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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杀机重重的除夕宴
书名: 梦三生·浮世花(全2册) 作者: 云狐不喜 本章字数: 5751 更新时间: 2024-04-22 13:17:46
正月十五一早碧琴就悄悄被于氏安排送了出去,这天天气出奇的好,天蓝的象面镜子,一丝儿阴翳都没有。晚上又下了一夜的雪,妆点得皇宫琼楼玉宇仿佛,
照规矩,白天皇帝要在前朝的登华殿大宴宗亲、群臣与外国使节,沉寒以副后之尊在腾凰殿大宴内外命妇并皇族女眷。
到了晚上,则是在翔龙殿举办的皇家私宴。
对此,海棠感想如下:这真是一天从头吃到尾啊……
不过话说回来,海棠还是十分期待今晚的宴席,她是去年二月入的宫,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节日,她这么爱热闹一个人,自然很高兴。
还有一个就是据说沉国的皇太弟沉冰要出席今晚的私宴。
对于沉冰,她还是十分好奇的,毕竟,她第一次听到沉冰这个名字的时候,可是引发了强烈反应了的。
她不知道那到底是“林海棠”亦或是“杜笑儿”的反应,她希望这次见面,可以让她心里稍微有点谱。
抱着满腔好奇,如花和海棠在翔龙殿的前凉殿下了暖轿,刚一落地,海棠觉得头猛地一晕,一个踉跄向前仰倒!
她觉得如花拉了她一把,但是没拉住,就在她以为自己必然摔倒的时候,有人扶住她肩膀,巧劲一带,就把她拉了起来。
眼前晕黑渐渐退去,海棠回头一看,雪地里有人扶住了她,银装素裹,唯独一把漆黑长发直垂狐裘之外,不是史飘零是谁?
海棠一向觉得史飘零是一个非常非常奇怪的人。
你说她对自己好吧,一巴掌把她拍得恹恹的。
你说她对自己有恶意吧,明里暗里多少次都是她帮着过来的。
所以海棠对史飘零的感觉很复杂,所以她现在怔怔地看着她。
史飘零看了她片刻,忽然笑了笑,松开手,涂抹着淡色蔻丹的指头慢慢拢回了袖子里。
她恬淡一笑,眉如远山,有种飘忽恬静的气质,“怎么,不舒服?”
她问海棠话的语气仿佛熟悉的老友,却不让人觉得腻烦,海棠摇摇头,“刚才走急了,有点晕。谢谢。”
史飘零略一颔首,对如花笑了一下,三人一起向殿上走去。
是不是真的该找御医看看?从十一月开始,她偶尔就犯个晕什么的,到了最近犯晕的次数越发的多,现在一天要晕上一次了,虽然说不是什么大事吧,但要是上厕所的时候晕乎一下,美艳的朝粪坑里一栽……很顺利的,海棠被自己的想像恶心到了,裹紧裘衣赶上几步,跟在另外两人后面。
宴会还没有开始,却已经有人早到了。
前凉殿前有一片湖,夜雪过后树干上结了树挂,映着天上一轮即将西沉的太阳,结冰的湖面犹如一块巨大的幻彩琥珀,映得宫阙万间仿佛天上仙阁一般。萧羌虽然妃嫔不多,但是女官宫女等等簇在烧着地龙的平台上说笑,一时之间百花招展,尽是天家风采。
被她们围在中间的男子,正是萧羌。大越的皇帝陛下白裘金冠,眉眼含笑,春风多情。他左边站着沉寒,右边扶着他手臂站立的是于淑妃,三人身后是以前的方贵妃,现在的方婕妤和她的儿子萧远。
看到海棠她们走来,于淑妃笑着向她们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声。萧羌也对海棠招了招手,叫她过去,海棠在心里暗骂一声,被躲在她身后幸灾乐祸的如花猛力一推,在周围一干立刻“热烈”起来的眼神中一步一步地挪过去。
萧羌拉住她,爱怜的仔细凝视,微微有些凉的指头抚摸上她的面颊,“怎么这样瘦了?”
“被你的女人惦记的”——海棠很想这么说。可惜,人在屋檐下,所以她只能不着痕迹的把脸上那只爪子抓下来,和众人见过礼之后,转头对于淑妃一笑:“臣妾这种蒲柳之姿,自然入不得陛下法眼了,不过倒是淑妃娘娘气色好多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于淑妃抿嘴一笑,“自然是托杜妹妹的福。”
听到这句,方婕妤妙目一转,笑开了一张丽颜,有意无意的在两人之间看看,掩唇笑道,“现下这宫里最受圣宠的人都到齐了,真是壮观呢。”又看向海棠,“看来这宫里下一个传喜讯的就是杜婕妤了,这要生下来一男半女,肯定盖过我们这些姐姐。”
我?生孩子?等等,她一黄花闺女自己弄个孩子出来,这活她干不了啊!
海棠对于这样低劣的挑拨在心里摇摇头,只抿嘴一笑,就当自己没听见,倒是于淑妃静静说了一句,“陛下雨露均沾,皇嗣广泛才是好事。”
一句话堵死了方婕妤,方婕妤却全不在乎,她妩媚一笑,眼神里带了几分刻薄怨毒,换了个话题,看向海棠,“杜妹妹,听说今儿一早你的宫女出宫了?”
好长的耳朵!知道方婕妤今天是存心找茬,海棠眼睛一细,笑道,“姐姐在说什么?妹妹怎么听不懂?”
方婕妤一手抚额,一派惊讶样子,恍然道:“莫非不是妹妹宫里的?也对,妹妹大受宠爱,自然知道进退分寸,私遣宫女出宫这种犯禁的事情,一定不会做。那倒要内廷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哼,查出来确实是她的宫女了,还要加一个欺君的罪是吗?真狠毒。
海棠飞快想着要怎么应对,就在她刚要开口的时候,萧远拉了拉母亲的袖子,大声问了一句:“母妃,那是什么?”
方婕妤分神去关照儿子的时候,沉寒一把拉住海棠的袖子,制止她说话,一双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准确地看向方婕妤的方向,细声细气地说:“那个宫女是我派出去的,杜婕妤一向对下人宽泛,现在也不知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还是……方婕妤有什么异议吗?”
看沉寒说话,方婕妤讪讪一笑,“原不知道是娘娘派出去的,也就多嘴问这么一句了……”
沉寒虽然在宫里没什么威信,但是皇贵妃副后仪同皇后的名分在这里放着,方婕妤再怎样放肆,当着萧羌的面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看着萧羌。
萧羌素来对宫规认真,他看了一眼方婕妤,又看了一眼海棠,后者回望他,一副鱼死网破的表情,他就笑了,也没说什么,只拍拍于淑妃的后背,示意宫人扶她进去,随后一手携了沉寒一手携了海棠,缓步进去。
在走入殿门的一瞬间,萧羌亲密地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温柔一如情人的呢喃:“笨蛋,你怎么这样笨,做个事情都要留人把柄。”
明明是语带宠溺,声音温柔,但是不知怎的,海棠却莫名其妙的一身恶寒。
她只觉得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他们三人走了进去,方婕妤只恨得牙根都能咬出血来,她埋怨自己儿子打岔,给了沉寒反应的机会,看了看儿子粉雕玉琢一张脸,却又说不出什么怪责的话,眼神一斜,看到袅袅娜娜走进去的于淑妃,脸色忽然现出一股得色。
“……看你假孕的事情能瞒到几时……”她极低的说了这一句,萧远没听清她说什么,抬头看她,她对儿子展颜一笑,“放心,远儿,有母妃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没有人会和你抢太子之位的。
她辛苦设计了假孕这个套让于淑妃钻,其他人么……不着急,可不要一个一个慢慢来?
想到这里,她眼神一转,怨毒地盯着已经消失在大殿深处的海棠——
看着母亲美丽脸孔上一抹狰狞神色,萧远叹气,他摇摇母亲的手,撒娇一样腻过去,希望自己的体温可以让母亲暖和一点。
宴会在酉时开始,按照品级高低和受宠的程度,海棠和于淑妃坐在一起,对面正好是沉寒和她的同母兄长沉冰。
大概是一母同胞的缘故,沉寒和沉冰长得有六七分相像,沉寒那样绝色,有了六七分生在男人脸上,只能说是精灵一般的美貌了。
然而这位皇太弟的性格可一点都不精灵。
沉国昔年立国,是当时天下纷乱,有一支中原豪族逃至蛮荒之地避祸,与当地蛮族或战或联,历数代方才建国,沉国虽然富庶,却因了这层缘故而有一种格外的勇武荒烈。
所以以沉寒那般纤细娇弱,都不太挑剔衣食,也有胆子为了维护海棠,和方婕妤对上。
沉冰上殿的时候,一身沉国皇族的大礼服,重衣广袖,高冠长裾,腰悬长剑,衬着他的美貌,异常风雅,但是行动之间,却隐约看得到华服之内一层鳞甲寒光闪烁。
沉冰这样的身份,自然是特赐剑履上殿,他在萧羌御座前屈膝行礼,白衣帝王笑问,这等家宴为何着甲,沉冰恭敬奏对,答曰,这是沉国旧礼,他身为武人,当宴不卸甲,寝不解剑。
萧羌闻言一愣,随即抚掌大笑,亲自走下台阶,将他扶起,引入席中。
到了席中,他一坐下,沉寒便唤来自己从沉国带来的宫人,两名容姿绰约的侍女曼声一应,侍奉在沉冰身后,然后特别从容熟练地开始为这位亲王——夹菜。
然后整个宴席中,沉冰就没自己动过一根指头,连酒都是宫人用彩袖殷勤捧了,奉到唇边,才漫不经心抿了一口。
海棠有点……叹为观止。
萧羌显然也有点惊,虽然大越自古诗礼之邦,但是好歹他贵为帝王也是得自己拿筷子吃饭的,这位这派头他还真没见过。大概也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头,沉寒小声解释,说我这哥哥特别娇贵,这辈子除了盔甲武器之外,就没拿过比一根筷子还重的东西了……
海棠觉得虽然不太明白,但是感觉好厉害。
正琢磨着到底哪里厉害的时候,海棠感觉有一道视线扫来,猛地抬头,看到沉冰正向她这边看来,两人眼神相对,沉冰唇角含笑,向她微微颔首,而她却猛地心口一疼——
那种第一次听到沉冰二字时的心痛,再一次翻涌而上,而且更加惨烈!
绝望、痛苦、憎恨,以及凌驾于这同一切之上,完全扭曲的欲望。
想走过去,想亲吻他,想拥抱他,然后,杀了他。
想就这么砍下沉冰的头颅,合上他的眼睛,让他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人,也不会再被人看到,便这样拥抱着他,沉入最深最深,没有一丝光芒的水底——
海棠眼前发黑,她看到赤金浓紫,深红艳绿,全是吉祥纹路的锦缎在漆黑的水底摇曳,她看到水底雪白静默的火焰,她看到自己慢慢沉了下来,容颜苍白——
不,那不是她,那是“杜笑儿”——
胸口的疼痛一下子炸开,海棠身子一软,向后一倒,白瑟及时把她扶住,看她面色苍白,微闭着眼,额头上大颗的汗水滚下来,便急忙跟侍宴女官说了一声,便搀扶着她离开。
所幸宴到中途,已经有不胜酒力的妃子先行离席,去偏殿略歇,于淑妃在宴会开始不多久,就被皇太后嘱咐先下去歇息,陆陆续续也走了几个,所以她还不算扎眼。
在偏殿歇了片刻,觉得那股心悸和心痛过去了,也不那么难受了,便走到了外面一个极僻静的地方。
一月悬空,如银盘水洗。
空气清冷,带着股冬日特有的清新干爽。
海棠深吸一口气,觉得清爽不少,然后,她就听到身后一个声音淡淡说了一句,“这样太冷,会容易生病的。”
那是男子的声音,却不是她熟悉的萧羌那软如春风的调子,而是某种更加柔软模糊的语调。
她不自觉地回头,身后是一个精灵一样美丽的少年。
沉冰——
海棠脑子转得飞快,她觉得自己得去和沉冰搭搭话,有一点线索也好,不然老是脑海里片段闪过,实在太难过了。
她好歹占了人家杜笑儿的身体,如果真有什么遗愿,力所能及不害人的情况下,她还是愿意一帮的。
主意拿定,海棠向前几步,在一个恰当的距离停住,向他行礼,“殿下。”
沉冰也向前,海棠起身,正要再开口的时候,沉冰忽然伸手,这一下猝不及防,他动作又极快,海棠一把被她捏住了下颌!
他用的力道不轻,海棠只觉得一疼,刚要挣扎,就被沉冰以这个姿态,硬生生被他捏着下颌,拽到了身前——
檐下灯笼是喜庆大红,他偏生逆着光,一片红光就拖在他身后,又惨淡又不祥,他那张生得极美的面孔就这么笼在阴影里,显出十分戾气。海棠被他一把拖过来,紧紧捏着,话都说出来,刚要发狠挣扎,就被少年一把扣住后颈,立刻动弹不得。
沉冰开口,声音却是和他动作截然相反的悠然,他说,杜笑儿,我既然能……
怎么,他也认识杜笑儿?
海棠被这句话一下子震得半身麻木,就在这时,沉冰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海棠也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忽然就听到了很细弱的,几乎可以让人忽略的呻吟声——
于淑妃!
一听到于淑妃的声音,沉冰也是一怔,手劲略松,海棠立刻挣了出来,她把沉冰丢在一边,三蹿五跳直杀偏殿。不知道为什么,偏殿外的宫女不见了,海棠来不及细想,推门进去,立刻和里面朝外跑的一个男人撞成一团,海棠一把抓住对方,对方拼命挣扎,几乎把她甩出去!
对方急着要脱身,海棠拼命抓住不放,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了一声惊呼,被海棠抓住的那个男人忽然不挣扎了,海棠收势不住,一跟头扑在了对方身上!
耳边有女子惊叫,脚步声纷沓而来,海棠揉揉摔疼了的手,抬眼看去,面前是站着的是裹着一身雪白鹤氅的萧远,她看看身下,是赵千秋,只是那张一贯红润的脸,现在透着一层死灰一般的青气。
她向后看去,她看到于淑妃倒在地上,正细弱呻吟。
空气里泛着新鲜的血腥气。
她气息微弱,雪白长裙上湮开一片鲜红色的液体。
海棠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是流产的先兆,刚转身要说话,赵千秋一把抓住她,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凶手!我看到了!是杜婕妤把娘娘推在地上的!”
她被攀扯了!海棠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
被赵千秋指为凶手的刹那,海棠确实呆了,她呆呆站在原地,有人和她说了几句什么话,她也没听清,就看到女官过来给她引路,她便呆呆地跟着走了出去。
走出偏殿,沉冰还站在月下,身上雪白的狐裘被月光染成了淡淡的蓝色,他身上刚才那种戾气忽然不见,又是那个慵懒闲散,娇惯无比的沉国继承人,一派悠然地看着海棠从自己面前走过。
“也好……”少年低头笑了笑,拉紧裘皮,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回到了正殿。
绝大部分嫔妃并不知道偏殿里发生的事情,她们只是在宴会结束的时候觉得今年的晚宴短了点儿,不过大家都没怎么想,就各自散了。
而当宴席结束,在前凉殿的后殿,一场审讯才刚刚开始。
列座的只有杨太妃和太后,还有现在萧羌的妃子里位份最高的沉寒,方婕妤因为儿子是证人的缘故,也陪坐在内。
于淑妃还在急救,因为这次的事情明显不是意外,连稍微和别的妃子走得近些的御医都不敢用,招了于淑妃平常用的同乡御医抢救,而御医诊视过的结果就是,于淑妃是滚落地面才造成流产先兆的。
在等待讯息的时候,海棠开始在一片乱糟糟的脑子里开始困难的整理思路,得出的结论就是,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很不妙。
在别人眼里,她有十足谋杀于淑妃的理由。
同是被萧羌所“宠爱”的妃子,争宠这一条作为动机就足够了。
当时最原始的两个目击者,一个是赵千秋,一个就是她,现在赵千秋一口咬定说自己是怕宫人伺候的不够精心,去探看于淑妃,看到了海棠把于淑妃推下去,没有人能再为海棠辩白。
至于于淑妃的宫女,则战战兢兢跪在地上,说喝了偏殿的水后觉得肚子疼,去了茅房,回来之后就立刻被带到这里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们也不知道。
其次看到他们的是萧远,但是萧远是方婕妤的儿子,按照方婕妤对她一贯的深恶痛绝,她的儿子不落井下石已是好的,遑论帮她辩白?
而且确实,萧远看到的就是他们二人纠缠成一团的现场,让他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而惟一可以证明于淑妃倒下的时候她不在现场的男人,海棠不能说,对方也一定不会承认。
她能对太后和太妃说,“啊,我没有推倒于淑妃,因为我没做案时间,当时我正在和沉国那个美貌皇太弟在一起……”好吧,她不说的话,仔细调查说不定还能还她清白,如果她说了,她肯定死定了——
大晚上的,你一个婕妤跑到外面单独去和别国的王爷吹冷风?这才真说不清楚,更何况,沉冰完全有可能否认自己和她在外面遇到过。
他没有理由帮助她,虽然,这个她应该没有见过面的人唤她笑儿。
总之,她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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