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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书名: 所谓商人 作者: 史生荣 本章字数: 15274 更新时间: 2023-08-10 09:42:37
天麻麻亮,迎娶陈小玉的车队就上了路。车队由九辆小轿车和一辆大客车组成。坐在最前面的陆二禄往后看一眼,也感到浩浩荡荡,很有气魄了。昨天睡得迟,今天又起得早,但陆二禄却毫无倦意,甚至有点兴奋。他清楚,兴奋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结婚。一顺百顺,陆二禄真有点相信这种说法的科学性了。首先是胡行长答应的那两千万贷款,答应后不久就办了下来。最大的喜事当然是毛纺厂了。签产权转让合同时,唯一有争议的市里的那笔投资,在他的努力下,最后也以还投资后包揪太重工厂无法运转为由,以后再说了。事后清点毛纺厂的固定资产,资产还大于贷款六百多万。这样看来,他购买工厂就凭空赚了六百多万。这事连乔保中也有点眼红,说他赚得不仅是固定资产,还白得了几百名熟练工人。说早知如此,他就早插手了。毛纺厂到手后,他的副县级待遇市里也发文件给予了确认。昨天,胡行长竟然找上门来,说如果以工厂的名义贷款,他还能给他贷两千万。已经贷得不少了,胡行长的高回扣套在头上也不好受。这事还得考虑考虑再议。
到了陈小玉家,陈家可没他想象的那么热闹,陈家甚至感觉不出办喜事的气氛。难道陈家仍然不乐意?陆二禄心里不免有点担心。他不平地想,你们还要怎么样,我陆老二现在要钱有钱,要势也有势,你们还要咋样,嫁个皇帝,也不过如此。如果真嫁了皇帝,别说上门来娶,想见皇帝一面,也不可能办到。已经很不错了。陆二禄甚至想,如果今天小玉的家人再刁难或者看不起他,他也决不再客气。
陆二禄急忙下车走进院子,看到贴了大红喜字,看到有人急忙出来迎接,他的心才回到了肚里。
陈小玉穿了粉红色婚纱坐在里屋,这是他在电话里让她买的。算算,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小玉了。猛然看到,一股冲动涌向陆二禄的全身。陆二禄真想多看看她,甚至摸摸她的脸。但不行,屋里有人不说,按规矩,抱新人上轿前,是不能和新娘说话、见面的。陈小玉已经用眼神示意他出去,陆二禄只好回到外屋。
来的客人确实不多,陈家也确实显得有点冷清。如此冷清,解释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他毕竟是二婚,年龄又大,陈家怕人看了笑话,才不愿大张旗鼓地请客大办。
陆二禄不满的同时,心里也涌上一股伤感。好像是一眨眼,自己就老了,和小玉比,确实是老了。
好在来时带的彩礼很多,有价值一万六千多块的画王彩电,有高级落地组合音响,还有洗衣机、录音机、电冰箱等电器。房子里摆不下,便摆到了院子里。而且来娶亲的表姐夫聪明有眼色,他将电视和音响都打开,让人们围了观看,又将一路上放剩的鞭炮全部拿出分给院子里的小孩。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差不多把一条街的人都吸引来了。
陈家不但没有刁难,还说路途远,早早将新娘送上了轿车。
与之相反,陆二禄家却是真正的大操大办了。不仅请了所有的亲戚,朋友也请得很多,差不多是认识的能请的都请了,而且常秘书长和工业局长以及胡行长等都来祝贺。
婚礼在酒店举行,但按乡村的风俗,娶媳妇总要娶到家里,不在家里热闹热闹也不算娶媳妇。陆二禄在酒店摆宴席,一是招待领导和城里的亲戚朋友,二是也让乡下的亲戚们见见世面,尝尝城里酒店的酒宴。酒店的宴席散去后,陆家又将乡下来的亲戚邻居们都请到陆家,然后又按传统的习俗吃喜糖,闹洞房。
闹洞房不仅是年轻人的事,新人三天没大小,中年人甚至是老年人,也要掺和进来,乘乱摸一把新娘逗一个乐子,以此回味一下曾经的年轻。陈小玉怀有身孕,别说像一般人家的新娘那么闹,即使碰碰挤挤,也会弄坏肚里的宝贝。怎么保护新娘,就成了陆二禄最担心的一个问题。他早想好了,进了洞房,他就守在新娘旁,然后告诉人们,新娘有心脏病,不能乱摸,更不能挤碰。但他想得还是简单了点。在乡下,早就有一个陆二禄寻找美女的传说,说陆二禄发了大财后,花钱雇人遍寻美女,找遍全市,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但银行的行长也看上了这位美女,许诺拿出银行的一半钱来迎娶,但还是没争过陆二禄。乡邻们学识浅,判断能力也差,见识就更少,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相信这是真的。有机会亲眼目睹这样的美女不容易,如果能乘机摸一把甚至亲一下脸蛋,那当然是一生中最美的事情。当屋子里挤满了人并且蠢蠢欲动时,陆二禄害怕了,他立即宣布陈小玉有病,而且一点都不能碰不能挤。但大家早已看直了眼,而且有点情不自禁。有人说,不能挤不能碰没关系,我们只轻轻地亲亲脸蛋。然后便一下子拥了上来。
在乡下,就发生过新娘被活活压死的悲剧。陆二禄一把将陈小玉推到墙角,然后两手撑了墙壁死死地护了。眼看无法支撑,陆二禄急了,只好喊,谁能把新娘保护住,我给他一千块钱。
一千块钱,那是多少亩地的收入?便有几个汉子立即勇敢地挺身而出,门神一般的护在了陈小玉的身边,但乘陆二禄不注意,也不忘摸一把新娘。
对峙一阵,见摸新娘无望,许多人才不满地骂骂咧咧离去。
这么多人,当然不能每人给一千了。陆二禄将洞房门锁死,然后拿出一千块,要他们自己分去。
大家也还通情达理:总共一千也不少了,况且也没出什么力气,还摸到了新娘。几个汉子拿了钱,很愉快地出了门。
最欢乐的还算陆二禄的儿子小涛。小涛口袋里装满了鞭炮,手里拿一支香烟,不停地噼里啪啦燃放,引得一大帮孩子围了他,他也像个百万富翁,谁讨好他,就给谁几个。看着无知的小涛,大家觉得可乐。不让闹新娘,大家一肚子气,现在正好恶作剧闹儿子。一帮一肚子不满的年轻人便怂恿小涛到洞房门口去放鞭炮。更有人从哪里弄出一个大麻雷交给小涛,要小涛将这种火腿肠一样的炮立到洞房的窗台上去放。
这种炮两声响,第一声将另半截送到半空,然后再一声炸响。小涛点燃后,咚的一声爆响,一下将窗玻璃炸碎了两块,而且那半截炮窜进了屋里,又炸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
陆二禄不禁怒从心起。这小杂种,十岁的人了,还傻得什么都不懂。傻成这个样子,将来能干什么。陆二禄几步上前,一个耳光扇过去,将小涛打得差点跌倒。陆二禄又一把提起儿子,将儿子提到院子南角放破烂的一个屋里,然后将儿子锁在了里面。
时间不长,春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春枝一边用脚踢锁儿子的门,一边大声哭着喊可怜的儿子。春枝的哭声很悲痛,声音也很响亮。这样一哭,整个欢乐的院子又罩上了一层悲伤的色彩。
大喜的日子,这怎么行。亲戚们都上前劝春枝,可春枝哭得更痛,而且双手死死地抓住门锁,她不离开,也不让人开门锁放小涛。
陆二禄清楚,春枝就是来闹事的,而且人越多,人越劝,她越要闹,她要的就是人多这个效果。陆二禄知道自己不出面不行了。他怒冲冲来到春枝面前,一把将春枝提起,低声吼了说,已经离婚了,你算什么,还跑来闹!
春枝将哭声改为喊声,说,你不是说好了要像以前一样待我们娘俩吗?这才刚结婚,你就变卦了,你就往死里打你的儿子,如果你再生下一个,小涛还哪里有活路。说到这里,春枝又伤心地痛哭起来。
真是怕鬼就有鬼。这几天忙,倒忘了把春枝这个丧门星打发回去。一股怨恨不禁涌上陆二禄的心头:家里这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他操心不到的地方,就没有别人给操一下心。陆二禄转身对母亲发火说,都是你们干的好事,都是你把她惯坏了,今天这样的日子,你还让她留在家里,你们是不是要成心把事情搅黄,成心要把我气死。
母亲说,前天我就叫她去彩玉的娘家,可她就是不去。我只好让她躲在后院,让彩玉陪她,谁知道她怎么跑过来了。
让彩玉陪,那肯定要想出更多的坏点子。陆二禄扫视一圈,也不见彩玉的影子。这更让他相信他的判断,彩玉现在肯定正躲在哪个角落里看热闹偷笑呢。这个可恶的女人。那天提审二兵后,二兵很快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彩玉,彩玉当天就来找他哭闹,骂他心比虎狼还狠,而且一点不站在他的立场上想想,更不想想二兵骗走了家里几十万,那几十万是弟兄们几年生意的心血。彩玉胳膊肘完全往兄弟身上拐,让陆二禄气愤,更气愤的是彩玉记仇,这几天见了他,就像见了仇人,立即恼了脸像避鬼一样躲开。今天竟然如此报复,如此让他出丑,这哪里还像一家人。
陆二禄将正在喝酒的乔保中叫到院子里,说了让他把春枝领到他家住几天的想法。乔保中开玩笑说,反正你不要了,要不干脆给我算了,我也不让他当老婆,就让她当老妈子或者保姆算了,你看怎么样。
陆二禄心里咯噔一下疼。他这才感觉到,他心里还是有春枝的,至少是仍然把她当成家里的人。陆二禄伤感地说,咱们是朋友,说心里话,春枝还是我们家的人,她不是我的老婆了,但她仍然是我的妹妹,我的亲人,现在我是让她躲几天,我希望你回去和嫂子说一说,看在咱们兄弟的分上,让嫂子待她好点,也多安慰安慰她,千万不要再闹出什么事来。
乔保中叹一声,但他仍然用玩笑的口气说,你放心吧,你的老婆也是我的老婆,我保证像对待我的老婆一样对待她。
看着春枝和儿子上了乔保中的车,陆二禄不免又有点担心。他真怕乔保中这个色狼把春枝给糟蹋了。但后悔已经晚了。陆二禄叹口气,狠了心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让她听天由命去吧。
天黑了下来,热闹的大院也安静了许多。陆二禄刚回到洞房在小玉身边坐下,老四急急忙忙闯了进来。老四将陆二禄拉到门外,说,那个林健喝醉了躺在大门口哭,还口口声声念叨小玉,拉都拉不起来,你看怎么办。
陆二禄脑子里嗡的一声。他脸上的伤好了,但有一个不明显的疤,遇到天阴下雨,还是有点隐隐发痒。想到这个人,他就不愿意再见到他。昨天他还想到林健会不会来闹事,会不会来纠缠小玉。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陆二禄对老四说,你找几个人,悄悄把他弄走。最好打辆车,把他拉到他们单位门口放下。
事情不断,还是早点休息为好。等到十点,陆二禄便把大门关了。
陆二禄回到洞房,把门锁死,然后才安心地坐到陈小玉身旁。
陈小玉皱着眉一脸痛苦。陆二禄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小玉一声不吭。陆二禄在她的脸上亲一下,说,今天把你累坏了,肚里的孩子没事吧,要不你早点睡吧。
破玻璃已经换上了新的,屋子也重新打扫得干干净净了。陆二禄拉开被褥,要抱陈小玉时,陈小玉说,把灯关了。然后自己躺进了被子里。
虽然巳不是第一次,但毕竟是洞房花烛夜,该干的还得干。好多天没亲近过她了,陆二禄急切地给她脱掉衣服。想进一步时,陈小玉一下护住了肚子,然后将他推开,说,你就知道你自己,你心里还有没有别人。我你倒不用管了,肚子里的宝宝是死是活,你考虑过一点没有。
陆二禄不高兴地问究竟怎么了。陈小玉说,我都差点让吓死了。突然就咚的一声,我吓得差点跌倒,紧接着又是更响的一声,然后满屋子碎纸满屋子火药,我当时都要晕过去了,你想,肚里的宝宝那么小,肯定吓坏了,说不定出了问题。自从惊吓后,就再没感觉到动过一下,平日这个时候,小宝宝不停地乱动。
陆二禄不相信一声炮响能把肚里的孩子吓坏。在乡下,女人临生产了都在地里干活劳动。荒天野地,什么声音没有,什么事情遇不到,也没见哪个把肚子里的孩子吓掉。但小玉爱孩子护孩子,也让他生出了无限的感情。肚里的孩子还不到四个月,在电话里,小玉每次都告诉他孩子在不停地动,还用小脚踢她的肚子。他不知是不是真的。记得春枝就从来没说过孩子在肚子里怎么样。但他不怀疑小玉会骗他,他觉得也许是小玉太爱孩子产生了错觉。他估计,四个月的孩子也许还没成形,也许还只是一个肉团。但陆二禄还是将被子揭起,将耳朵贴到她的肚子上。认真听一阵,果然感觉到里边有响动,但感觉好像是水在动,他不知这是不是她说的宝宝在踢她。但他想细听听。慢慢脱去她的裤衩再听,陆二禄浑身不由得躁动起来,几乎不能控制自己,他只好咬了牙挺住不看不想那些。陆二禄闭了眼将整个肚子听一遍,感觉就是水动的声音,好像她的肠子也在响。陆二禄说,我听到动静了,你感到宝宝动了没有。
陈小玉说,宝宝早吓坏了,怎么会动,我要是能感觉到动,我也不担心了我知道你的心理,你是不相信会吓坏宝宝。你不相信就算了,反正是咱们两个的孩子,到时生出一个痴呆傻来,我看你怎么办。
陆二禄说,过几天,咱们就到医院检查检查,看看宝宝到底怎么样陆二禄开始抚摸亲吻她的全身。抚摸亲吻一阵,陆二禄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他耳语着说,现在是洞房花烛夜,这样重要的时刻,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更主要的是我太爱你了,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我想要你。
陈小玉将他的手从她的敏感部位挪开,说,你也知道洞房花烛夜,可你已经拥有过了,至于我,你也不必太多地想。你想过没有,你结婚大喜的日子,却把离了婚的前妻放到家里,还让她大哭大闹,闹得满城人都知道,我丢脸没脸皮也罢,你想想,我的父母的脸往哪放,我那些亲戚的脸往哪放。他们回去,还不知要怎么笑话,肯定要说我给人家做了小老婆,你让我的父母怎么见人。
这件事情确实是没有想到的意外。陆二禄叹一声,他不想解释,也解释不清。陈小玉继续说,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你从心里就没真正离婚,你从心里就还想要她,然后一个大老婆,一个小老婆。如果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离婚了,和你没关系了,为什么还让她留在你家。留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见了就像仇人,你让我怎么活。
虽然离婚了,但怎么能没关系了呢?毕竟是十多年的妻子。但这些更没法说清。春枝留在家里,当初小玉也是答应了的。陆二禄再叹一声,然后说,待过一阵子,我给他们娘俩找套房子,让他们搬出去另过。
安静地躺一阵,陈小玉突然问毛纺厂的事,问合同里面的条款仔细斟酌了没有,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小玉毕竟是学经济的,陆二禄只好又将条款大致说了一遍。
陈小玉说,关键是经营管理,那帮人都是国营职工,主人翁当惯了,恐怕不好管理,如果管理不好,很可能会惹出麻烦。
陆二禄说,不好管理我倒不怕,再大的老鼠他也怕猫。我反复考虑过了,目前工厂的情况主要是闲杂人员太多,全厂在册的职工五百二十多人,一线从事生产的工人还不足二百五十人,厂领导就有九个,这显然不行,我觉得管理人员只能用一半,估计用一半也嫌多,特别是厂领导,用一两个就够了,其余的人怎么办,我想让他们从事推销。但因为合同里写了不能无故解雇职工,所以估计这些人不一定会好好干。
陈小玉说,我也想过了。咱们要用的,主要是工人,特别是技术工人。而那些管理人员,特别是领导,他们不干活,又没什么技术,这些人平日好吃懒做又指手画脚,工人们都一肚子意见,说工厂也是他们搞垮的,大家恨不得他们早完蛋,只要咱们把工人笼络住了,就不怕那些干部胡闹,他们也闹不起来。你说让他们去推销产品,也是个办法。推销多少挣多少钱,肯定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工人们也会举双手拥护。但对那些有技术的工人,要提高他们的待遇,要打破过去的工资框框。对于一线的班组长,这些人是我们依靠的对象,如果这些人不满闹事,工人们也会跟着闹,所以,这些班组长,咱们就仍让他们当班组长,干得好,还可以奖励。如果能力或者品质不行,过一段时间工厂稳定了,咱们还可以通过竞选的方法,换能力强的人来干。
啊呀我的老婆!陆二禄一把将陈小玉搂在怀里,说,我原来就觉得你这大学生有水平,今天才发现你肚子里的货更多,不但有学问,还有计谋,真是当领导的好材料。这样吧,这个厂的厂长,就由你来当,由你来具体负责,因为外面的事,还得我来跑,你看怎么样。
这让陈小玉一下感觉到工厂确实是自己的了。没想到自己一下真的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工厂,而且还可以领导这么多的工人。但她却自豪地说不怎么样。然后说,厂长还是你当好,我来给你当助手,不过你可得听我的,如果意见有分歧,咱们就请教有关专家,不允许你一个人说了算。
陆二禄突然真心想让陈小玉当厂长。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但亲兄弟已经各有了各的家,各有了各的想法。真正的一家人,还是自己的老婆。另一方面,兄弟们的能力也远不如小玉。小玉大学毕业,学的又是经济,名分资格够,能力智力也够。让她当厂长,确实也合适。当然,陆二禄心里还有一层虚荣,想让人们看看他的妻子是多么的出色,多么的漂亮。都说夫贵妻荣,他此时倒觉得妻贵了夫更荣:不用他说,人们都会说,你看看吧,人家陆二禄那老婆,要人样有人样,要学问有学问,要能力有能力,还能当厂长,没有相当的本事,能娶到这样的老婆?陆二禄认真地说,真的,我早想好了,厂长就由你来当,这一来是你的能力,二来也是我对你的尊敬。买这个厂时,我就想好了让你当厂长,你当厂长领导一个厂,我想想心里都觉得高兴。
说实话,她也怕他管理不好一个工厂,她已经做好了做他参谋的准备,而且做好了在关键时候关键问题上力挽狂澜的准备。她最担心的就是他能不能听她的意见。现在他竟然让她当厂长,而且把全部的爱凝聚在了里面。陈小玉不由得一阵感动,今天心里所有的不愉快都化作了乌有。其实她倒不一定要当厂长,只要他能听她的,共同把工厂办好就行。她甜蜜地理理他的头发,说,我一个女孩子,有时也不方便出头露面,厂长还是你来当,我可以帮助你直接管点事。
陆二禄说,不用争了,你当厂长,我当总经理。其实咱们这样做,只是个称呼,至于管事,都是咱们自己的事,谁都会尽力的。再说,我当总经理也比你这个厂长权大一些,厂长只管工厂,我经理还可以管工厂以外的事。这样分工我觉得最好。
陈小玉也觉得不错,反正都是自家的事,这样更显得亲密团结。陈小玉说,口岸那边的事,你得尽快派人去推销,去了尽快想办法把货推销出去,不然压资金不说,占用货场的租金,也是不小的一笔开支。
陆二禄说,现在是没有合适的人去,等过几天我把老三弄出来,让他去处理这些事。
第二天起床后,就发现柜子被人乱翻过,而且锁着的那个柜门也被人撬了,里面的上万块钱也不见了。仔细査看,发现两人的手机没有了,连小玉的金顼链、金戒指也不见了。
再细检査,陆二禄衣兜里的一千多块钱也没有了。
好大胆的贼,竟偷得如此仔细。
新婚大喜,却一连不顺。炸破玻璃,就有人小声议论,说不吉利,有破碎的意思。难道真的暗示着某种凶兆?看眼陈小玉,脸也惨白得没一点血色,好像还有点害怕,缩在那里一动不敢动。昨天玻璃的破碎,小玉也认为有破碎的意思。幸好他知道有些地方结婚时故意打碎一些东西,意思是碎碎(岁岁)平安。他这样一说,小玉才开心了一点。可再次被偷,而且被偷去了手机、首饰等表示他们爱情的信物,这又怎么解释?而且除了倒霉不吉利,还能再说什么!
陆二禄不由得浑身冒火。他咬了牙说,我这次一定要让公安破案,一定要把他送进监狱。
陈小玉带了哭音说,我觉得肯定是熟人亲戚干的,也许他们是开玩笑,说不定他们会把东西拿出来。
不知是什么时候留传下来的,人们除了闹洞房,还要偷听房事。听房事的人白天乘乱藏在新房的床下或者柜子里,偷听偷看晚上的新婚夫妇。如能将新人的衣服抱出来,第二天主人就得用烟酒来赎。可那时人都穷,新婚穿的衣服,有不少人家都是借来的,不见财当然也不起盗心。现在几万块钱的东西,即使真的是听房事,也绝不会再拿回来还你,更何况撬了抽屉,这本身就说明听房是假,借听房有预谋地来偷是真。
树大招风。在人们眼里,他已经是大富豪了。再说昨晚也睡得真死,睡前也忙糊涂了,竟然忘了检查一下房间。难道这都是天意?陆二禄不寒而栗。
见陆二禄呆了不做声,陈小玉又说,你去告诉他们,就说谁把东西拿出来,就奖励他一大笔钱,或者钱咱们不要了,只把东西拿出来就行了。
小玉太天真了,但他也抱了一线希望:或许是拿了开玩笑。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全家已经吃过了早饭,而且来送亲的娘家人已经做好了回门的准备。见陆二禄出来,探头探脑的母亲抱怨说,太阳都这么高了不起来,人家都等不及了,都催我,要我叫你们起来。
确实起得太迟了,但陆二禄顾不上脸红,他也不想告诉母亲昨晚丢东西的事。他找到老四,恼着脸把撬了抽屉丢了东西的事说了一遍。
查找东西的事托咐给老四后,陆二禄还不放心。他决定也给老三安顿一下,让他们两个人想办法把事情搞清楚,至少把东西要回来。
结婚的前一天,陆二禄要求伍根定把老三放回来。原以为伍根定会犹豫,没想到伍根定一口答应,而且说现在他也不怕了,因为你陆老板认识李书记,又是副县级领导,还怕什么。陆二禄想,这次再不让老三回看守所,要不干脆派老三到口岸去处理木材,至于释放的手续,慢慢再办。如果他们仍不同意释放,那就不管了,看他们再怎么把老三抓进去。
老三建议报案。陆二禄想想说,咱们家不能老出事,传出去也让人笑话。你先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人知道昨晚谁准备偷听屋。如果是听屋顺便起了贼心,那事情就好办,也不难査出。还是先自己查,也可以传话出去,就说拿走的钱不要了,只要把手机、首饰拿出来就行。如果査不出来,等明天我回来再说。
回门就是第二天带了新郎回娘家住一晚。陆二禄在陈小玉的娘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和陈小玉返了回来。
让他俩想不到的是,毛纺厂的一帮领导守在院里,迎接他俩的到来。
他俩一下车,厂领导们就点燃了早已挂好的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响过,一男一女两位青年工人便上前给陆二禄和陈小玉献花。陆二禄和陈小玉都感觉有点突然。这时厂长出面恭谦地说,知道你们结婚,但不知道你请不请客操办不操办,我们也没好意思来。今天打听清楚了,我们一起来表示一下祝贺,也表一表我们的心意。
工厂还没办移交手续,大多数厂领导陆二禄不认识。陆二禄急忙表示感谢,然后急忙说,本来我准备要请大家的,小玉说人多太乱招待不好大家,说还是到厂里单独请大家好,所以才没通知大家。
进了屋,地上摆满了毛毯床上用品工艺品等贺喜的礼物。不用说,这些都是厂领导们买的插二禄心里不由得一阵冲动,感觉是第一次有人给他送礼,不,是第一次有领导给他送礼。想想这些年,他去哪位领导家,都少不了礼,而且首先想的是带什么礼。陆二禄又一阵感动。工厂的效益就没好过,虽然都是厂领导,但多数领导也是副职虚职,无权无力,也没有挣钱的机会,即使是厂长,也是去年才调来让扭转局面,即使他想捞点财,工厂早已清汤寡水,下狠心也捞不到什么东西。可大家买这么多东西,确实破费了不少,也许有人还是借了钱来的。更何况他送了这么些年礼,深知送礼人的苦衷。陆二禄又一阵感动。想说不收礼,让大家把礼拿回去,又觉得不合适。想立即给大家补偿点钱,也觉得不合适。陆二禄只好让人倒茶倒酒招待客人,然后想,等接手了工厂,再给他们补偿吧。
安排十多个人坐下后,陆二禄发现政工科长戴了帽子,下面还露出一圈红纱。敬喜酒时,陆二禄问怎么了。政工科长不好意思说。厂长说,他昨天晚上回家,不知谁家从楼上扔下半截破碗片,正好打在他的头上,一下割开两三寸长的一个口子,流了很多血,到医院缝了七八针。今天要来,因为是你大喜的日子,他怕头上包了白布不吉利,就把医院包的白纱布拆了,换成了红纱巾包裹。
陆二禄禁不住鼻子发酸。再看小玉,她已经热泪盈眶。多好的同志!陆二禄放下酒杯,要看看伤得怎么样。政工科长连说没事,然后自己端起陆二禄放下的酒杯,一口喝下。
给大家敬过酒,陆二禄看看表,也该吃午饭了。陆二禄要老四去最好的饭店定两桌酒席,好好招待招待厂里来的客人。
想不到的是,陆二禄和陈小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敬。坐座位时,他俩就被让到了上席,然后领导们便按官职大小人人敬酒祝贺。陈小玉有身孕不能喝酒,但又不能说有身孕不能喝,只能推说对酒过敏。但这个理由显然大家不相信,便苦苦劝了要陈小玉尝一口。陈小玉只得少尝一下。一轮敬完,陈小玉并没酒精过敏,甚至脸都没一点酒色。大家便又给陈小玉敬,还说大喜的日千不喝酒不行。但肚里的孩子要紧,陆二禄只好说小玉有病,他来代喝。直到陆二禄有了醉意,大家才作罢。
回到家躺下,陆二禄却更加兴奋。几十年来,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他敬人家,人家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敬过他,而且是这么多人都来敬他,而且都是厂领导,而且有几位都是副县级,厂长过去还当过副县长。这还不算,工厂还有五六百号工人,这些人马上就要成为他的人了,马上要由他来指挥,要由他来管理,要为他来干活儿。哈,简直就像做梦,就像变戏法,只一眨眼的工夫,身份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难道这就是人生?人生就像如此的戏剧?更要紧的是,他再也不是皮包公司的老板,再也不是无职无权整天任人宰割的陆二禄。以后,他将是副县级的领导,他将管理几百号人,拥有上亿元资产。他突然觉得有钱算什么,有钱没权,就没有社会地位,谁都有权合法地欺负你,谁都想用权榨出你的钱来。现在咱也成了领导,不说用权榨人,想躲过别人对你的尊敬巴结,也难。当然还有说不完的好处。不说拥有的权力,单说受到的这份尊敬和抬举,也就够了。人活一辈子,还要什么?不就是要个地位和脸面吗?陆二禄无法平静,他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不说不行,他要说说。陆二禄想坐起来,但浑身无力。陆二禄要陈小玉也上床,上床躺在他身边,他有话要说。
陈小玉上床和他面对面躺了,他又感觉到用语言表达不出此时的心情。他将陈小玉搂在怀里,问她感受如何。
陈小玉理解他的意思,她的心情并不比他平静。但她不想说她不平静的心情。她想说说必须要说的一些事情。她平静地问,你觉得这些厂领导怎么样。
陆二禄说,我理解他们的心情。他们原来是厂领导,是公家人,是主人翁,现在,一下卖给个体老板了,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一下被砸掉了“三铁”,铁饭碗没了,铁主人也没了。新主人怎么对待他们,以后的饭怎么去吃,他们心里当然害怕。他们巴结咱们,也是想保住官位,至少是不想去车间当工人干活。
陈小玉叹口气,说,看来你还没喝醉。
陆二禄得意地说,酒醉心里明,那些喝醉了胡闹的,实际是借酒发挥,咱永远不会做那号人。
陈小玉说,我心里想的是怎么养活这些人。你说过让他们去推销,但推销也是工人干的辛苦活儿,他们愿意不愿意不说,咱们也有点于心不忍,他们也可能干不好。继续让他们当干部吧,咱们也不用这么多干部。我算了算,用三四个也就够了,这么多人往哪里安排,你想过没有。
是呀,确实是个问题。但他昨晚又有个主意,觉得可以在三产方面想点办法,比如把临街的厂墙拆掉盖成房屋,租给他们去经营创收。但他最担心的是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领导们不愿意干或者不好好干。现在看来,这些担心好像有点多余。他们能来贺喜,就已经放下了架子,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员工,有这种心态,肯定能服从并且干好分给他们的工作。陆二禄说,现在你担心什么,有了权,就什么都不怕了,就什么办法都有了。
陈小玉说,我不是担心你没办法,我觉得咱们最好能处理好这些事,最好能让他们满意,咱们也问心无愧,对得起人家对咱们的巴结。
陆二禄突然觉得真有好办法了。他说,我过后找找李书记或者常秘书长,让政府想想办法,把他们调出去继续当官。
这倒是个好主意。厂里原来的书记就调到了市乡镇企业局,还有三四个有门路的领导也调走了。再说,留在厂里的这些领导干部,大多数是建厂时从别的行政部门调来的,这些人理应再由市里给调出去。但调动也不是那么容易。陈小玉说,我在银行时,看到过文件,现在政府部门正在定编定岗,而且有文件规定企业职工不准调人非企业部门,这件事还得好好跑跑,如果市里的主要领导不点头,恐怕也难办成。
陆二禄考虑一阵,叹一声说,只好再多送礼多说好话了。咱们多使点劲,多跑跑,能调出多少算多少,能调出一个算一个。
老三敲门,陆二禄和陈小玉急忙起来。老三自己在床头柜前的発子上坐了,说,丢东西的事我打听了一天,有人说三柱和秋生鬼鬼祟祟要听房。我去问他们两个,结果都不承认,都说晚上回去了,没有听。我放出话钱不要了,只要手机和首饰,不然就报案,结果也没一点效果。
三柱和秋生一个是二姨的儿子,一个是三舅的儿子,都二十出头,都没结婚,也都调皮又游手好闲。昨天陆二禄就猜测有可能是他们。陆二禄说,你没吓唬吓唬他们?就说不拿出来,就让警察来查。
老三说,不仅说了,连哄带吓,什么办法都想了,越说人家越嘴硬。我想,有可能是真没偷,也有可能是把东西转移走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嘴硬。
今天亲戚们都走了。陆二禄报怨昨天没把两个扣住搜査一下。老三也有点后悔,但他说,当时人家嘴硬不说,还说冤枉了人家,二姨和三舅也不髙兴了,你说我再咋办。
陆二禄只能叹气认倒霉了。但陆二禄真的不甘心这么多东西眼看着没了。没了手机,今天一天就没法和人联系,老怕有事找不到他,心里老是不踏实。找不到,就得重新买,两部手机又得一两万。他想细看看那晚贼究竟藏在哪里,是怎么把柜子撬开的。环视整个屋子,也只有大衣柜里和床下能藏人。大衣柜完好,床下的灰尘明显地看出有人躺过。陆二禄不禁有点脸红。晚上和小玉折腾了很久,不仅光身子听肚子里的孩子,还很别扭地做了那些事。想到那些场面和那些羞于出口的私房话,想到小玉的身子也可能让看到了,陆二禄又不禁怒火中烧。
抽屉的锁是暗锁,但抽屉和桌面之间有条缝隙,正是利用这条缝隙,贼用螺丝刀一类的硬器撬开了抽屉。
果然在抽屉里发现了一把杀羊刀。显然,是用这把刀撬开了抽屉,乱翻时把刀忘在了抽屉里。
这么说来,贼是有备而来,是利用听床专门来盗窃。再看一眼刀,尺把长的刀寒光闪闪锋利无比。陆二禄不禁浑身发冷。带这么锋利的刀,就不只是为了撬锁,而且还有杀心,如果遇到反抗,那就要用刀子解决。
这样看来,盗贼就不可能是三柱和秋生,说不定盗贼就是个和他家有仇的人。
陆二禄自然想到二兵。那天让伍根定审讯了二兵,二兵当然恨死了他。二兵熟悉情况,婚礼那天他也来了。偷钱既能报复又能得利,他很可能会这么来做。陆二禄问老三见没见二兵,那天二兵干了些什么。老三不高兴地说,他就在我们家。
就在老三家里?为什么仍然在老三家里,是不是二兵做贼心虚,一直蹲在姐夫家里打探消息。如果是这样,让老三拐弯抹角用话套套二兵,说不定能套出点实情。陆二禄向老三说了想法,老三一脸迷惑,说,你凭什么就怀疑他。
陆二禄说,拿这么长的刀子,说明不是听床的人干的,是有预谋的偷盗,并且就是熟人借听床钻进来干的,而且可能是报复性的。咱们要二兵还钱,得罪了他,他把东西拿走又报复了咱们,这完全符合二兵的心理。
老三不高兴地说,你就不要瞎猜了,你把他抓到看守所审讯他,用棍子打人家鸡巴。你知道不知道,你把人家的鸡巴打坏了,先是肿,后是缩,这多少天了还缩在肚里,一点都不能用了,老婆都哭闹着要和他离婚。前天你结婚时他就哭喊了要大闹你的婚礼,是我死拉硬劝,才没让他闹。他都那个样子了,还哪有心思干偷盗的事。
陆二禄很是吃惊,让他吃惊的除了二兵曾要闹他的婚礼,还有老三说这些时的口气。老三完全是站在二兵的立场上说话,完全是用责备他的气来说话,好像他很残忍很不讲道理。打二兵的鸡巴是不对,但为什么不想想他把那么多钱骗在手里不出手?如果换了别人,骗人家这么多,早让人家把腿打断了。陆二禄禁不住一阵心寒。原以为是亲兄弟,而且二兵骗的是兄弟们自己的钱,老三即使不谴责不痛恨二兵,最少应该站在兄弟们的立场上。可痛心的是,老三竟然向着自己的小舅子,而且完全站在小舅子一边,胳膊肘往外拐,责备自己的兄长。陆二禄愤怒地说,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审讯他,几十万骗到手里一分不出,难道这几十万是草纸吗?这几十万是我一个人的吗?好,你有钱,二兵是你的兄弟,这钱你当然不要了,但我们怎么办?二兵算我们的什么东西!在你的眼里,我又算你的什么东西!我什么都不是,我还不如你的小舅子!
因为有小玉在,还有许多话到了嘴边,陆二禄又咽了回去。
老三低了头不吭声。他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话确实说得不够讲究,立场确实站在了小舅子一边。几十万确实不是个小数字,但二兵说确实是赌光了。这点别人不信,他相信。再说,即使犯了多大的罪,也不该给人家上私刑。老三想解释一下。老三说,我不是说那笔钱不该要,但他那种不成器的败家子,钱真的早赌光了,我都气得恨不得把这号不争气的东西捏死,可这种死皮无赖你又沾不得碰不得,前天早早他就来了要闹,是我和他姐硬把他劝住。我告诉他,有事咱们说事,大喜的日子你如果要闹,我也不饶你。这样他才没闹,但他整天在我的家里哭闹,说毁了他一辈子的幸福。我也看了,他那东西确实有了问题了,完全缩了进去。如果以后也不出来,还真是个麻烦事。
伍根定确实做得有点过分,如果真给人家打坏了,真的毁了人家的“性”福,也还真是麻烦。伍根定说过,任何时候都不能承认审讯过二兵,没有证据,也就没有事情。陆二禄说,我可告诉你,我们谁都没审讯过他,我们见都没见过他,是他耍无赖,要赖掉那笔钱。
老三吃惊地看二哥几眼。他不明白二哥怎么变得有点无赖。他刚要质问,突然明白了二哥的意思。老三只好低了头什么也不说。
沉默一阵,陆二禄说,看守所你就不用去了,有什么事我和市委书记说,你尽快准备一下到满洲里去,想办法尽快把那批木材处理掉。
去处理木材的事二哥已经初步说过。老三说,我和彩玉商量过了,我们一块去。我们抓紧收拾收拾,争取后天就走。
陆二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真是莫名其妙,去口岸是去处理那批货,要干的事很多,又不是去旅游。带了老婆,肯定要到处转转,肯定要分心不能安心工作。陆二禄说,如果想去旅游,以后消闲了想去哪都由你,这次去有一大堆事,你去了要尽快处理好。再说,毛纺厂已经是咱们的了,这么大的工厂要动作起来还有多少事要做,你还得快点回来,怎么能有心思蹲在那里游风景。
老三为难地解释说,彩玉非要跟着去,说自从结婚到现在,我还没带她出去过,这回反正要出去,反正她也闲待在家里没事干,一起去做个伴,也能帮点忙。
也只能如此了。这个老三,蹲了一阵看守所,倒恋起了老婆。陆二禄说,那你就快点去,那么多东西放在那里,一个人也没有,那可都是钞票,损失一点,就不是小数目。
老三说,那么我明天就把车票买好,争取后天就走。
陆二禄烦躁地说,不是争取,后天一定得走。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急,整天光知道喊没钱,不拼命去挣,钱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老三想一阵,又说不同意让彩玉走就算了,他一个人去。陆二禄说,不是不同意,是没时间让你们游山玩水,你去了得一心一意干事情。
太阳已经落山。盖这套房时,当时只考虑到尽量大一些,房间数多一些,房间的采光考虑得不够,什么时间都觉得房间有点暗。陆二禄打开灯,老三觉得该走了。老三出去不久,二兵却找上门来。
二兵进门便坐到床上,然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开始痛哭。
当然是老三回去说了怀疑二兵偷盗,二兵才来哭闹。竟然有这样的兄弟!陆二禄的肺都要气炸了。陆二禄恼怒地对二兵说,你究竟想干什么!你骗走了我几十万不还一分,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送进监狱。
二兵说,反正我也活不成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算彻底废了,老婆也要离婚,你就把我整死算了。
陆二禄说,你不想活你到你家里去死,苒说黄河也没盖着,那么大一条河,怎么也能淹死你。
二兵说,冤有头,债有主,是你把我整成这样的,你干脆再狠狠心,把我整死算了。
陆二禄说,我从来没整过你,我也没权整你,你如果真的活得不耐烦,我现在就去报案。国家建了那么多监狱,也不愁盛不下你一个。
二兵却坚硬无比,说,那你就快去报案,我就躺在你家等着。
二兵一下躺在了地上,也不哭,也不再说一句话。
水泥地很凉。这死狗,这下真的很麻烦。陆二禄想也来硬的,见陈小玉给他使眼色,陆二禄明白,小玉是让他去叫老三。陆二禄说,好,你等着,自然有人来处理你。
进了老三的门,就感觉老三两口子吵架了,而且好像还动了手。陆二禄不管这些,他冲了老三吼: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把几十万骗走,还倒打一耙,还耍无赖,究竟有没有王法了,如果你们还这样闹下去,我真的只有报案了。
老三和彩玉都不吭声。陆二禄站着等一阵,老三才说,他也不是我的小舅了,我也没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去吧。
怎么能这样说!陆二禄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转身怒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家。
二兵仍然躺在地上,小玉正温柔地劝说二兵。从二兵的表情看,好像已经平静了许多。但陆二禄明白,要想让二兵自己离开,肯定不大可能,他也没脸离开。还是让他多躺躺吧,也看看老三究竟管不管。陆二禄对陈小玉说,走吧,咱们去常秘书长家,让他躺着,家里如果丢了一根柴草,我这回绝对要把他送进监狱。
家里这么多东西,让一个无赖躺在家里,当然是引狼人室,再拿走点东西,你又能把人家怎么样。陈小玉迟疑着不走。陆二禄也觉得不能走,只好站在那里。
老三还是来了。老三什么都没说,气冲冲地去拉二兵。拉不动时,便一下将二兵抱起,然后杠到肩上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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