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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书名: 所谓商人 作者: 史生荣 本章字数: 12074 更新时间: 2023-08-10 09:42:37

天又亮了。一个人整天呆坐在家里,感觉和坐牢差不多。陈小玉说了她的感受,陆二禄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陈小玉说,要不咱们到丁娟家转转吧。陆二禄明显地感觉到,辞掉工作,小玉有点后悔,至少是留恋。这些陆二禄能够理解。从十几岁开始,他就幻想能有个工作,哪怕是到煤矿当个工人。可在那个年代,农民想当工人当然只能是梦想。小玉有那么好的工作,一下就辞去了,放在谁身上,也是一块抹不去的心病。再加上婚事的不顺,父母的反对,她心里的烦恼,可想而知。小玉爱打扑克,去和丁娟两口子打一天扑克,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再说,也该去伍根定家拜个年了。初三那天,伍根定就和丁娟一起来给他家拜年,伍根定和丁娟还叫了母亲几声干妈,还给了母亲一千块钱的红包。去时打电话约好了,伍根定和丁娟都在家等他们。但丁娟好像并没做太多的接待准备,至少是没准备在家一起吃饭。从伍根定和丁娟的脸上,也看不出朋友相聚的喜色。大家坐定后,伍根定就向陆二禄抱怨,说丁娟明天就要去满洲里,连个小年都不过。

今天才是初五。陆二禄和陈小玉心里都有点吃惊。两人都清楚丁娟要去干什么。看来女人陷入情网,比男人还要更痴情更疯狂。在满洲里,因生意上的关系,丁娟很快就和那个毛佐夫形影不离。丁娟起初和陈小玉、何影住在一起,后来毛佐夫在一家高档宾馆开了一间房,丁娟就干脆和毛佐夫一起住到了那里。据说毛佐夫的母亲是白俄,父亲是个东北汉子。感觉毛佐夫完全继承了母亲的血统,不仅头发黄皮肤白,还长得高大健壮。那天陆二禄仔细审视毛佐夫,觉得毛佐夫至少有一米九的个头,单是那条腿,也要比丁娟的腰粗。那天他还意淫地想,人大啥都大,不知苗条的丁娟如何能承受得了。但可以看出,两人的感情是属于那种真爱。毛佐夫身高马大,但感情却细腻入微,用丁娟的话说,西方男人就是比咱们的男人懂得体贴女人。毛佐夫会说流利的俄语,既帮中国人和俄罗斯人做生意,也帮俄罗斯人和中国人做生意,他自己有时也做生意,真正的混血混种,也是真正的口岸老大。但毛佐夫为人正直,性格也单纯可爱,什么时候对什么人都是诚心诚意满腔热情,这样就博得了所有人的喜爱,所有的商人都愿意和毛佐夫交往。丁娟爱毛佐夫,大概也是这些原因。当然毛佐夫也是真心爱着娟,那次毛佐夫在俄罗斯那边待了几天,回来后竟然扛着行李直奔丁娟处,感动得丁娟念念不忘,还不顾害羞向他们说了多次。这些秘密当然不能让伍根定知道,但丁娟好像也不怕伍根定知道。腰里有那么多钱撑着,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伍根定知道了,又能把她怎么样。他吃着她的,花着她的,用丁娟的话说,他还要我怎么样,我挣了钱,再把自己约束住,那我还挣钱干什么。

但丁娟初六就走还是让人不能理解。再怎么说,这也是家。也许是丁娟爱毛佐夫爱疯了。也许是毛佐夫爱丁娟爱疯了,打电话催她回去。陆二禄曾经多次想过,毛佐夫为什么那样爱并不算太漂亮的丁娟,想来想去,原因只能是一个,那就是丁娟的聪明和高雅的气质。乔保中曾经感慨地说过,说男人在女人堆里游荡到四十多岁,就懂得女人真正的价值不是漂亮的外表,而是高雅的气质和聪明的温顺。也许在毛佐夫眼里,丁娟就是这样一个高雅顺聪明的女人。但初六就走还是太早了。陆二禄觉得应该劝劝丁娟。陆二禄斟酌了说,按风俗,初五是小年,不过小年不出门,过了十五才出远门,过了十五再走,家里人心里也好接受。

丁娟说,我也想待在家里不出去,但不出去行吗?口岸那么多的木材堆在那里,不处理不行。另外还有一笔大生意,去晚了就黄了,几十万哪。黄了这笔钱,我人不死,心也要疼死。

陆二禄和陈小玉都知道丁娟没什么生意。大过年的做什么生意,大过年的谁买你的木材。丁娟撒谎竟然没有一点脸红。陆二禄不禁从心里感叹:都说天要下雨娘要嫁,气死凡人没办法,女人变了心,那才叫可怕,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也别想挡住。

因明天丁娟要走,晚上还要收拾东西,还要回娘家一趟,再加伍根定也心不在焉常常出错牌,玩一阵,陆二禄和陈小玉便告辞回来。

老四回来了。老四竟然在何影家住了两天,今天又一块儿回来了。两人没结婚,倒有点像结了婚的两口子。

陆二禄想细间问情况。把老四叫到卧室问,老四却没正面回答陆二禄的问话。老四说何影的爸妈都是供销社的职工,供销社倒闭后,就自己做生意,很快赔得债台高筑。何影的爸又要办企业,最近正要办一个酱醋厂,技术都学会了就是缺资金。老四说,她爸和我商量了一天,说酱醋人人都要吃,家家都要用虽然利润不大,但可以长久,更不会赔本。只是还缺点资金,他说再有六七万就够了。

这一阵不知为什么,提到钱,陆二禄心里就本能地跳一下。老四当然又是要钱。陆二禄故意不吭声。老四只好说,她爸的意思是先向咱们家借点,等赚了钱,就还咱们。

咱们家又不是开银行的。陆二禄气不打一处来,但陆二禄还是压住火气平静地说,咱们家也没那么多的钱。

老四说,我可以跑一跑,把运回市里的那批木材卖掉一点。陆二禄说,买木材的钱都是贷款,乱花掉了贷款怎么还。老四不高兴地看着陆二禄,半天才涨红了脸说,穷人家娶老婆也得付一笔彩礼,人家并没向咱要钱,只是借钱,咱们又不是周转不过来,借一点又不是办不到,再说何影跟你们一起做生意,知道你们有钱,不借给我怎么向她解释。在农村,条件不好的家庭才高价娶媳妇,但最高价也就是几千;在城市,一般人家也只象征性地要点钱。但这事有何影在里面。何影能嫁老四,也确实是看在了钱的面子上。陆二禄烦恼地问老四是不是答应人家了。老四说,人家也是借,她爸她妈都下岗了,开个酱醋厂也是一辈子的事情,如果开成功了,到时不仅还咱们钱,付利息也不在话下。

如果直接说要还让人能接受些,明明是要,却要说成是借,这就有点欺负人的味道,就有点像土匪军阀吃大户,枪口对着人家,却说要借钱。陆二禄生气地说,既然能还上,既然能付利息,为什么不去贷款?再说,干什么都要量力而行,钱多就干大事,钱少就干小事,没有钱还开什么工厂,我还想开个造原子弹的呢,现实吗?你以为咱家很有钱吗?钱从哪来!但要钱还不说要钱还花言巧语说成借钱,借钱不到别处借,怎么非要向你借。

老四愣一下,涨红了脸,然后突然愤怒地说,也好,有钱就娶老婆,没钱就算了。有钱就娶两个老婆,没钱一个也别娶了。

竟然公然讽刺他这个当哥的。我这算娶两个老婆吗?难道兄弟们就这样看我吗?陆二禄一下气得在了那里。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管不了就不管了。陆二禄扭头出了门。

到处都要钱花,到处都是隆。原来打算买辆小轿车,现在看来根本不合适,买了兄弟们意见会更大,至少是马上不能买。这是怎么了,怎么兄弟们就认为他挣的钱是大家的,挣了钱就应该大家都有份?这都是平日什么事都管,把他们给惯的。

看来没有一个实体真的不行了。如果有个工厂,兄弟们想在工厂干就付给他们工资,不想在工厂干想自已做生意,更好,挣多挣少都是他们的事,他再不和他们搅和在一起。

打电话约好晚上到常秘书长家后,陆二禄的心情又平静了许多。老四不争气,又没什么文化又没主见,何影肯嫁老四,也就是看上了家里有钱,如果不给钱,人家当然要另做考虑。陆二禄想一阵,觉得不如找个时间和何影谈谈。何影有头脑,如果她认为确实有必要办一个酱醋厂而且能挣到钱,那就只能想办法给解决办厂的经费了。

天黑后,陆二禄按约好的时间来到常秘书长家,但常秘书长还是没能按时下班回来。等到九点,常秘书长才进门,看见陆二禄就抱怨说,整天忙死了,过了初四就开会,又是农业问题,又是工业问题,问题成堆,会议没完,如果有来生,转世成牛马,也不当这个秘书长。还是你们好呀,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轻轻松松挣大钱,所以人们才说,搞导弹的不如倒鸡蛋的,拿手术刀的不如刀。

陆二禄苦笑着想,狗屁,轻轻松松挣大钱,哪一个挣大钱的轻松过,别说轻松,累不死就没钱花,操心不到就要赔本,不想巴结你也得来巴结。陆二急忙将烟递上,再给点着,说,这是一种进口防风红外线打火机,从边贸弄来的,我家里还有,这个就送你。

常存铭说已经吃过了饭。接过老婆递上的茶杯,又仰靠在沙发上翻看报纸从常存铭冷淡的态度看,很可能是事情不大好办,甚至有了变化。陆二禄只得主动问有没有进展。常秘书长说,会上又提到了,还是招标,但银行先还贷款的要求被否决了,决定贷款随毛纺厂一起转移,银行方面也已经答应了。陆二问其他条件有没有变化,常秘书长说,话还是那些话,但问题是越开会越多,这回又决定让我具体负责,成立了一个领导小组,成员也扩大了不少有工业局,有市工贸委,有市计划处,有市审计处,有市纪委,还有市政策研究室,杂七杂八六七个单位。按市委的要求,要我们尽快制定一个招标方案出来然后向全国招标。

在陆二禄的感觉中,对毛纺厂怎么转让,市里就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什么事情都模棱两可,感觉一片混乱,感觉就在扯皮。陆二禄说了他的感觉,常秘书长说,毛纺厂的事本来就是一堆臭狗屎,谁见了谁怕,谁见了谁躲,谁擦也擦不干净,而且谁也不敢拿主意,而且转让不出去人骂、转让出去人也骂,闹不好还会背个受贿拿好处贱卖了国有资产的罪名。陆二禄更是一头迷雾。陆二禄问需要他做些什么。常秘书长说招标是肯定的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怎么投标,等我们研究出个大概方案,我再告诉你怎么做。招投标的事陆二禄虽然不懂,但也听人说过一些,如果真正招标,那么谁中标都没一点把握。陆二禄试探地说,我知道,这事还是你说了算,我再也没有别的门路,我就认识你秘书长,也只有依靠你了。如果事情能成功,我到时一定会好好地感谢你。

常存铭说,行政上的好多事你不知道,许多事情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也不是一个人能干的,人民政府,就是这个意思。但最后肯定要由一个人来点头拍板。拍板权最后在谁的手里,我也不知道。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我会尽力。但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是领导干部,我还得讲原则,我不可能无原则地胡来,这一点你也应诙清楚。

陆二禄感觉希望是越来越渺茫了,同时也感觉出这件事也不是常存铭一个人能左右得了的。从常存铭的口气里,能够听出这点,而且还有打退堂鼓的味道,只能尽力而为听天由命了。

第二天上午,陆二禄还没起床,何影就来找。

昨天下午就开始下雪,今天早晨的无肯定很冷。何影只穿件单呢大衣,脸和手都冷得通红。在满洲里,天比这还冷,何影就穿着这件大衣,感觉什么时候她都浑身往一处缩。那时他想给她买件羽绒服,但有陈小玉,他也不好意思直接给她买衣服,只给了她一千块钱,而她却没舍得买衣服。那时他猜不出这钱她干了什么,现在看来,肯定是补贴到她那个穷家里了。

何影一脸忧郁在陆二禄对面坐了,陆二禄几乎能感觉出她身上的寒冷。陆二禄心里不禁涌上一层爱怜。在满洲里,何影就对他一口一个二哥,好像她就是他的亲妹妹,而且在生活上,也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某种程度上比陈小玉还要周到一些。他有胃病,又常常忘记吃药,何影不仅能按时提醒他,还知道他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有时周到得让他都有点不好意思,小玉更是几次嫉妒。老四能找上这样的女孩子,是老四的福气。这次去做生意,因何影和小玉都没钱参股,所以何影和陈小玉都算聘用的职工,只拿工资,工资每月保底六百,干好了挣了钱,再加到一千。这样的待遇虽然不低,一个月挣国营职工几个月的工资,但陆二禄还是隔三差五给何影点零花钱。她买东西,如果他在场,也是他来付钱。但今天她来,肯定是为父亲要办酱醋厂的事。六七万块,不是几千几百。陆二禄不想先说什么。他起身给何影倒一杯热茶,然后等待她开口。

何影低了头沉默一阵,说,我们家的情况你可能还不了解,家里的事,想起来就心烦。我爸做生意亏了不少,去年就再没本钱做生意。然后他天天在城里转,转了半年,他认为酱醋厂投资小能赚钱。于是他又到省里的一家酱醋厂学技术,还给人家交了五千块的学费。技术学回来后,他更是急着四处想办法要办厂。但我们的亲戚没有当老板的,他向别处也借不到钱。

说到这里,何影不再往下说。陆二禄说,我听老四说你们不是要办一个被服厂吗,如果要办被服厂,我觉得最好不要再办酱醋厂。贪多嚼不烂,我觉得办一个厂就够了。办了被服厂,你爸就可以在那里帮你们做点事,如果做大了,再办酱醋厂也可以。

何影苦了脸说,我爸他认定酱醋厂能挣钱,他不赞成我们搞被服厂,他说被服厂技术含量小,办的人多,销售也有问题,他说肯定挣不了钱。再说,他也不愿意和我们搅和在一起,他就想自己搞。

陆二禄平静地问何影,你觉得办酱醋厂能不能赚到钱。何影说,我爸有笔详细的账,产一斤一级酱油要用多少原料,原料每斤多少钱。他算得很细,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五位。算出的结果是生产一斤酱油能赚三分一厘钱,生产一斤醋能赚两分八厘多。至于销售市场,他说他可以雇人推销,也可以亲自往商店饭馆送。

倒也是个不错的想法。再说,她父亲让她借钱,实际上也是让她要聘礼,如果不给,她父亲反对这门婚事不说,何影这里也不好拒绝。陆二禄想想说,你也知道,木材还压在手里没卖出去,我这里现金也有点周转不开,你看这样行不行,就用我家公司的房子做厂房,先凑三四万小规模生产一点,如果有利润,再扩大规模,如果有风险,咱们的损失也小些。

何影点头同意。无言了再坐一阵,何影默默地出了门。

回到西院老四这边,老四正在等着她的消息。见何影脸色沉重,猜测她也碰了钉子。走时,他就不想让她去,他觉得一个未过门的姑娘,万一老二不给面子,她的心里如何承受,不像他们兄弟,吵一架也无所谓。一股对陆二禄的怨恨再一次涌上老四的心头。老四恶了声说,不给就算了,用我的,我也有五万多块钱,大不了以后不做生意不过日子。

老四存有这么多的私房钱,让何影很是惊喜。以前她问过他,他说他没什么钱,只有几千零用钱。现在竟然又说有五万。何影问是不是真的,老四斗气似的一下打开柜子,拿出一个活期存折,递给何影。

存款余额是五万两千块,是一笔笔零存起来的。这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何影问这笔钱你妈和二哥知道不知道,老四说,我怎么能让他们知道,都是做生意时我一次次私存下来的。

在亲兄弟面前还使小心眼儿,在妻子面前当然也不会光明磊落。不光明磊落也罢了,就怕以后和她过日子也小肚鸡肠偷偷摸摸离心离德。如果也是这样,那么以后的日子也不大好过。好在在她面前他却拿出了这笔钱,而且是为了她的父母。如果不是他一时的冲动义气,这倒值得让人高兴。这么大一笔钱,加上二哥再给三万,办被服厂办酱醋厂,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了。何影禁不住高兴地说,你这个闷老蔫土财主,想不到还有这一手。

老四说,这钱可不能用完,最多只能给三万。

何影理解土财主老四的心理。三万就三万吧,这三万再加那三万,也可以了。二哥要给三万的事暂时还不能告诉老四。何影怕一会儿老四反悔,便说事情急,催了要和老四一起去取钱。

老四有点犹豫和磨蹭。何影穿好外套要出门,他还在犹豫。何影催他快点,老四却突然一下上来搂住了她,然后开始使劲亲吻。亲吻就亲吻吧,反正也是迟早的事,今天也让他高兴高兴。亲吻一阵,老四突然将她抱起,然后抱到了床上。

上床的要求他已经有过几次,但这不行。她告诉他绝对不行,并且用力推挡挣扎,但他却异常凶狠,而且特别理直气壮,好像她应该尽这个义务。老四不仅红了眼死死地压在她身上,而且还开始脱她的衣服。

这也太不尊重人了。何影愤怒了拼命挣扎,但她越挣扎,他使的劲也越大。两人无声地抗衡搏斗着。他还是渐渐得势,他不但把手伸了进来,而且在撕扯中将她的胸衣也撕出一声响,估计已经撕破了。这个小商人,出一点钱,就要得到一点回报,连掩饰过渡一下都不知道。她严肃了脸说,大白天你要干什么,小心让你妈看见。

老四急切了回身将门锁死,然后又将她抱住压倒。

不但无法挣脱,而且已将她的裤子褪到了小腿。她感觉今天在劫难逃。她也更加深刻地感觉到老四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甚至像那些野蛮凶悍的雄性动物,一点现代人的修养都没有,不仅不知道尊重女孩子,平日就不知道让着女孩子,还时时以大男子汉自居,处处在女人面前占个上风,虽然和陆二禄是一母同胞,但和陆二禄比,别说兄弟,根本就不是一类。陆二禄不仅知道疼爱女人,而且有空还看看书,增长一点知识,而陆老四基本就是个文盲,还说见到书脑袋就发疼。何影愤怒了夹紧双腿睁大眼看着老四,她倒要看看他怎么强奸她。老四也斗鸡一样恶狠狠地盯着她。这让她更加难受,也更觉得他长相丑陋。和陆二禄比,不仅个头矮了半头,而且身材也难看,腰短,给人的感觉好像屁股靠上,走路身子一扭一扭,而且脸蛋也远不如陆二禄好看。何影再也无法忍受。她想问问他,看他到底有多么愚蠢。她冷静了说,如果我今天就不答应你,你怎么办。

老四毫不客气地说,那么我也不答应你,一分钱也不给你。

我的老天,竟然是这样的赤裸裸,一点弯子也不转。如果理解成老四的脑子有毛病,她觉得过于简单,老四也没那么傻。只能理解为人有精神钱壮胆,老四觉得他有钱,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甚至像嫖客和小姐。一股悲痛禁不住向全身蔓延。父亲告诉过她,说钱能让人生出许多毛病,最明显的就是霸气,让她小心忍让一点。难道有钱就可以想干什么就一定要干什么吗。何影睁开眼再看老四,感觉老四已经箭在弦上势在必发。很明显,今天翻脸拒绝他,就是拒绝钱,甚至是拒绝这门婚姻。要拒绝吗?何影一下陷入了矛盾。她本能地感觉到她无法拒绝。有了这笔钱,不仅能让父亲把酱醋厂办起来,彻底解决家里的一切问题,而且也能让她把被服厂办起来,彻底解决她一生的问题。想到自己一生的问题将要解决,何影的心情一下平静了许多,甚至觉得不再那么委屈。从财院毕业时,父亲所在的供销社还可以,父亲既给公家跑生意,也利用供销社的招牌给自己跑生意,手里也有几个钱。在父亲的努力下,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进了市外贸局。在当时,这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单位。但好景不长。其实是她不知情。她进来时,外贸局已经徒有虚名,更让她想不到的是,两年后外贸局就改制,除了部分领导继续吃皇粮,其余人员全部推向了市场:自由组合,自己挣饭。她一个女孩子,-没后台又没经验,当然不会有人来组合她,她也当然没有挣钱的门路。这时父亲所在的供销社也彻底垮了,父亲自己的生意也彻底赔了,而且欠了人家十几万。因为父亲他们的供销社资不抵债还欠银行几个亿,所以职工的生活都没人来过问。全家人都待在家里,而且债主又天天上门逼债,她的心里,又不仅仅是自己失业的恐慌,而是对整个家庭整个人生都失去了信心。她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今后漫长的几十年该如何度过。最艰难时,全家没一粒米没一碗面,只能四处混饭四处借钱。她就以同学的名义,在陈小玉那里混了十几天饭。现在终于有了站住脚的机会,而且将要有自己的工厂。有了自己的工厂,不仅有了坚实的根基,也有了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有一个舞台,才有可能唱出一台大戏。俗话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男怕干错行,女怕嫁错郎。嫁个有钱郎,至少等于一步前进几十年,而且衣食无优。如果把被服厂办起来,然后滚动发展,她相信,用不了几年时间就可以办成一个大厂,甚至超过乔保中。她看过许多著名人物的传记,许多巨商大贾,都是白手起家的,她觉得她并不比他们逊色多少,如果有机会,她也能成为那样的女强人。何影彻底想通了,她也知道今天不答应他是不行了。罢罢罢,毕竟是自己的男朋友,如果说被强奸,也是被自己的男人强奸,比当三陪小姐挣钱体面得多。何影闭了眼,慢慢松开了双腿,任凭他手忙脚乱地去折腾。

正当何影有了感觉时,老四却结束了。

喘几口气,老四突然责问她,说,人家做的时候都叫喊,你怎么一声不吭,还闭着眼睛看都不看我一眼。你是不是讨厌我。

何影吃惊地问,人家,人家是谁?你是不是和人家做过。

老四知道说漏了嘴。和别人一起出去做生意,也和别人一起找过小姐,总共有四次。每个小姐尽管长相不同,但无一例外,刚一开始就都叫喊,而且叫喊得死去活来,感觉痛苦到了极点。第一次时,吓得他几乎要逃跑。说给同伴听,同伴差点笑死,然后告诉他,都要叫的,那不是痛苦,是极度幸福欢乐。何影不叫也罢了,不幸福快乐也不说,还闭上眼睛,看都不看他一眼。这让老四想想都感到很伤自尊。老四反问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何影更加吃惊,她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何影愤怒地说,你让我喊叫,让我睁开眼睛,我干什么要喊叫,你说,哪个是喊叫的,你和哪个女人做爱时叫喊了。

何影是姑娘,也许姑娘害羞不好意思叫喊;也说不定有些人叫喊有些人不叫喊。老四一时真有点闹不清了。老四低了头不做声。何影却觉得不行,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不抓住他一点把柄,以后他继续放肆下去,如何了得。她紧追着问,并一定要他解释。但老四就是一声不吭。逼急了,老四还终于想出了说法,他说他看过黄色录像,那上面的女人是叫喊的。

何影当然不相信老四的鬼话。到外贸局工作,少不了和商人在一起搅和,在她的印象里,作为商人,十商九嫖。商人一出了门,大多是又找小姐又赌博,像乔保中,一晚没小姐都不行。老四也跟了乔保中一起出去做过生意,近墨者黑,老四又不是残废,让他不嫖不偷也难。这次她和他们到满洲里做边贸,乔保中毫无顾忌地嫖妓,陆二禄和陈小玉如胶似漆,丁娟和毛佐夫勾勾搭搭,就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有几次夜深人静,她确实有点骚动难熬,她也下定决心想尝试一回,放肆一回,但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有次跳舞,有个男子看上去倒很舒服,她主动依到他肩头时,他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而且还亲了她的眼睛和嘴唇。但他要带她出去时,她害怕了,她逃离了他。回到房间睡了,她只好再次闭眼空想,脑子里的男人仍然是陆二禄,想到深处,她就止不住要手淫。据说男人性的欲望要比女人强烈,她都常常欲火难耐,他又怎么能坚守得住。想到这些,何影心里原谅了老四。但她能原谅他的过去,但绝不可能原谅他的今后。她严肃着脸说,我知道你找过小姐,而且还不止一次一人,你的那些经验,都是从小姐那里学来的,我告诉你,我不是小姐,绝不许你拿小姐和我比。你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但以后绝不允许你有半次。

老四穿好裤子去了卫生间,何影才清楚地感觉到下身的疼痛。疼痛又让她清醒地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大意义。此刻,她已经从姑娘变成了媳妇,而且变成了陆四喜的媳妇。何影突然想哭,而且悲痛一下来得那么突然,想压抑都压抑不住。老四听到哭声跑过来,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然后问她怎么了。她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思想还和封建社会的女子一样。她擦干了眼泪说没事,然后掩饰着说,如果咱们办被服厂,你打算怎么办。

老四说,我二哥说等木材卖了就让咱们办厂,办了厂,就让咱们独立经营。我连工厂的名字都起好了,就叫四喜被服厂。

何影挖苦地说,叫这样倒霉的名字,工厂就连你都不如了。

老四又说他计划如何办厂。其实工厂在何影的心里早有了一个雏形。这次跟着丁娟到南方购买服装,她就特别留意人家的服装加工厂,那些工厂房屋都很简陋,不少生产车间就是塑料板搭成的大棚,而且大多是农民自己办的作坊,但使用的缝纫设备却都很先进,工厂的名字也很洋气。如果自己办厂,厂房可以简陋,但机器设备一定要用先进的。因为没有先进的设备,就生产不出先进的产品。至于厂名,也一定要起一个洋气一点的。但她什么也没说,她觉得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到银行取了钱回到家,感觉一家人都在等她。母亲问吃过饭了没有,父亲却有点迫不及待,虽有点不好意思,还是问借钱的事有没有结果。

何影想好了。陆二禄答应拿出公司的房屋让父亲做厂房,给父亲三万就可以办一个小规模的酱醋厂。老二答应的那三万,得用来办被服厂。何影说,因为陆家的钱都被木材压住了,他们手里也周转不开,只能先凑了三万块,再让咱们利用他们家的房屋做厂房,我看也可以办一个规模小一点的酱醋厂。

父亲的脸立即阴了下来。其实在父亲的内心里,女儿嫁一个富翁,怎么也得要十万块的彩礼,向他家借钱,也是一种委婉的说法。父亲失金地说,你原来说他家多么多么有钱,怎么成了个空架子。我欠了人家那么多的钱,不还人家的债却办厂,你说人家能不能饶我,我怎么来办厂。

何影明白父亲是怎么想的。但张口就十万块,容易吗?我算什么宝贝,就是卖我,也不值十万。但她理解父亲。每天债主逼债,又是谩骂又是侮辱,父亲确实也难过。但陆二禄答应可以借公司的房屋办酱醋厂,这样一是可以节省资金,二还可以说成是陆家办的厂,这样债主们就不会拿工厂怎么样。何影说了这些,父亲还是长吁短叹。这让何影也不禁有点伤感。

父亲伤心地说,想当初,我最辉煌的时候,手里也有几十万的现金,可转眼间就要靠女儿来养活,我心里有多难受,你们根本体会不到。

父亲继续悲伤地对何影说,爸原以为你找了一家好人家,现在看,是爸害了你。他凭什么能娶我们的女儿?我女儿是大学生,他却是一个半文盲,还是个乡下人,人也没有一点朝气,像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傻小子。凭什么呀,都是我害了你呀。

父亲一下哭得很伤心。何影也想哭。老实说,全家人能看上老四,就是看上了他的家庭,他的钱财,没有这些,当然不可能让她嫁他,连相提并论都不可能。但何影并不像父亲那样悲观,她相信通过她的努力,不仅能把厂办起来,不仅能迅速好起来,而且还要做大做强,成为大老板,大富豪。何影带着哭音说,又不是他家不给钱,也不是他家没有钱,那么多木材就放在那里,再说,咱们为什么就非得靠他们,咱们办了厂,即使发不了大财,过个好日子总没问题,有什么可伤心的。

父亲擦半天泪,然后说,你年龄小,许多事情都不知道,陆老四也一样。办工厂办什么都是一个道理,都有许多不可预料的风险,哪一个能够十拿九稳?就说办酱醋厂,如果市里再办一家怎么办?如果外面有一种更先进更便宜更好吃的酱醋进来,又怎么办?你们要办被服厂,我觉得更没把握。南方我也去过,城市乡村,到处都是这一类的厂,我就觉得你没办法竞争过人家。

父亲是被生意吓坏了。她早想过了,南方虽然服装厂多,也生产被子一类,但他们生产的都是棉花或者化纤填充的被子,而北方一带的人更喜欢羊毛一类的被子,这样的被子暖和实在。这样一来,咱们不仅有原料优势,也有销售优势,还可以做成高中低档不同的品种,特别是低档的,可以把被面弄得好看一点,而里面填充的毛,则可以到皮革厂收那些铲下的皮渣毛,这些皮渣毛一般是当废料扔掉的。总之,只要想办法,她相信她能够成为大老板的。她把这些想法告诉父亲,但父亲一直摇头。父亲后悔地说,当年人家给你介绍的那个秘书,我当时有点鬼迷心窍,犹犹豫豫,就给你推掉了。我好后悔呀!现在,人家已经当上市长的秘书了,连区长县长都巴结人家,全家都跟着沾了大光。

对于这档婚事,何影也有点后悔。刚毕业那年,有人给她介绍了市政府办公室的一个秘书,也是大学毕业,人也长得帅气精神,她很喜欢,但父亲嫌人家穷,说人家家是农村的,兄弟姊妹又多,将来有挑扛不完的累赘,一辈子别想过轻松日子。那时她也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家里有钱,好男人多的是,他家确实也穷了一点,当秘书的工资也确实低了一些。嫁这样一个穷乡下人,说起来也脸上无光。但她不怨父亲,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命,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缘分。如果说当初错过了一次机会,那么这次就再不能错过,错过了,连这样一个机会也没有了。何影不耐烦地说,还说这些干啥,我不后悔,我自己会走自己的路,我谁都不依靠,我就靠自己的力量来打天下。

父亲连连摇头,然后说,那几年,我比你现在的雄心还大,我都想过要成为千万富翁,可到头来怎么样?我现在想明白了,世上的人哪个人不想发财,哪个人不想赚钱,可发财赚钱的,只能是少数。而且赚钱只有靠钱来赚,你和他都没有钱没有经验,就等于没有赚钱的资本,两手空空,你凭什么能赚到钱。

陆家确实没她想象的那么富,但也不是空架子,老四虽然拿不出多少现钱,但有公司那些资产,也可以了。她想给父亲细算算陆家的固定资产,但父亲说,我们供销社主任有个儿子,人各方面都不错,去年主任花大价钱把儿子送到北京的一所大学学经济管理去了,学成后,主任就打算把家当交给儿子。谁都知道,供销社虽然垮了,但主任最少也有个几百万。有这么多钱,别说做生意,胡玩乱吃一辈子也够了。那天我到主任家,说起你的情况,主任很满意,他也有见见你的意思,如果你同意,明天咱们就到他家去看看。

父亲做了大半辈子的生意,什么事情都以生意人的眼光来看,用生意人的方法来算,把婚姻完全当做生意,这让何影很是不满。何影不高兴地说,有钱人多了去了,我能嫁得过来吗,再说,我又不是皇帝的公主相府的千金,我凭什么就能想嫁谁就嫁谁。

父亲并不生气,说,从小我就花大力气培养你,你大学毕业,长得也不差,哪点不如人?只要你答应,别的你都不用管,一切由我去说。

父亲哪里知道,刚才,她已经完全把自己交给了老四,按传统的说法,就已经是老四的人了。再说,如果再谈主任的儿子,即使双方满意,那也得拖一年两年。何影心乱如麻。但她觉得再不能犹豫,犹豫很可能要再错过一次机会。再说,还有陆二禄。有他,她什么也不怕。何影狠了心对父亲说,和老四的事,我们已经定了,你也再不要说什么了。至于办厂,酱醋厂被服厂都要办,办厂的钱,也不用你拿一分,也不用你操一点心。说完,何影把那三万拿出来交给父亲,然后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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