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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2
书名: 所谓商人 作者: 史生荣 本章字数: 12069 更新时间: 2023-08-10 11:09:50

今天主要要说的事是怎么审问二兵。陆二禄转移了话题,说了二兵的事,提出让伍根用警察的身份提审一下二兵,逼二兵把钱吐出来。

伍根定心烦意乱地说小意思,明天再细说。陆二禄说,今天咱们就商量好怎么办,明天咱们就想办法实施。再拖下去,那小子就把钱花完了。我的意思是要钱,钱花完,再审也就没意思了。

伍根定想一想,说,我们也有我们的纪律,现在整天喊整顿队伍,纪律是越来越严了。万一露了马脚,我可就是私设公堂非法拘禁。我看这样,这事只能晚上偷偷来办。

伍根定再想一阵,说,你看这样好不好,明天天黑后我负责把看守所的审讯室弄好,你负责把二兵骗来,然后由我来审问他。

按陆二禄的想法,要来就来点真格的,由警察抓人,警察审讯。但伍根定反复考虑,都认为风险太大。伍根定说,最近上面不仅整顿警纪警风,同时也发了文件,不准警察私自参与经济案件,更不能用警察身份讨债逼债。如果动真的搞得像,就不但要动用几个警察配合,而且还要动用警车,动静太大,也不好弄。

见陆二禄有点失望,伍根定说,你放心,你的目的不是要钱吗,二兵这样的毛头小混混,我用不了一个小时,保证让他把他妈给他的押岁钱都给你吐出来。

也只能是这样了。再喝几杯,感觉是不能喝了,再说时间也不早了,陆二禄提出回家。伍根定却要到宾馆开间房,然后叫小姐陪睡。伍根定说,我的老婆都让人睡了,我在家里干旱着守贞操,我他妈的也太傻瓜了。

陆二禄觉得伍根定喝醉了喝醉了泡小姐,吃亏不说,也容易闹出事来。陆二禄劝伍根定回家,但伍根定坚持要去,说已经箭在弦上,不可能不发。伍根定喊叫着要一个人去,陆二禄觉得不行。醉成这样一个人去,乱喊乱叫闹出事来不说,如果让公安抓住,事情就麻烦了。陆二禄只好答应陪他一起去。

伍根定一下高兴了,他抱住陆二禄,说,什么是朋友,朋友就是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一起嫖娼,一起消亡。我受苦了,你却要回去享福,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享什么福。陆二禄不觉有点伤心。伍根定还以为我家里有两个老婆呢。陆二禄从没放肆过,今天他也想放肆一回。

伍根定轻车熟路,虽然喝得摇摇晃晃,但进了房间,便迫不及待抓起电话,准确地拨通了小姐的房间,而且说要两个,而且还提出了髙矮胖瘦的要求。

很快,两个小姐笑盈盈结伴来到了房间。

当着另一个男人和小姐睡,陆二禄感觉难堪,况且小姐的皮肤有点粗糙,不但远没小玉的白嫩,而且也没有小玉的柔软滑润:当小姐将乳房贴到他脸上的时候,他感到这双乳房大得虚假,仿佛是吹胀了的尿脬。更让陆二禄感到恶心的是小姐的下面,丑陋得像个老鼠洞污水坑。陆二禄心里不由得一阵厌恶。原来这种事真的是丑陋。他推开小姐,掏出三百块钱扔到床上,说,你走吧。

伍根定却不让小姐走,他说两个都要。

伍根定叉了双腿平躺在那里,像病人躺在了手术台上,任凭两个小姐手揉、嘴吹,可裆间的东西就是扶不起来。忙乱一阵,一位小姐泄气了,说男人喝醉了酒本来就不行,吵了要伍根定付钱。伍根定闭目躺了,纹丝不动。另一位经验多些,说男人行不行主要在大脑,不在下面。于是小姐骑在了伍根定的脸上,掰开他的眼睛让他细看。两张床相距不到半米,陆二禄看得浑身躁动,他几乎坚持不住了。只好转过身去,又用被子将头蒙住,然后去想他的陈小玉。

他压制不住想给陈小玉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问一问她的情况。

陆二禄起身来到卫生间,将门关死,拨通了陈小玉的手机。

陈小玉显然是睡着了,从她惊慌的口气里,他感觉她是摸黑抓到手机的。陆二禄压低声音说,小玉,我特别想你,想得无法人睡,你快回来吧。

陈小玉一阵沉默。他判断不出她此时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他感觉她应该和他差不多,也很想他,甚至想哭。他也想保持一阵沉默,他觉得此时,沉默要比语言更有力量。但突然传来小姐很夸张的叫床声,陆二禄急忙捂住手机,钻到最里边的角落。

陈小玉仍不说话,小姐仍高一声低一声地叫。不行,很可能让她听到。陆二禄急忙再说几句亲热的话,然后结束了通话。

但生理上的强烈冲动,让陆二禄躁动难平。他真想出去重新将小姐叫到床上,但他还是强烈克制了。

走出卫生间,伍根定正和小姐争吵。伍根定说小姐没完成任务,偷工减料,不算数,还要重来,不然不给钱。陆二禄觉得太过分了,也太无耻了,真是喝醉了。陆二禄拿出衣服,掏出六百块扔给小姐,然后示意她们快走。

重新睡下,陆二禄无法人睡,感觉大脑更加清醒。老三的事,离婚的事,结婚的事,办厂的事,所有的事好像一下涌上心头。不行,二兵吞掉的那笔钱得让他吐出来,能吐一分是一分。但如何能把二兵骗到看守所,陆二禄没有一点把握。他觉得还是伍根定出面比较好。他出面,开一辆车悄悄到二兵家门口,把二兵骗上车,开了车就跑,神不知鬼不觉。

伍根定已经有了呼呼的入睡声。不行,得商量商量。陆二禄起身将伍根定推醒,说,我肚里还憋着一肚子事呢,你倒好,一身轻松,好像你把什么东西都装进小姐的肚子里了。

伍根定说,天大的事也就是一泡尿,尿完了也就完了。让你给小姐尿一壶你不尿,憋死都活该。

还没等陆二禄把自己的想法说完,伍根定便不耐烦地说,我瞌睡死了,你自己找辆车把他骗来就行了,这么点事,还要我出面吗。

伍根定翻转身又呼呼去睡。陆二禄只好也躺回到自己的床上。

第二天陆二禄早早就醒了。感觉天还没亮。扭亮灯看眼表,才五点多钟。在家里,一般是要睡到七点的。闭了眼再睡,感觉已经没了一点睡意。

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却都涌上了心头。

老三的事,公安局长说要和人商量,很可能马上就会有个结果。结果一旦出来,就很难更改。那时再跑什么样的门路,恐怕也用处不大了。

老三的命运就在一句话之间,如果局长说严惩,那事情就麻烦;如果局长说能宽松就宽松点,事情就好办了。也许伍根定说得对,官大一级压死人,让常秘书长给局长打声招呼,不管怎么说,局长肯定要考虑考虑,如果能手下留情,就肯定不会故意不留情。

陆二禄决定今天一上班就去找常存铭,求他逼他,也要让他当场给公安局长打个电话。

陆二禄再也睡不着了。急忙起来简单洗漱一下,便匆忙赶回了家。

常存铭自称是个书法家,市里不少饭馆有他写的字。他还曾经说过,年轻的时候也发表过不少诗作。乔保中家里有一幅于右任先生的墨宝,常存铭曾经看过,说是真的,并且十分喜爱。陆二禄准备去一趟乔保中家,不管花什么代价,也得把它弄到手,然后送给常存铭,让常存铭使点劲把老三的事情了掉。

乔保中不在家。老婆说乔保中昨天出去就没回来。真是天公不作美,看来老三命中有一大劫也是天意。情急之下,陆二禄一下有了办法。陆二禄说,昨天来了个客商,要看一下于先生的那幅字,我拿过去让他看看,下午就给你送过来。

乔保中的老婆说她不知道是哪幅字。陆二禄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乔保中识字不多,但他却有不少的字画。乔保中几乎是逢人便吹他爷爷是前清的举人,他爷爷的爷爷曾做过县令,所以家里有不少名人的字画。陆二禄知道,乔保中的不少字画是买来的,他也知道,于先生的那幅字就放在客厅的立柜里,如果有文雅点的客人来,乔保中就拿出来给人看。陆二禄说他知道,要乔保中老婆打开柜子他来取。乔保中老婆犹豫再三,还是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打开柜子让陆二禄找。

拿了字直奔常存铭的办公室。好在常存铭正在。对陆二禄的突然来访,常存铭感觉有点意外。问陆二禄有什么事。陆二禄说,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到办公室来谈,不知是什么大事。看眼陆二禄手里拿的东西,感觉是字画。常存铭想快点将陆二禄打发走,只好放下手里的工作,把陆二禄领到里间。

屋里有个长沙发。陆二禄将条幅放到沙发上展开,说,你是行家,你看看这幅字是不是真的。

常存铭看一眼,然后认真起来。再细看一遍,疑惑地看着陆二禄说,这不是乔保中家里的那幅吗,怎么又到了你手上。

陆二禄笑了说,你还真是行家,他给我了,我就给你拿来了。

给你了?常存铭不相信地说,我向他要过,他说给一栋楼都不卖,怎么就给你了。

给一栋楼都不卖,这就好。陆二禄就怕常存铭收了画还说不值钱。陆二禄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喜欢,所以才拿一栋楼换到了手。

常存铭眼睛都放出了异样的光芒。但他却低声说,你可别吓唬我,一栋楼这么值钱的东西,我怎么敢要,你是不是成心想让我脑袋搬家。

陆二禄说,和你开玩笑,哪里值一栋楼,屁钱不值,我张了一口,人家随手就扔给我了。

常存铭拿出放大镜再看一遍,说,真假我也辨别不出来,这样吧,我先拿着,以后找个行家看看。说完,常存铭收起条幅,放在了柜子里。

给陆二禄倒一杯水,常存铭在陆二禄的旁边坐下,说,有什么事吗?

陆二禄立即沮丧地叹口气,说,还能有什么事,一是老三的事,再就是毛纺厂的事。老三的事公安局王局长说马上商量一下怎么处理,很可能在这一两天就决定老三的命运。我的意思是想让你给局长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说几句好话。老三的事实际就是领导一句话的事,领导想判刑就能判刑,领导想放人也能放人。如果你给说个倩,局长肯定会看你的面子,只要局长一句话,老三的事就解决了。

常存铭摇了头说,哪里像你说的那么简单。这件事是市领导批示过的,怎么也得市领导点个头才行。

陆二禄急忙说,对市领导来说,老三的事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市领导肯定不会拿什么主意,他们公安局如果要请示,我估计肯定要按局里的意见办。你给局长打个电话,如果局长手下留情,事情就能了结掉。

常存铭点头答应着,说,打电话效果不好,我尽快找个机会给王局长说说。

很显然这是滑头话。过后不管问不问说不说,他都会说已经说过了,而且还会说已经答应从轻处罚了。但什么叫从轻?只要不判死刑,都可以说成是从轻。这老狐狸,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这么贵重的礼收了,却不一心一意办事。不行!商人是讲利润的,商人是讲投入和产出的。陆二禄坚持让常存铭现在就打电话。常存铭不髙兴地说,政治上的事你不懂,我上班时间给人家打电话,那就是上级的指示和决定。老三的事确实是市委几位领导都指示了的,这我清楚。现在他们是什么态度,我总得摸清了情况再找机会。要不然解救不了老三,还会把事情搞糟,弄不好把我也得搭进去。

看来只能这样了。但这么多钱砸进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实在是不能甘心’更何况条幅是从乔保中那里骗来的,乔保中那里怎么应付,他还没敢往下想哩。来时,他就想过能不能让常存铭引荐一下见见市委李书记。李书记也是人,他就不相信他不食人间烟火,一个不算小的老板求见一面都不行。陆二禄提出了见李书记的想法,然后心虚地说,要不你给我看看李书记在不在也行,我自己去敲门找他。

那天李书记又过问毛纺厂的事,常存铭汇报过后,又详细介绍了陆二禄。李书记问过有关陆二禄的许多情况,感觉有想找陆二禄谈话的意思。常存铭说,能帮忙的我绝对不推辞,我现在就过去看看,如果李书记有空,我看看能不能安排你见见他。

常存铭出去一会儿回来了。看到常存铭一脸高兴,陆二禄紧张的心跳动得更加猛烈起来。常存铭再次坐到座位上,才说,因为毛纺厂的事,我没少在李书记面前推荐过你,我说你来经营毛纺厂最合适,李书记也基本同意我的意见。今天我去说,李书记同意和你谈谈。但有一条你得记牢,必须只谈毛纺厂的事,老三的事你闭口不要谈。如果谈了,人家知道你有掺沙子不合法经营的经历’人家就会不信任你,人家就会重新考虑。

毛纺厂的事当然更重要,能当面谈毛纺厂的事当然更好。陆二禄一个劲地使劲点头答应,常存铭才领陆二禄去见李书记。

李书记竟然热情地起身上前和他握手,这让陆二禄有点激动,浑身的紧张也消失了大半。让陆二禄坐下,李书记又要给陆二禄倒水。常存铭急忙先提起热水瓶,给李书记杯子里倒满,再给陆二禄倒一杯,然后无声地退了出去。

坐定,李书记便问如果把毛纺厂转让给你,你怎么来经营。由于一直担心的是能不能把毛纺厂弄到手,至于怎么经营,倒没细想。但他还是大致考虑过的。陆二禄急忙说,我做了多年的生意,和工厂打了多年的交道,我觉得凡是效益好的企业,首先是管理制度要好,经营思路对头。如果要我经营毛纺厂,我首先要从管理人手,改革效率低的管理制度,然后去寻找市场。看准了市场,就请能人。人是最主要的因素,江浙一带的许多企业是农民办的,但他们从上海的国企请来了最有经验的师傅。靠这些人才,企业才有了发展。

李书记打断陆二禄的话,说,请上海师傅的事我也知道,这是最聪明的办法。咱们的企业搞不上去,我多次大会小会说过,关键因素是人才,首先是工厂管理者本身的问题,看来,不彻底改变管理者,工厂永远也摆脱不了困境。

李书记要陆二禄继续说下去。陆二禄信心大增。他又一口气说了派人出去学习,加强市场调査,强化成本核算等具体办法。见李书记频频点头。陆二禄清楚,李书记已经有了把工厂转给他的倾向了。

陆二禄觉得已经讲得不少了,便说还有许多细节没想好,但如果市委决定把厂交给他,他一定要在市委的领导下,紧紧依靠广大工人群众,把工厂办好,创造出更多的利税。

李书记做了一些原则的指示,然后说,市委原定了要招标,但参与投标的人许多都让人不放心。我们不可能把这么大一个企业交给一个不放心的人经营,因为这涉及几百工人的饭碗,如果把工厂搞得更糟,这几百工人怎么办。所以市委特别慎重,一定要把厂交给一个懂管理有能力的人。

最后李书记告诉陆二禄,说市委很快会有个决定,要他回去耐心等着。

从李书记办公室出来,陆二禄兴奋得一口气下到一楼。出了楼门,才觉得不大对劲,应该回去和常存铭打个招呼。便急忙又往楼上返。

常存铭真的在等着他的消息。陆二禄突然觉得不能把详细情况告诉他。不知为什么,就是感觉如果把这好事告诉常存铭,好事就会减少。陆二禄装出一副平静,轻描淡写地说也没什么,就是李书记问了他一些情况,他也如实地回答了。

出了市委大院,陆二禄又后悔不该把那幅字给常存铭。如果早知道李书记是那样平易近人,完全可以直接把条幅送给李书记。送给常存铭白浪费了东西不说,李书记那里再送什么,乔保中那里又怎么交代。

回到家,陆二禄就打电话向乔保中道歉。没想到乔保中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乔保中开口就骂,骂他竟敢骗到了他的头上。陆二禄急忙带了哭音解释,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幅字不是干了别的,是送了人救老三的性命。咱们不管怎么说也算兄弟,你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送了人?我就猜测你送了人!乔保中骂得更起劲,然后气急败坏地说,那可是无价之宝,你得给我要回来。

陆二禄只好说,等我过了这个难关,我一定买一幅还你,你想要谁的我给你买谁的,买一幅不行我给你买两幅。

乔保中的口气缓和了下来,说,你也不要给我买,我还没穷到讹人的程度。这样吧,你送给了谁,等老三的事过去后你再去向他要。谁都知道这幅字是我的,你去要他就不敢不给你。

也行。常存铭也快退休了,他不仁咱也不义,他说他找专家鉴定鉴定,等他退了休然后去要,他确实不敢不给。陆二禄一口答应,说过一阵子保证要回来。

乔保中当然不相信陆二禄能要回来的鬼话。再骂一阵,然后说,我也不指望你要回来,那幅字价值百万,你记着,你欠我一百万。如果我哪天穷困潦倒没钱了,你记得要还我这一百万。

乔保中这样说,陆二禄知道这件事算是过去了。乔保中这人他还是了解的,虽然有农民式的小聪明,但人还是很厚道的,至少是不算计朋友。陆二禄一口答应,然后又道歉又恭维一阵,才挂了电话。

陆二禄浑身轻松。想一阵毛纺厂的事,突然想起天黑得把二兵弄到看守所。昨晚伍根定酒喝多了,今天会不会有什么变化。给伍根定打电话,伍根定说,按说好的办,我已经做了准备,晚上七点以后,你把他给我弄到这儿来,然后你就不管了。

陆二禄中午好好睡了一觉。起来再想,还是觉得把二兵哄到看守所最好。

二兵腰里别着传呼机,但陆二禄不知道号码。给彩玉打电话问清了号码,陆二禄要传呼台小姐连呼三遍,要二兵速回电话。

很快二兵回了电话,问有什么事。陆二禄说,最近我要整体兼并毛纺厂,有件事还需要你帮帮忙,下午六点钟,咱们在食府火锅店门口见面,我请你吃火锅。

二兵显然不敢相信,问有什么事。陆二禄笑着说,反正是好事,你来了咱们再说。

陆二禄借了一辆车,准时开了车来到食府时,二兵已经提前到了。

二兵穿了羊毛衬衣,还打了领带,手里提了大哥大皮包,一副开会或赴宴的派头。陆二禄心里不禁有点好笑。刚才在路上,他还有点于心不忍,觉得毕竟是亲戚,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现在从二兵的穿着打扮看,这小子竟然把他的钱心安理得地当成了自己的钱,竟然打扮成这副阔少爷的模样来见他。陆二禄心里又不禁一阵愤怒:二三十万哪,被这小子不明不白地一口吞掉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今天一定得全挖出来,挖出十万也不行。

坐下来,陆二禄问二兵最近在干什么。二兵说,也没干什么,给人家打工,帮人家跑腿跑点小生意。

有钱跑生意,进一步说明小子手里有钱,可见小子以为那几十万钢材的事没事了,或者以为是亲戚,料定也不会把他怎么样。陆二禄不动声色,他准备将他灌醉,客客气气将他请上车,然后拉到看守所,一切由伍根定去处置。

二兵却急着问究竟是什么事。陆二禄信口说,市里已经决定把毛纺厂卖给我了,毛纺厂到手后,就是咱们自己家的厂,这么大的厂,没有几个自己的人领导也不行,你跑过生意,我想让你到时负责厂里的推销工作,把厂里积压的那些东西都推销出去。

二兵一下兴奋了起来,高声说没一点问题,最近他就帮一个朋友进货出货,给朋友拉来不少客户,也给朋友挣了不少的钱。

陆二禄说他要开车不能喝酒,然后不停地劝二兵喝。看着一脸高兴痛快喝酒的二兵,陆二禄感觉二兵确实有点单纯,或者说有点二百五脑子不够用。他觉得乘着二兵高兴,也许他自己就能说动二兵将吞掉的钱拿出一部分来。如果能拿出十万,也就不用伤和气动用伍根定了。陆二禄叹几声气,然后说买工厂需要一大笔钱,然后用恳求的口气,要二兵拿出一部分钱来,并许诺说等日后挣了钱,这笔钱他再还他。

今天请客,原来是这事。竟让他猜测了大半天。还剩下的那点钱,他曾发过誓,即使饿三天冻三天,刀架在脖子上,赌博机摆在自己家的床上,也不能动这笔钱,因为这笔钱就是救命钱,就是今后翻本过日子的本钱。这一阵他跟了人家跑生意,就是想学学人家,也认识点门道,为将来自己再做生意打点基础。二兵哭丧了脸说,二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那笔钱拿到手,我就想到广东做一笔大生意,挣了钱连本带利都还你,结果受了坏人的诱惑,全都赌输了。

从二兵刚才的神态,陆二禄看出二兵在作思想斗争,从而判断出那笔钱还在手里,根本没去赌博。陆二禄进一步劝说二兵,但二兵一口咬定没有一分了。陆二禄狠了心想,妈的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杨白劳好当,欠债就成了爷,一会儿到伍根定那里,看怎么收拾你。

陆二禄冷了脸专心劝二兵喝酒,一瓶酒都喝干了,感觉二兵还没完全醉。陆二禄再也没有耐心了。看看时间到了,他起身说要送二兵回去,便将摇摇晃晃的二兵架上了车。

陆二禄冷了脸专心劝二兵喝酒,一瓶酒都喝干了,感觉二兵还没完全醉。陆二禄再也没有耐心了。看看时间到了,他起身说要送二兵回去,便将摇摇晃晃的二兵架上了车。

等待在门口的伍根定帮陆二禄将一脸疑惑的二兵领到审讯室,然后示意陆二禄躲进里间,然后拿出手铐,一下将二兵的手拧到背后,很熟练地把二兵从后面铐了起来。

二兵的酒彻底醒了,挣扎了问怎么回事。伍根定说,怎么回事你问我?今天我要问问你,卖钢材的那笔钱哪去了,如果不拿出来,就是诈骗罪,判你几年徒刑不说,钱还得全部没收归公。

二兵一口咬定输了。伍根定拿出一个锥子,在二兵的嘴上猛锥几下,问二兵再敢不敢嘴硬。谁知满嘴流血的二兵竟然大骂起来。骂陆二禄,也骂伍根定。伍根定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那些抢劫犯杀人犯,到他这儿都蔫得像绵羊。伍根定彻底火了,他倒要让他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伍根定拿出警棍,在二兵的大腿上猛抽几棍,二兵便杀猪般地号叫起来。

陆二禄有点不敢再看,心里也有点怕。四下看看,门窗都很严实,声音不会传出去多远。这时伍根定改用软折磨。他将双手背铐的二兵拉到暖气管下,踩了凳子将绳子拴到屋顶的暖气管上,另一头拴在手铐上,然后使劲将二兵吊到暖气管上,而且只让脚尖挨一点点地。

二兵仍然骂声不断,而且叫骂声大得像个英雄烈士。伍根定有点恼羞成怒他就不相信二兵不是肉身子。伍根定几下将二兵的裤子褪下,然后找一根竹条在二兵的生殖器上猛抽。二兵号叫几声,便低了头不再动弹。

太残忍了。陆二禄再也忍不住了,他急忙出来,要伍根定算了,但伍根定又抽几下,才作罢。

伍根定问陆二禄怎么办。陆二禄更没了办法。可以看出,你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未必能让他将那笔钱拿出一分。如果弄出人命,事情就不可收拾。陆二禄只好沮丧地说,还能怎么办,放了罢。

放了二兵回到办公室,伍根定说,小子嘴硬,关键是他心硬,心里认为自己没罪,所以才理直气壮什么都不怕。如果心里觉得有罪,别说打,进了大门,他就尿裤子了。所以说,贼无赃,硬如钢。

几十万骗去了,还贼无赃。你伍根定也就这点本事,真让你去审讯犯人,还不知要弄出多少冤假错案。陆二禄心里说不清地烦乱。他不想再坐,便说有事起身告辞。伍根定却一再叮咛,说审讯二兵的事谁都不能告诉,如果二兵告状,就绝对不能承认有这回事。陆二禄突然觉得这件事办得太不理智,二兵不依倒不怕,他毕竟欠了钱,但是彩玉那里怎么说,一家人,再怎么见面,传出去别人又会怎么看。

同时陆二禄也清楚,钢材这笔钱,再也不可能要回来了。

回到家,常存铭却打来了电话。常存铭告诉陆二禄,明天要开常委扩大会,专门研究毛纺厂的事,很可能形成一个决定。陆二禄问他该怎么办。常存铭说,别的办法也没有,关键是李书记那里,你看你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能再见李书记一面甚至给送点礼物,事情就好办了。陆二禄问能不能见一下李书记。常存铭说,那只能由你去试,我只能告诉你李书记的电话号码,你先和他联系一下,看人家有没有时间见你。

结束了通话,陆二禄就拨李书记的手机,但手机关了机。陆二禄再打常存铭的手机,问再有没有别的办法联系到李书记。常存铭说,手机关机,就说明人家有别的事,不想让人打扰,以后再联系吧。

常存铭要陆二禄等在家里听消息,但蹲在家里死等,也确实让他心急。等到十一点多,常存铭终于打来了电话。接通,常存铭开口便说,你赶快来一趟市委会议室,越快越好,参加会议的十几个人都在等你。

陆二禄还是有点紧张。参加会议的人都在等他,这就意味着工厂有可能归他,但还要问一些情况,或者还要谈一些条件。想到条件,陆二禄不免又有点担心。他觉得不管谁劝他,条件太过分了就不能答应,毕竟是成败攸关的大事,弄不好倒闭了,谁都不会为你承担责任。

陆二禄打了车一路催快开,十几分钟就来到了市委。但常存铭已经在着急地等他了。

扫视一眼参加会议的人,感觉市委市府的主要领导都在。还没等陆二禄从紧张中缓过来,李书记便又开始讲话。李书记的话都是讲给陆二禄听的,大意是说经市委常委扩大会议研究决定,将毛纺厂整体拍卖给个人经营。然后叮嘱陆二禄一定要不辜负市委和全市人民的期望,多投人点资金,购买最先进的机器设备,聘请最髙级的技术人员,确实增强竞争能力,然后使工厂逐年发展,力争跻人大厂强厂的行列,给所有的企业树立一个榜样,为全市的发展作点贡献。

市长也讲了话。市长说据他所知陆二禄是市里迅速崛起的大款,手里有一大笔资金,他除了要求陆二禄多投点资金对毛纺厂的设备进行彻底的技术改造外,还建议到南方聘请一位懂纺织的专家当厂长。然后市长以市政府的名义宣布了几项条件,大概是转制后工人仍然享受国营工厂职工的一切待遇,不得随便解雇工人,工厂仍然享受副县级待遇等等。由于事情太突然,陆二禄始终有点神经紧张,市长宣布的几项条件陆二禄没完全记清。他想要一份协议,市长说,过后由工业局长和你细谈,里面的许多具体细节,也和工业局协商,转让合同,也和工业局签署。

陆二禄这才感觉到这个决定虽然是市常委会决定的,但他陆二禄也是合作的一方。如果说成是甲方乙方,那么自己就应该是甲方或者乙方,双方的地位应该是平等的。陆二禄觉得他应该提出一些具体的条件。还没容他想好,李书记就提出让他说几句。陆二禄紧张地说他还得考虑考虑。李书记说,还考虑什么,关键是你有没有信心,有没有意见。

具体条件都没谈,怎么能知道有没有信心,有没有意见。但陆二禄还是表示有信心,同时也希望市领导多给予支持。

会议就这么散了。陆二禄怎么都觉得太突然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和他商量一句,竟然是已经决定了。陆二禄真有点摸不着头脑。出了会议室,陆二禄就急忙问工业局长这是怎么回事。工业局长说,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反正人家官大权大,工人们闹事,就是我们的罪过,就拿我们兴师问罪。

陆二禄知道’都是毛纺厂的工人们闹的。昨天一早,毛纺厂的工人们就举了旗打了标语堵了市委的大门,而且将整条马路都堵了。很可能市委这才召开了紧急会议,紧急把这件事定了下来。

出了市委,陆二禄将工业局长拉住,说,今天我请你吃饭,许多问题咱们还得细谈谈。

局长好像很不满意,说,还谈什么,你就偷着笑去吧。实话告诉你,本来我们要按程序招标投标,可工人一闹,领导就撑不住气了,所有的气都往我的头上撒,好像是我把工厂弄成那个样子了,还要我立即把工厂卖出去,立即把问题解决掉。我只好把工厂送给你。

陆二禄完全明白了。他不由得一阵兴奋。陆二禄试探问具体手续什么时候办。工业局长说,你别高兴得太早,具体怎么办,还得商量,还得征求毛纺厂的意见。但关键有一条,就是不仅要让毛纺厂的工人拿到工资不闹事,还要把工厂办好,能按时缴税,能还清贷款。

哪个不想把工厂办好,但这都是以后的事了。从局长的口气听出,好像他陆二禄占了多大的便宜。陆二禄叹口气,愁苦着脸说,按时缴税让工人不闹事,听起来简单,可要办到,也难啊。这么大个烂摊子,那么多张吃饭的嘴,不知要投人多少才能开工生产。你们都说我有很多的钱,书记、市长都说我是首富,我哪有那么多钱呀,弄不好,我就是自己找个绳套往自己的脖子上套。

局长哼一声,说,常秘书长说你手里有几千万的现金,还可以贷款,让工厂运转没一点问题。现在你又说没钱,你究竟是有钱没钱。

也罢,就让他们这样糊里糊涂去想吧。陆二禄问什么时候具体商量。局长说,我先和工厂那边商量,这几天你也不要外出,咱们尽快把这事处理掉。

如果局长在工厂那边挑拨离间一下,挑拨工厂狮子大开口,事情就麻烦了。他突然觉得局长的不满也许是故意装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拿他一把,让他出点血巴结巴结他。陆二禄不再说什么,他清楚,如果局长真是这个意思,现在说什么都是闲说,待筹点钱送给人家,再和人家细谈。

回到家,陆二禄觉得要好好细细想想毛纺厂这件事,他清楚,这件事对他的命运是决定性的,以后的荣辱成败,统统将取决于此。

喝杯水,陆二禄决定躺了细想。他清楚,养活工人不让工人再闹事,这是市领导的基本要求,没法讨价还价。工厂背负的几千万贷款工厂还,这点也没法推卸。除此之外,任何条件都不答应。

养活工人这一条,他认为问题不大。这么大个工厂,如果想办法经营,怎么也不至于挣不出饭钱。工厂欠银行的贷款,这确实是个沉重的负担。但陆二禄反复思考,觉得也没什么可怕。如果还不了贷款银行强行冻结工厂资产,工人没饭吃,工人自然会去闹。工人是国家的,是主人翁,市里惹不起,银行更惹不起。陆二禄突然不禁笑了。他感觉他一下有了一件威力无比的武器这个武器就是那几百工人。有了这个武器,他陆二禄就再也不是单枪匹马,就再也不是个体户小老板。突然想到市领导说工厂仍然享受副县级待遇,陆二禄更是浑身振奋。工厂享受副县级待遇,那么他这个负责人当然就是副县级干部了。陆二禄一下坐起,激动地在地上走一圈,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据爷爷说,他的爷爷当过乡长,这是家族中最大的官,也是家族中最骄傲的人。现在,他一下就成为副县级了,这事让家族的人知道,还不知要怎么骄傲,还不知要一代代怎么传颂。

突然又觉得老三的事也好办多了。他们不敢放老三,就是怕市领导怪罪下来,现在他已经和李书记有了关系,和市领导也有了联系,而且也是副县级,也可以说已经是市里的人了。如果公安局不给面子,他完全可以直接去找李书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现在他也算全市经济建设的关键人物,李书记不会不给点面子。只要李书记说一句话,就再也不用求那些小鬼,老三立马就能放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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