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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无常之梦
书名: 昨夜星辰昨夜风(合集) 作者: 妖 本章字数: 12100 更新时间: 2020-05-21 16:35:22
{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那又有什么办法?你能怎么办呢?你又能怎么办呢?}
坐在回国的飞机上,我的大脑一直隐隐作痛,太阳穴也突突地跳个不停。是凌晨的夜机,周围鼾声一片,我的耳中却不停回荡着苏荷的话,她说:“小慈,怎么办,兰西快要死了,他在福川人民医院抢救,我好怕。”
兰西快要死了。
这六个字,是在我的意识中模糊了很久才清晰起来。
手机从我手里滑落,咚一声摔在地上,我犹如梦醒,望着手机屏幕,里面传来的是苏荷歇斯底里的哭声,我才意识到我一直在发抖。我连行李都没拿,抓了包和护照就赶往机场,坐上了最近的航班。
飞机降落在福川机场的时间是清晨五点多,我还穿着在墨尔本时的短衣短裤,冬末初春的福川,寒风料峭,我抱着双臂,冻得牙齿不停打颤,连话都说不利索,只能拖着灌铅似的腿拼命往前走,就快要走到机场大门时,突然一件大衣兜头罩下来,还带着人的体温,让我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我手脚哆嗦着从大衣里探出头来,见到的是程靖夕面无表情的脸,他只穿了件灰色的线衫,很明显,是他将自己的外套脱给了我。
我混沌的神思有了片刻的清明,问他:“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伸手揽住我的肩膀,拥着我往前走,没有说话。直到坐进车里,他端了杯热咖啡给我,看着我喝下一口,才道:“苏珊告诉我,你有急事赶回国了,我查了航班,就在这等你。”目光落在我光裸的小腿,他的眼神沉了沉,一把捞起我的腿,放到自己怀中。
我惊呼一声,紧紧攀住他的肩膀才没有整个倒在座位上。
他的掌心摩挲着我冰凉的小腿,重新审视我:“出了什么事,让你急到乱了方寸?”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又回到方才的混乱思绪,我说:“兰西出事了,苏荷说他要死了。”说这话的时候我人已经趴到前座,对袁北辙说:“阿辙,去人民医院,快!”然后我就掏出手机想打电话问苏荷的具体位置,可我手机按了半天,都找不到苏荷的电话。
程靖夕夺过我的手机,按了几下,放到耳边。
“苏荷,是我,你在医院哪里?嗯,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看了我一会,突然伸手揽过我头按在自己胸口:“有我在这里,你别害怕,闭上眼让自己静一静,到了我会叫你的。”
我在他怀中,听话的闭上眼,他的心跳似乎带着某种魔力,竟让我不安的心慢慢静下来,我想了很多,无非是关于兰西的点滴。我从小就认识他,见过他最落魄不堪的日子,也见过他风光璀璨的时候,同样的,他也陪伴了我的成长,对我来说,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我真的好怕,好怕他和老宋一样,突然离我而去。我不知道,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让我失去挚爱的两位亲人,我会不会疯掉。
下车时,我差点狼狈跌倒。程靖夕带我上了电梯,按下七楼的按钮,电梯门一开,我就看到了坐在走廊尽头的苏荷,我挣开程靖夕的手,向她跑了过去:“苏荷。”
就像一幅静止的油画,苏荷慢慢地转过头看我。她精致的妆花成一片,脸色白得像张纸,眼睛却红肿发胀,就像两颗核桃。她茫然地看了我半天,一大颗泪从她眼角滑落,她嗓音嘶哑地喊道:“小慈。”
我扑过去抱她:“兰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荷带着哭腔说:“手术昨天下午结束了,兰西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没有醒过来。”
我悬着的心倏然放了下来,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对我来说就是好的:“那你怎么不进去看着他,坐在这里做什么?”
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捂着眼哭道:“我不敢见他,他这样,都是我害的。”
我一愣,彻底懵了。兰西出事,怎么会是苏荷害的?任何人都有可能伤害兰西,但苏荷不会,她是宁愿自己粉身碎骨,也不会伤害兰西一星半点的。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清楚。”
苏荷抬头看我,声音带着细思恐极的颤栗。在这条微弱的白炽灯光照射的走廊里,她断断续续地向我拼凑出一个我所不知道的故事,主角是兰西和叶笑笑。
事情还要从六年前说起,那是兰西和叶笑笑确定恋人关系后不久。
苏荷将那封情书丢进垃圾桶后,独自度过了伤心、不甘、愤怒的失恋期,冷静下来后的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释怀。苏荷从小就如公主受尽众星捧月的宠爱,她强势任性,这在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不服气的苏荷,去找私家侦探调查叶笑笑。她之前听过关于叶笑笑的传闻,可那时叶笑笑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别人的私生活如何她从不放在心上。
私家侦探和狗仔队在一定程度上是一脉相承的,他们都擅长挖人隐私,没有的东西他们都能拼凑成有的,何况是真实存在的。
叶笑笑的私生活确实不光彩,她的确和一些有钱的男人牵扯不清,还被私家侦探拍到她和别的男人相拥的亲密照片。而那时,她已经和兰西在一起,是他的女朋友。很明显,她在脚踏两条船。
苏荷愤怒之余又有些高兴,她想兰西并不知道叶笑笑的为人,才会被善于伪装的叶笑笑蒙住双眼。苏荷本想匿名将那些照片寄给兰西,可就在准备寄出时,她突然有了一丝恻隐之心,古往今来,名誉对女人来说,可与生命相提并论,叶笑笑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她的人生路还很漫长,即使现在走错了一步,还有大把的时间回到正途。本来那些事只是人们捕风捉影,真实性还有待确认,可如果苏荷拿出那些照片,势必会对叶笑笑造成一定的影响。
为了一个情敌的前途和名声,苏荷打消了将照片寄给兰西的念头,拿着那些照片直接去找叶笑笑,她想让叶笑笑知难而退,苏荷还警告叶笑笑,说若她再继续欺骗兰西,这些照片将被印成传单发遍大街小巷。
出乎苏荷意料的是,叶笑笑爽快地答应了。她说,反正她从来就没喜欢过兰西,会帮助兰西,证明兰西的清白,只是因为她讨厌方耀然那样的富二代。她说她也没想到兰西会因为此事喜欢上她,对她告白。她会答应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无聊。
苏荷没等她说完就将一杯热奶茶倒在她头上,叶笑笑却微笑着离开。
隔天,叶笑笑就消失了。
之后,兰西曾疯狂地找过她。那段时间兰西过得很落魄,而我不知道的兰西竟真的找到了她。
是苏荷带他去见的叶笑笑的。
苏荷见不得他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糟贱自己,私家侦探给她的照片里,叶笑笑和她的男朋友常出现的背景是一家茶座,苏荷便带着兰西去了那里,果然在那里见到了叶笑笑。
面对兰西的质问,叶笑笑始终不发一语,她的男朋友喊来了一群人,把兰西打得遍体鳞伤,而叶笑笑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在苏荷威胁着要报警,那些人才纷纷离去,叶笑笑也走了,临走前还对兰西说:“我很需要钱,我要过很好很好的生活,可这些你永远给不了。”
本来还在挣扎的兰西因为她这句话彻底心灰意冷。那之后,兰西绝口不提叶笑笑,就像他的生命里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可不提并不代表能忘记,它只是积蓄在心底沉淀,等待某个时机爆发。
这个时机,在不久前来到。
我在墨尔本因为照片的事情苦恼,兰西因为几个月后的演唱会回国彩排。苏荷去接机,在出口处等兰西,兰西下飞机,一眼就看见了她,摘下墨镜叫苏荷,苏荷也看见了他,冲他挥了挥手。
“王小明!”
这一声传来时,兰西和苏荷的笑容都凝结了。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这样叫兰西,那只有叶笑笑。
苏荷看见兰西的神色全变了,她翻过保护栏就想往里走,靠近兰西。
只是她刚翻过保护栏,就有一个女孩,从兰西左侧冲了出来,站在他身侧,笑颜如花。
苏荷曾说过叶笑笑化成灰她都能认出她来,兰西也是一样。
她看见兰西慢慢转过身,呆了几秒,然后抱住了叶笑笑。
苏荷说,那一瞬间她的耳边突然出现了一把声音,仿佛在说——
彻底完了。
她原以为,只要在兰西身边,好好守护他,看着他一天比一天好,脸上永远绽放笑容,那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
即使她知道兰西不会喜欢她。
十二岁时,他们初见,兰西就不喜欢她。十八岁时他不喜欢她,如今,她二十四岁了,兰西也不会喜欢她。可他不喜欢她没关系,她喜欢他就好了。苏荷和我不一样,她选择了最苦的一条路,只要能站在兰西身边,哪怕是以朋友之名,她都甘之如饴。
改变兰西命运的那场选秀,苏荷至今才对我道出内幕,什么走路上撞见的星探,什么选秀节目的三等奖,包括让兰西名声大噪的那个巧克力广告,都是她用自己的婚姻换来的。苏荷家这种商界大家庭,联姻是很常见的事,苏荷小时候就有个小她四岁的未婚夫,只是她不承认,在她成长的十几年里,她父亲几乎每天都要提醒她,苏荷遗传了她爹的固执,最后还说出“要是他们敢逼她嫁人,她就吊死在新郎家”这样的话。这个话一说出来,她父亲果然消停了,将这事暂且放下。
后来,她父亲是那个选秀节目的投资商之一,是她恳求父亲提拔兰西。兰西不是科班出生,没有一点背景,娱乐圈哪有那么好进,没有关系,谁愿意去捧一个名不经传的新人?所谓的草根出生,都是用来吸引观众的噱头,而捧兰西的好处,自然是她苏家对节目的投资金额。
苏荷说兰西太苦了,他从出生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她不想他一直苦下去。都说知子莫若父,苏荷父亲早就看出女儿的心思,作为一个商人,他爽快地答应,并提出了条件——苏荷必须在二十六岁时,毫无怨言地嫁给选定的未婚夫。
苏荷遗传了父亲说一不二的豪爽性子,于是苏荷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了父亲。
如果没有叶笑笑出现,一切都会好好的。
苏荷激动起来,她说:“谁都可以,就是叶笑笑不行!叶笑笑这个女人会害死兰西的,她只是在利用兰西,兰西现在好了,她就回来找他了。她安的什么心,还不明显吗?兰西就是个傻瓜!叶笑笑过去那样对他,跟他说那样的话,他居然都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又和她在一起!他知道叶笑笑现在是模特,当即把MV的女主角全签给她,还邀请她做演唱会的嘉宾,要在演唱会上宣布他俩交往的事。为这事,他都和经纪公司吵起来了。叶笑笑在圈内名声不好会对兰西造成影响,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冒着被公司雪藏的危险一意孤行,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了那样的女人毁掉自己,毁掉我为他打造的人生,我和他吵得很凶,叶笑笑又一直在装可怜,我去之前喝了不少酒,我、我是气昏了头才把酒瓶子扔向那女人的!”
我大惊失色:“叶笑笑有没有出事?你犯的着干这种玉石俱焚的事吗?就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搭上自己的后半生?苏荷,你才是个大傻瓜!”
我真是被她气坏了,这几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捂着胸口拼命咳嗽。
程靖夕沉着脸,轻抚我的背,说:“你俩都别激动,好好说话。”
苏荷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我当时什么都没想,我只知道不能让她毁了兰西。”她突然绝望地笑了几声,她说:“小慈,我到现在才知道,我永远赢不了叶笑笑。你知道吗?就在我要砸上去时,兰西挡在了她身前……他可以为了她死,却不愿为我生。”
我呆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你……砸伤的人是兰西?”
现在我知道,她那句“是我害的他”是什么意思了。
苏荷直视着前方,脸色苍白起来,她点了点头,慢慢抬起双手:“是啊,就是这双手,差点害死了兰西,他流了好多血,我真害怕他就这样死了,我恨不得被砸的那个是自己。”
她的眼角涌出更多的泪来,大颗大颗往下掉。
在我与苏荷认识的这十多年里,我只看见她哭过三次。第一次是她将那封没有派上用场的情书丢进垃圾桶,第二次是老宋下葬那天,第三次,就是现在,也是她眼泪流得最多,哭得最惨的一次。
在我心目中,苏荷一直是朝气蓬勃的美少女,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笑,而现在看着泪流满面的她,我才知道,这样的姑娘一旦落了泪,才更让人心疼。
我走过去,轻轻抱住她的头,可我甚至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她,我的词句是如此匮乏,只能一遍又一遍擦去她的眼泪。
知道苏荷依然喜欢兰西的这件事后,我觉得苏荷很伟大,就连将追程靖夕比夸父追日的我都自愧不如。我在程靖夕背后的那些年,至少还有人看见我的努力和付出,可苏荷,没有人知道,她在兰西背后的这些年,为兰西做了什么努力和付出。
在苏荷心中,其实是有不甘的吧。
不甘心,这么多年,她靠得他这样近,他却从未仔细看过她一眼。
后来,苏荷大约是哭累了,趴在我怀里睡着了。
程靖夕拍拍我的肩,我回头看时,才发现袁北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
程靖夕压低声音说:“我和护士长打过招呼了,让阿辙把苏荷带去前面的病房睡一下。”我点点头,袁北辙从我手里接过苏荷,抱向了病房。
程靖夕从手中的袋子里拿出毛线大衣和长裤,说:“快把这个穿上。”
我一边穿一边问他:“你从哪找来的衣服?”
“我让阿辙去买的。”看了我一眼,“你没注意我说话就是了。”
我整了整衣角,说:“阿辙还挺会买的,刚好合适,大一点就过,小一点就紧,我在墨尔本穿的那些也是阿辙买的吧。”
他瞥了我眼,道:“是阿辙买的没错,但是Size是我告诉他的。”
“你怎么知道的,连内衣都……”
“上次背你的时候……”他突然住了口,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我在记忆中搜寻了好一会,我怎么就不记得让他背过?我问:“上次?哪次?你什么时候背过我?”
程靖夕把我脸上的头发拨开,掌心停留在我的脸上,缓缓道:“有一次,你和那个红头发半夜去喝酒,你喝醉了。”
我震惊极了:“原来是你把我背回家的?!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你跟踪我吗?”
他面不改色地答:“我当时在附近散步。”
我再次震惊:“大半夜散步?程靖夕,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突然笑了笑,俯下身来吻上我的额头:“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在一起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会,然后紧紧抱住了他,是啊,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在一起了。或许是听了苏荷的自白后,我更加觉得,你爱的那个人,刚好也爱着你,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那又有什么办法?
你能怎么办呢?你又能怎么办呢?
我埋在程靖夕怀里,轻声说:“谢谢你也爱我。”
他加紧拥抱我的力度,说:“我也是,谢谢你还爱我。”
程靖夕去找兰西的主治医师询问情况,我一个人去看兰西。
兰西的病房在七楼走廊的尽头,我推开门时,房间里还有个女孩,正趴在他身上,听到动静,女孩慢慢抬起了头。
我愣住了:“千、千叶映?!”
她对我笑了笑:“我们又见面了,宋初慈。”
我用尽我平生最大的智慧理清了她出现在这里的事实,千叶映就是叶笑笑,兰西有艺名,她自然也有。难怪我在墨尔本看见她便觉得眼熟。
我尴尬地抽了抽嘴角:“你……变了,我在墨尔本都没认出你。”
她大方地说:“嗯,我整过容,动了鼻子和眼角。”
我想起在墨尔本无意中听见她的传闻,脱口而出:“在日本做的?”
说完我就暗骂自己真是不长脑子,叶笑笑的笑容立马些僵硬,但她难得没让这笑彻底消失,饱含深意道:“小慈你真爱说笑,做这些当然是去韩国。”
其实我过去与她没什么接触,但听苏荷说了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后,我对她多少有些偏见。我配合道:“我和你说着玩呢。”然后慢慢移到兰西床边,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闭,但好在唇色还算红润,看兰西的头被纱布缠得密不透风的样子,我就知道苏荷当时有多万念俱灰了。
叶笑笑说:“兰西的头缝了十三针,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医生说麻药过了,他很快就会醒来。”
“没事就好。”
叶笑笑说:“你能来这里,就说明已经知道情况了吧。苏荷的行为属于故意伤人,如果没有兰西,躺在这里的就会是我,而我能不能像兰西这么好运就说不定了,我暂时没有报警,打算等兰西醒来问他的意见。我知道,他和苏荷是好朋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叶笑笑说“好朋友”这三个字时,加重了音调,我分明在其中听出了炫耀的意味。
我虽然不喜欢她这种绵里带刀的说话方式,但为了保护苏荷,我站起来向她鞠了个躬,真诚道:“我替苏荷跟你道歉,苏荷确实冲动了。她那天喝了点酒,不清醒,她已经很自责了。过几天,她一定会亲自和你道歉,希望你能看在咱们曾读一间学校的份上,原谅她。我们会相应地赔偿你精神损失费……”
“原谅她?”叶笑笑打断我,笑了,她指着兰西道,“宋初慈,要是有人把你男朋友撞成这样,你会原谅她吗?况且这是钱能解决的事?你说话能不能带点心?”
我冷冷地看着她,嗤笑道:“男朋友?你爱兰西?你能拿你的前途做赌注,说你爱他吗?”
叶笑笑沉默了,她紧抿着唇,一张脸乍红乍白,良久,她说:“宋初慈,你别这样咄咄逼人,现在是你在求我。”
我揉了揉额角,疲惫道:“我们都清楚苏荷是情绪失控,你也知道兰西不会为难苏荷。要为难的苏荷只有你,我也不和你绕弯了,说吧,你到底要什么?”
叶笑笑绽放出明媚的笑,说:“Umiss亚洲地区代言人。”
我愣住了,这岂止是狮子大开口,简直就是哥拉斯特张开了血盆大口,我说:“苏荷家再怎么有能力,也不可能向Umiss拿下代言人的位置吧。叶笑笑,你这要求有点过分了。”
她捋了捋头发,优雅地笑了:“苏荷是没有这个能力,但你有啊。”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和程靖夕的照片已经上了网络搜索首页了。在墨尔本,我就一直好奇,你是大鹏广告的工作人员,在程靖夕那样奇葩的规定下,怎么就没和我们共住一栋别墅?虽然在外面你和程靖夕都刻意保持距离,但我还是看出了你们的不寻常关系。”
我顿时说不出任何反驳,我说:“就算我和程靖夕有什么,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去动摇他公司的决策。”
叶笑笑摊手一笑:“你要怎么动摇他,这就和我无关了。我知道的是你最讲感情,为了苏荷,无论怎么样,你一定会给我要的,我说的对不对?”
我沉默了半晌,冷笑道:“到头来还是为了钱和名利,你装什么白莲花?”
叶笑笑脸色骤变:“你……”
“我答应你。”我提高音量,打断她,“但你也得答应我,不计较这事,不然我有能耐给你要的,也有能耐拿走。”
叶笑笑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不是出尔反尔的人,不过,我希望我们今天的谈话不要让兰西知道。如果他知道了,我最多鱼死网破,将录像交给警察。”
拉下门把的手停下,我顿住脚步,轻声道:“叶笑笑,你这样对兰西,你真的心安吗?”
过了很久,叶笑笑才开口,她的声音抖得很厉害,她说:“我对得起自己就行。”
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锁落上的声音在走廊回荡了很久,我靠在墙壁上缓了一会,才向苏荷休息的病房走过去,边走边给程靖夕打电话。
铃声响到第三声时,我走出转角,一抬头,闻澜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朝我走来,高跟鞋踩在瓷砖铺设的地面,哒哒作响。
我的脚步慢了下来,默默按掉了电话,刚才和叶笑笑那一场交锋,已让我深感疲惫,实在是没有力气与闻澜交手。我心存侥幸地想,或许她并不是来找我的,我们只是偶然遇见,我别开视线,目不转睛地抹了个弯,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的哒哒声快了起来,几秒后,闻澜一个侧身挡在了电梯门口,拉住我的衣摆。
我不得不刹住脚步,同她对视起来。
闻澜咬牙切齿道:“怎么?看到我,你心里有愧,想要逃跑?”
我掰开她的手指,拉出被她揪得变形的衣服,说:“我快两天没睡,想回去睡个觉有问题吗?”上下打量了眼她,“你这个孕怀得还真不显肚子。”
闻澜不以为意,冷冷道:“我和程靖夕已经订婚了,你忘了?我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你这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居然跟到墨尔本,你可真是不知羞耻!”
我盯着她精致的眼线,笑出了声:“那你呢?你故意误导我,让我认为你怀了程靖夕的孩子,你又是安的什么心?”
她的脸红了红:“我是不想让你还对程靖夕心存幻想,是……”
“别说得你和圣母一样。”我打断她的话,“闻澜,你没必要三番五次为难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任你如何欺凌都不会反抗?还是说你知道自己在程靖夕那找不到什么存在感,所以光往我这找了?我就把话明明白白地和你说清楚。第一,你觉得我和程靖夕重归于好时,他不会把那场订婚宴是演戏的事实告诉你父亲?第二,你们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就别瞎往我身上扣第三者的罪名。第三,我去墨尔本是工作,能碰见程靖夕和他冰释前嫌,只能说是天意,老天注定我们要在一起。”
闻澜像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大笑起来:“老天注定?哈哈,宋初慈,你怎么就相信程靖夕呢,你之前被他耍着玩时,也是这样相信他的吧?你这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你又怎么知道他现在告诉你的就是全部事实?”
我冷眼看着她,她的情绪似乎过于激动,眼眶泛着红,五官狰狞地张开,哪里还有一点雍容高贵的样子,我不想跟她辩论下去,反正就算拉登和布什达成共识,我俩也永远不可能达成共识。
我绕过她,手刚按下电梯按钮,就被她一把拉住:“你到底想怎样?”
她抓着我的手,突然就哭了,仿佛前一秒那个盛气凌人的女人不是她一样,一句话几番哽咽:“宋初慈,当我求求你,我十八岁时就爱上他,我已经三十二岁了,你不一样,你才二十四岁,你还年轻,还有许多可能。”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闻澜示弱,而且示弱的对象还是她最看不上的我,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认真道:“都说梦想在精不在多,我这辈子的梦想撑死也就一个,我只想嫁给程靖夕。”
话音刚落,就听见叮的一声响,电梯门开了,程靖夕的脸慢慢出现在门后。
他看到我们,先是一怔,然后皱起眉头,快步走出电梯,一把将我的手从闻澜手里拽过来,放到眼前,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
他这个动作深深刺激到了闻澜,闻澜直接崩溃了,哭喊道:“程靖夕,你现在是以为我会伤害她?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恶毒的女人?”
我心想她这话说的就有点扯淡了,她是来不及伤害我吧,要是程靖夕没突然冒出来,说不定我现在已经被她揍翻在地了。当年她在茶水间给我的那几巴掌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至今记忆犹新,想想都觉得脸发疼,可见那几巴掌打得多重,给我留下了多么深刻的阴影。
可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毕竟我们二对一,说多了会让我有种欺负她的感觉,一切就交给程靖夕处理吧。
程靖夕叹了口气:“闻澜,你不要闹了。”
他这个谆谆教诲的样子,闻澜却不怎么给面子,哭道:“我闹?我只是在争取自己爱的人,有什么不对?对,假订婚的提议是我提出来的,可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程靖夕,你是真的不知道?”
程靖夕终于抬眼看向她:“我不是一开始就给了你答案吗?”语罢,他牵着我就走往还开着的电梯里,一副不想再说下去的样子。
闻澜一手挡住电梯门,渐渐有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她说:“你是拒绝了我,可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对你怎样,瞎子都看得出来,你就没有一次心动?”
程靖夕拨开她挡住电梯门的手,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闻澜的脸变得煞白,她趔趄了一下,露出痛苦的表情,说:“程靖夕,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们这样对我,会有报应的。”
程靖夕毫不犹豫地按下关门的按钮,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合上。
就在快要关上时,闻澜突然指着我,悲伤道:“如果没有你,我原本也可以幸福的。”
话音刚落,电梯门就在我眼前彻底关上,晃了两晃,慢慢向下降去。
电梯一直降到负一楼的停车场,程靖夕搂着我出了电梯,期间我一直没有说话。
袁北辙估计还在上面看着苏荷,没有出现,程靖夕拉开车门径直坐上了驾驶座,我自觉打开了副驾的门,程靖夕边发动车边道:“我先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这医院的骨科医生是我的朋友,我跟他说了兰西的情况,他会多留意的。苏荷那边有袁北辙看着,你也不用担心。”
我轻轻点了点头。
他迅速地瞥了我一眼,又直视前方:“闻澜跟你说了什么,影响到心情了?”
我摇摇头,说:“她也没说什么,就是稍微抨击了我。只是刚才听闻澜那一番话,就有些感慨,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就有点像兰西、苏荷、叶笑笑。”
他笑了声:“怎么会像,我不是兰西,你也不会是叶笑笑,闻澜更不是苏荷。”
我仔细想了想,将我们几个人的关系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赞同地点点头道:“你说得对,确实不能相提并论。”
然后我就跟程靖夕说了叶笑笑拿苏荷的安危威胁我要Umiss亚洲区代言人的事,我气愤地说:“她这要求简直太离谱了,Umiss又不是我家开的!你不要觉得有压力,我会想别的办法。”说完,我瞟了眼程靖夕,看看他的反应。
正好遇上红灯,程靖夕侧过头来看我,我迅速将视线移到车窗外,假装没有看他。
“小初。”程靖夕突然开口叫我,我不得不将视线重新落回他身上,他看我的眼神很平静,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声音却出奇的温柔。
他淡淡道:“你真的低估了自己,你是Umiss的老板娘,定个代言人什么的,根本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绿灯亮了,车子重新动起来。
我大约是在刚才用光了所有智商和反应能力,愣了好久,才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
Umiss的老板娘,我很喜欢这个身份。
我红了脸,微微咳了声,看见侧镜中的自己,脸上已是挡不住的笑意。
我消化了这微妙的小幸福,略有不甘地问他:“我可真不想就这样便宜了叶笑笑。”
程靖夕露出个饱含深意的笑容:“一个代言人而已,她要就给她,至于她能不能得到她真正想要的,那就不一定了。”
他嘴角微微勾起,却是毫无温度的笑。这个模样,我经常在一些电视剧里看到,那叫皮笑肉不笑。
我突然觉得,叶笑笑的星途,真是堪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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