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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1
书名: 所谓商人 作者: 史生荣 本章字数: 10293 更新时间: 2023-08-10 09:42:37

放在口岸的木材按各自的投资分了开来,谁卖谁的。货大多还在口岸放着,虽然毛佐夫给提供了最便宜的货场,但堆放一天,也要一千多元的场地占用费。必须派人去口岸尽快将货推出去。但陆二禄一身烂事:离婚、结婚、毛纺厂、跑贷款,这些事既棘手又没一点头绪,而且短时无法脱身。老大又没什么文化,老四也不可能胜任。老四是被母亲宠坏了,二十六七的人了,还是个毛头孩子,不懂事理,没有商人精明的头脑,也没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再说老四和何影要办被服厂,他觉得这也好,一是有个厂他们自己也有一份事业,二是让他们早点独立xt谁都好。如果老三能出来,事情就好办了。但老三的事好像谁都不管了,好像他们抓起来关在看守所的是个猫狗或者石头。想起这事,陆二禄心里就不禁烦躁。伍根定说过,这事现在只有也只能市公安局管。可十万块钱送了出去,不是个小数目,如果真的送了,肯定有个动静。问题很可能出在唐表哥那里。不行,这个哑巴亏不能吃,吃了,他还以为软弱可欺,说不定人家正偷着笑呢。陆二禄愤怒地在地上乱走几圈,狠了心想,杀人不过头点地,要判要放,总得给个答复,这么不明不白算个什么,这次豁出去了,即使吃大亏倒大霉,也得问个明白。

只能让彩玉领头一起去找她的唐表哥。如果唐表哥说把钱送给了局长,那就一定要让他领了去见见局长,看看局长怎么说。他们总不能吃人不吐骨头吧。

彩玉还是犹犹豫豫,看来她确实有点怕见这个表哥。陆二禄愤怒地说,你的男人在监狱里关着,让你找个人你却怕这怕那,事到如今了,你还怕什么!难道你那十万块钱你没送给他?难道你把那十万块钱独吞了?他如果拿了那十万块,害怕的应该是他,你又怕什么!也好,你如果不敢去,你把我领到他面前,当众给我指清他是谁,然后我来问问他。

彩玉带了哭音说,我已经找了他几次了,每次去,他都说不能催,一催事情就麻烦了,然后要我再等等,你说我该怎么办。

陆二禄斩钉截铁地说,这次你带我去,我问问他为什么不能催,什么时候才能催,催了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陆二禄还是觉得先礼后兵好。和气生财,把唐表哥惹翻了,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要给你坏事,真的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晚饭后,彩玉带陆二禄去唐表哥家时,陆二禄还是按亲戚的礼仪,带了两条烟南瓶酒。

这回唐表哥不说不能催,而是长一声短一声叹气,感觉是又拿不定主意又难为情。唐表哥的态度,更让陆二禄觉得钱被唐表哥独吞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和局长说过老三的事。陆二禄再次问唐表哥局长当时是怎么说的,从局长当时的口气里能不能判断出局长到底是推托还是真不好办。唐表哥不耐烦地说,我也判断不出来,其实我已经和领导说过几次了,每次人家都说再等一等,等风声过了再说。再催,我也很难张口。

事情已经过去半年了,半年来无论是市领导还是新闻媒体,再也没人问过提过这事,人们早已把这事忘记了,这还不算风声过了,什么时候才算风声过了。陆二禄还是用平静的口气说了自己的看法,唐表哥又为难叹息半天,说,要不我再找个机会问问领导,看人家怎么说。

不行,这神话明显的是推脱责任拖延时间,这种推脱的话谁都会说。这次来了,就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因为你可以今天推明天,但我们一个活生生的人关在那里,每一天他都在受煎熬。陆二禄强压下怒火和悲愤,尽力平静地说,如果你不好说,你带我去,你引荐一下,我再带点礼去,去了你介绍一下就行,什么话都不用你说,一切都由我来说。

表哥更加为难,叹气叹息半天,嘟哝着说,人家不认识你呀,带一个陌生人去,碰钉子不说,效果肯定不好,我挨骂事小,说不定会坏事。

陆二禄再也无法压抑心里的怒火,他高了声音说,他是多大的官呀,不就是个局长吗,怎么连人都见不得了?市委常委的家我都随便进出,他又算个什么。再说,我带礼去,我提两大箱烟酒去,我不和他吵不和他闹,我问问情况怎么了!再说,我也是有身份的人,我这样有钱的人还要低三下四地去求他,他还要我怎么样。

唐表哥清楚地看出,今天不领陆二禄去,恐怕也不行,但领了去,很可能要挨骂。唐表哥又叹息为难半天,终于说,要不我先去问问试试,如果人家同意,我就回来领你去,如果不同意,我再想办法。因为我们有规定,去找局长谈话,都要事先到办公室约定,然后由办公室来安排。

看来钱真的是被这个家伙黑掉了。好狠心的家伙,一口就吃掉十万块,这胃口倒也像个大级别的领导。你口张得大,但我得让你好吃难消化。陆二禄说,我这里有手机,你给局长打个电话约一下。

唐表哥生气地说,这种事怎么能打电话说。再说,我们公安是军事化管理,领导的电话根本不能打,我们这些身边的工作人员也不例外,没有要紧的公事也不敢轻易打。

陆二禄明知这唐表哥在胡说八道,但也无话可说。那就让他表演吧,反正他要去找局长,看他到时怎么说。

唐表哥走后,一直到十一点多才回来。进门,唐表哥不再叹气,而是骂骂咧咧。陆二禄听不出他究竟在骂谁,好像谁都敢骂:局领导,市领导,管理体制,社会风气,物价上涨,商人投机。但陆二禄清楚,唐表哥骂人,是杀鸡给猴看,是想镇住他,想让他知道他唐表哥不是省油的灯,更不是好惹的善碴儿。陆二禄坐着纹丝不动,他倒要看看他到底怎么说。骂够了,唐表哥才说,他妈的,事情不顺,出门就见鬼,我坐着等到现在,局长也没回来,手机又关机,他老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陆二禄坐着等他回来时,就猜测这家伙很可能在外面闲逛一阵回来撒谎,而且还猜测他可能要撒什么谎,比如局长说研究研究呀,局长今天喝醉了呀。同时他也想了怎么才能揭穿这些谎言。没想到这家人撒了如此简单的一个谎。但细想,又觉得这个谎撒得不简单。不知到哪去了,看似很简单,其实很高深,即使局长不存在了,不知到哪去了也没破绽。妈妈的,你狡猾,我陆二禄也不是吃素的。陆二禄强压住翻腾的怒火,说,天有天理,人有人道,自古都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十万块钱是个什么概念,谁都清楚。这么大一笔钱不声不响就黑掉,世上绝对没有这么便宜的事^自们不说天理难容,不说遭天报应,就说凡人,也绝对饶不了他。

唐表哥装出一副糊涂相说,听你的口气,好像是给谁送了钱,好像是局长拿了你的钱。这我就不明白了,你今天来我这儿,究竟要想干啥。

如此无赖,陆二禄还是很震惊。看来这小子早有准备,早有赖掉这笔钱的坏心。陆二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一下站起,指了彩玉说,你说吧,那十万块你给了谁。

彩玉也没想到唐表哥会这样骗她。她气青了脸质问为什么要骗她,那十万块哪里去了。唐表哥一下跳起来说,谁拿你的十万块了?你别诬陷好人,如果你敢诬陷我,我告你个诬陷罪。

彩玉也扑了上去,指了表哥然后细说那天送钱的情景。唐表哥打断彩玉的话,说,你们两个上门来敲诈我,我现在就立即报警。别忘了这是公安局的家属院,我喊一声,立即就有人来把你抓进来。

彩玉抓了表哥的衣领要他喊人,表哥也诈唬着要喊人。陆二禄知道这样闹下去不行。闹下去吃亏不说,老三的事情也会麻烦。陆二禄拉开彩玉,然后指了唐表哥的鼻子,然后一字一顿地说,这十万块钱,对你来说应该是毒药,绝对是好吃难消化。我陆二禄没有别的,我就是有钱,我告诉你,我花不了十万,我就能雇来几十个黑社会的职业杀手,能把你的手和腿打断几十回。

唐表哥还是害怕了,在陆二禄和彩玉要离开时,唐表哥又说,其实事情你们也不要着急,我还是有办法的。明天上班时,我再和局长说说,看他能不能见见你,所有的事,你和他说。他当面对你说了,你也就信了。

第二天下午,唐表哥才打来电话,说局长上午开了一上午的会,他刚和局长说了,局长同意见你一面。

陆二禄准备了一万块钱装在包里。来到公安局门口,心里止不住有点紧张。努力控制但没一点效果。这让他也莫名其妙,只好心里骂自己笨蛋:见那些比他大的官都没怕过,他又有什么可怕。这样一来,才感觉好了一点。

好在有唐表哥的介绍,局长又很热情平易,陆二禄紧张的心才平静下来。

陆二禄清楚,这样的领导都忙,即使不忙,也不能久谈。陆二禄急忙拣要紧的说了,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局长始终一言不发,待陆二禄说完,才说,这件事我听说过,但这件事也是上面领导批示过的,究竟怎么处理,一是上面再没指示,二是他们具体办事的也没请示过我,也没拿个具体的处理方案。这样吧,我和他们商量一下,争取尽快给你个答复,你看好不好。

尽管用了商量的语气,尽管只有几句话,但陆二禄明白,这就是领导的决定了,事情只能这样了。陆二禄千恩万谢一番后,乘没别人,陆二禄匆忙掏出那一万块钱塞到局长手里。局长问是什么,陆二禄刚说是一点小意思,局长立即翻了脸。局长厉声说,拿回去,在我面前不许这样,如果不听,后果自负。

陆二禄急忙收起钱告辞出来。

很显然,局长不是个贪财的人,肯定不可能收十万块钱。这笔钱,无疑被她的那个唐表哥诈骗了。

一下被骗去十万,而且还被骗得如此窝囊,还从来没有过。陆二禄不知该恨谁。这件事只能恨彩玉没脑子。骗子的骗术并不高明,可一下就被骗去那么多,而且那么多钱送人,也不和他打个招呼,倒好像是他们合起伙来骗他。被她表哥骗了也罢,又被她弟弟再骗一回,而且骗得更狠,好像陆家的钱多得没处放了,也好像陆家软弱到她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了。

家里空荡荡的。陈小玉父母回去时,陈小玉跟着回去了。小玉走时告诉他,她一直要住在父母家,一直到他来正式娶她:他觉得小玉这样做也是对的,这虽然可能是小玉父母的意思,但一个姑娘嫁人,起码也要有个出嫁的仪式,有个嫁人的程序。分手时小玉哭了。小玉说她想把肚子里的孩子做掉,挺个肚子嫁人,她没那个脸皮。他当时就明白她的意思,也理解她当时的心情。她的意思很明白,是要他快点来娶她,再迟,她的肚子就会让人看出来,就会让人笑话。陆二禄再算算,小玉怀孕已经三个多月了,如果拖到四五个月,那她的肚子就很大很大了。陆二禄决定争取一个月之内把婚事办了。他想,先把婚姻大事安顿下来再说。

昨天春枝就回来了,回来和母亲住在一起。春枝这么早就回来,一方面是儿子要上学,另一方面是她打心眼儿里不想离开这个家。春枝虽然答应离婚,但毕竟不是情愿,答应人家的那二十万不一次付给人家,他也张不开先离婚这个口。得马上给春枝凑足二十万,然后尽快把离婚手续办完。

小玉走时他给小玉拿了六万,这六万挖空了他所有的现金。老四办被服厂也预算出要十多万。到处都需要钱,而木材仍然压在那里,新的贷款到手可能也得一个月左右。再说,即使木材卖掉,贷款到手,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到处撒钱到处开窟窿。陆二禄突然感觉自己像个败家子,这一阵子真的像是在败家。谁都清楚,生意人要的就是精明,要的就是精打细算。处处精打细算,还有算不到的时候,这一阵子倒好,只出不入。又是被骗,又是送礼,又是离婚再娶。这还像个过日子的人吗?这还像个正常的生意人吗?

陆二禄真的被惊出一身冷汗。他感觉到这一阵子自己真的很背,很被动。这样绝对不行。必须从现在起猛然惊醒,不仅要精打细算,还要励精图治,不该花的钱一分不花,不该损失的钱一分不损失;该挣的钱要尽力挣回来,已经遭受的损失,能挽回的,也要想办法挽回。要不然,这样下去,慢慢非把这个家败掉不可。

目前唯一可能挽回的损失,就是彩玉的弟弟二兵偷卖钢铁的那笔钱了。近二十万全部找不回来,能讨回十万也行。这么大一笔钱,哪有不声不响就被别人一口吃掉的?这么大一个活人,哪有眼睁睁让人这么欺负的?自己的东西,随便就让人卖掉了,而且几十万的货款,只说一句做生意赔光了就没事了,不说钱,单说这口气,也不能就这么悄悄地咽下去。

陆二禄还是觉得先通过彩玉来讨要为好。毕竟是亲戚,彩玉如果要不回来,那么也就仁至义尽了,然后即使动用公安机关,彩玉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彩玉不知去了哪里,到中午过后才回来。一肚子火的陆二禄还是强压住恼火,说了老四办服装厂需要钱,也说了推销木材需要一些差旅费,然后又强调说,这么大一笔钱,谁也不会甘心被人白骗。如果二兵能拿出大部分,他留点零头花,也就算了。如果一点都不往出拿,咱们就只能报案了。

彩玉哭丧着脸说,那个败家子我知道,我也多次好话歹话问过他,他说他说的是实话,钢材总共只卖了二十多万,给了我十万后,其余的十几万都输完了。

钢材怎么也值三十几万,二十几万贱卖掉,陆二禄不能相信,全部输完,更是骗三岁的小孩子。陆二禄气得跳了起来,他喊叫着说,输完了!那是几十万块钱,堆起来都有一大堆,他怎么一下就输完了?鬼才相信他的鬼话!难道你相信他的话吗?

彩玉说,可他咬定了就是那句话,你让我怎么办。

时到今日,彩玉不仅不痛悔自己一连犯下的大错,而且连一点承认错误的态度都没有,而且竟然还向着弟弟。真有可能是姐弟两人合伙谋划了这场骗局。气急败坏的陆二禄真不知该怎么办,他真想给彩玉一个嘴巴。不行,这绝对不行。陆二禄喊着说,你不要以为事情就可以完了,你不要以为他能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我告诉你,那二三十万一分都不能少,不拿钱,就去坐牢,我花钱找门路,也要判他一个重刑,让他多蹲几年监狱,让他生比死还难受,你信不信我有这个能力。

彩玉哭着说,我也恨不得你把他抓到牢里,然后把他捏死,把他枪毙了。你把他枪毙了我才痛快,也还我一个清白。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把他枪毙了,我这辈子也干净了。

陆二禄简直要气晕了。在地上胡乱转几圈,然后摔门走了出来。

陆二禄决定给伍根定打个电话,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小骗子。要不然他还真以为陆家没有办法。

二兵骗卖钢材的事他曾经和伍根定说过。伍根定还没听完,说,我一会儿就下班了,下班后咱们找个饭馆坐一坐,今晚我请客,咱们一起喝几杯。

是该喝点酒了。这一阵心里感觉就是不痛快。陆二禄决定他请客,便提前出了门。定好餐厅包厢,才给伍根定打电话,要他快点过来。

餐馆是西餐馆。陆二禄选择西餐,就是觉得西餐店人少一些,也安静一些。他需要这种安静,也需要安安静静地和伍根定说说话,喝喝酒。

伍根定在陆二禄的对面坐下,陆二禄就觉得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他先说了上午去找公安局长的事,把送礼不收的事也说了。伍根定嗨一声,说,这件事你应该事先问问我。我们的局长是有名的清官,为人很正派,根本不吃这一套。别说你送礼,下面的科长们送礼,他都不收。如果收,我早就去掉副字转正成所长了。

见陆二禄低了头叹气,伍根定说,老三的事,你们着急的心情我理解,但依我的看法,还是静静地等一等,冷一冷。你们催,我总觉得会催出事情来。

是呀,局长说要过问商量一下,会不会很快商量出个结果。结果又可能是个什么结果。陆二禄要伍根定分析一下。伍根定说,也难说,但不外乎这么几种情况。一种是继续拖着;一种是请示上级;再一种就是立即移交起诉。

这几种情况都是陆二禄不愿看到的。有没有放人的可能。伍根定立即肯定地说不可能。他解释说,谁放人谁就要承担责任,人家和你无亲无故,人家谁愿意担这个责任。再说,看守所有的是地方,人家又不怕没地方关,人家为什么急急忙忙放人。

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但一个大活人关在那里,谁能不着急。陆二禄不能甘心。有钱使得鬼推磨。钱使出去了不少,却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难道就再没一点办法了吗,哪怕是能争取一个主动也好。陆二禄问伍根定。伍根定考虑半天,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市里的领导,让市领导说句话。官大一级压死人,公安局长可以不收礼,但不可能不听领导的话,如果不听领导的话,他也当不了局长。你不是认识市委常秘书长吗,让他给局长说句话,事情肯定好办了。

老三的事他曾经和常存铭说过,人家听了立即回绝说没办法。常存铭的性格他了解,这老家伙是真正的老狐狸,担责任冒风险的事,一推十万八千里。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花点大力气,也许能够出面说个情。陆二禄说,常存铭只是个秘书长,人家又不属于他领导,即使出面说,起不起作用,能起多大的作用也很难说。

伍根定说,官场的事你就不懂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当官的怕什么?就怕比他大的官。常秘书长是市委常委,一方面有权影响公安局长的官帽,另一方面,秘书长整天在市委领导身边,等于市委的大管家,局长们也怕他在领导面前说点坏话。当然,常秘书长还可以打着市委领导的旗号来协调。我敢打保票,如果常秘书长给局长打个卑话,局长不但听,不但会完全照办,而且会创造性地去办好,而且速度比狼追在后面还要快。

伍根定进一步补充打气说,他和你打过麻将,那就是麻友。麻友麻友,胜过战友。当然,也得花点钱。他肯熬夜费力贏你的钱,送到门上的钱,他当然不会拒绝,绝对是个好机会。

陆二禄清楚,打麻将贏钱和收钱是两回事,人家那么大的官,如果见钱就收,那他的脑袋在不在都很难说。但也只能试试了。

饭吃饱后,两人开始认真地专门喝酒。连着几杯酒下肚,伍根定的情绪也低沉起来,而且比陆二禄的情绪更低。伍根定红了眼突然抓住陆二禄的手,说,哥,你给兄弟我说句实话,丁娟在外面,是不是有了外心,如果有,那个人是干什么的;如果没有,她是不是和乱七八糟的人胡搞。

以前陆二禄就想过,丁娟有情人这种事,迟早会让伍根定知道的。他甚至猜测过,如果伍根定知道了怎么样,是吵架还是往死里打,是拔出枪来干还是提出离婚。但不管怎么说,这样重大的事情当然不能#诉伍根定。陆二禄摇了头给予了否定,但他又试探着说,你怎么平白无故说这些,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还是胡猜。

伍根定带了哭音说,哥,我再叫你一声哥,我知道你是在哄我,这种事你也不可能轻易告诉我,但你错了,咱们是结拜弟兄,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对你咋样?不论你的什么事,我都当成了我的事,可你没把我这个兄弟当回事。我把老婆交给你,你没替我看你没尽到当哥的责任,现在让你说句实话,你都不说,你都想方设法瞒着我,更别说有难同当了。

确实有点愧对伍根定。再说,丁娟敢明目张胆和毛佐夫胡来,就是没把他这个结拜哥放在眼里,更没把丈夫伍根定放在眼里。如果她怕伍根定,她就不敢那样,至少会避着一点他。但话说回来,如今的丁娟,财大气粗,有钱胆壮,她又怕谁?陆二禄有满肚子的话,但还是觉得不能说什么,他只能摇了头说,夫妻间的事,最好不要乱猜,她匆忙出去,主要是挣钱心切,我看她没有别的意思。

伍根定失望地放开陆二禄的手,不再和陆二禄碰杯。独自一连喝了三杯,然后哭丧着说,我现在是众叛亲离,连一个给我说实话的人都没有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呀,她在家那些天,那个龟孙子一天几次给她打电话,她后来避都不避我,就当着我的面和贼男人调情,然后连年都不过完就急急忙忙走了,一走就没了音信。我现在是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是干什么的;这个男人和她般配不般配;她是真心爱他还是受不了钱的诱惑;她是想和他真心结婚还是胡混几天了事。这些我都想知道,知道了,我才能做出我的决定。你肯定什么都知道,你不告诉我,就是怕我想不开,其实,我什么都想开了,我就是想不通那是个什么东西,能让她神魂颠倒,能让她六亲不认。

只要伍根定能想通,哪怕是离婚,不闹出人命来就行。陆二禄绕了弯子说,其实你也知道,商人做生意不容易,正因为不容易,商人挣了钱,能享受就拼命地享受,所以,商人一般都玩女人,见了漂亮女人,商人的眼睛就亮了。丁娟是女人,又是商人,又整天跟商人打交道,又整天混在一起,有时男人们难免开些过头的玩笑。但这些玩笑又不能彻底拒绝,拒绝了,就等于拒绝了生意朋友。没有人和你做生意,就挣不到钱,为了挣钱,她有时也是不得不和一些人应酬。

伍根定说,这我知道,你终于说了实话,如果正常做生意,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挣那么多的钱,她有次得意地说,你和乔保中根本没挣到钱,把货都卖出手,也挣不到她那么多的钱。我当时就有点怀疑,问她凭什么能挣那么多。她说凭她的聪明,凭她的本事。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本事,原来她就是靠的这个本事,这个本事他妈的算什么本事。

很显然,伍根定理解成了丁娟出卖色相肉体挣钱了。陆二禄急忙说错了。陆二禄认真地说,丁娟不缺钱,她根本不会干那些下贱的营生。

伍根定说,我也知道她不会去卖淫挣钱,我是说她傍了大款,她是靠傍大款来挣钱,那个天天给她打电话的人,就是她傍的大款。

他这样理解就让他这样理解去吧。陆二禄不想肯定,也不想否定。只能换个话题。买进轻工产品换成木材钢材,这些基本都是丁娟一手促成的,陆二禄知道丁娟肯定要从中赚一些,但赚多少,一直是陆二禄想知道也猜不透的。今天正是个机会。陆二禄装了无所谓说,她也赚不了多少,如果赚多了,她也不急着年都不过就跑出去赚钱。

伍根定涨红了脸,说,你们一起做生意,你说她没挣到多少钱,我也觉得她挣不到多少钱,可她挣了几百万,你说说,如果不是傍了大款,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丁娟赚几百万,陆二禄还是有点不能相信。在口岸,他就和乔保中猜测过丁娟能从中赚多少,最大胆的猜测也是一百万。几百万,很可能是伍根定的猜测。在口岸时他和乔保中就说过了,丁娟能挣,那是人家的本事,人家挣的是人家的那份,如果不让人家挣,许多生意就没法做。现在,陆二禄还是不由得一阵嫉妒和眼红,同时也觉得有点过分相信和依赖丁娟了。陆二禄想知道丁娟挣几百万是伍根定的猜测还是真的就挣了这么多。陆二禄喝了一口酒,说,你也不要胡乱猜,现在哪个人是傻瓜,特别是那些大老板,说起来一个个都是百万富翁,但真要让他掏点钱给女人,一个比一个小气。几百万,哪个人会给人几百万。再说丁娟也不是黄花闺女,也不是名人明星。

伍根定不想告诉陆二禄丁娟究竟赚了多少,也不能告诉他丁娟究竟赚了多少。但他想知道丁娟究竟有没有乱七八糟的事。从陆二禄的口气里,他判断丁娟确实有问题,而且陆二禄什么都知道。他必须得让他说出来。伍根定给陆二禄倒一杯酒,再叫一声哥,说,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丁娟的真相,我也知道大款不会直接给丁娟那么多钱,但我知道,傍大款不一定就是要钱,可以傍了大款和大款一起做生意。我现在要你告诉我的是,丁娟和哪个大款有生意来往,给丁娟打电话的那个男人可能是谁。如果你不告诉我,咱们就不再是兄弟,老三的事我也不再管了。

伍根定说完,又倒一杯酒一口喝干,然后带了醉意带了哭音说,哥,你手捂胸口想想,我伍根定待你咋样,你待兄弟我又咋样。

作为兄弟和朋友,再明显地欺骗伍根定也有点不够意思。丁娟也该让丈夫管教管教了。再说,伍根定已经有了酒意,他也感觉头脑沉重。都喝多了酒,酒后无真言,说了又有什么了不起。陆二禄再喝一杯,说,口岸有个老大,是个混血儿,母亲是白俄,父亲是汉人。在口岸做生意,就离不开这个老大。丁娟常求这个混血老大帮她做生章。如果你硬要我找一个怀疑的对象,也只能是这个混血老大了。

原来是个杂种,怪不得丁娟那么上心。伍根定一拳砸在桌子上,把饭菜都震得洒了一桌。痛骂一阵,伍根定又细问口岸老大的情况。陆二禄觉得还是不告诉清楚为好,便说别的情况他也不大清楚,他只见过一两次面,只知道是个大胡子大个子。

伍根定突然抬起头来;说他已经决定下海。伍根定说,她有几十万块钱的存折就放在家里,有这么多钱做本钱,我也要去闯一闯,挣它几百万,我就离婚,然后重找一个更漂亮的女人。这个女人不仅要年轻漂亮,还要有学问,还要是个大学生,就像你的陈小玉一样。

下海的事,伍根定已经说了多次,这次肯定要下最后的决心。伍根定想错了,这绝对不行。没下海的人都以为商人好当,可商人还是人吗?谁都可以欺负,谁都可以从你身上榨钱。陆二禄当然羡慕伍根定:大盖帽枪杆子,谁敢欺负他那就是欺负枪杆子。事情明摆着,想当商人容易,但一旦下海赚不到钱,再想当警察就比登天还难。陆二禄陈述利害劝阻半天,但伍根定仍然坚持要下海。陆二禄动了情说,商人是什么,说穿了,商人就是官人养的牛马,牛马天生就是出力挣钱的,谁都可以使用牛马来为他们挣钱,而且稍不顺从,他们就有权举起鞭子棍子;如果牛马的血汗被榨干了,不能再挣钱了,他们又有权举起刀子把他宰杀掉。

伍根定说,我们也惨,我们每天必须得去给人家看门,看一天门,挣一天钱,哪里像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到哪里就到哪里。

两人争执半天,谁也不认可谁的观点。陆二禄虽然感觉喝多了,但头脑还基本清楚,而且有更多的话要说,不说好像有点难受。两人吵架一样争一阵,伍根定说,我不仅要下海当商人做生意,我过几天还要到口岸去看看,看看她究竟在干什么,看看她究竟是怎么赚钱。

陆二禄感觉出,伍根定还是爱着丁婚,或者说还是离不开丁娟。陆二禄清楚,在他们家,丁娟才是家长,伍根定是怕丁娟的,一切基本是丁娟说了算。如果伍根定去口岸,丁娟自有办法对付他,或者说自有办法收拾他。但陆二禄突然想到,应该给丁娟打个电话,提醒一下丁娟,让她把家里的钱管了,防止伍根定拿了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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