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陈柏姜辜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姜辜作品-小说大全-七猫免费小说-七猫中文网

第十六章 陈柏
书名: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作者: 姜辜 本章字数: 8753 更新时间: 2020-05-09 17:25:56

再次见到陈柏,江棉没有想到他完完全全变了副模样。

就算少年时期的陈柏也称不上俊美无双或是玉树临风,但江棉也曾在厕所的隔间内无意中听到过女生们偷偷讨论他的声音,她认得那个最向往的声音,是隔壁班的语文课代表——

“你们等着吧,陈柏虽然现在不是最好看的男孩子,但等到他二十岁、三十岁的时候,他一定好看得不得了。他是那种需要时间来沉淀的好看,你们懂吗?你们这群俗人!”

你错了。在江棉看到陈柏站在走廊尽头不断张望的样子时,她轻轻地告诉当年那个语文课代表,她错了。谁都是俗人,谁都经不起那层时间的沉淀。

十六岁的陈柏才是最好看的,至少——比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陈柏看起来得体得多。

“江班长,原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这几天没睡,看走了眼。”

陈柏连着开了四十多个小时的卡车,眼睛里早已经布满血丝,嘴边也冒出了一圈青色的胡楂。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曾经的老同学,悬在半空中的双手不知道该摆成什么姿势才对。

“我……我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说要我到六楼来找刑警二队,我该找谁?”

“找我就可以了。”江棉俯下身子,在走廊的饮水机前给陈柏接了一杯水。她知道他肯定是没有心情喝水的,但她得找点什么正当的事来转移自己的目光。

陈柏发胖了,以前将校服穿得空荡荡的少年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肚腩突出的社会青年。不管是他油腻的头发,还是黑色外套肩上的白色皮屑,或者是他整个人,都给了江棉一种他仍在高速路上奔波的感觉——就算焦躁不安,就算疲惫不堪,也无法停下。

生活就是这样,总能让人过得比想象中更艰辛。

“喝点吧,我们进办公室慢慢谈,这几天你肯定没有休息好。”江棉将水杯递给了陈柏,“要不要我给你点个外卖?”

“金珍……”陈柏如坐针毡,面色比刚刚在走廊中还要拘谨,接着,他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才开口问江棉,“金珍在哪里?我能看看她吗?”

“当然,你是她的丈夫。”江棉笑了笑。

她本来想开口安慰几句陈柏的,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就算陈柏已不复当年般意气潇洒,就算她看出了他此时的恐慌与绝望,她也无法用几句“别怕”“生活仍会继续”或者“总会习惯的”之类的话将他彻底曝晒在阳光底下。毕竟不管生活变成多糟糕的模样,人总是要靠着尊严才得以存活——哪怕脆弱如朝露,那也是尊严。

“她在这里吗?”陈柏这时才真的确定,自己的膝盖一直在发抖。

“不在。法医做完鉴定之后,我们把她送去殡仪馆了。”

说到这里,江棉下意识地看了下手机,在送金珍过去之前,她就已经拜托过祁又生了——如果金珍愿意和他说些什么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她送去那里?”陈柏仰着头,十分不解的样子。

“因为殡仪馆的环境比较好,保存得更专业一点,而且我们都以为你最早也要明天下午才能赶回来。”

“谢谢。”陈柏如梦初醒似的将视线收了回来,“那我现在去看她。”

“好。”江棉也随之站了起来,“看完金珍之后,我再联系你过来。”

“我还要再来这里吗?”

“要。金珍的案子现在暂时排除了他杀可能,死亡原因是她自己不小心翻过了小阳台,摔到了二楼,但是……”江棉轻轻地皱了皱眉,“但是你作为她法律上,也是现实生活里唯一的亲人,我们还是准备了一些话要问你。你不用紧张,当作普通聊天就行。”

“既然如此,那你们先问了,我再过去吧。”

陈柏笑了一下,没记错的话,这是他从进公安局到现在,露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笑脸。

江棉被这个笑脸恍惚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她看到了当年的陈柏。

“不然我心里放不下这事,总感觉不踏实。金珍她……她也不喜欢我这样。”

可乐很用力地盯了桌子对面的陈柏一眼。

她以为,活在爱情里的男人不一定都有着万人迷的脸孔,但一定是精气神饱满,并且笑容舒缓的,可是眼前这个男人要怎么形容呢——双眼凹陷、目光迟缓、佝偻着身子,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已经被击垮但又不敢彻底碎裂开来的僵硬。

半晌,可乐才开口:“你和我想象中长得不太一样。”

陈柏一愣,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直到江棉再次给他递过来一杯水的时候,他才从这份不知所措中解放出来,于是他感激似的朝江棉又笑了一下。

“金珍的死亡时间是9月11号下午两点半左右。”可乐将文件夹推到了陈柏手边,“这里是金珍的尸检报告,还有一些我们当时拍摄的现场照片,你看看。”

陈柏的手静静地覆盖在了文件夹之上,良久都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他眉头紧皱,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隐忍不发地蓄着力,但最终他还是将手拿开了,他把文件夹重新推回原处,摇了摇头。江棉知道,在刚刚那场专属于他的博弈中,他输了。

“这种东西我还是不看了,你们……你们是专业的,肯定不会有错。”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其实可乐本来是想说窝囊的,但转念一想,他毕竟是江棉的同学,再一想,毕竟前天的自己还在为他的爱情所感动。而且“窝囊”这个词对于男人来说,有些太狠了,“给你看不是要你来纠错检查的,虽然也没有强制死者家属必须过目这一说,但是你不觉得这是你应该要做的事情吗?”

“我只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陈柏很苦涩地笑了一下,“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她说她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等我回来,我也答应了她要给她带礼物。我去送货的地方有一家很好吃的芝麻丸子,我打算买这个给她。可就在我卸完货准备歇一会儿就去给她买丸子的时候,你们的电话打来了。你们告诉我她死了。可是这怎么……是怎么一回事呢?她难道不是应该好好地在家里……”

他没头没脑地停顿了好一会儿,仿佛这么久过去,他还是需要时间来好好消化一下。

“我在回来的路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只知道我手心里全是汗。我好几天没有合过眼了,但我不困,我到现在都没有办法相信她已经……”陈柏心里一惊,他甚至连“死了”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以为我赶回来之后就能看到她的人,所以我问她在哪里,所以我问你们为什么要把她送去殡仪馆……对不起。”他认真地道着歉,“是我没有搞清状况。”

“我们是六点左右赶到的现场,然后金珍她就躺在——躺在二楼的水泥平台上。”

对于江棉来说,要将这件事完整客观地叙述出来,其实也非常艰难。

“她穿着家居服、素颜、光着脚,不远处还有一根晾衣杆,从晾衣杆的颜色和质地来看,和你们家的衣架是一套。然后,我们就去了你们家的阳台,发现了一张椅子,椅子旁是她的拖鞋,还有洗衣机里一筒脱水完毕的衣服。于是,我们初步推论,金珍也许是想先把阳台上已经晒干的衣服收进来之后,再来晒洗衣机里的衣服,可是晾衣杆掉了下去,所以她就只好踩着椅子去收衣服,然后不慎跌到了二楼,导致心脏受到过分刺激而死亡。”

陈柏静静地看着江棉,没有说话。

“但是仔细一想,又有很多疑点。”江棉顿了顿,“金珍是模特,从资料上来看,净身高是一米七八,所以如果她要踩着椅子徒手收衣服,那么根本就不需要搬一把那么高的椅子,而且你家也有矮一些的椅子。再者,人在毫无准备往下跌落的瞬间里,肯定会出自本能地去抓一些东西。我们让和金珍身高差不多的同事也踩上了那把椅子,完全能够抓住那根晾衣绳的,再不济,她也应该能抓到一些衣服之类的,可是晾衣绳上的衣服都非常整洁,完全没有扯乱或者扯坏的痕迹。”

“所以……”陈柏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像是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是什么意思?”

“我们怀疑死者有很大的可能性是自杀。”可乐问,“你是什么时候出去送货的?”

“10号中午,接到公司的派遣电话之后就出发了。午饭都是去仓库领货时吃的盒饭。”

“你走的时候死者的情绪怎么样?或者说,她最近这阵子的情绪怎么样?”

“这……又是什么意思?”陈柏不解地看着可乐。

可乐似乎冷笑了一下:“死者生前的病历记录上连伤风感冒这种小病小痛都有记载,可为什么唯独没有抑郁症?保守估计,她得抑郁症至少已经有三年了。”

陈柏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还有,这份你不肯看的尸检报告上显示,死者的身上到处都是新旧不一的伤痕和伤疤,烟蒂烫的、尖锐物划的——应有尽有。”可乐穷追猛打,“除了你的长期家暴之外,你还可以给出其他理由来解释吗?”

陈柏沉默了。

在这片深不见底的寂静中,江棉像是握住救命稻草一般握住了她手里那支根本没有旋开笔盖的钢笔。她在心中不断地祈祷着下一秒的陈柏就会激动地站起来摇头否认,或者将水杯扔到地上来表达他的愤怒和冤枉,甚至她都可以容忍他用力地拍着桌子来呵斥警方这个不靠谱的猜测——她都可以,她都愿意看见,却唯独不愿意看见他垂着头,一言不发。

难道当年那个毫不犹豫追随他的金珍,真的在生前遭受过这些残忍的暴力,以至于要选择自杀这种决绝的方式来与人世告别吗?

不,说什么江棉都不愿意相信——可偏偏当事人,什么都不说。

“陈柏。”江棉听见自己的声音非常干涩,“如果的确是因为你的家暴而导致……”

“不。”谢天谢地,陈柏说话了,而且还是一个否定句的开头,“我没有家暴过她。”

接着,他抬起眼睛,像是有些羞赧地看着江棉和可乐。

他说:“不过她的确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大概是……是从2012年底开始。”

“2012年?就是你们俩……”江棉顿了顿,揭人伤疤不是她的作风,“退学的那一年。”

“是的。其实你完全不用不好意思说,2012年就是我家公司出事的那一年。”

陈柏甚至还笑了笑,哪怕现在所提的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岁月。

“法院的判决下来之后,我家的房子、车子、地皮……反正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都不是我家的了。于是,我就在那个夏天里,变成了一个很穷的倒霉蛋。祸不单行,我爸在之后生了很严重的病,但我们没有钱,也借不到。我坚持退学,就是想去挣钱给我爸治病,但我连一个像样的高中毕业证都没有,所以除了去工地上搬砖或者去酒店里洗碗,根本找不到别的工作。”

“那金珍呢?”江棉问,“你不是带着她一块退学走了吗?”

“你看——你们都以为是我‘带着’她退学走的。其实不是这样的,那几个月里我一直瞒着她不让她发现我有退学的打算,毕竟她成绩不差,考个二本不成问题。可我没想到我不仅没有蒙住她,反而还被她给骗了。”陈柏的眼神变得稍微生动了一点,“当我和她的退学申请表一起出现在教务处的时候,我特别惊讶。也就是那天我才告诉她我家的情况到底惨到了一个什么地步,然后她当天下午就从孤儿院搬出来了。”

“舍弃学业和几乎是家的孤儿院……”可乐感叹着,“她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

“然后我、我爸,还有金珍,三个人就挤在租来的小房子中。金珍很瘦,没有什么力气,所以她除了洗碗,做得最多的就是迎宾。大概是在秋转冬的那几天里,她告诉我,她被一个传媒公司看上了,签了实习模特的约,等转正之后,就能拿到更多的钱。当时我们都特别高兴,以为看到给我爸治病的希望了,可没有想到……”陈柏整个人都落寞了下来,“那是毁灭她的开始。”

“我以前以为模特就是站在那里拍拍照,或者去台上走两步,可直到金珍开始进入正规训练之后,我才知道模特这活儿有多不容易。”

陈柏的眉头皱了起来:“她一米七八,一百零八斤,已经是一把骨头了,可是她的老师骂她‘胖得跟一头猪似的’,饮食严格控制到连水都不能多喝,每天穿着十五厘米以上的高跟鞋训练十个小时。那时我总看见她的小腿有很多细长的青紫印,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是老师用小竹鞭抽的,因为她入门太迟没有基础,台步总走不成直线。

“我看着心疼,好多次劝她不要干了。可是她不愿意,一是我们赔不起公司的违约金,二是我爸的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她想快点转正拿到多一点的工资和提成。但我爸……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

陈柏的手,非常用力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我怎么安慰都没用……对我爸的愧疚和工作上的压力轮番折磨着她,她就有些扛不住了。”

“她去看过医生吗?”江棉问。

“看过,去看过那种不需要记载进病历记录的私人诊所。”陈柏解释,“她不肯去正规的医院,因为他们公司有过模特抑郁自杀的先例,给公司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所以一旦被发现的话,就会立即解约。那时她已经转正了,收入可观,发展前景也不错……”

“陈柏。”江棉看着对面的人,“你们家庭的主要收入是不是来源于金珍?”

闻言,陈柏的手握得更紧了,接着他非常钝重地点了一下头。

“可是我听说抑郁症这玩意儿很玄乎的,焦躁失眠、低落心慌、头晕头痛、想哭想闹之类的啥都有。”可乐一边叹气,一边摇头,“难道她的工作就没有受到影响吗?”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能用加倍的药量来控制,但是到了后面……”陈柏做了一个深呼吸,语调也放慢了些许,“她吃多少药都控制不住了,抑郁症本身的情绪表现再加上之前那些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她……”

“所以她身上那些伤……”江棉不得不开始往那方面猜测,“是她自己弄的?”

“不全是。”陈柏顿了顿,“她从今年2月份开始,整个人就已经到了一种几近崩溃的状态。所以,她跟公司请了一年的长假,我们也从市中心搬到了相对安静的紫金路来休养。你们想象不到有多糟糕,她变得很暴躁,每天都会冲我大哭大闹,不管拿到什么东西都会往地上砸,发疯似的要破坏一切,但是渐渐地,她不再满足于朝东西发泄的程度,她开始追求——也就是所谓的自残。”

“天哪!”可乐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很小,“这造的什么孽。”

“她用烟蒂烫自己,用所有可以割破皮肤的东西不要命地划自己,经常性绝食,还喜欢把自己整个埋进装满水的浴缸中,或者躲进衣柜角落里故意长时间地屏住呼吸……”

回忆得越多,陈柏脸上的痛苦也越明显:“我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在她伤害自己时去阻止她。不过,她也会反过来咬我、打我、踢我或者是挠我,所以,为了尽快地彻底制住她,我有时候就把握不好力度了……”

“可现在死无对证,你要怎么证明你刚刚说的是事实?”可乐一脸严肃,“你得明白,光靠着死者的抑郁症和自残倾向,是帮不到你的。”

“我不是……不是很清楚要怎么证明。”在一片寂静中,陈柏有些局促地将外套脱了下来,“我两只手臂上都有一些她留下来的印记,有的是被咬的,有的是指甲挠的,这个可以吗?如果这个不行的话,我也没别的办法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从来没想过发生过的事要被证明之后才能算数,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他垂下眼睛,盯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

“她跟了我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的苦,可我第一件要去证明的事情竟然是这个……就像是急着和她撇清关系似的,我……我配不上她。”

“只有最后几个问题了,陈柏。”江棉清了清嗓子,将沉浸在黯然中的陈柏给拉了出来。

“既然金珍病得这么严重,你是怎么放心出去工作的?”

“没有办法,我必须出去工作。”陈柏回过神,声音也在此时透出了一丝丝疲惫,“之前我也说了,主要收入是靠她,但我们一直以来没有存款。因为模特收入虽然高,可开销也很大,同时还得负担那些昂贵的抗抑郁药——特别是在她决定请假休养,又将出租屋重新装修了一遍之后,我们差不多没钱了。但生活还得继续,她的药物治疗也不能停。所以,我一直没有停过接市内或者周边的短途单。我出去的时候,就把她……绑在椅子上。”

“那这次呢?”江棉追问,“你明知道她可能会自残,甚至会做一些更出格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出省?”

“从5月份开始,金珍的病情就有所好转。从每天要闹一场的频率降到了一个星期闹两到三场,如果那个星期她睡得比较好,那么就只有一到两场。到了最近,基本就稳定在了十天半个月闹一场——所以我也是从5月份之后才开始接长途单的,10号这一单也不是我接的第一个长途单。”

陈柏接着说:“前几次出门我都特别不放心,还请了护工来帮忙照看,但护工都跟我反映金珍很听话,他们甚至觉得金珍压根就没有生病。所以,后来我也开始试着放她一个人在家,毕竟这个病总要被治好,她也总要回归社会的。”

“你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太过冒险?”可乐有意无意地皱起了眉头。

“我有一个专门记录她病发日和正常日的本子……”

“可是这不是有规律可循的数字游戏。”可乐打断了陈柏,“你得有科学依据才行。”

“科学依据?”陈柏的语气也随之硬了一点,“你们所说的科学依据是医生吗?所有的医生都告诉我‘视情况而定’‘得靠患者的主观情绪来调解’‘会有一定的起伏和变化’——这样的科学依据,对我和金珍每天都必须硬着头皮往下过的日子来说,有什么用?”

“但这也不是……”

“好了,可乐,我来问。”江棉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又将眼光转向了陈柏,“陈柏,所以你的意思是,10号那天是你所推算出的金珍正常日,是吗?”

“对。”陈柏无力地点了点头。

“你刚才也说了你后来开始试着放金珍一个人在家,你试了多少次?有出过事吗?”

“七次。三次长途,四次短途,短途也没有将她绑在椅子上。”陈柏突然笑了笑,眼底泛起了一层很脆弱的怀念,“没有出过任何事。我还记得第一次跑完长途回家,她炖了板栗鸡汤在等我,汤很香,她穿了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很漂亮。”

江棉把陈柏送出公安局大门的时候,一路上踩到了好多片黄绿相间的落叶。

她想,秋天终于来了。

“江警官,其实我还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陈柏有点为难地开了口,“我这人比较粗心,脑子也不是很好使,所以追悼会上的各种细节我怕是会……”

“知道了。”江棉一口答应,并且还伸手宽慰似的拍了拍陈柏的手臂,“你提前告诉我时间,我们一起商量。看,车来了。”

直到那辆载着陈柏通往殡仪馆的公交车彻底消失在街角的时候,江棉才收回眼神。

她站在带着些许凉意的风里,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说,节哀。

接着,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好像刚刚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金珍什么也没说。”

发件人,阿生。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