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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不当权臣,去行商
书名: 财神道 作者: 郭晓畅 本章字数: 4363 更新时间: 2024-05-31 09:52:36
能拿出别人拿不出的“产品”,才可以赚到别人赚不到的钱。
范蠡有两段人生。
前半生,他是大权在握的朝堂重臣,君王倚仗的国家支柱。在越国,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言可以兴邦,一个眼神便能定人生死。
范蠡并非越国人,他出身于楚国寒门,因在楚国无用武之地,只好与好友文种来到越国寻求机会。
到越国后,范蠡得到了越王勾践的赏识。然而,彼时的勾践正处在人生低谷——越国被吴国所败,眼看就要灭国。勾践为保留一线希望,心甘情愿前往吴国,以奴隶身份侍奉吴国国王夫差。而范蠡则随勾践一起入吴,是“奴隶中的奴隶”。在吴国为奴三年后,他们才侥幸回到越国。
灭国之痛、为奴之辱,如跗骨之疽一般刺激着越国君臣的心。为了复仇,勾践卧薪尝胆,范蠡则殚精竭虑,为越国制定了“劝农桑,务积谷,不乱民功,不逆天时”的发展策略,使得越国国力快速提升。
与此同时,为了麻痹吴国,范蠡还从民间寻得了西施、郑旦两位美女,送给吴王夫差。在“献媚”的同时,也希望可以借美色扰乱夫差的心智。西施、郑旦皆是罕见的美女,特别是西施,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亦是兰心蕙质的佳人,范蠡曾与她有过一些纠缠,但在复仇大业的面前,儿女情长只能先放一放了。
眼看越国一天天兵强马壮,勾践忍耐不住,几番提出要出兵攻打吴国,报仇雪恨。范蠡则屡次以“时机未成熟”为由,劝阻勾践继续忍耐。
公元前482年,吴王北会诸侯于黄池,吴国精兵从王,唯独老弱与太子留守。范蠡对勾践说:“时候到了!”
接下来的十年时间,越国对吴国展开了长期战争,并最终大获全胜。公元前473年,越灭吴,夫差自杀。
在这十年里,作为勾践手下最为倚重的军政大臣,范蠡在越国的地位越来越高,随着勾践灭掉吴国,称霸诸侯,他的声望和尊荣已经达到了顶峰。
但是,范蠡却选择了离开。为何他会放弃荣华富贵离开越国呢?他给文种写的信已经说得非常明白——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可共患难,不能同富贵。
这一走,开启了范蠡的下半段人生。
周元王四年(公元前472年),那时的范蠡已经六十四岁了,一般的人到了这个年纪,别说还要行走江湖,在外奔波、折腾,就连走路恐怕都有些费劲。
不过,他还是有点“精神”,有些“追求”的,就算已至迟暮之年,龙钟潦倒,也壮心不已、奋发蹈厉。从更“现实”的角度说,范蠡主要是为了保命,省得被勾践算计,弄个不得好死、不得善终之下场。有道是“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离开之后,范蠡带着几个仆从去了太湖,此时的他还不曾想过未来的路该如何走。过了这么多年刀口舔血的日子,此时的他只想放下一切,随心所欲地享受生活。
他乘坐扁舟一叶,在太湖里悠闲游览。兴之所至,或于湖中闲钓,采些莲藕,弄碗鱼汤,饮些酒浆;或登临野岛,架柴生火,沐风赏月,参星观斗;或更名换姓,乔装打扮,去岸上走访村落,混迹于集墟。
这样过了半年有余,范蠡一行把五百里太湖几乎转了个遍,不仅身体有些疲乏,新鲜劲儿过后,连“审美”也都出现了“疲劳”,遂在太湖西边的独山脚下找了处地方住了下来。此地有山有水好风光,更主要是这里出产陶器,他看中了这个生意。
经商做生意,这是范蠡的强项之一。这么多年来,他光顾着做官、打仗,帮助勾践复仇、兴霸了,倒忘了经商这档子事儿。现在闲着也是闲着,看到有钱可赚便动心了,不觉“技痒”。另外,他身上固然还有不少珠宝,但这些玩意儿只能越花越少,为以后生计,不能不早做筹划,有备无患,更何况“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乎?
独山以及邻近的鼎山陶土广布,且多是紫砂土,“岩中泥”“泥中泥”,品质上乘。当地人自古就会烧制陶器,所制盆、碗、钵、罐、盂、釜、鼎等器皿除了家用,还有不少卖于外乡。
范蠡在太湖周边闲逛时,发现集墟上所卖、每家每户日常所用陶器,差不多全出自独山。价钱倒也不贵,只是东、西、南、北四岸不一,差异甚大。中间有差价,商人即有利可图,有钱可赚。不过,范蠡做这陶器生意,可不光是从制陶人家低价买来,再高价卖出,以赚取差价,而多是由自己烧制,“产销一条龙”也。并且在立窑烧陶那几年,他还不法常可,鼎新革故,有许多改进和创造。
彼时,独山、鼎山一带的陶窑有圆窑和长窑两种,其中又以圆窑居多。因圆窑火膛和窑室合为一个“馒头”形空间,后世即称为“馒头窑”。此种窑炉结构相对简单,易于建造,然其烧制时间长,费时、费柴、费力,残次品也多。长窑一般依山而建,其窑头、窑床、窑尾首尾相继,形体狭长,斜卧似龙,故后世称为“龙窑”。与圆窑相比,长窑装烧量大,炉内温度易控,用时短,成品率高,应算当时最好之窑炉。然不论是圆窑还是长窑,在独山和鼎山都没有大的,所有制陶人家都是“小打小闹”,图个小本小利。
范蠡一上手就有“大气魄”,敢下本钱,建了一口超大长窑,窑内多多装坯,炉内多多添柴加火,烧一次窑,即抵得上数个小窑所产。如是,不仅他自己的窑货产量大,获利多,也影响和带动了别的制陶人家,起示范引领之作用。
至于具体的制陶过程,原先范蠡接触不多,了解甚少,对烧制技艺更是不懂,但他爱琢磨,肯钻研。按惯常做法,窑炉点火后,须一直添柴不止,保持一定火势,直到将窑坯烧透了方才熄火。这样几天下来,火候很难把握,容易将窑坯烧裂、烧破,或者烧不透。
有一天,闲来无事,范蠡看私徒烧火煮饭。等饭煮开,撑起锅盖,私徒忙将柴灶里的木柴抽出,只留几小块柴头。过了一会儿,又往柴灶里续了一把火。他感到奇怪,将火一直烧着不就完了吗,何苦还要费两遍劲呢?
私徒解释,这叫“回火”,饭煮开后需要焖一会儿,完了再加一把小火,这么煮饭才煮得又香又烂。如果老用大火烧,时间短了饭就夹生,时间长了则会烧焦。
范蠡一听,觉得甚有道理。联想到烧窑时若一直用猛火,不就像煮饭一样出现烧不透或是烧焦的问题吗?于是,他当即去找窑炉掌火师傅,跟他一起商量、尝试,反复试验了好多次,终得控制窑温之法,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烧出来的窑货既坚硬又好看。此法很快在独山、鼎山一带流传开来,所有制陶人家无不效仿、采用。
作为盛放粮食的主要器具,陶缸几乎家家户户都需要,在当时却非常稀罕。因为这么个“大件”,甭说烧制困难,就是在开始拉坯时也甚有难度,稍不小心,就会拉断,或拉不成型。若是印坯,则其“模板”又难做,成本也太高。然而范蠡十分看好这物件,认为一旦烧制成功,不愁没有销路,遂指导拉坯师傅,以平常所做的陶盆、陶罐为模板,不断放大、整形、定型,到底把大缸坯体拉了出来。
接着,他专门建了一孔窑炉,用以试验烧制陶缸,一炉烧坏了再烧第二炉,两炉不行再继续,折腾了两个月,一整窑结实美观的陶缸出炉了,且大大小小,型号不同。此后,独山、鼎山一带大量烧制陶缸,甚至有些人家专做陶缸而不再做其他陶器。后世因之尊范蠡为“制缸先师”。
陶器烧得出来要紧,更要紧的是卖得出去,才能赚钱。范蠡知道哪个地方好卖,哪个地方价钱高,乃将各家各户的窑货统一收购,再由他统一销售,或是合伙组成船队,运往太湖周边抑或更远,每一次都卖得很快。独山虽说距太湖不远,然溪水太浅,不能行船。
为便于窑货运输,范蠡自己出资,发动当地百姓开挖运河,沟通太湖,又开挖了一条支河直通窑炉集中的地区。许多年后,此运河被称作“蠡河”,支河唤作“蠡墅浜”。不知从什么时候始,他竟又获得了“兴陶师祖”的荣誉称号,人们为他建庙塑像,长年祭祀,香火不绝。
在独山、鼎山,范蠡除了烧陶、卖陶,也曾养过鱼,同样大获成功。这也是他琢磨出来的点子,属机缘巧合,偶然得之。有年冬日,范蠡想弄几条稍微大点儿的鱼吃,谁知私徒出去转了半天,没有买到,回来后,情急智生,直接从院中池塘里抓了两条。原来他当初购买这一住处时,院中即有一个小池塘,为了应景,放进了十几条小鲤鱼。
此事过后,谁也没有在意。不承想过了一年,这些小鲤鱼竟都长成了大鱼,有几条还长得格外大。范蠡心中一动,如果将鱼放养在大池塘里,肯定一样能长成大鱼。再一想,当年的吴王夫差为能让心爱的西施吃上鲜鱼,还不是特地在姑苏台下修筑了一座“养鱼城”吗?现在他为什么不能围起太湖一角,撒些鱼苗进去,养鱼卖钱呢?
说干还就真干。范蠡先来到太湖岸边,选处合适的湖汊,然后请来篾匠,让他们用竹条编织细密点的簖帘,再砍来一根根竹竿,插入湖中,将簖帘绑上。簖帘直铺湖底,用石头压紧,一大片水面即围了出来。最后,将大批小鲤鱼、小白鱼、小青鱼放了进去,他就等着小鱼长成大鱼,张网收获了。
这围湖养鱼,范蠡虽不是“首创”,但如此大规模养殖并大赚其钱的,他确实是第一人。
范蠡在太湖发了大财,短短几年,他就成了“土豪”,后来又成了“首富”。为此,他很知足,感觉舒心、惬意,正打算接来妻儿一起好好生活,了此余生,却不期然听到文种被害的消息,顿时他又变得紧张起来。
都知文种允文允武、足智多谋、精明强干,这么多年来,一直尽心竭力地辅佐越王勾践,立有汗马之功,但他这人太过笃厚、诚朴、忠直,不善通权达变。范蠡在辞官归隐之前,曾专为他修书一封,曰:
吾闻天有四时,春生冬伐;人有盛衰,泰终必否。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惟贤人乎!蠡虽不才,明知进退。高鸟已散,良弓将藏;狡兔已尽,良犬就烹。夫越王为人,长颈鸟喙,鹰视狼步,可以共患难,而不可共处乐;可与履危,不可与安。子若不去,将害于子明矣!
据说文种看了这封书信,不以为然,认为范蠡实在太过小心、太多虑了。越王勾践的脖子是长了点儿,嘴巴是长成了鸟喙样,看人像鹰,走路像狼,但他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过河就拆桥、无故伤害忠良呢?
然则,不管文种信还是不信,自从灭掉吴国,成为新的“霸主”后,勾践确实与老臣们日渐疏远,相见日稀。诸稽郢、曳庸、苦成、皋如、计倪等一班重臣,也许是受到了范蠡的“感染”,也许是心里早有想法,纷纷告老乞归。其中,聪明的计倪因辞官未允,还不惜装疯卖傻,自毁“形象”,最后才得以解脱。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文种自然也有所察觉,故而装病不上朝。只可惜,最终还是未能逃过一劫。
得知文种死讯,范蠡深感痛心。毕竟是相交近五十年的老友、同乡,亲如手足,情逾骨肉,并且他还是随从范蠡入越襄助勾践的,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岂非奇冤、大悲也哉?
据说,在文种入葬一年后,海水大发,穿山越岭,其墓冢忽然崩裂,有人见伍子胥从海上入江,邀呼文种,两人一前一后踏浪而去,其后每年又逐浪而来。今浙江大潮汹涌,重重叠叠,前面潮头为伍子胥,后面就是文种。忠哉文种,治国之杰!三术亡吴,一身殉越。不共蠡行,宁同胥灭,千载生气,海潮叠叠。
此说当然不足为信。因浙江大潮古已有之,非是突至,伍子胥和文种两位怎可能有如此能耐,弄出这般动静?只不过碰巧在文种死后的第二年,风暴特别凶猛,洪水泛滥成灾,江潮更大些罢了。然看其浊浪排空、翻江倒海之势,听其鸣声如雷,响遏行云,又何尝不似这两人之豪迈气概所发出的千古不平之气?
潮起潮落,跌宕沉浮,人生如是,吴越历史、春秋历史乃至整个历史,亦如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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