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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书名： 红月亮 作者： 阿诚 本章字数： 7203 更新时间： 2023-04-27 11:22:45

51趁月月休班的时候，小军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搬到了月月家。行李不过是一个大旅行包，可贵鑫执意要帮他搭把手送过去。无奈，小军只好应允了。

小军的房间月月早已经收拾得温馨而干净，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全然一副居家生活的感觉。这让小军感激不已。

贵鑫在屋里四处溜达了一圈，暗自盘算了起来：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李小军，让我住那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室，你小子泡妞都泡到人家家里来了，简直就不把我这个哥放在眼里。哼！等着吧，有你们好看！

临近中午，月月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她还叫小军给宝钢打了个电话，请他一起来家里坐坐。

接到小军的电话，一时仓促没什么准备，于是宝钢干脆买了两部最新款的手机送给了月月和小军。

收到如此重礼，两人说什么也不肯要，这让宝钢有些犯难了。

“你们不收下，就是瞧不起我，那我转身就走！”宝钢一脸的严肃说。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请你随便过来吃顿饭，也是应该的。我的工作还要多谢谢你才是！”月月解释道。

“那我就更不能来了，学学人家那些当干部的，不受贿，拒吃请！”

“好了好了，才几天就满嘴官腔套话的，我们收下就是了！”小军嘟哝道。

“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早这样不就得了？还不赶快给我沏茶倒酒？”

贵鑫一把抢过小军手中的手机，爱不释手地摆弄了起来，“真漂亮！好像最近广告里的就是这一款……”

“喂，你是谁，别给弄坏了，那可是一对儿的！”宝钢问。

小军脸一红，“宝钢哥，忘介绍了，他是我堂哥贵鑫。”

“哦？就是你大伯家的？”宝钢问。

“是的，我就这么一个堂哥。他刚进城，在我原来的那个小餐馆打工。”

宝钢会意地点点头，忽然又问贵鑫，“对了，你那个老板娘跟个钱蝎子似的，她怎么可以允许你随意出来呢？”

“呵呵，就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哪个老板还会不答应？”贵鑫满不在乎的样子说。

宝钢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月月的厨艺不错，大伙吃得很高兴。其间，要数贵鑫最为兴奋，不断频频举杯敬酒。却引起了宝钢极大的反感。

“贵鑫，小军跟你们家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我都知道。小军为人正派老实，虽然是你的兄弟，但也是我的兄弟。在这里，我见不得他受任何一点委屈。”宝钢拿话旁敲侧击着贵鑫。

贵鑫很识相，连忙媚笑着点头称是。继而又转脸对小军说：“兄弟呀，我看那个小餐馆的工作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报酬那么少，以后你还要给我找个更好的干干，钱越多越好。”

“哥，你初来乍到，在城里打工不比在我们家里。只要勤勤恳恳、与人为善，一切慢慢都会好起来的。”

“钱的确是个好东西，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现在我发现，人这辈子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宝钢插话道。

“那是什么？”贵鑫大张着嘴问。

宝钢瞥瞥他，“往小了说，人最起码要懂得‘情义’二字。”

“往大了呢？”

“往大了说，就是好好活着呗！”

贵鑫一听却忽然乐了起来，“呵呵，有意思，可我还是不明白，人如果没有钱还怎么好好活着？活着，不就是图个有钱有享乐吗？”

宝钢一撇嘴，“狗屁不通！”

贵鑫赚了个大红脸，一言不发了。

宝钢却笑着举起了酒杯，“来，今天为了小军和月月的新生活干杯！”

一句话，又让月月和小军异常尴尬起来。

月月红着脸说：“魏经理，我爸妈在的时候一直夸小军好。让小军搬过来住其实是妈妈的意思，觉得他孤身一人不容易。”

小军狠狠瞪了宝钢一眼，宝钢撇撇嘴不作声了。

贵鑫似乎看出了门道，一下子又兴奋了起来，“好，太好啦！原来老人们事先都把事情安排好了。我兄弟真有福气！我可等不及你们的喜酒了。来！我先敬你们小两口……”

“哥！说什么呢？”小军贸然打断了他的话。

宝钢指着贵鑫哈哈大笑了起来，“对，对，你这句话总算是说对了！同病相怜，这就是缘分呐！哈哈……”

月月羞臊不已，赶紧抓起茶壶续水去了。

52春夏之交，天气一天天的暖和了起来。滋润的春雨一场赶着一场，不几日，整个城市又绿树成荫、繁花似锦了。

同呼吸、共命运，月月跟小军一个屋檐下的崭新生活充满了温馨与幸福。早晨，小军先把月月开车送到单位；晚上再把她接回来，等吃过了月月做的饭，小军再出一会儿夜车。每次夜深回来时，屋里总是亮着一盏温暖而静默的灯光。水果、茶点似乎总不重样地摆在桌上，只要哪样小军吃得多，下次这种东西就一定放得多。小军心知肚明；月月乐此不疲；年轻的心被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小心呵护着，正在一天天的成熟火热了起来。

今晚，吃过了饭，小军又照例出车了。

五光十色的楼宇、流火如织的街道，天上人间，星火璀璨！

一直忙到深夜，有些疲惫的小军准备打道回府了。在经过一个街区的时候，小军忽然注意到路边的一群人也正在缓缓散去。他放慢车速看了过去。

人群中，一个身背吉他、腿上打着夹板的年轻人正跟一个小伙子在收拾地摊儿。定睛一看，那个有腿伤的年轻人正是高翔！

小军这次没有下车，只是慢慢地开着、远远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小军好生纳闷：这么长时间没看着他了，这个高翔怎么拄上拐了？那个年轻人又是谁呢？对了，知道迟早还会遇见他，所以自己收着的那顶帽子一直放在车上。不过，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小军看看时间，不想再这样跟着耗下去了。于是，他一脚油门开了过去。

“喂，高翔，终于又见面了。”

高翔跟柳杨一愣，上下打量着小军。

“杨子！你先跑吧，冤家路窄，我是跑不掉了。”高翔推了柳杨一把，低声说。

但柳杨还是诧异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什么冤家路窄？他是谁？”

高翔苦笑道：“呵呵，我以前骗过的一个房客，跟你说起过。”

柳杨似乎一下子记了起来，探身把高翔当在了自己的身后，冲小军嚷道：“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这时，小军已经从车上找出了那顶漂亮的牛仔帽，捏着快步跑了过来。

高翔踮着脚，吃力地抬起拐杖指着小军，“站住！你要干吗？！”

小军一愣，笑了起来，“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这帽子是你的吧？”

高翔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捏着的果然就是自己那晚遗失的帽子。于是，他慢慢放下了拐杖，说：

“是我的，原来让你给拣去了，你要怎样？”

“这帽子天天放在我车上，说不定哪天还会遇到你。里面的钱一分不少都在，你数数看？”说着，小军把那帽子递了过去。

柳杨看了看高翔，伸手接过了帽子。果然，帽子里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钞票和硬币！

高翔低头想了想，说：“对不起！我承认骗过你，不过现在我没钱还你。如果可以，我能先打个借条吗？”

小军笑了笑，“先不说这些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这么走多不方便，我开车送你们！”

“谢谢，不用了，我们前面就到了。”高翔羞愧地说。

“我也是顺路，上来吧，免费送你们！”

柳杨看了看高翔，“翔子，看他是诚心的，要不我们上去吧，还有一段路呢！”

高翔一脸的尴尬，冲小军不好意思地说：“要不……那就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太对不起了。”

“别客气了，走吧！”说着，小军转身拉开了车门。

上了车，小军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谢谢了，到前面的医院就行了。”柳杨说。

“好嘞，马上就到！”小军发动起了车子。

到了医院门口，临下车时，高翔说：“谢谢你了，不过我的钱都花光了，欠你的那些钱……要不你跟我上来，我先给你打个欠条吧。”

“算了，不用了，你还有伤在身。那点钱也不多，我不要了。”小军爽快地回道。

高翔很是感动，“这怎么可以？是我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大家都不容易。你靠这街头弹唱能有多少收入，况且还在住院。算了，我都不计较那些了，你也别当回事儿了，忘了吧！”

一句话，感动得高翔差点儿掉下泪来，“谢谢，你可真是个少见的好人！改日有机会的话，我会正式给你赔礼道歉！对不起……”

柳杨搀扶着高翔刚要转身进去，忽听小军又问：“对了，你们住在哪个病房？”

“二零九。”柳杨说。

“好，再见，改日看你们！”说完，小军驾车离开了。

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高翔一脸的惆怅，迟迟没有上楼去。

今天，在高翔的强烈要求下，医生终于同意给他拆夹板和石膏了。高翔十分兴奋，终于可以出院了。而且，再也不用为负担那些高额的医药费所担心了。

正在医生跟高翔叮嘱出院以后的注意事项时，小军突然一步闯了进来。而且手中还提了一个漂亮的果篮。

高翔跟柳杨一下子全愣住了！——怎么？他还真的来了医院！

得知高翔今天出院，小军抱歉道：“不好意思，差一点就错过了，多亏今天赶过来了。”

“快请坐！”高翔拍拍床边，示意他先坐下，“我已经没事了，还让你跑一趟。”

“也好，你们要去哪儿？我开车送你们，也算是不白来了一趟！”小军诚恳地说。

高翔跟柳杨对视了一眼，居然都无语了。

小军有些纳闷儿，“二位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不先到车上去再说？”

无奈，高翔只好点了点头。

重新上了小军的车子，高翔看了看时间，难为情地说：“快到中午了，这样吧，我们先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大家虽然算是认识了，但我只记得你姓李，名字却忘了，真对不住了。”

“李小军，呵呵……”

“哦！李小军，想起来了，真对不起了！”高翔羞愧得要死。

高翔让小军把车子开到一处快餐店的门口停住了。

高翔说：“小军，请你来这里有些寒酸了，等以后再好好谢你吧！”

“今天我请，你刚出院，身上不见得有多少钱。”小军说。

“不，我请……”

三人都争着做东，不想竟然点了一桌子菜。一些点重复了的，又只好退掉。退不了的，服务员就只能端上来了。

年轻人在一起，用不了多长时间就相互了解了很多情况。高翔的离奇身世让小军嗟叹不已；在得知他跟柳杨的梦想追求、参与拍摄过那么多优秀的影视作品后，又令小军无比的仰慕和佩服。但是有一点，高翔决不会提及自己是同性恋的那些往事。当下的中国，虽然对这个特殊群体有了较为宽容的态度和认识，但并非为主流社会所完全接受和认可。所以，大庭广众之下，高翔还是将自己的“特殊”包裹得严严实实。作为朋友，柳杨自然也会尽力维护他这一点。

当谈及眼前的现实问题时，高翔再次缄默了。

小军不无担心地说：“像你现在这个样子，一段时间内怕是拍不了电影了。又不能干体力活儿，的确挺叫人纠结的。”

柳杨叹了口气，“唉！我也是这个意思，虽然现在还可以唱唱歌，但居无定所，总不是个长久之计。”

高翔的情绪异常低落，眼圈儿有些潮红了，“不用为我担心什么，其实……我怎样都行，我从小到大一个人早就习惯了，一切都看透了……”

“高翔，你不比别人差什么，别灰心，办法总比困难要多！”小军尽力安慰开导着他，“我刚进城的时候跟你一样，举目无亲，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我那时跟个乞丐差不多了，可咬咬牙就挺过来了。”

高翔苦笑了两下，“小军，你比我还小，真佩服你啊！不过，你我的追求不同。有时候我也想，假如我能跟你跟其他人一样，假如我不选择这条从艺的道路，我也许会生活得非常快乐！非常满足！”

柳杨低声问：“翔子，那你现在后悔了吗？”

高翔抹了把眼泪，摇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忽然，小军有了个主意，他兴奋地一把抓住了高翔的手，“我听过你的歌，唱得真的非常好！如果你能固定在一个餐馆演唱，我想餐馆的生意一定会更好！”

高翔疑惑地点了点头。

“那家餐馆你知道，就是我们租赁过房子的那家。我曾经在那里打过工，而且现在我堂哥就在那里干。梁叔那个人非常好，我相信，只要他们想通了，你的工作甚至还有住宿的问题一下子就都解决了！你看如何？”小军一口气把肚子里的话全掏了出来。

柳杨眼前一亮，十分赞同小军的这个主意。而高翔却有些犹豫了。

“怎么了高翔，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小军问。

高翔吞吐道：“那个老板娘太凶了……我……我还欠她几个月的水电费呢……”

“嗨！欠多少给她多少就是。不要紧，有些话我来替你说！”小军拍着胸脯说道。

高翔似乎重新看到了希望，脸上渐渐有了些许轻松的笑容。

53为了确保给高翔办成这件大事，小军事先还认真地动了一番脑子。早上，他先去了一家广告公司，设计了一款小餐馆的宣传卡片，然后拿着部分清样径直来到了餐馆。

一进门，却遇见老板娘正在没头没脸地数落着贵鑫。贵鑫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言不发。

一看到小军，老板娘的火气更大了。

“小军，你来得正好！他真的是你哥吗？！”

小军惊诧地点点头，“他怎么了，惹您生这么大的气？”

“真是十个指头都不一样齐！”老板娘指了指贵鑫，“几乎天天迟到！来了就跟个瞌睡虫似的，哈气连天！一点儿精神都没有！看得我都心烦！”

“阿姨，我哥刚从农村里来，有很多事情不懂，您可以随时多教教他。”小军解释道。

“怎么教？他比你还大，什么不知道？真比你差了十万八千倍！难道还要我当祖宗供着？！”

小军侧脸看了看贵鑫，谁料他竟然冲着小军咧开了满嘴的白牙，正偷偷乐着呢！

“哦！是小军来啦，快过来坐！”老梁闻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甭理他们！”

“你懂个屁！不是我操持着，你早喝西北风去了！”老板娘训斥道。

老梁压了压火，继续跟小军说：“别听她的，先坐下！来有事儿吗？”

于是，小军绕开了“斗志昂扬”的老板娘，坐到了老梁的面前。

“梁叔，我有个想法，特意过来跟你们商量商量。”

老梁一愣，笑了笑，“是什么？”

于是，小军掏出那些卡片清样递给了老梁。

老梁只是一看，不觉眼前一亮，“哟！没想到！你这是要干吗？”

老板娘一听，好生纳闷，也凑了过来。小军只是笑了笑，没有吭声。

“大老板，你也看看吧！”老梁把手中的卡片递给了老伴儿。

老板娘反正看了看，“什么意思？这不是宣传我们餐馆的吗？谁印的？”

“你先听听小军说吧！”老梁没好气地说。

“你印的？”老板娘好奇地盯着小军，又看了看那些卡片，“什么意思？”

“阿姨，我是开出租的，每天接送的客人多，送他们一些这样的卡片你说好不好？”小军沾沾自喜地说。

老板娘看着手中的卡片，眨眨眼，“嗯！是个好主意，信息时代了嘛，非常必要！不过……”

“不过什么？”小军问。

“你看，这卡片上还印着有歌手现场演唱、随意免费点歌，我们这里哪有这个条件？”老板娘疑惑地说。

小军笑了，“这就是个噱头嘛！没有，我们可以找啊？”

“算了吧，像我们这样的小店，谁肯过来唱？我们也请不起。”老板娘撇嘴道。

“我有个好人选，只要您愿意，一切条件都好说。”小军信誓旦旦地说。

老板娘眼前一亮，“真有这样的好事？那我可求之不得呢！说说看！”

于是，小军就把高翔的情况介绍了一番。

老板娘一听就不干了，“他不是个骗子吗？欠了我的水电费，不是还骗过你吗？你怎么还替他说话？！”

“阿姨，我跟他以前的纠葛都解决了。他欠您的，可以让他一分不少地还。如果他愿意来，没客人的时候可以帮您打打下手，或在门外演唱招揽生意；有客人了，可以随时随地给顾客服务。这是多好的事情呀！”

“嗯，这个主意是不错！”老板娘点点头，“不过，这工钱又该跟他怎么算？”

小军又笑了起来，“呵呵，如果他还愿意租住您的房子，工钱岂不是更好算了？”

老板娘眨了眨眼，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样啊……行！你约他个时间过来谈谈。你小子现在变得挺精明的了，看来这一开上出租车的人就是不一样！”

老梁一旁撇撇嘴，嘟哝道：“你以为谁都比你傻，人家小军离开了还不是一直想着咱这个小店？还给我们义务分发卡片……”

老板娘的脸立马又耷拉下来，她指了指桌子上的卡片说：“我不管小军的本意是什么！反正这些卡片不是我让他印的！”

“行！都算我的，更何况我哥还在这里干呢，我愿意效劳！”小军爽快地说。

一旁的贵鑫总算是听明白了小军的来意，慌忙拿起那些卡片仔细研究了起来。

老板娘厌烦地看看他，“有什么好看的？马上就要上客人啦！哪怕比你兄弟强一点点儿，谁还愿意整天跟你生气！”

“军，‘圣旨’又下了，我们就不陪你了。”

说着，老梁站起身又给贵鑫递了个眼色，然后慢吞吞地进厨房里忙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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