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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书名: 道林·格雷的画像 作者: (英)王尔德 本章字数: 6489 更新时间: 2023-11-22 15:25:55

“你告诉我你要当个好人是没有用的。”亨利勋爵一边大声道,一边把白皙的手指泡在装满玫瑰花水的紫铜碗里,“你瞧你,多完美。你实在用不着改变了。”

道林·格雷摇摇头:“不,哈里,我这一生做了很多可怕的事儿。我现在痛改前非了。我从昨天开始已经在行善了。”

“你昨天在什么地方?”

“乡下,哈里。我一个人住在小旅店里。”

“亲爱的。”亨利勋爵笑着说,“不管什么人到了乡下都能变成好人。那里没有半点诱惑。就是因为这一点,乡下人才这么不文明。文明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人类要获得文明,只有两个办法:第一,让自己有修养;第二,让自己堕落。乡下人做不到这两点,所以他们只能原地踏步。”

“修养和堕落。”道林重复道,“我对这二者都了解一些。在我看来,把这两点放在一起,也太可怕了。哈里,我现在有了一个新理想。我要改变。我想我已经变了。”

“你还没说你做了什么好事儿。还是你说你做了很多好事儿?”他的同伴一边问,一边把成熟的草莓放在盘子里,形成一个小小的深红色金字塔,并用带孔的贝壳形勺子把白色糖霜洒在草莓上。

“我可以告诉你,哈里。除了你,我不会对别人说。我饶过了一个人。这话听起来是很自高自大,但你明白我的意思。她是个美人儿,像极了茜比尔·文。我想,正是出于这一点,我最初才被她吸引。你还记得茜比尔吧?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啊,海蒂当然不是我们这个阶层的。她是个农家女。但我真的很爱她。我相当确定我爱她。在这个美妙的五月,我一个礼拜都要去看她两三次。就在昨天,我和她还在一个小果园里幽会。苹果花不住地落在她的秀发上,她一直在开怀大笑。我们本来说好了,今天一大早一起私奔。可我突然决定不去沾染她,让她保持我当初邂逅她时的模样,一直像花朵一样娇艳。”

“要我说,这种新奇的情感肯定给你带来了真正的刺激和愉悦,道林。”亨利勋爵插嘴道,“但是,我可以替你完成你的这首田园诗歌。你给了人家姑娘忠告,伤透了她的心。你的弃恶从善就是从此开始的。”

“哈里,你真讨厌!你怎么能说这么可怕的话呢?海蒂可没有伤心难过。当然了,她是哭了一通,但也仅此而已。她的名声算是保住了。她可以像珀迪塔那样,在生长着薄荷和金盏花的花园里,快乐地生活。”

“我看是在花园里为了负心汉弗罗利泽掉眼泪吧。”亨利勋爵说,向后靠在椅子背上,哈哈笑了起来,“亲爱的道林,你身上有种最奇怪的孩子气。你认为那个姑娘真会心甘情愿嫁给她那个阶级的人?我估摸她以后不是嫁给赶车的大老粗,就是嫁给只会咧嘴笑的庄稼汉。和你相识并爱上了你,只会让她鄙视她的丈夫,她这辈子都只能在痛苦的深渊中度过。从道德的角度来说,我可不能说我赞成你抛弃她。即便你们才刚开始,那也是很凄惨的。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此时此刻,海蒂没有像奥费利娅那样,漂浮在磨坊贮水池中,头顶上有熠熠星光,周围开满了美丽的睡莲?”

“我受不了啦,哈里!不管碰到什么事儿,你都要先嘲弄一番,再暗示那些事儿都有不了好下场。我后悔了,真不该告诉你。你对我说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很清楚我做得很正确。可怜的海蒂!今天早晨,我骑马经过农场,看到她在窗边,小脸煞白,真像是盛开的茉莉花。还是不要说这件事儿了吧,你也别说服我,让我相信,多少年来我做的第一件好事儿,我第一次做出的一点牺牲,其实只是罪孽一桩。我想变得更好。我就要变得更好了。还是说说你的事儿吧。城里发生过什么事儿吗?我都好几天没去俱乐部了。”

“人们还在谈论可怜的巴兹尔失踪的这档子事儿。”

“我本来以为到这个时候,大家对这件事儿都没兴趣了。”道林给自己倒了杯酒,微微皱起眉头。

“亲爱的,他们也就谈论了六个礼拜而已,英国公众动不动就精神紧张,所以,他们每三个月也就只能热衷于一个话题。不过呢,他们近来的运气还不错。我的离婚案、艾伦·坎贝尔自杀这两件事儿,都成了他们的谈资。现在又有一个艺术家神秘失踪。苏格兰场到现在还坚持说,那个在十一月九日晚上穿着灰色的阿尔斯特大衣、乘坐午夜火车去巴黎的男人就是可怜的巴兹尔,法国警方却说巴兹尔从没有到过巴黎。我想,再过大约两个礼拜,就会有人声称在旧金山见过他。说来也怪,总有人说在旧金山见过那些失踪的人。看来那个城市魅力不小,另一个世界的所有好处在那里一样不少。”

“你觉得巴兹尔是怎么了?”道林问,举起勃艮第葡萄酒对着灯光,十分好奇他怎么可以这么冷静地谈论此事。

“那我可不知道。巴兹尔说不定不想见人呢,又不关我的事儿。他要是死了,我可不愿意想起他。死亡是我唯一的恐惧。我憎恨死亡。”

“为什么?”较年轻的道林疲倦地说。

“因为,”亨利勋爵说着把一个打开的镀金格子框架香料嗅瓶在鼻孔下方晃了晃,“现在啊,人什么事儿都能解决,就是逃脱不过死亡。在十九世纪,人类无法解释的只有死亡和庸俗。我们去音乐室喝咖啡吧,道林。你弹首肖邦的曲子给我听。拐走我妻子的那小子就弹得一手好肖邦。可怜的维多利亚!我挺喜欢她的。没有了她,家里怪冷清的。当然了,婚姻生活仅仅是一种习惯,而且是坏习惯。但就算是最糟糕的坏习惯,失去了也可惜。也许呀,叫人最为遗憾的,恰恰就是坏习惯,毕竟它们是一个人性格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道林没有说话,只是从桌边站起来,走进隔壁的房间,坐在钢琴边,用手指拂过黑白两色的象牙琴键。咖啡送进来后,他不再弹奏,看着亨利勋爵,说:“哈里,你有没有想过巴兹尔被人谋杀了?”

亨利勋爵打了个哈欠:“巴兹尔这人还算吃得开,而且总戴着一块廉价的沃特伯里牌手表。谁会谋杀他呢?他这人还没聪明到会树敌的地步。当然了,说到画画,他倒是个天才。但是,就算有人画得和大师委拉斯开兹[83]一样好,也一样会是榆木疙瘩。巴兹尔就是个非常愚钝的人。他只有一次引起了我的兴趣,那还是在很多年前,他告诉我,他疯狂地爱慕着你,你是他的艺术中的主要主题。”

“我曾经很喜欢巴兹尔。”道林不无悲伤地说,“但是,就没有人说他被杀害了吗?”

“啊,倒是有几家报纸这么说过。但在我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儿。我知道巴黎有很多可怕的地方,不过巴兹尔是不会去的。他没什么好奇心。这是他最大的缺点。”

“哈里,要是我告诉你,是我杀了巴兹尔,你会怎么想?”道林说。他说完这话,便牢牢注视着亨利勋爵。

“那我只能说,亲爱的,你是在扮演一个不适合你的人。所有的犯罪都是粗俗的,就好像所有粗俗都是犯罪。道林,你生性就不是那种会杀人的人。如果我这么说伤害了你的虚荣心,那我向你道歉,但我向你保证,这是事实。只有身份卑微的人才犯罪。他们犯了罪,我一点儿也不责怪他们。我觉得,犯罪之于他们,就好像艺术之于我们,只不过是在寻求不同寻常的刺激。”

“寻求不同寻常的刺激?那么,在你看来,杀过人的人很可能会再次杀人?你可别这么告诉我。”

“啊!不管什么事儿,只要经常做,那就是妙趣无穷。”亨利勋爵大声笑着说,“这是生活最重要的秘密之一。然而,我觉得,无论什么时候,杀人都是不对的。凡是饭后不能谈论的事儿,就不该做,但是,我们还是不要再说可怜的巴兹尔了。我希望我能相信他的结局像你说的那么浪漫,可惜我就是没法相信。他八成是从公共汽车上摔进了塞纳河,售票员把这桩丑闻压了下去。没错,我估摸他的遭遇就是这样的。我能想象到,他仰面躺在塞纳河那暗绿色的河底,大型驳船在他上方驶过,长水草和他的头发纠缠在了一起。你知道吗,我觉得他就算活着,也画不出更好的作品了。十年来,他已经江郎才尽了。”

道林叹了口气,亨利勋爵走到房间的另一端,开始抚摸一只奇特的爪哇鹦鹉的脑袋,这只鸟个头很大,长着一身灰色羽毛,羽冠和尾巴都是粉色的,立在一根竹竿上。他刚一碰到它,鹦鹉就垂下皱巴巴白色鳞状粗皮的眼睑,盖过黑色玻璃一样的眼珠,开始前后摇晃。

“是的。”他转过身继续说,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他的画大失水准。我觉得他的画失去了什么东西。想必是失去了理想吧。你和他断交了,他也就当不成伟大的艺术家了。你们两个是为了什么闹翻的?我估摸是他让你觉得无聊了。如果是,那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了。无聊的人都有这样的习惯。顺便问一句,他给你画的那幅绝佳的肖像画哪里去了?自从他画完了,我想我就再也没见过那幅画。啊!我记得好多年前你告诉过我,你把画送到了塞尔比庄园,是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了,还是半路上被人偷走了?你就没把画找回来?太可惜了!那幅画绝对是旷世巨作。我记得我还想把画买下来呢。要是现在画在我手里就好了,那可是巴兹尔创作巅峰期的佳作。从那之后,他的画就是不错的立意和劣质的画风的结合,全是怪异的组合,代表性的英国画家全都这样。你有没有登广告找那幅画?你真该那么做的。”

“我记不清了。”道林说,“可能登过,但我自始至终都不喜欢那幅画。我真后悔给他做模特。一想到那件事儿,我就觉得很厌恶。你说它做什么?每次想起那幅画,就会有一句奇怪的台词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应该是《哈姆雷特》里的台词吧,‘如同一幅悲伤的画,一张没有心的面庞’。没错,就是这句。”

亨利勋爵笑了。“如果一个人从艺术的角度看待生活,那他的大脑就是心。”他坐在一把扶手椅上说。

道林·格雷摇摇头,在钢琴上弹奏出了一串轻柔的和弦。“如同一幅悲伤的画,一张没有心的面庞。”

年纪较长的亨利勋爵向后靠在椅子背上看着他,眼睛半睁半闭。“顺便说一句,道林,”过了一会儿,他说,“一个人就算得到了全世界,却失去了他自己的灵魂,又有什么意义?”

音乐声忽然变得刺耳,道林·格雷吓了一跳,盯着他的朋友:“你为什么这么问,哈里?”

“亲爱的,”亨利勋爵道,惊讶地挑了挑眉毛,“我之所以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或许可以给我一个答案,仅此而已。上个礼拜日,我去了海德公园,在大理石拱门附近有几个人,这些人穿得破破烂烂,正在听一个俗气的街头传教士讲道。就在我经过的时候,我听到传教士向听众提出了这个问题。我觉得这个问题太夸张了。伦敦一向不乏这类怪事儿。在一个细雨霏霏的礼拜天,一个粗鲁的基督徒穿着胶布雨衣,周围围着一圈人,这些人打着滴水的破雨伞,病病殃殃的,面色苍白,只会歇斯底里尖叫的人却妙语连珠。这其实很不错,能给人启发。我很想告诉那位先知,艺术有灵魂,但人没有。然而,我又怕他理解不了我的意思。”

“别这样说,哈里。灵魂是实实在在的。可以买,也可以卖,还可以拿来出卖。可以毒害灵魂,也可以让灵魂变得完美。我们每个人都有灵魂。我很清楚这一点。”

“你确定吗,道林?”

“非常肯定。”

“啊!这不过是你的幻觉罢了。但凡是人们绝对肯定的,那就绝不是真的。信仰的致命之处便在于此,这也是浪漫给我们的教训。你太严肃了!别那么认真。我们这个时代有诸多迷信,可又跟你我有什么关系?没有,我们早就不再相信灵魂了。给我弹奏一曲吧。道林,给我演奏一首小夜曲,你一边弹,一边轻声给我讲讲你是如何永葆青春的。你肯定有秘诀。我只比你大十岁,可你看看我的脸,满是皱纹,皮肤发黄,早已憔悴不堪。你却是那么生机勃勃,道林。今晚的你可以说是魅力四射。你让我想到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那时,你特别调皮,又很腼腆,却是鹤立鸡群。当然了,你也有变化,不过你的外貌丝毫未变。我希望你能把秘诀告诉我。只要可以返老还童,要我做什么我都乐意,不过锻炼、早起或品行端正是不成的。青春!没有比青春更美妙的了。谁说年少便是无知,简直荒唐。现在,只有比我年轻得多的人提出的意见,我才会带着敬意去听。年轻人走在了我的前面。生活将最新的奇迹铺陈在他们面前。至于年纪大的人,我一向都与他们是矛盾的。我这么做可是有原则的。如果你让他们就一件发生在昨天的事儿发表意见,他们会郑重其事地把1820年盛行的意见讲给你听,那个时候,人们还打着硬挺的紧身领带,对所有事儿都信以为真,却什么都不了解。你弹得真好听!我真想知道肖邦是不是在马略卡岛上创作了这首曲子,他的别墅周围浪涛滚滚,夹杂着咸腥味的飞沫溅到了窗玻璃上。真是浪漫至极。这种没有模仿性质的艺术传下来给我们,还真是我们的幸运啊!不要停!今晚,我需要音乐。我觉得你就是年轻的美男子阿波罗,我是玛息阿[84],正在听你演奏。道林,我也有我自己的伤心事儿,就连你都不了解。老年的悲剧不在于年老,而在于年轻。有时候,我都惊讶于自己竟然会如此真诚。啊,道林,你多幸福啊!你的生活是多么精致!你对一切都很陶醉。你咀嚼过欢乐的酸果[85]。一切在你面前都是明明白白的。你听到的只有乐声。你从未遭到玷污。你依然如初。”

“我早已不是当初的我了,哈里。”

“不,你还是当初的你。你的余生将是怎样的呢?不要放弃,那样会毁了你的下半辈子。此时此刻,你是完美的。千万不要让你自己出现瑕疵。毕竟,你现在没有半点缺陷。不要摇头,你知道你是完美的。再说了,道林,不要欺骗你自己。生活并不是意志所能控制的。生活在于神经和纤维,在于慢慢建立起细胞,思想将自己藏于其中,热情有它自己的梦想。你以为自己很安全,觉得自己很坚强。房间或是早晨天空中的一抹颜色,你曾经喜爱并带给你微妙回忆的某种特殊香气,再次碰到的一首早已被遗忘的诗歌中的一句,你不再弹奏的一首曲子中的一个节拍。告诉你吧,道林,我们的生活就是建立在这些事情上的。勃朗宁写过这样的诗歌,但我们的感觉自然会为我们想象出这些东西。有时候,白丁香的香气突然袭来,我就像是再次经历了我人生中最怪异的一个月。道林,要是我能与你交换身份就好了。世上的人都责怪我们,但世人向来只是对你心生爱慕,以后也会一直这样。你是这个时代所寻找的典型,他们对已经发现的一切都很害怕。我真高兴你什么都没做过,你从不制作雕塑,也不画画,从未创作过除你自己之外的任何东西!生活就是你的艺术。你把你自己变成了音乐。你的生活就如同十四行诗一样美妙。”

道林从钢琴边站起来,捋捋头发。“是的,曾经生活是精致的。”他喃喃地说,“但我不要再过那种日子了,哈里。而且,你不该对我说这些荒谬的话。你一点也不了解我。要我说,如果你了解真正的我,那哪怕是你,也会厌弃我这个人。你笑了。不要笑。”

“怎么不弹了,道林?再把那首小夜曲弹一遍吧。天色昏暗,但你看蜜色的巨大月亮。它正等待你让它倾倒,如果你能弹奏,它就会距离地球更近。不弹了?那我们去俱乐部吧。这是个迷人的夜晚,我们必须给它一个迷人的结局。怀特俱乐部里有个人迫切想认识你——年轻的普尔勋爵,伯恩茅斯的长子。他系着和你一样的领带,一直央求我把他介绍给你。他是个很有趣的人,一看到他,我就会想到你。”

“但愿他不会让你想起我。”道林带着悲伤的眼神说,“不过我今晚累了,哈里。我不想去俱乐部了。现在都快十一点了,我想早点上床睡觉。”

“不要走呀。你今晚弹得简直出神入化。你的手指触摸到琴键,实在是棒极了,表达出了我从未听过的感情。”

“那是因为我要当个好人。”他笑眯眯地答道,“我已经有点儿改变了。”

“你可以变,但和我的关系不要变。”亨利勋爵说,“我和你永远都是朋友。”

“但你曾经用一本书毒害了我。我决不能宽恕你。哈里,你得发誓,再也不把那本书借给别人。太害人了。”

“亲爱的,你真的开始说教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皈依宗教,成为信仰复兴运动者,警醒世人不要去犯所有你已经厌倦了的罪孽。你太讨人喜欢了,不能那么做。再说了,你这么做一点儿用也没有。我和你都是本性难移,现在是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至于被一本书毒害,压根儿就没有这种事儿。艺术对行动没有影响,只会彻底摧毁行动的欲望。艺术是极其枯燥乏味的。世人口中的邪恶之书不过是让世人看清了他们自己的无耻行为,仅此而已。但是,我们不能讨论文学。明天我们见一面吧。我十一点去骑马。我们可以一起去,然后,我带你一起与布兰克森夫人共进午餐。她是个魅力四射的女人,她打算买几条挂毯,想请教你的意见。你务必来。或者,我们可以和那位娇小玲珑的公爵夫人吃午饭?她说她现在都见不到你了。还是你厌倦了格拉迪斯?我早料到你会这样。她不光聪明,还能说会道,这种女人是会叫人不安的。反正明天十一点,你一定要来这里。”

“我必须来吗,哈里?”

“当然。海德公园现在美丽极了。自从我认识你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丁香。”

“那好吧,我十一点来。”道林说,“晚安,哈里。”他走到门边,犹豫了片刻,像是还有话要说。然后,他叹口气,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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