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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书名: 所谓商人 作者: 史生荣 本章字数: 14458 更新时间: 2023-08-10 09:42:37
不管怎么说,今年也算赚了点钱,再加上今年有了陈小玉,怎么也算喜事也得让全家好好过个快乐年。如果说小孩子过年的快乐是穿新衣放鞭炮,那么男人们的快乐便是吸名烟喝名酒了。陆二禄托人找到商业局副局长,让副局长给写了条子,然后去批发部批发名烟名酒。
今年结识的领导多,出的事情也多。陆二禄算算,常存铭、胡行长、杜丙雄、赵得厚,这些人家里都得去拜拜,而且要大方一点,至少要带五六条烟一两箱酒,而且每种牌子的烟酒都要带点。大致算算,中华、玉溪、红塔山等七八种名贵烟每种要了三十条;茅台、五液、剑南春等名酒每样要了十箱。一辆小货车将烟酒拉回家,丁娟又打来电话,说牛肉羊肉不用到市场去买,市场的东西真假难说,干脆一起到屠宰场去一趟,直接买牛买羊,看中了哪头,就让他们杀。
真是人有精神钱壮胆,陆二禄明显地感觉出丁娟过年的喜乐,也明显地感觉出丁娟的心年轻了许多,好像回到了儿童时代。陆二禄也受了感染,当然也觉得到屠宰市场买更好,便愉快地一口答应一起去。
伍根定和丁娟一起来了,而且一下要买两头牛二十只羊,这让陆二禄也吃一惊。伍根定说,我家亲戚多,她家的亲戚也不少,更主要的是我的朋友多,有领导有战友,哪家都得去拜拜,送点烟酒送点肉食,人家也好接受,咱也不受难堪这倒提醒了陆二禄。若说亲戚,他家要比丁娟和伍根定家多得多,不说父母辈的那些乡下亲戚,单说亲兄弟四家,就得一头牛。今年说起来是挣了钱,其实也就是换了点木材在那里放着,至于现钱,只有那点贷款。手里没现钱,他不打算给兄弟们分钱,但过年的东西他不能不给他们买。陆二禄也决定买两头牛二只羊。
屠宰场在一个自由市场的一角,因后天就是年三十,屠宰场的生意显得特别繁忙,到处都是动物的粪便肠肚,虽是露天,又是隆冬,仍然臭气冲天。伍根定相中了一头黄牛一头牦牛,又觉得不够,犹豫一阵,凑到陆二禄面前说,还得再杀一头,今年我们所长要退休,我怎么也得转正,怎么也得到所有领导家里跑跑,如果这次转不了正,我就没脸再干了,惹火了,我也不干了,也跟你们一起下海去。
如果给每家送一只羊二三十斤牛肉,算下来确实不够,更何况和陈小玉说好了,要到她们家一趟,算是回去过年,也算让丈人丈母娘相一下女婿,带的东西少了当然不好。但再算算,已经花费不少了,有多少才是够。陆二禄咬牙将一肚子的愿望压下,什么也没说。
肉运回家,在院子里铺了些纸板木板,将肉直接倒在院子里。陆二禄决定先给兄弟们分,每家一只羊一筐牛肉。母亲和老四虽然一起生活,但亲戚们来了多在母亲那里吃饭,春枝也主动住在了母亲那里,便给母亲和老四各分了一份。
收拾完毕,太阳已经落山。母亲说今天全家一起吃,就吃粉条炖羊肉。全家都聚到了母亲屋里。本来帮忙做饭的春枝却突然哭出了声,而且突然哭得无比痛苦,竟然一下跌倒在肉的案板旁。
彩玉好像要扶春枝起来,但抱住春枝,却突然止不住自己心里的悲伤,两人下拥在一起大哭起来。
欢乐的气氛一下凝固成了悲伤。
两个儿媳哭,母亲也抹起了眼泪。
这成什么事了!陆二禄知道春枝为什么哭。每年过年前,他都要给春枝家送去年货,随着他经济地位的提高,送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其实不但她父母,就连她的哥嫂家,早已不用自己购买年货了。今年倒把这事给忘了。当然,春枝哭也是因为离婚的原因。至于彩玉,一是因为老三还在看守所,二也是因为卖钢材和那十万块钱。但都在这时候哭,像什么话。不行,不能让她们这样随心所欲。陆二禄上前严厉地喊,你们还想不想过年了,如果不想过,就到祖坟上哭去。
彩玉慢慢直起身来,擦把眼泪出了门。春枝却哭得更伤心,几乎没有爬起来的力气。陆二禄强压下一肚子的火气,缓和了口气说,如果你想回娘家,明天我就送你回去,带什么东西你尽管拿,肉烟酒带多少由你,回去也让你爸你妈高兴高兴。
春枝虽然没止住哭,但挣扎了起来躲进了卧室。陆二禄想离开,又有点不忍心。想想跟了进去。陆二禄说,你也不用哭了,儿子都这么大了,你离开我也不会有困难,再说我也不让你离开,其实和过去也没什么差别,有儿子在你身边你说我能不管你吗。
春枝仍然只哭不说话,但哭泣声明显地小了,感觉也不像刚才那么凄凉。陆二转身出门时,春枝说,明天一早你就送我回去,我这个眼中钉早点离开你你眼里也早点清净一些。
回去当然最好,不然和小玉两人都待在家里,这个年谁都过不好。陆二禄说,让儿子也跟你去,我明天找个车,开车送你回去。什么时候想回来,我再去接你们。
吃饭时,春枝躺了不出来,陈小玉也不过来。这些天,陈小玉基本不出门当然不会来和大家一起吃饭了。陆二禄拣几块瘦点的骨头,再夹点菜端了过来。陈小玉却仍蒙了头睡在床上不起。陆二禄心里不禁一阵烦恼。他将饭放下,轻轻揭开被子,说,怎么了,哪不舒服?快起来吃吧,羊肉冷得快,冷了吃了不舒服。
陈小玉说,你明天送我回去吧,你们一家亲亲热热,我整天像个眼中钉,像个活死人,我待着你们一家人不舒服,不如我早点回去算了。怎么你们谁都不满意!我怎么了,整天辛辛苦苦,累死累活,不但你们谁都不心疼我,好像一切罪过都是我的。陆二禄真想发火,但在他心里,小玉就像潭水,在这潭水里,别说火,丢个石头都会溅起水花引起波纹。再不能闹得不得安宁了。陆二禄和蔼地说,不是说好了过了初二一起回去吗,初二是回娘家的时间,这时候回去,也不用向你爸妈过多地解释,他们也明白咱们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如果心里不满意,也不好反对咱们的事了。
陈小玉不回去,主要是妊娠反应还没过,她不想让父母知道她已经怀孕。现在她感觉好了许多。现在她特别想回去,特别想父母。陈小玉说,我的事还没和父母说,不告诉一声就突然把你领回去,怎么说都是对父母的不尊敬。我想好了,你先送我回去,到初二你再来,这样比较好一点。陆二打心眼里不想让陈小玉回去,不知为什么,凭感觉,他总觉得小玉回去,就会生出变故,生出麻烦,或者对他的感情发生动摇。但不让回去,违背她的意愿让她不高兴也不行。一切听天由命吧。陆二禄长叹一声,说,如果你决心要先回去,那我只能听你的。
陆二禄不愉快的心情明显地表现在脸上,甚至感觉有点烦躁。陈小玉看着陆二禄,说,我知道你心里很烦,老实说,我心里也很难受,但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觉得后悔了,你是不是觉得有了我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
陆二禄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好不容易得到你,我怎么会后悔。但陆二禄也感觉到自己的口气明显地有点生硬,也有点烦躁,便温柔地摸摸她的头,换一种口气说,小玉,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了,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就放心说,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你不说,我有时也猜不出来,窝在心里小心气坏了身子。
陈小玉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眼泪却成串地流了下来。陈小玉慌忙擦把眼泪,哽咽了说,我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陆二禄能够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她就是觉得委屈。陆二禄坐到床上,默默地将她抱在怀里,又将她紧紧地贴到他的身上,说,都是我不好,你能不能告诉我,还需要我做些什么,我一定会尽力做好,你相信我,为了你,让我去死,我也情愿。
陈小玉什么也不说,却流着泪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他当然能够感觉出这是爱的表示。陆二禄没有亲吻她,而是开始抚摸她的肚子。抚摸一阵,轻声问肚里有没有感觉。
这么多天,他是第一次问孩子。这些天,感觉孩子不停地在肚子里蠕动,她的心也随着像有把手在揉搓。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这个孩子来得也莫名其妙,不仅名不正言不顺,孩子也让她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她伤感地说,我还是想去做人流。要不然我挺个大肚子,我丢人,你脸上也不光彩,别人也会问是哪来的野种。
这些他能够理解,也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说。一个姑娘不明不白走到这一步,也确实难为她了。陆二禄动了感情说,委屈你再忍几天,过了年,咱们就结婚。而且要大操大办。但我现在担心的是你这样会憋坏身子,也会气坏肚里的孩子。人家都说要胎教,你把孩子气坏了,如果生出个不聪明的孩子,那我们就要后悔一辈子。再说,我也决不允许你流掉这个孩子,流掉了,谁来继承咱们的家业。
这些天,她就怕生气气坏肚子里的孩子。陆二禄能这样关心她和孩子,让她心里宽慰了许多。她无言地把他的手压在她的肚子上。见他没有一点反应,她只好问,你没感觉到孩子在动?
孩子已经会动了?陆二禄不知孩子是否真的会动,但他还是表现出很大的惊喜,然后解开她的裤带,将整个脸贴上去听。听一阵,好像也没什么声音。陈小玉问他听见听不见。陆二禄不好撒谎说能听见,也不愿说听不见,只好说,感觉像虫子一样蠕动了一下。
这些天,小生命确实在她肚子里动,她感觉得很清楚,甚至觉得就是在用小手抓她。他听不到让她很遗憾。陈小玉认真地说,这一阵可能是睡着了,刚才还在不停地动,动得我心里都发。
陆二禄只好再听,然后嬉皮笑脸了把嘴往下伸。陈小玉立即红了脸将裤子提起。
第二天一早,陆二禄便到乔保中那里借车。这几个月,陆二禄断断续续学开车,虽没拿到驾驶证,但也能把车开得满街乱跑。他计划好了,驾车送春枝和儿子回去,就立即返回,然后再送小玉回娘家。
距春枝的娘家并不远,五十多里路一个小时就到了。但没想到春枝的姐夫也来给丈人送年货。姐夫买了一辆载重卡车,今年给筑路工程拉石头挣了点钱。有了钱,平日很少说话的姐夫话也多了起来,不仅话多,口气也大,精气神也足说难得一见,非要拉了陆二禄一起喝酒。陆二禄说开了车,不能喝。姐夫立即说陆二禄摆大老板的架子,看不起穷姐夫。再加上小舅子的竭力挽留,陆二禄拗不过,只好答应喝几杯再走。
春枝的父母都年近七十,父亲身体还行,母亲腿疼得已瘸了拄了拐杖。春枝的父母更是乐开了花,态度坚决地说哪有女婿上了门不吃饭就走的,坚决要求吃了饭再走。陆二禄求救地看春枝,春枝好像忍不住要哭。为了掩饰,她急忙去找活儿干。陆二禄只得留下来喝酒吃饭。
姐夫和小舅子的酒量都可以,用姐夫的话说,下苦人,吃饭吃一盆,喝酒也得喝一瓶。酒量大,酒杯又小,其实喝酒,就是为了喊喊叫叫,争争吵吵,借酒助兴,痛痛快快放肆一回。再加有钱撑腰,姐夫小舅子互不相让,害得陆二禄也跟着消磨时间。等羊肉和猪骨头炖熟,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吃过,姐夫又叫喊了要喝酒,陆二禄知道再不走不行,只好推说小便,然后出门开车便跑。
回到家,却不见陈小玉。问母亲,才知陈小玉已经自己回去了。到陈小玉家近一百公里,如果赶不顺汽车,天黑也到不了。陆二禄急忙跑到汽车站,哪里还有陈小玉的影子。陆二禄拨陈小玉的手机,手机根本无法接通。陆二禄清楚,小玉正在路上,沿途的乡村根本没有信号。
原打算要给她的父母带许多烟酒的,同时也给陈小玉准备了一些钱的。母亲说陈小玉是下午一点多走的。陆二禄算算,如果顺利,小玉也快到家了,如果不顺,如果遇上破车坏在路上,什么时候能到就难说。陆二禄只能抱怨母亲没挽留小玉。母亲不高兴地说,我早就看出,她不是个安心过日子的女人,再说,中年娶了少年妻,到老还是人家的妻,再过十几年你老了,别说她侍候你,能不虐待你就不错了,能不偷野男人改嫁就算你有福了。
陆二禄的心更加烦乱,他不愿再听母亲说这些,这些话母亲已经不知说了多少遍,他也知道母亲说的道理是对的,但他不相信小玉会那样,即使她会那样他也收不住脚,他也不会后悔,他也不可能地管住自己。陆二禄不住地拨一阵陈小玉的手机,电都费尽了,只好充电作罢。
天黑尽,终于打通了陈小玉的手机。得知陈小玉已经回到了家,陆二禄才放了心。
送走了两个女人,陆二禄一下心里感觉轻松了许多。还有好多事情要办,要给人家送的年礼还没送出去。今晚不送,明天就是年三十了。陆二禄和老四做了一下分工,像杜丙雄这些熟悉又不太要紧的朋友,都由老四去送,像常秘书长胡行长这样的实权领导,由陆二禄亲自去送。特别是常存铭,陆二禄想过了,想方设法也要把他巴结好,然后把毛纺厂拿下来。有了毛纺厂,就有了一个实体实业,就像乔保中,自己在外面跑着做生意,儿子在家掌管毛纺厂。用乔保中的话说,跑生意能赚更好,不能赚权当旅游散心,反正有家里的工厂做后盾。陆二禄弟兄多,都跑生意,空手买卖,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再说生意也不太好跑,这回边贸以物易物,换回那么多木材,按现在的价格确实可以赚一笔,但东西还没卖出去。这么多东西要一下投到市场,很可能要引起价格下跌,这也是他最担心的。
常存铭家是独门独院的平房,因市领导大多都住在这里,被称为高于家属院。常家院子里人来人往。陆二禄知道,来往常家的人和他一样,都是来拜年送礼的。陆二禄将车停在大门口,空手进了常家的屋。没想到屋里也有不少人。从穿着打扮看出,这些人都是官人,很像是从下面的县区来的。陆二禄凑到常秘书长耳边悄悄说他带来点烟酒还有肉,问放在哪里。常存铭起身走出客厅,对陆二禄说,你带这些干什么,咱们已经是朋友了你还这么客气干什么。我家乡下亲戚多,他们都带了肉来,我哪能吃得了,到时我还得想办法处理掉。然后指了院子里向东的一间库房,说,就放到那间屋去吧。
将四箱烟酒和牛羊肉抱进库房,陆二禄早已气喘吁吁。站在地上细看库房各种肉和烟酒早已堆得满满当当。这些当然不是乡下亲戚送的,但常秘书长说成是乡下亲戚送的,显然有不喜欢不满意的意思,甚至是有意把他也贬低成乡下人。陆二禄不禁有点泄气,觉得自己的水平还停留在乡村这一档,像人家这么大的官,哪里还需要这些牛羊肉,让人家处理起来还真的费事。转身离开时,发现常家并没有人看管库房,常存铭更是没出屋门。真他妈妈的,这么多东西放下人家又不知道。陆二禄一下后悔没少搬两箱下来。只怪自己搬东西时慌里慌张没细观察。陆二禄四下看看,确实没人,他真想把烟酒搬回车上去,甚至把别人送的烟酒也搬一点回去。但他还是忍了。
再次来到客厅,陆二禄也像那几个官员一样坐在沙发上。常存铭站起身,对陆二禄说,你来一下,我有话要说。
陆二禄跟了常秘书长来到卧室。常存铭说,毛纺厂的事还有麻烦,在会上我做了汇报,多数人不同意贱卖。
贱卖?怎么就是贱卖。陆二禄想分辩,常秘书长说,你也知道,当年建毛纺厂市财政也投人了一千万,他们都说这一千万投进去不赚也罢,最少得把本要回来。当初常存铭说过,说只要把工厂运转起来,把工人养活好把银行的贷款承担起来就行,现在又加了返还投资,这绝对不行。常秘书长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会议形不成决议,最后有人提出招标,于是就这么草草通过了。见陆二禄的脸色很难看,常存铭说,你也不用担心,招标也只是个形式,我们不可能只看标不看人,把这么大的一个厂交给一个不信任的人,交给一个没有经营能力的人,所以,只要我在里面,只要你给出的条件差不多,我就优先考虑你。
陆二禄泄气了说,我最多就那个条件,再多一分钱我都不会出,因为就目前的条件,我也要冒很大的风险,再加条件,我想要,也要不成了。
常存铭不高兴地说,你看你,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会议上的事是一回事能办到哪一步又是一回事。有我在里面,你怕什么,我只要给你透点消息,哪个投标能投过你,到时,说不定你花的代价比你想象的还低。好了,今天我忙,详细情况咱们以后再说。
从常存铭家出来,陆二禄感觉心里空空的。这些天他一直想毛纺厂的事,希望能将毛纺厂搞到手,但也担心转让条件太高毛纺厂会成为他背不动的包袱,现在又是这样一种情况,感觉一切更加不明更加难以把握。他想,也罢。听天中命吧,毛纺厂的事能成就成,不能成就拉倒,反正就那么一个烂摊子,揽到手里说不定比现在还要心烦。
送完礼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陆二禄感到很累。简单洗漱一下睡下,却没有一点睡意。他觉得毛纺厂的事还得想法办成。拥有这样一个大厂,如果搞好了,就会成为全市最大的老板,最大的企业家,甚至就能掌握全市的经济命脉,那时,别说当个政协常委,在书记市长面前,那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相反,如果没有一个企业,只靠空买空卖,即使钱赚得再多,谁又能知道,你总不能把钱堆到街上。那时,还得办个实业。比如一个工厂耸立在那里,那就是一座无言的丰碑,它可以无言地向世人述说你的实力,也可以向社会展示你的存在同时你也成了市里的一个单位。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些,你的人生当然也成了另外一种情况。
陆二禄觉得还是得巴结好常秘书长,把他牢牢地抓在手里。他觉得常秘书长说得也对。确实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帮你,人家毕竟是政府官员,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管不顾去为你谋私,但只要人家帮你一下,事情就对你很有利了。他想,过完年,再去找找他,如果有可能,再让他引荐一下,认识一下市委、市府的主要领导。翻了身想入睡,又突然想念陈小玉。这些天,每晚他都是搂着她睡觉的,现在感觉被子里空空的。他不知她现在在干什么,肯定是睡了。她也想他吗?他不敢肯定。很快,他就有点担心。她俩的事,小玉还从没和父母说,这次回去肯定要说。如果她的父母不同意怎么办,在父母的压力下,陈小玉动摇了怎么办。即使不动摇,父母责骂坚决反对又怎么办。
陆二禄决定不等初二,明天一早就去陈小玉家,去时多带点年货,给小玉撑个面子,也让她的父母了解一下他的实力。
陆二禄一大早就醒了,看眼表,然后便迅速起床。把给陈小玉家的年货装到汽车后备箱里,想一想,感觉肉还是带得少了些。她家亲戚肯定不少,多带点她还可以给亲戚们分点。再到库房装一只羊,装几大块牛肉。差不多有二三百斤了。装得再多怕是吃不了,再说家里所剩也不多了。
陆二禄要给母亲打招呼,顺便也吃点早饭。进门,老三一家也在这里。
昨晚伍根定想了办法将老三放了回来,说好了放老三回来过五天年,初五一过,就回到看守所。昨晚陆二禄忙,没和老三细谈。看来还是母亲疼儿,一早就把老三叫了过来,而且一早就要吃炖猪骨头。
老三却一言不发,一脸沮丧。吃饭时,老三突然对陆二禄说,我想向你借点钱。
借钱?陆二禄问借钱干什么。谁知老三一下激动起来,说,干什么?你们过年,我就不过年了?陆二禄一下有点莫名其妙,也感到老三对他有意见,意见的根源当然也在钱上。在进看守所之前,老三单独做过几笔黑瓜子生意,他亲自说过赚了好几万。老三进了看守所,所有的活动费用基本上都是他老二出的。老三这样的态度让陆二禄生气。陆二禄不高兴地说,年货我已经给你办好了,过年你又不干什么,就是个吃吃喝喝,你要钱往哪里花。
老三竟然一下将筷子拍到桌子上,说,你们过年就能大把大把地花钱,我是犯人,我过年就不需要花钱?
陆二禄愣一下。他想不到老三竟然会这样。你坐牢,我容易吗?为了这个家,为了赚到钱,我没日没夜,风里雨里,常常不能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落下胃病不说,人也操劳得未老先衰,还不到四十,就头秃发白,像个五十岁的老汉。陆二禄也想拍桌子,但他忍了。他恼怒地说,你还要我怎么样,为救你出来,我求爷爷告奶奶,凡是能求的人我都求了,凡是能说的好话我都说了,花钱挨冷脸低三下四,你以为我没脸皮没尊严吗!你以为我比你坐轻松吗!我天操劳,我为了谁!也好,反正人家答应,过一阵子风声过了就放你,到时,谁的日子谁过,我再不管你们的事了。
更让陆二禄想不到的是,老三并没被他感动,而且毫不示弱,而且直截了当地说,既然你们认为我坐牢轻松,那么咱们就轮流去坐,反正给羊毛掺沙子也不是我一个人干的。
兄弟们吵架打架也是常事,但那都是儿时的事情,也都是一些耍的小事,长大后好像再没吵过。他一直以为兄弟就是兄弟,怎么都是一家人,即使不能同生死,也应共患难。没想到事到临头,老三竟然只考虑自己,而且还要让大家轮流去坐牢。陆二禄简直气疯了。他一下将碗摔到桌子上,说,好吧,你去公安局告我去,就说事情都是我干的,把我抓进去,把你替出来。
老三却一下哭出了声,而且越哭越伤心。老三哭,母亲和彩玉也跟了哭。陆二禄的心一下又软了,觉得没有必要吵吵闹闹。陆二禄说,哭有什么用,说吧你要多少钱,要钱干什么,我给你想办法。
老三擦干眼泪,说,我还能干什么,过年我也得买点东西给人拜年,把年熬过去。
陆二禄以为彩玉没告诉他烟酒肉每家都分了,说,年货我早买回来分好了该操的心我早替你操好了。
老三说,那点东西能干个啥,只够自己吃。你们过年都要走亲戚,我也有亲戚,过年也得走动走动,空了手你让我怎么去。陆二禄一下明白了。症结原来在这里。肯定是彩玉告诉老三他给春枝家拿了多少东西,还要给小玉家拿多少,总共买回来多少,只给她分了多少。这个小市民女人,只会在枕头上给男人吹坏风。这个老三,白长了个男人的东西,没一点主见,只会听老婆的,老婆说风他就下雨。陆二禄看眼彩玉,气更不打一处来。陆二禄狠了声毫不留情地说,如果你要给你老丈人家买东西,我不管你,但你要我出钱给他买,绝对不行。你知道不知道,你小舅子二兵骗走了多少钱,整整几十万!这笔钱我还没和他算账,你又要带了礼去供奉他,世上绝对没有这么好的事。
老三说,他骗你是他的事,我不管,但大过年的,你们拜了丈人拜情人,送了酒肉送金钱,手机,三金都有了,我有什么!我坐在牢里能有什么!
弟兄竟然这样离心离德,竟然这样思考问题,这还是亲兄弟吗?情况竟然糟糕到了如此地步。陆二禄气得说不出话来。不管了,不管了,你们爱怎么就怎么去。陆二禄起身就走。母亲却将陆二禄拦住。母亲哭着说,三儿半年多住在那里,没人管没人放,监狱又不是给咱们家盖的,怎么关起来就不放人。那么多人吃了咱们的拿了咱们的,光吃喝不办事,这回你对他们说,再不放人,我就去喊冤告状,把他们吃了的拿了的全告回来。如果不给,我也不想活了,我就死在他们公安局的大门口。
去告吧,去死吧,反正都是我的过错。陆二禄转身再走,又被母亲抱住。这回母亲抱住不放,说,你不能走,你如果不想办法把三儿救出来,我就不让你走,我也不活了。
陆二禄简直要气死。但面对母亲,他又没有任何办法,只好赌气地说,监狱又不是我办的,你是不是要让我拿刀拿枪去把老三抢回来。我就是去抢,我也得有那本事。你是不是想让我进去把老三替出来,那好,我现在就替他去坐牢去。母亲说,也不用你去,我去,反正我活着也是吃闲饭,哪里的饭不能吃,牢房也不会把我饿死。
看来母亲真有让替老三坐牢的想法,是否母亲也认为事情是兄弟们的事,让老三一个人去坐牢不公平。如果是这样,那肯定是老三在母亲面前抱怨了什么,说不定母亲说的就是老三的意思。陆二禄只能仰天长叹。看着仍抱着他腰不放的母亲,陆二禄无奈地说,妈,如果我进去能把老三替出来,我现在就去,但监狱不是咱们家,想去就去,想出就出。人家进去要进去的理由,出来要出来的理由,我怎么进去?我说沙子是我们一起的?那好,把我们一起关起来。你是不是还嫌监狱关一个不够,要把我们都关进去你才满意,你才觉得公平。老三过来将母亲拉开,说,你们谁也不要再为我操心,天大的事,我一个人顶着就够了。
陆二禄再回到院子里,看着满满一车的东西,心里不禁又有点虚。是呀,自已给春枝家送满满一车,再给小玉家送满满一车,确实有点过分。老三在牢里但他同样也要去给丈人拜年,确实也需要带点东西。更何况老三心里本来就觉得不公平。
陆二禄决定给老三五千块钱,大家都过个平安年。
但将钱取出,陆二禄心里又不是个滋味:老三本来有钱,如果确实是没钱那也没得话说。自已有钱不花,却要别人的,怎么想都让人心里难受。这还是亲兄弟吗?再说,这些天,花钱像流水,其实花的都是那一千万的贷款,挣来的还是货物,还没变成钱,将来能变成多少钱,还是个未知数。这样下去怎么了得。陆二禄想想,又放回去三千。他想,去拜个年,有两千也够了。
将两千块钱递给老三,老三却低了头不接。半天,老三说,我也不是非要要钱,我就是心里难受。
陆二禄一下理解了老三。是呀,大家都是自由人,只有老三蹲在牢里,坐牢的滋味当然不好受。陆二禄鼻子有点发酸。他使劲将钱塞到老三手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下午两点多,陆二禄才赶到陈小玉家。比陆二禄预想得还糟,陈小玉的父母不但不热情,而且还气呼呼的,几乎没怎么答理他。这让陆二禄有点难堪,也有点不快。好在陈小玉表现出了比平日更大的亲热。她一脸欢喜,满腔热情,让座倒水,还给他押押衣服拍拍尘土,又说他应该把那件带格的西装穿上。他清楚这些都是小玉有意的。多聪明的女孩子,这么大的压力,还强作欢颜。让她受天大的委屈了。陆二禄也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他也想表现得更热情一点。他想叫小玉的父母一声爸爸妈妈,但小玉是老大,小玉的父母太年轻了,感觉比他大不了多少。陆二禄努力几次,还是叫不出口。
唯一能讨小玉父母欢心的,只有那一车东西了。这时小玉的弟弟走了进来陆二禄说,我带了点年货,你帮我一起往下搬一搬。
小玉的父母并没跟出来,但从窗户里完全可以看到。把东西从车上放到院子里,也摆了不小的一大片。陈小玉的弟弟喊着问往哪里放,母亲才慢慢走了出来。
母亲挨个看看,才说南房冷,把肉放在南房,烟酒怕人偷,就放到家里。把东西放好,感觉小玉的母亲脸色好看了许多,但父亲仍然一副冷冰。陆二禄打开一盒中华烟,抽出一支给小玉的父亲。小玉的父亲说不会吸。可小玉说过,她的父亲是吸烟的,来时,他就特意多带了几条好烟。
尴尬地坐一阵,小玉的母亲问陆二禄是属什么的。陆二禄本来属羊,过了年虚岁就是四十。四十岁听起来连他都感到可怕。陆二禄只好撒谎说属马,他觉得小一岁算一岁,小一岁就不到四十。没想到小玉的母亲掐指算算,说,属马今年四十一岁了,怎么小玉说你三十八岁。
陆二禄急忙说,属羊的今年虚岁才四十岁,属马比属羊小一岁,过完年才三十九岁。
小玉的父亲鄙视地说,马七羊八,马在前羊在后,属马怎么能比属羊小。陆二禄一下恍然大悟。是呀,属马的先出生,当然大一岁,他竟然给搞反了,以为七比八小。陆二禄涨红了脸,说,这些东西我也搞不清,现在说公历我只知道我是一九五四年生的。
小玉的母亲又很快算了出来,说,那也应该是四十岁了。是呀,陆二禄觉得自己真笨,竟然又说了真话,连个谎都不会撒,也许是太紧张了。年轻时,第一次相亲也没这么紧张过。他感到这下更麻烦了,不仅是隐瞒岁数,而且还有点白痴,而且还撒谎没一句真话。果然,小玉父亲的脸明显地阴成了一块黑云,苦着脸再一声不吭,悲伤地起身出了门。
小玉的父亲脸色难看,小玉的母亲也不再答理陆二禄。陆二不免心里难受,难受又很快转化成悲哀:好像没怎么活,一转眼就老了,竟然老得和小玉成了两代人。两代人起码要相隔二十岁,可我们才相差十二岁呀。十二岁就被人看成了两代人,这也是老天不长眼,命该如此。如果实在不成,那也不能委屈小玉,那也就算了。
想到和小玉分手,他又觉得这不可能。他想,事在人为,只要小玉态度坚决,父母反对也不会有用,只能制造一些麻烦,制造一些不愉快。他想,还得忍辱负重尽量表现好点,尽量想方设法让她父母认可,这样小玉的压力也会轻些陆二禄不知该怎么弥补。他想帮他们于点什么活儿,但好像也没什么活儿可干如果他们家是农村的就好了,担水劈柴,喂牛送粪,这些都能干。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自己是大老板,又不是大力士猪八戒。如果找活儿干,也得找个和老板身份相称的。但不可能有这样的活儿。小玉的父母都是小学教师,教师的活儿,他一点都帮不上忙。
小玉的父母和陆二禄不说什么,但对小玉,他们是不会不说的。每当小玉进人别的房间,父母就会跟进去,然后长时间不出来。陆二禄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他想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装作无意走到门口,他听到他们在激烈地争吵但声音很小。
在陆二禄面前,小玉装得若无其事,但在她的父母亲面前,却表现得很是勇敢坚强。陆二禄再也撑不住了,当陈小玉再次来照顾他时,他咬了牙说,小玉,我知道你的压力太大,实在不行,我就一个人先回去?
陈小玉含泪摇头笑笑。陆二禄说,我走了,你们好好商商量,你也好好重新考虑考虑。
重新考虑?陈小玉一下哭了问,你以为还可以重新考虑吗?你是不是动摇了?是不是想退缩?
是呀,怎么可以重新考虑呢。陆二禄感动地说,我是为你考虑,怕你心里憋出病来,如果只考虑我,就是打我骂我,我也不会离开你半步,不会离开这个家半步。
陈小玉说,你放心,爸妈也是为我担心,也是为我好,他们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痛苦,劝说无效,他们会听从我的,也会接受你的。陆二禄觉得这话有道理,心里一下豁然开朗。是呀,哪个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只要忍辱负重坚持下来,只要用心感动他们,他们没有不为儿女着想的再说,从外表看,小玉的父母也是那种善良讲理的人,如果不讲理,早就公开吵闹了。特别是小玉的父亲,竟然不被他的财物所动,看都不看一眼那些东西,而斤斤计较的,却是那一岁两岁,可见他是真心为女儿的幸福着想,一点都没为自已打算,更别说想得到多少财物。无私到这一步,可见是一位心地善良而伟大的父亲。有其父必有其女,小玉也一定和她的父亲一样。陆二禄动情地紧紧将小玉搂一搂,再亲一下,说,有了你,我太有福气了,这辈子,我一定要保护好你。第二天是初二,亲戚开始走动互相拜年。陈小玉家也陆陆续续有客人来,但来了客人,陈家并不介绍陆二禄,好像陆二禄是个无关的人。陆二禄明白,是他年龄大,陈家人羞于向人介绍。这极大地伤害了陆二禄,陆二禄真想一走了之但想到小玉,他还是忍了,况且他说过,为了她他什么都能忍。再说,也许陈家在考验他,忍下去,也许能够感动他们。
倒是陈小玉不能忍了,客人走后,她当着父母的面,泪流满面拉了陆二禄说,咱们走吧,咱们走了,就没人丢人现眼了,家里也清净安静了。
陆二禄倒有点犹豫不决。如果她爸妈挽留,就至少住到明天。但她的父母恼着脸低了头一声不吭,好像巴不得他们快走。
陈小玉开始收拾东西。陆二禄只好对她父母说,要不我们先回去,过几天我们再来看你们。
陈小玉的母亲看看丈夫,丈夫低了头一声不吭。这样小玉的亲也只好低了头什么也不说。
陈小玉的母亲还是将他俩送上了车才回去。
车一启动,陈小玉就哭,而且哭得很伤心。陆二禄一下手足无措。他停下车,说,要不咱们回去?回去认个错,爸妈心里会好受些,你心里也会好受些陈小玉强忍着擦干泪,说,咱们走吧,过几天他们会想明白的。天黑回到家,感觉院子里静悄悄的。陆二禄知道,兄弟们都去岳父母家了住一晚明天才能回来。进了母亲的屋,老四也不在家。问母亲,才知道老四也去何影家了。
看来老四和何影的关系进展很快。母亲说,四儿也不小了,人家女方也没意见,你们当哥的也考虑考虑,过了年,能不能给他们把婚事办了。老四是该结婚了。这件事,还得他来操办。陆二禄说,过完年,我就去女方家里一趟,正式把亲定下来,如果人家同意,就把婚事也办了。
大过年的,都看丈人去了,母亲一个人显得有点孤单。这次到陈小玉家,小玉父母待他冷淡,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想到小玉。母亲同样待小玉冷淡,小玉肯定比他受到冷淡还伤心,还没面子。他决定要好好和母亲谈谈,现在正是个机会。陆二禄想想,说,妈,这次到小玉家,他们也没什么意见,今后小玉就是你的儿媳妇了,其实小玉这个人很不错,很善良,和现在城市一般的姑娘不一样。我希望你们以后能相处得很好。她刚进咱们家的门,还有点害羞,也有点不熟悉,希望妈妈能主动关心一下她,把她当成儿媳妇,当成咱们家的人。母亲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但从母亲的脸色看,母亲显然接受了他的意见,或者母亲已经承认了这个儿媳。陆二禄继续说,她一个人来到咱们家,本来就感到孤单,再得不到一点关心,她心里更不好受。
母亲说,你问问她想吃啥,明天我给她做,以后你们就在我这里吃,人家是读书人,不会做饭。说完,母亲又叹了一声,说,找个女人不会做饭,不会缝补,不会操持家务,你这辈子肯定要有受不完的罪。放着会伺候你的老婆不要放着现成的福不享,偏要自己找罪受,妈也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变傻了。
太深的道理母亲不会懂。陆二禄说,你还是过去的观念,现在谁穿缝补的衣裳,不会做饭也不怕,只要有钱,什么没有,雇个保姆,一切都解决了母亲说,那你就得多挣钱,挣成大财主。旧社会大财主家就雇用人做饭。母亲问陆二禄吃饭了没有,陆二禄说没吃,要母亲做点面条。发现后院老三家的灯亮着。陆二禄决定过去看看。
老三和彩玉都在家里。去丈人家这么早就回来,可见丈人家也不怎么热闹至少晚饭没安排喝酒。看到老三,陆二禄心里就有点难过,也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站在老三的立场上想,老三确实有点委屈。不管怎么样,别人都在外面跑生意挣钱,只他一个人待在看守所,不能出来挣钱,心里当然着急,又以为大家都挣了大钱,当然想让大家分几个钱给他。他想好了,等木材出手了,手里的钱周转开了,就分一点给老三。
两口子面无表情地看电视。陆二禄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没住一晚。老三说,也没啥事,出来时伍根定说了,尽量待在家里,不让到处走动,说让人看见告到上面就麻烦了。说完,老三苦笑一下,又说,现在我还是犯人。陆二禄止不住有点心酸。确实也只能待在家里。如果有人再多事给电视台打个电话,又是一条特大的新闻。说起来也算大老板了,这么件事情解决不了,也真是窝囊废。陆二禄心里窝火,但还是宽慰老三说,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市委常秘书长出面干涉一下。现在麻烦的是,人家没人管,咱还不敢催,更不能硬来。真是老鼠钻进了玻璃缸,打又打不得,抓又抓不住,你使钱也好,找门路也好,谁都说让再等等。
老三仍然苦着脸不吭声。彩玉更是低了头恼着脸不知怨谁。沉默一阵,陆二禄说,这一阵子的生意我没和你细说,倒卖汽车赚了十几万,跑门路再加家里花销,就差不多完了。这次跑边贸,按现在的市场价算,这批木材卖出去能赚一百来万,扣除银行的利息,也有一点利润。这笔钱到手,手里就周转开了,到时咱们把市毛纺厂买下来,咱们就可以再经营一份企业。
老三第一-次听说要买毛纺厂。听陆二禄细说过,老三说,买工厂倒是个好主意,不管花多少钱,我觉得都应该买下来,一是因为现在国营企业不景气,是个机会,我们乘机买下,肯定能占便宜;二是有了工厂,就有了社会地位,只空手做生意,挣的钱再多,别人也不知道。有了工厂,就在全市有了一个位置,市里的领导也会高看咱一眼,搞好了,说不定还得依靠咱,到那时,谁也不敢轻易惹咱。哪里像现在,一点地位都没有,人家想抓就抓,抓了也没人管没人问,就像抓了个虫子蚂蚁。
老三考虑得和他一样,确实是这样。要想在市里有地位,就得有实业。一个工厂立在那里,就是一座堡,一个社会机构,在谁的眼里,也是一个沉的东西。这更加坚定了陆二禄买下毛纺厂的信心。他想,买下了,有这么多弟兄也不怕没人经营,也能安排一些亲戚来厂里工作。陆二禄说,过了年,我就抓紧办这件事。
再说一阵话,估计饭熟了,也怕陈小玉一个人在家里孤单,陆二禄便告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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