝田玉刚要换招,夏九龄向右一上步,右手掌顺着蓝田玉手腕由底下一转,直奔蓝田玉的面门,疾若闪电,这叫转还手。拳经有一句话:人若学会转还手,大罗金仙也难走。何况蓝田玉?矮人往前一抢步,脸正撞在夏九龄的掌上,打得蓝田玉鼻青脸肿,二目难开,疼得他在擂台上转弯。夏九龄向擂台的伙计说道:“你们过来两个人,把这个先生搀过东看台去吧!”看擂台的伙计过来说道:“这位老师傅,我们搀着您老人家跟着我们走。”夏九龄这才高声说道:“方才这人也是个矮子,也不知飞龙镖局由哪里选来的,都是这么高。还有比这个尺寸大一点的没有?在下我奉陪呀!”这句话尚未说完,东看台有人喊道:“小辈休要口狂!你家三太爷来也!”此人也是个矮子,由打东看台上使展燕子抄水的功夫,将腰一躬,身形一纵二丈多远。又用右脚一登左脚的脚面,身形一挺,两只胳膊向右一张,窜上擂台。这个人身穿蓝绸子裤褂,面目发青,两道细眉直插入鬓,小圆眼睛、小鼻子、三角口。夏九龄一看这个神色,就知道能为不小。不用说别的,东看台至擂台有二丈多远,他竟能一跃窜上擂台。就凭这一招,我两个夏九龄也不是他的敌手。这个人名叫蓝田璧,外号人称迈步过岭无形鬼。论起蓝氏三矮,唯有他最小,论能为,可是他大。此人前来与那二人报仇,千万别跟他动手,若要跟他动手准输。夏九龄想到这里,不容蓝田璧说话,说道:“夏九龄实指望登擂台与有名英雄动手较量,没想到都是这么高。就算我赢了你,我也算不了英雄好汉,哪有那么多工夫跟你动手,我还怕弱了我的锐气,这是何苦呢?咱们是回头见。”说完,转身跳下去了。来到镇东侠的面前,说道:“师太爷!小孩儿我指望到擂台会一会英雄豪杰,没想到都是那么高,弟子无心与他们动手,因此退回看台。”镇东侠因夏九龄在擂台上口出狂言,早就心中生气,今见夏九龄不敢与矮人动手,还要说长道短,不由得把脸一沉:“你这孩子实在可恶!又不学能为,净学了些贫嘴,还不与我退下去!”夏九龄被一顿申斥,闹了一个大红脸,心想:“我这是费力不讨好!”只得抱愧站在贝勒爷的身背后。就听擂台上,矮人在那里喊叫。蓝田璧登擂台打算与夏九龄决雌雄,没想到倒被夏九龄奚落了一场。矮人更火了,气得他三尸神魂暴跳,五灵豪气飞空,怒冲冲站在擂台喊叫夏九龄登擂:“呔!方才这个小冤家,你就说你的能为小,不敢与你家三太爷动手,反倒说了些个便宜话,逃回西看台。小辈你有胆量二次登擂台,咱们比较比较输赢。你若敢来,方算得英雄好汉,你若不敢来,你是畏刀避剑怕死贪生,算不了英雄。”镇东侠不由得心中有气,夏九龄年轻口狂无知,叫天下英雄看着有多么可耻,遂扭头向徒弟们说道:“你们哪一个前去登擂?休要叫矮人在擂台上发威!”旁边无人答言,连问三次,俱都如此。老侠客不由得动怒,说道:“我命你等前去登擂动手,难道说你等俱都害怕不成?”旁边大徒弟阮和说道:“恩师休要动怒,您老看,早就有人上擂台了!”镇东侠一看,吓了一跳,正是那童林的师弟叱海金牛于恒。镇东侠回头问道:“这是谁叫他打擂?”无人答言,老侠客因何这么问呢?皆因知道于恒天真烂漫,不晓得什么叫打擂,必是有人迷惑他。镇东侠还是真猜对了。于恒跟随众人来到北高峰西看台,他看着擂台好像戏台一样,以为有人请他听戏。两造在擂台上动手,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打算问问,回头一看,有两个人站在他的左右,也认得,一个是坏事包张旺,一个是孔秀。“孔秀、坏事包,我问问你们两个小子,这个戏台上,上去的人你打我,我打你,怎么他们净打不唱呢?”这两个人一听,乐得捂住肚子直不起腰来。孔秀心想:这个大浑小子,他是什么都不懂。莫若我叫坏事包冤他,把这个傻小子弄到擂台上去,叫他与东看台上的捣乱。想到这里,遂在张旺的耳边说了几句。张旺听着点头,说道:“你不用管,我有主意,咱们就是那么办。”遂笑嘻嘻地叫道:“牛儿小子,你不知道哇?”于恒天生浑傻,孔秀、张旺都应当叫他师叔;就是叫他师叔他倒许不应声。他的小名叫牛儿,若要叫他牛儿小子,他倒听得清楚,故此不论老少都叫他牛儿小子。他还有个毛病,在吃上他是绝不让人,别名就叫护食,就为吃饭,与店里的伙计时常打起来。还有一样,睡上觉准保叫不醒。孔秀、张旺这两个人还是真爱惜他,于恒也愿意同这两个人在一处。所以今天擂台的事情他不明白,才向孔秀、张旺打听。这两个人本是坏事包,张旺叫道:“牛儿小子!你要问,这个戏台怎么净打不唱哪?我告诉你吧,这个不是戏台,叫擂台。”“坏事包!什么叫作擂台?”张旺说道:“牛儿小子,你要问这个擂台,是专为比试拳脚,讲论输赢,赌的是胜负。”“赌的是什么呢?”张旺知道他所注重的是吃喝,故意说道:“你要问方才没看见,东看台上上去一个人,咱们这里派一个人上擂台,两下里头赌的是牛肉大馒首,咱们这里如若打败了东看台的一个人,赢两个馒首,一碗牛肉。”说着话,一指东看台上的北侠:“要把那个老头子打倒,赢十屉馒头、一大锅牛肉。”牛儿小子一听,馋得顺嘴流涎,说道:“可别叫他们过去了,我上擂台吧!赢了那个老头子,牛肉馒头咱们两个人吃,不给他们。”张旺说道:“你要打算上擂台,可千万别让我师大爷知道。若让他老人家知道,准不让你过去。你打看台北边这个台梯下去,擂台后面有个台梯,可就上去了。”于恒闻听,说道:“好小子!你等着我,我这就过去。”说着话,身背降魔杵,顺着北边台梯下去,够奔擂台后面的台梯,顺着梯子上擂台。要不是阮和,老侠客镇东侠怎么也想不到他上擂台。不问可知,必是有人愚弄他,遂往后面看,见孔秀、张旺二人暗地嘻笑,知道必是他二人所为。镇东侠往擂台上看,就见于恒正与蓝田璧说话,离得远听不真。于恒一启台帘看见蓝田璧,笑嘻嘻上前说道:“小小子,我看着你就喜欢,千万别给他们吃,都是我的。”蓝田璧不明白,问于恒:“你说什么都给你吃?”于恒笑嘻嘻地道:“小子你不用冤我,我都知道。打倒下你们一个,是两个馒头一碗肉,你打量我不知道呢!不用费话,小子!你过来,我把你打倒吧!”蓝田璧一听,知道他是一个浑人,遂道:“我不管馒头与肉,你既是上台打擂,你要报通名姓。”于恒遂直直的站立,两只手一捂小腹:“小子你是由打头里问?后头问?是当间里问?”蓝田璧哪知道于恒嘴讷,遂道:“我由头里问你。”于恒叉手说道:“你要问,我家住在怀安府漂母河于家庄,姓于名恒字宝元,师傅给起的外号,叫叱海金牛,乳名叫牛儿小子,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蓝田璧不觉暗笑,这小子真浑,他连乳名都告诉我了,遂叫道:“牛儿小子!”于恒一听纳闷:“小小子!你怎么知道我的乳名呢?”蓝田璧倒笑起来了:“不是你将才告诉我的吗?”于恒一想对呀,遂说道:“小子你知道,可不准你告诉别人。我还没问你哪,小子你叫什么东西?”蓝田璧并不怪于恒,遂叫道:“牛儿小子,你要问你家爷台,家住蓟北宣化府蓝家寨。你家爷台复姓蓝田,单字名璧,外号人称迈步过岭无形鬼的便是。”牛儿小子一听,说道:“小子,你敢情是鬼呀!”复又说道:“鬼儿小子,你打我吧。”蓝田璧见于恒站在面前,叉着双手,立而不动,像个影壁似的。心说打傻小子还不好打吗?这么一想不要紧,上了于恒的当了。于恒所练的拳术,名叫达摩八式,拆开六十四着,就是一着分八着,八八六十四着,故名叫金刚六十四式,拆开了变化无穷。于恒学艺之时,他师傅不让他先下手。因他身体太笨,因此叫他站着等人家的招数,方准他还手,这就是做师傅的疼徒弟。名叫等招,以逸待劳。于恒今日登台,就按师傅的传授,站在那昂然不动,尽等人家的招数。蓝田璧哪里知道于恒的拳术利害,他算计于恒就是力大,绝没有招数,蓝田璧遂抱拳道:“请!”于恒说道:“打吧!不用费话了!”蓝田璧遂一窜,蹦起来向于恒胸膛就是一拳。蓝田璧身量矮小,于恒身量太大,不然这拳够不着他的胸膛。于恒想着赢馒头呢,怕蓝田璧把拳抽回去,因说道:“小小子,你再来点就打上了。”蓝田璧闻听,怕于恒有什么暗算计,赶紧撤拳,说道:“牛儿小子,你因何不还招?”牛儿小子道:“小子,你不知道,咱们老师告诉过我了!敌人的拳要打得不是地方,不准还招,如若还了招,不给咱们馒头吃。”蓝田璧更听不明白了。他哪里知道,于恒当初学艺时,尚道明最讲究武术的根本。他说这个理,敌人的拳离着远要是还招,按着武术的规矩说,名叫空手。练武术的最避讳空手,讲究手手不许落空,手不空发。这个意思容易了解,因人的胳膊一样长短,人家打不着你,你想打人家,势比登天还难。敌人的拳若打着自己,自己的拳也可打着人了。当初于恒练拳之时,老师与他过招,拿拳打于恒,于恒若要还手早了,这就叫落了空了,尚道明把拳抽回去,告诉于恒早饭别吃,你怕打,还手太早,此手落空。既然手落了空,一顿饭二十五个馒头,你可就别吃了,就把于恒饿一顿。晚间再练,于恒就不敢早还手了,仙长方准他吃馒头,于恒的拳可就练出来了,别看于恒他天真烂漫,深得拳中的奥妙。今天与蓝田璧动手,人家哪里知道他是馒头练出来的拳?蓝田璧听于恒说若要早还手不给馒头吃,问道:“牛儿小子,馒头是怎么回事?”牛儿小子冲着蓝田璧摆手说道:“你也不知道,你也不用打听,打上你就知道了。”蓝田璧遂往起一纵,左手向于恒一晃,右手冲于恒前心就是一拳,拳已至胸膛,于恒看拳到了,向前一迈左腿,跟着左手向上一穿蓝田璧的右臂,右臂向前一伸,醋盆大的拳头正打在蓝田璧的胸膛上。这一招名叫降龙罗汉力千斤,举鼎托闸敌万人,只听嘭的一声,蓝田璧这个乐就大了,一下打下擂台。牛儿小子口中喊道:“小子我叫你闹鬼!”回头向擂台上的伙计说道:“你们给我计着点,两个馒头一碗肉了!”复又向东看台点手叫道:“小子们快来!不然,牛肉凉了,不好吃。”他这么一喊不要紧,乐得西看台坏事包张旺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蓝田璧让牛儿小子这一拳打下擂台,爬起来,双手捂着心口,疼得他乱转,好容易才缓过这一口气来,奔东看台顺着台梯上去,来到老师北侠的面前:“老师!弟子无能。”老侠客脸往下一沉:“你素日的功夫都上哪里去了?叫浑小子把你打回看台,还不与我后面站立,可恶!”老侠客回头问道:“哪一位登擂台力敌猛汉!”旁边有人答言:“老师,弟子愿往。”乃是镇江丹徒县莲花山荷叶岭二寨主铁爪鱼鹰左雄。他在东看台旁观者清,见于恒天真烂漫,绝不能有别的招数,他打算施展巧妙的招数打于恒。北侠客秋田道:“阁下请!要仔细着点。”左雄道:“不劳老侠客嘱咐。”说话间,一纵跳下看台,纵身向上一窜,脚尖找台板,站在擂台上。于恒一看,此人长得甚是凶恶,身上穿着绸子裤褂,脸上青中透煞,一张圆脸,一双怪目,鹰鼻阔口,背后一口鬼头刀,叫道:“牛儿小子,休要逞强!今有你家二寨主左雄,外号人称分水鸬鹚,你可要留神!”说着话,左手一晃,右手一掌,直奔于恒面门打来。牛儿小子见掌到,方才自己用的头一手,拳打蓝田璧,拳脚论套,应当用第二招伏虎将军神威广,急提猛按莫因循。今左雄来得势猛,牛儿小子一着急,向左上步,右手一搭左雄的右臂手腕,一反手,捋住左雄的手腕往下一揪,抡起左掌,对准左雄的脖项用力一砍。这招叫立掌斜劈开山斧,只听嘭哧一声,砍在左雄的脖干上,左雄向前一栽,来了一个嘴吃屎,险些把门牙撞掉了。牛儿小子向后一撤身,说道:“你这小子动手就忙,把我的招数用错了,这一错不要紧,还是不好找补。你们谁过来,把这个第二招找补好了。”左雄爬起来,手捂嘴败回东看台去了。北侠客回头说道:“还有哪一位上擂台会战猛汉?”这句话将说出来,旁边夹江龙泉坞王氏三杰的二爷叱海乌龙王甲答言说道:“不才弟子愿往,”北侠客说道:“阁下小心猛汉。”王甲说道:“不劳老侠客叮咛。”跳下看台,一顿足,一个箭步窜上擂台。看热闹的百姓哪里看见过窜高纵矮的能人?四处呐喊:“你们看又有一个人飞上擂台去了,这个能为也小不了,这个愣小子也够利害。”猛英雄于恒告诉伙计们:“小子们,计着点,可是四个馒头两碗肉了,你们替我计着点别忘了。”看擂台的伙计看着他暗笑,心说打擂哪里跑出牛肉馒头来,这小子简直是乱七八糟,只可含糊说道:“我们与你记着呢。”牛儿小子一回头,正赶上王甲上了擂台。牛儿小子冲着王甲说道:“你来了,好!把我这第二招找补上吧!”王甲也是走霉运,说道:“牛儿小子,你可认识你家二爷?”牛儿小子说道:“不认得,小子你叫什么东西?”王甲不由得有气,说道:“呸!你这小子休要胡说!你要问你家爷台,姓王名甲,人称叱海乌龙的便是。”“小子你敢情叫龙儿呀!”说完,将两手往小腹一叉,说道:“龙儿小子,你打吧!”王甲一看,这小子真是天真烂漫,什么也不懂,我要打不了他,怎算得了英雄?“牛儿小子,站稳看拳!”说着话,左手一晃,右手拳向牛儿小子脸上打。牛儿小子瞪着两只眼睛看拳离面门相近,向右一上步,左手一搭王甲的膀臂,王甲右臂可就撤不回来了;趁势左手向回一捋,王甲更抽不回去了,向前一舒右臂,正打在王甲的天灵盖上,向下一按。这一招就是急提猛按。王甲来了一个屁股蹲,坐在擂台上。最可笑的是牛儿小子明明告诉他找补上第二招,王甲还是没留神,还是找补上了。牛儿小子一撤步,说道:“小子真成全我,总算把第二招找补好了,省得老师不给我馒头吃。”王甲被一掌打得头晕眼发黑,屁股还墩了一下,站起身跳下擂台,败回东看台去了。此时北侠看清了牛儿小子的拳术,向众英雄说道:“你们大家看牛儿小子的拳术,名叫达摩八式,又叫金刚六十四式。你们可别看他浑,受过高人的传授,可千万不可小看他。你们哪一位再过去?”旁边答言:“不才愿往。”老侠客扭头,看是关东三老中排行第三的侯老佩,外号人称单鞭将,说道:“请。”侯老佩遂即转身跳下看台,在擂台下身形往下一矮,用了个旱地拔葱,纵上擂台。“牛儿小子,你可认识你家三爷?关东三老排行第三侯老佩的便是。”牛儿小子道:“小子你敢情是猴儿李佩。”“你休要胡说,我乃是侯老佩的便是。”说着话,左手向前一指,右胳膊一抡,用了个劈掌,直向牛儿小子头顶劈来。牛儿小子向左一上步,右臂向侯老佩右臂一穿,侯老佩往回一撤,未提防牛儿小子将右臂撤回,向左一转,回头向后一腿。左手一平,右臂顺着往后一撩,跟着一步,右掌直奔侯老佩小腹打来。这一招叫撩阴夺肚摸不真,就听嘭的一声,把侯老佩打趴在台板上。牛儿小子跟着转身,说道:“小子你留点神哪!这可不能怨我。”侯老佩爬起来,含羞带愧跳下擂台。牛儿小子回头问伙计:“小子们记着是多少馒头、多少碗肉了?”伙计们净顾看热闹了,齐说道:“你记着吧,我们全都忘了!”牛儿小子一听,心中着急,遂向东看台北侠客点手呼唤:“老头儿你过来吧!他们都没记住,你过来我把你打倒下了,不就省了事了吗?”谁也听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么些人,就是两个人明白。北侠见牛儿小子点手呼唤自己,遂左右一看。要讲究比试拳脚,哪一位也赢不了傻小子于恒,老侠客怕众雄白白现丑,遂站起身向众位英雄抱拳说:“列位英雄,大家也看见了,这牛儿小子动上手,眼贼、步随、手准、心稳,打上真狠。别看他笨,也别看他傻,此子受高人的传授,深得拳中的奥妙。请众位替我看着点,待老夫前往,会一会猛汉。我若有哪一招不到的地方,求众位老师傅指教。”大家一齐抱拳说道:“老侠客您老人家请!我们大家情愿助威。”于是北侠客站起身,唤小徒弟高青随后捧剑,老侠客迈步顺着台梯下去,奔擂台后面的台梯,顺着台梯上来。牛儿小子早就看见了,一看北侠起身,心中喑喜:他要来了省了费事记住馒头牛肉的数目。遂笑嘻嘻地叫道:“老头儿,你来了很好!别给他们吃,打倒你都是我的。”北侠带笑道:“什么给你吃呀?我没听明白。”“你不用装傻,我都知道,打倒下你们东看台一个人,两个馒头一碗牛肉;要把你打倒,一大锅牛肉十屉馒头,就是你赌得多,你倒下吧,好叫他们给我预备馒头牛肉。”北侠一听方才明白,这小子倒好,拿我当赌品了,不问可知,这个傻小子必然有人冤他,莫若我顺着他的话说。“不错,赢了我,馒头牛肉不能给别人,全都给你吃。你要赢不了我呢,被我打倒呢?”“也留着给我吃。”北侠摇着头说道:“那可不行!你要赢不了我,被我打倒,牛肉馒头我可要给别人吃了。”于恒闻听,心中着急,说道:“老头儿,你放心,我打得了你。”“既然那么着,你就打打试试吧。”于恒说道:“老头儿你既要与我动手,我站稳了,你自管打吧。”“牛儿小子,那可不成,我既有北侠之称,我要先动手打你,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我?还是你先打我的是。”于恒说道:“老头儿你不知道,当初我练武术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不让我先动手打人,说我身体太笨,若要动手打人,必然落空。人要是打我呢,我可以见招打招,见式打式。老头儿你受点屈,还是先打我吧。”北侠摇头说道:“那可不行,你要不会打人,虽有牛肉馒头,我可不能给你吃。”牛儿小子着急道:“这顿吃可真不容易,那末老头你站稳了,我可不愿意打你,这是你挤对我,叫我打你!”北侠心中暗笑,世界上真有这样一个心眼的人,一句谎话没有,这才是诚于中、形于外、浑金璞玉诚实的好人。正在想,牛儿小子可就动了手了。他被牛肉馒头挤对急了,左手一晃,右手向北侠胸前就是一拳。这一招,打的是降龙罗汉力千斤。北侠是何等的能为,于恒可就差得太多了!北侠真要跟他走个三合两趟,就算栽了。秋田见牛儿小子拳来得甚猛,如惊牛烈马,暗里佩服,果然受过高人的传授。见拳已到胸膛,遂一退左步,将身向右一闪。牛儿小子的拳可就落空了。老侠客一伸手,由打于恒腕子底下用两个手指,一捏于恒的袖子,腕子一挫,向下一带,牛儿小子整个来了个嘴啃地。就这一招,就显出北侠的功夫了。但凡练武术的人,若要动手,俱都讲究打招赢人。唯有成了名的英雄不以打人为荣,讲究的拿功夫把人欺住,一进招的时候,管教人浑身上下不得劲,拿功夫欺住人,那才是练武的学到家了。于恒倒在台板上,还不知道怎么倒下的呢!爬起来,看着北侠发怔。北侠见于恒站在那里发怔,说道:“傻朋友,可不是我不给你牛肉馒头,皆因你不是我的敌手,馒头牛肉我可要给别人吃了!”牛儿小子:“老头儿你可真狠!你真不给我点,咱们两个可就没有交情了。我也不能怪你,谁让我打不过你呢!咱们两个人回头再见。”说着话转身够奔上场门,顺着后台的台梯下来,回西看台去了。北侠秋田高声说道:“天下英雄各路豪杰,众位听真。在下姓秋名田字佩雨,江湖人称南极昆仑子。大家抬爱我,称为北侠,我可是不附其称,坐着站着的英雄,可要原谅我。某此次登擂,适才与猛汉动手,论起来这位牛儿小子武艺还真不错,要与我比试,可就差得太多了。无非他就是打招,小巧之艺他还欠点。在下此次来到擂台上,为的是斗英雄豪杰、成了名的侠客。要是保镖的、护院的、占山的、戳竿、教场子的平常的老师傅,不必登擂台。也不是秋田说大话,要登擂台也是白白的费事。除非是有一人,当下很有名望。哪位呢?此人家住京南霸州童家村,姓童名林,号叫海川。听说此人武艺高强,奉师命兴一家武术,尚可与我对敌。就怕此人闻我之名不敢登擂,不然众位哪一位先请上擂台,待在下奉陪。”童林在西看台听北侠言语猖狂,口口声声叫着自己名姓,要站起来。镇东侠早就留神童林,见童林要上擂台,叫道:“童贤弟!你要做什么?”童林含笑说:“小弟欲登擂台会会秋田老儿。”镇东侠耳语道:“童贤弟,你休要登擂,为兄请来的各位英雄尚未能打擂,贤弟何必前往?”童林低声说道:“小弟适才听北侠口口声声唤我,我若不登擂台,岂不叫天下英雄耻笑?”“贤弟言之差矣!你乃是为兄看台上的柱石。众位英雄未登擂,众位胜得了秋田便罢,如若胜不了,那时再请贤弟登擂也不晚,何必你忙在一时?今日之擂台,全仰仗贤弟你呢,你若此时登擂,那末别位英雄应当怎样呢?贤弟你耐等一时,容列位英雄不是北侠的敌手,贤弟你想不上擂台也不行啊!贤弟少坐!待为兄相请别位英雄登擂。”虽然是那么说,心中还是不放心童林。镇东侠知道北侠武艺天下绝伦,童林登擂不是北侠的敌手,岂不将名誉付与东流?岂能再兴一家武术?这是镇东侠疼爱童林、保全他的名誉。这才转向众位英雄说道:“秋田现在登擂,哪一位英雄愿与秋田比论高下?”二弟侯杰答道:“小弟愿往。”侯振远说道:“休要小看北侠,你可要多多的留神。”“请兄长放心。”侯杰转身跳下,到擂台之下,脚尖碾劲,往上一窜,上了擂台。北侠客认得是侯杰,说道:“我打量是谁,原来是二侠客侯杰敬山,久闻阁下武艺高强,早就有心领教,今日得阁下上擂台,倒要领教阁下的拳术。请!在下奉陪了。”二侠客侯杰心想:我打算上擂台与潘、黄两家说和,不料想北侠以势力相迫,明明是大言欺人。我若不与他动手,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我无能?“好!老侠客既肯赐教,侯杰奉陪就是了!”说着话,往前一凑,左手一晃,右手劈面就是一掌。北侠见侯杰掌临近,向左一闪,右手一搭侯杰的右臂。侯杰撤手,北侠秋田趁这个时候,左手顺着自己的胳膊底下过去,身形一矮,一坐腰,右手往回一抽,左掌正打在二侠小腹之上。这一招名叫退步掌。侯二爷正要换招,见掌已至肚腹,再躲可就不行了,往后一仰,噗咚栽倒。(因何侯杰随着掌躺在擂台上呢?内中有个情由,只因二侠躲闪不及,见北侠发力;发力就是内气,内气即是昭力,这种力不能迎其锋,如若掌到,将身体往上碰,自己有一千斤的力量,这一掌便打一千斤的力量,被打的越力大,越打得重。这种掌力并不在掌上,这种力蓄于丹田,行于肾眼,入于脊骨,发于两臂,才能入得了掌心,普通名叫按掌,又名挤按力。侯二爷不敢以身体往上迎,准知一迎,可就打重了,随着他的掌倒下,可就与没被打一个样,还得让打人的佩服,这叫输招不输力。)虽然侯杰落败,北侠倒是暗中佩服,抱拳说:“二侠客虽然输在秋田的掌下,此乃故意容让,秋田敢不佩服。”侯杰起身抱拳还礼道:“老侠客拳术太高,侯杰不得不出此计,总算老侠客手下留情,侯杰告退。”说完跳下擂台。北侠高声说道:“方才这位二侠侯杰,被我一掌打倒在擂台上,并非真输于我的掌下,他是故意相让。还有哪一位请上擂台,再下恭候,愿领教高明。”西看台镇东侠看得明白,见二弟败回,遂向左右说道:“哪一位愿登擂台领教北侠?”这句话未说完,下首坐着的童林刚要站起,镇东侠眼疾手快,一把将童林揪住:“童贤弟你要怎样?”“兄长,小弟见秋田猖獗,不才小弟,要与他比较。”镇东侠探身低言:“贤弟,你何必前往,今有被请的英雄尚且未曾登擂,如若群雄不是秋田的敌手,那时我必请贤弟登擂,贤弟你暂时忍耐,少候就是了。”童林只得安坐。侯振远刚要问,就见一人起身道:“侯兄长!小弟愿登擂台,与秋田答话。”侯振远见是盟弟风流侠张鼎,遂含笑说道:“盟弟请!”张鼎画策请南侠与苗泽苗润雨,今不幸开擂,难道就仰仗二位侠客吗?因此张子美才首先登擂。张鼎手中擎着铁扇子,顺着台梯下了看台,顺台梯上擂台,北侠早就看明了,不等张鼎发言,首先说道:“我打量来者何人,原来是瓜州的老侠客,江湖人称风流侠铁扇仙。阁下掌中一把铁扇子,专讲究点穴。讲究的是点穴、踢穴、打穴、撞穴,里面暗藏九手轻穴、九手重穴、九手软麻穴、九手醉穴,名叫四九三十六天罡点穴法,拆开了一百单八招,我早有耳闻。今日得见阁下,正好领教。阁下什么话也别说,赢了,秋田凡事好办,胜不了秋田碍难解决,阁下就请,秋田奉陪就是了。”张鼎听了,心中不悦,我好意上擂台下说辞,与两造排解,不想北侠言语猖狂,谅你有多大的能为,我倒要与你比试比试。想到这里,遂含笑说道:“老侠客既不肯两造和平,我也就不必多讲了。老侠客既然博学多见,张鼎只可求老侠客指教。老侠客您老人家就请,张鼎奉陪,”说着话张鼎一伏身,左手一晃,右手擎着铁扇子,向北侠华盖穴便点。北侠向左上步,身形一矮,二指向张鼎肋下燕翅穴便点。张鼎用铁扇子往回一挂北侠的寸关尺。北侠撤手,向右撤步,左手捏着剑诀,向张鼎的咽喉便点。张鼎向右一上步,用铁扇子砸北侠的派门穴,左腿向下蹲,右腿抬起由北侠身背后掏裆一脚,欲踢北侠的肚门穴,这招名叫叶底偷桃。北侠向后撤步,左手一搂张鼎的右腿,右手掌由下面托张鼎的小腹,要打张鼎的丹田脐下穴。张鼎撤步抽身,打算再比试。北侠趁空跳出圈外,抱拳说道:“张老侠客果然武术高强,点穴有法,秋田领教过了。请阁下回看台休息,我再领教一位。”张鼎闻言心中暗想:明明是北侠容让,方才动手,北侠的武术在我以上,我再与他动手必甘拜下风,自己还落下一个不知进退的名声。遂抱拳道:“老侠客武术高强,张鼎不能接架,在下告退。”说着话顺着后台下来,来到侯振远的面前,说道:“小弟不是北侠的敌手,败回看台,兄长原谅。”镇东侠摆手道:“未分胜败,请贤弟落座。”镇东侠问道:“哪一位请上擂台与秋田较量?”“小弟愿往。”苗泽见张鼎转回看台,心想:我与镇东侠义结金兰,难道说还让老哥哥登擂不成?倘若不胜,那时盟兄再登擂也不迟。镇东侠见是苗泽苗润雨,说道:“贤弟请!待为兄掠阵观敌。”“谨遵兄命!”遂肋系红毛刀,顺着看台下来,启帘来到擂台口。北侠向苗泽抱拳说道:“原来是常州府北关外珍珠巷苗泽苗老侠客,人称赛判飞行侠,掌中红毛刀,虽不是宝刀,出在西洋红毛国,可也能斩钉剁铁,锋利异常。阁下的刀法三十六路天罡刀,不才掌中宝剑,名叫辘轳,剑术三十六路天罡剑。某家只知有天罡剑术,不知有天罡刀法,遇阁下正好请教,阁下千万不可吝啬。”说着话转身向徒弟高青一点手:“看剑伺候!”高青双手捧剑匣向前一递,秋田出右手拢剑把捏崩簧往外掣剑,此剑出匣,真是龙吟虎啸,呛啷啷啷的声音似钟磬之鸣。将剑往空中一举,往下一矮身,左手捏着剑诀向前一指,右手剑做举火烧天的架式,说道:“苗老侠客!还不亮刀赐教等待何时?”苗泽本打算与潘黄两家排解,虽有说辞也难开口,只得将刀掣将出来,刀鞘放在西面台板之上,转身说道:“老侠客既不容苗泽开口就亮剑,苗泽只得奉陪。”说话间,将刀一摆,用了一个外缠头,左手一捋刀背,左步向前一迈,夜战八方缠头式的架式:“老侠客进招吧!”北侠向前一纵,一剑盖着苗泽头顶便击。苗泽看剑将到头顶,向右上步,双手捧刀刃冲上,刀尖向北侠手腕便挑。秋田见刀将至手腕,宝剑一反手,剑尖冲下向左跟步,欲断苗泽的手腕。苗泽撤刀一伏,向左斜身,扫着地一刀直奔北侠右脚的连脚骨便剁,这一刀叫反臂扫堂刀。北侠赶紧撤步,宝剑回撤,遂撤右步,双手捧剑,直奔苗泽的咽喉。苗泽转身,北侠可又不往里递剑了,倒往后撤身双手捧剑,剑尖冲上,身形一蹲,用了一个老子坐洞封门闭户,说道:“苗老侠客刀法精奇,非寻常技艺,秋田焉能取胜?请阁下回看台休息,再请一位过来,秋田领教。”苗泽本不愿意退回,怎奈北侠武术精奇谅难取胜,只得回手背刀,说道:“老侠客既不肯赐招,苗泽岂敢再求?只可改日再会。”说着话将刀鞘拾起,刀入鞘,抱拳说再见,回到西看台,对镇东侠说道:“小弟无能,不能取胜,一阵败回。”镇东侠含笑道:“胜负未分,请贤弟少坐观看。”贝勒爷正听北侠在擂台上道白自己的武术,就听旁边念阿弥陀佛。镇东侠一看,乃是童林的师兄普照铁背禅师,见苗泽转回西看台,不由得心中动怒。自己一想:我乃是童林的亲师兄,旁人尚且相助侯振远,我若不前往会战北侠,也让旁人看着我师弟无光,不如趁此登擂。想至此处,口念阿弥陀佛,向镇东侠说道:“老侠客!不才普照,今见北侠无礼,意欲登擂,不知老侠客可肯小僧前往?”镇东侠说道:“禅师既然愿往,侯庭焉有不愿意之理?望禅师相机而行。”“谨遵台谕!”说话间,把追魂铲背好,由看台下来奔擂台后台的台梯,顺着台梯上了擂台。北侠说道:“龙泉寺方丈上普下照,江湖人称长眉长老铁臂禅师。秋田久已闻名,正想请教,今蒙阁下不弃,前来赐招,秋田欢迎。但不知阁下比试拳脚,还是讲论兵刃?秋田愿闻。”普照说道:“方才见阁下剑术高强,小僧想非是您的敌手,情愿接您的拳术。”“禅师太谦逊了。”和尚手解绒绳,撤下短把追魂铲,向北侠合掌当胸,说道:“请老侠客进招。”北侠转身向高青点手,高青遂将剑匣向前一递,宝剑插入剑匣,转身抱拳道:“请!”“还是老侠客先请的是。”北侠只得左手一晃,右手一掌,向普照面门打来。普照原是合掌当胸,见掌至面门,向左迈步,双掌一反,手心朝天,搭在北侠的右臂之上。普照应当变招打丹阳手的招数,他看北侠身体单薄,要看北侠怎样变招。这就是和尚艺高胆大,只顾用双手压着北侠的右臂,就未想到北侠左手顺着自己的胳臂底下过去,一拢和尚的两臂膀,随即转身,右掌顺着底下反臂一撩。这一招名叫反臂撩阴,正打在和尚肚腹之上。这一掌险些把普照打倒,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北侠转身双手抱拳,说道:“多有得罪。”普照含羞带愧,说道:“老侠客手下留情,改日再请教。”说着弯下腰拾双铲,跳下擂台。别看普照是童林的师兄,若论起能为可不如童林。皆因童林是十五年的苦功,未离恩师,普照是带艺投师,因此不如童林。再说普照来到西看台,到镇东侠的面前说道:“普照无能,落败而回。”镇东侠含笑道:“练武的胜败常理,请师兄落座。”镇东侠用目观看,所有的英雄登擂,也未必赢得了北侠秋田,就打算自己上擂台,却听旁边口念无量佛。南侠看群雄与北侠比试,未抢得上风,坐在椅子上一想,镇东侠拜托张鼎约请我,原为抵抗北侠。我愿意和平解决,免得在擂台上格争,不料想北侠一味蛮横。今众雄在擂台之上不能取胜,只有童林与镇东侠未登擂。我等着童林与侯庭落败再登擂,也叫天下英雄耻笑我薄情。想到此处,遂站起身向镇东侠说道:“无量佛,北侠猖狂无礼,贫道意欲登擂,再与北侠下些说辞。倘再不遵和平意见,贫道当与北侠决分胜负。不知老侠客意下如何?”镇东侠含笑说道:“愿遵仙长意旨。仙长您老就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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