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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周小红三败洪熙官1 作者: 我是山人 本章字数: 10930 更新时间: 2025-01-13 13:54:23

周小红曰:“将军既知洪熙官等逃往少林寺,即发重兵前往擒之可矣,何必再派梁捕快前往?”

格陵曰:“雪艳,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次捉拿洪熙官,并非朝廷御旨,乃我听汝之言而擒之耳。洪熙官反清之事,已事隔多年,高宗先皇帝亦驾崩已久,此事朝廷已不过问。我若假传圣旨,则将来事发,性命堪虞。且少林寺属福建省治,本将军所辖地段,只是广东,势须知会闽浙总督及福建将军会同办理。兹事体大,非同儿戏,若洪熙官果在少林寺内,而情有可说,万一洪熙官等不在少林寺中,则不特兴师动众,劳而无功,令闽浙总督及福建将军对我怨怼,且有侵犯佛门胜地之嫌也。况少林寺僧,个个武技高强,复路口纷歧,万一打草惊蛇,被洪熙官等逸去,或遭遇彼等坚强抵抗,则损失更大,故不得不审慎处理。”

周小红曰:“将军之言,亦有道理。少林寺僧,以前曾抗拒官兵,展开血战者。当时官兵曾被击伤不少,寺僧则逃走一空,殆十余年后,始事过情迁,恢复旧观而已。但除此以外,将军亦有妙计以擒洪熙官乎?”

格陵曰:“现在洪熙官未知是否匿于少林寺内。同时,少林寺内路口纷歧,殿院众多,非有一熟悉寺内情形之人,虽然知洪熙官躲在少林寺派兵围剿,亦必被其逃脱耳。故最妙之计,必先派一人伪称拜门习技,混入少林寺内,为少林门徒,将寺内秘密,殿院形势,出入路径,一一调查清楚,然后下手擒拿洪熙官,则必万无一失。洪家弟子,一网成擒矣。”

周小红拍掌称妙曰:“将军不独骁勇善战,且富于谋略也。但将军须知,此人责任重大,非有一精明机警而又守口如瓶者,方可担任。将军其欲使捕快梁淡前往乎?”

格陵曰:“梁淡此人,聪明机警,复小有才,可以用也。且彼非满族人,而又为广东籍,广东人最崇拜者为少林,有此原因,少林寺僧,当信之而不疑也。洪熙官等向不识彼,更可瞒过彼等之耳目者。故我以为梁淡最适宜担任此责也。”

周小红亦同意。格陵将军乃复出堂上,命仆役再召冤鬼淡、王大鹏二人至。为礼既毕,格陵将军将此意告于冤鬼淡,命其假装老百姓,前往少林寺,拜门习技,乘机侦察寺中秘密,而由王大鹏带同两仆前往,在山下附近市镇中居留接应,一有消息,飞报回来。

冤鬼淡以将军有命,当然应允。格陵将军乃留冤鬼淡于衙中,派人通知南海县正堂,代梁淡请假数月,并面授机宜,嘱守秘密,给予费用千两,克日起程。冤鬼淡大喜,即购置多少物品,然后偕王大鹏及家丁亚保、亚胜,一行四人,秘密登程,潜到福建省九莲山下。王大鹏与亚保、亚胜,秘密居于山下镇上悦安客栈之中。冤鬼淡则背负包袱,踽踽而行,直望九莲山而来。

从晨早登程,直至午后申刻,黄昏时分,始深入山中,来到白莲峰下。只见山峰高耸,上插云霄,峰形如莲,白云围绕,恍如白莲一朵,白莲峰之名,洵不诬也。黄昏时分,夕阳斜照,闪烁着万度金霞,映于白莲峰上,益觉五色缤纷,美丽悦目。峰下茂树丛林之内,殿宇隐约,禅房栉比,古寺晚钟,叮当而鸣。此情此景,乃如图画。冤鬼淡知此为少林寺矣,乃急飞步上前。

来到寺前,早有守山僧人上前询问何事?冤鬼淡伪称曰:“仆乃广东南海人也,姓梁名耀中,现年三十岁,性嗜武技,恨未得名师指点。久慕宝刹大名,为南派英雄荟萃之地,且大师等皆以慈悲为怀,大开方便之门,故特不揣冒昧,不远千里而来,望门投拜。请转禀方丈大师,收我为徒,俾得遂心愿,则感激无尽矣。”

守门僧人把冤鬼淡上下打量一番,笑曰:“汝之体格,亦颇适合练武。但可惜本寺方丈,近已停止招收俗家弟子矣,故汝虽有此心,恐亦不能收容。汝还是快快下山为妙。”

冤鬼淡恳曰:“大师等为佛家子弟,请大发慈悲,破例收录我一个。我慕宝刹已久,今始得偿所愿,若大师不肯通融,我惟有死在此地,永不回去矣。”冤鬼淡言罢,竟双膝跪下,叩首不已。

守山僧人促之不起,看看红日衔山,夜幕低垂矣,无奈何只得谓冤鬼淡曰:“施主既如此诚心,姑随衲来。待衲代为禀告方丈,看看方丈之意如何,方能定夺。”

冤鬼淡暗喜,乃随守山僧人入到少林寺内,先到客堂中,守山僧人命其小候,然后转入方丈室中,向方丈法隐和尚禀告一切。法隐和尚者,为少林寺第一房弟子杏隐大师之师弟,洪熙官之师兄也,为人慈善而耿直,现年已七十岁矣,当下闻守山僧人报告,谓有一广东人梁耀中到来拜门,请求酌夺。法隐和尚以近已停止拒收俗家弟子,命守山僧人却之。守山僧人谓此人苦苦央求,跪地不起,弟子见其意诚,故姑代为禀告耳。

法隐闻言,沉吟一会曰:“此人既有诚意,且现天色已晚,下山困难,汝姑引彼来见我。留彼在此居留三数日,先察其人之性情,然后定夺便是。”

守山僧人领命而出,到客堂上引冤鬼淡来方丈室。

冤鬼淡见了法隐老和尚,知为寺中方丈也,急伏地叩首,意态诚恳,口称:“师尊在上,弟子梁耀中叩见,求师尊体念弟子愚诚,赐予教诲。”

冤鬼淡不俟法隐答应,便叫起师尊来。法隐闻言,微点其首,命冤鬼淡起立,详细观察其面貌与体格,见其五官端正,相貌不恶,身体健硕,颇合练武,而冤鬼淡复垂手拱立,态度诚恳而有礼。

法隐和尚不知其笑里藏刀也,乃点首曰:“汝即广东梁耀中否?”

冤鬼淡曰:“然,弟子正是梁耀中。”

法隐复问曰:“汝确有诚意在我门习技乎?”

冤鬼淡又曰:“然!弟子慕师尊大名已久,恨未有机缘,今不惜千里而来,求大师俯鉴愚诚,赐予收录则个。”

法隐和尚曰:“在我门练习武技,先须入山斩柴一年,再操贱役一年,然后才开始教授拳棒。操役甚苦,汝能耐劳而不中途后悔否?”

冤鬼淡曰:“弟子嗜武如命,任何辛劳,皆能忍耐。望师尊放心,弟子决不后悔也。”

法隐曰:“若此,汝先在寺中小住数日,待衲先看看汝之性情再算。”

冤鬼淡暗喜。法隐即令寺中知客僧,引梁淡至禅房中住宿。禅房在寺后香积厨之邻,右则为花园。

一宿无话。翌日天甫黎明,冤鬼淡爬起床来,静悄悄步出房外,来到花园,伪作散步,实则暗中侦察寺中各人行动,看看洪熙官等之行踪,及寺中之路口。冤鬼淡初来少林寺,恐为人见疑,不便深入内殿,只在花园回廊间徘徊观望,则禅房花木,人静声沉,盖少林寺地方广阔,冤鬼淡固不知洪熙官等居于何处也。冤鬼淡在花园间瞻望一会,即退回房中。

早饭后,有寺僧到来,谓奉方丈之命,命冤鬼淡先往担水。冤鬼淡不敢不从,乃从寺僧出,取水桶一担,随寺僧出寺,来到寺后瀑布下,汲取山泉,担回寺中,直至黄昏将近,始得休息,随寺僧到饭堂晚膳。

是夜,冤鬼淡回到房中,偃卧床上,暗暗沉思,自己非惯操劳作之人,今日担水,辛苦非常,全身筋骨,隐隐作痛。若照法隐之言,担水一年,斩柴一年,两年后始教拳棒,若我真是拜门习技,抵受两年苦工,必已疲乏身死矣,但在未完成任务以前,又不能畏劳逃走,以致功亏一篑也。因此冤鬼淡乃心急起来,欲赶快查得洪熙官等踪迹,及寺中形势,便即下山,故于翌日清晨,心胆大壮,直入左殿内殿、藏经阁、演武厅、达摩院等地,乱闯乱撞,希望撞着洪熙官。

是日,冤鬼淡由藏经阁撞到达摩院侧,忽闻院内有人练武之声,我妻我的,叫得震天价响。冤鬼淡心念莫非洪熙官就在此院中乎,乃欲闯入,则院门紧闭,门侧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祖师训示,非第一级弟子,不许入内”几字。

冤鬼淡望望木牌,不敢敲门,只得退后,但中心不释,乃潜到院侧,见有一窗,窗离地丈许,窗下有菩提树一颗,绿叶扶疏,高过窗口。冤鬼淡灵机一动,乃爬上菩提树上,潜从窗口望入,隐约见院内正中大堂,有几个彪形大汉,正在练习武技。堂之正中,供奉着达摩祖师像。墙上则挂着十余幅人体形图,上画骨骼穴脉等位置者。冤鬼淡不知其何用,亦好少理,盖其目的,在找寻洪熙官耳。乃竭其目力,细望院中之人,因相距太远,无法认识清楚,乃在树上翘首猛望,久久仍不忍去,不料已为一人所窥见。此人你道是谁?原来乃洪熙官之门徒周人杰也。

在少林寺中,门徒习技,本为分级教授者,达摩院乃为最高之练武地点,门徒中如非各级武技练习完毕,不能越级而进,故门前挂着木牌,禁止普通门徒入内,以免见猎心喜,基础未稳,越级练习。洪熙官偕洪文定等逃回少林寺后,陆阿采亦跟着被迫逃回。因洪熙官、陆阿采等,均为少林寺内之老门徒,数一数二之入室弟子,乃命其在达摩院内担任教习,诱掖后进。

是早,周人杰经过达摩院前,忽远见一人,在菩提树上,以树叶隐蔽身体,猛望院内,行迹可疑,急一声不响,闪身一隅,观其究竟,细细辨认,以此人从未见过者,因何彼竟潜窥院内秘密?周人杰因自己是逃亡客,时时恐被人追踪,至此乃想起此人,莫非官兵派来之密探,来侦查我等之行踪乎?周人杰至是,乃即退后,找着洪文定、胡亚彪二人,同回房中,告以所见。

洪文定曰:“此人既非本寺之人,而父亲与陆师叔适又在院中,此人行动可疑,非问问其来历不可。”

胡亚彪曰:“我昨夜闻寺中知客僧略谈过,谓此人乃自动到来拜门习技者,来此两日。据谓亦广东人也,姓梁名耀中,至其来历,则不大清楚矣。”

洪文定曰:“此人来历不明,大有可疑。待我今夜前往侦之,看彼有何动静。”

胡亚彪曰:“洪师兄不可心急,若急必偾事也。我等宜不动声色,俟彼一有异动,立即擒之,则人证俱获,不愁彼抵赖矣。”

周人杰曰:“据两位师兄推测,此人是何方人物欤?”

洪文定笑曰:“重驶问亚贵,必为将军衙门所派来,用以侦查我等者也。但我至今仍不明白,新任将军格陵,据说是满洲人,与我等并不相识,亦无恩怨,何竟旧案重翻,与我等为难呢?”

胡亚彪曰:“此必有人从中唆摆者也 此唆摆之人是谁,现虽未知,但从此梁耀中口中,必可得知详情。彼明早必再在达摩院外偷窥院中秘密者,我等就借此机会擒之回房,迫其说出内情便是。”洪文定、周人杰亦以为然。

是夜,洪熙官、陆阿采均回房,洪文定等即以日间之情形告之。洪熙官曰:“此人既然行迹可疑,宜细查其来历。但为法隐方丈面上,对此人不可过于虐待,只求其说出实情便是。”洪文定等唯唯点首。

一宿无话。翌晨各人起来,洪熙官、陆阿采二人,又往达摩院内,教授各门徒武技。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则悄从禅房行出,欲到达摩院,看看此人尚有偷窥否。

三人来到达摩院前,已不见梁耀中。洪文定等乃转入花园,潜到梁耀中之房外,则房门紧掩,洪文定乃蹑足至其窗下,窗门亦紧闭,乃就窗隙窥之。只见梁耀中其人,正在房中,执笔伸纸,伏案作书。洪文定从窗隙细视之,则梁耀中所书者,非书信,乃一地图也。

洪文定心中恍然大悟,静静退出,低声谓胡亚彪与周人杰曰:“是矣,此人躲在房中,执笔乱划,似写地图,由此便足证明其为奸细。不然,因何划起地图来。此必将地图暗交官兵,派兵到来,堵截本寺各处路口,把我等一网成擒也。此人切不可放其出去,否则我等行踪,已被监视,本寺秘道,亦为尽悉,我等必无幸免矣。”

周人杰曰:“两位师兄放心,此人写好地图后,必偷走出寺,把之带出。而彼则必留在寺内,准备作内应也。待我伏于此地,以监视彼之行动,如彼出来,立即擒之。”

洪文定笑曰:“何必在此守候,现今破门直入可矣。两位师弟,随着我来。”

洪文定言罢,即迈步直至梁耀中之房前。胡亚彪、周人杰二人随之。洪文定来到门前,举手敲门,骨骨两声。冤鬼淡在房内闻敲门,大吃一惊,急把写着之少林寺地图,藏入怀内,收起笔墨,佯作无事,打开房门。

冤鬼淡一见洪文定等,心中猛吃一惊,面上装作笑容曰:“骑骑,原来三位师兄到访,请坐请坐!”

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三人,即相继入房。周人杰立于房门之侧,暗暗把门。

洪文定入到房中,笑对冤鬼淡曰:“汝便是新来之同门,广东梁耀中耶?”

冤鬼淡曰:“然,师兄有何指教?”

洪文定曰:“汝顷间在此写什么?快拿出来。”

冤鬼淡诈颠扮傻曰:“师兄勿误会,我顷间未有写字也。”

洪文定冷笑曰:“我已从窗隙看个清楚矣,汝还抵赖。老实讲,汝之秘密,我已尽悉。汝昨日在达摩院外,爬上树上,偷窥院中秘密,意欲何为?”

冤鬼淡曰:“此不过见来院门之木牌,不许我入,我为好奇心驱使,故潜登树上望望耳。现自知不是,祈师兄原谅。”

洪文定曰:“我原谅汝亦得,只要汝将顷间所写之地图交出,坦坦白白说出,我便饶汝。若仍狡辩,不肯直讲,则莫怪师兄拳脚无情矣。”

冤鬼淡为一惯于当差办案之人,仍不肯直认。

洪文定勃然大怒,喝一声:“胡师弟搜身!”

胡亚彪应声而前,伸手欲探入冤鬼淡之怀中。冤鬼淡伸手一拨,拨过胡亚彪之手,盖彼自恃任职捕快日久,亦通武技也,当下拨开胡亚彪之手,喝一声:“三位师兄,竟欲恃强干涉我之行动乎?”

洪文定曰:“汝乃狗官之奸细,汝尚以为我等不知耶?我今最后忠告汝,好快快直认,拿出地图来。”

冤鬼淡曰:“我确无地图,试问焉能拿出来?”

洪文定反喝一声:“胡师弟下手!”

胡亚彪大喝一声,一拳疾向冤鬼淡迎面劈来。冤鬼淡尚以为自己之技,足敌三人也,急把左手一招,招住胡亚彪之拳,右手一个穿心插捶,猛向胡亚彪心窝击到。胡亚彪武技高强,眼明手快,急把左手一搭,招住冤鬼淡之桥手,左手连续抽出一拳,一个独劈华山之势,疾如闪电,砰一声,打在冤鬼淡口鼻之上。当堂把冤鬼淡打退五六尺,口鼻血齐出,头昏眼花,满天星斗,身体摇摇欲跌。

洪文定在旁笑曰:“梁耀中,我叫汝拿出地图来,坦白认错,则万事皆了,但汝则诸多狡赖,故抵打之至也。我今再限汝立即拿地图出来,拿不拿!”

冤鬼淡伸手拭血,则鼻血仍汩汩而出,仍不肯将地图取出。

洪文定又喝一声:“胡师弟又打!”

胡亚彪轰然而应,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正欲举拳劈落,冤鬼淡急退后抱拳曰:“师兄息怒,小弟知罪矣,请师兄先让我坐下再详细说来如何?”

胡亚彪乃收拳,喝令坐下。冤鬼淡自知不能抵赖,先取巾拭去鼻中之血,然后坐下,从怀中取出一纸,上面写一少林寺之简单地图,所有殿院禅房前后路口等,均列明图上。

洪文定乃取地图在手,略一审视,乃笑曰:“汝今将此图交出,亦见汝非与我等存心作对。汝必非名梁耀中者,汝之真姓名究竟是谁?”

冤鬼淡曰:“我的确姓梁,并无伪冒,虽丧心病狂之人,亦不会谓他人作父者也。耀中乃我之别字,我原名梁淡。”

洪文定闻言,细细详视冤鬼淡之面,颇觉此人甚为面善,似在羊城曾见过多次者,但一时未能忆及在何处见过,俯首沉思,忽然若有所悟曰:“噫,我知之矣,君非大市街南海县衙之捕快乎?南海县衙与大佛寺同在大市街内,比邻而居,朝夕相见,一时疏忽,竟见面而不认识。淡兄,彼此皆是江湖儿女,以义气搏义气,我等决不加害汝,但请汝将此行任务,详细相告耳。”

冤鬼淡闻言,长叹一声曰:“我等办案之人,决不肯以任务告人者,但今为洪师傅之义气所感,决将我之任务告汝。我此次到来,乃奉格陵将军之命,到来侦查汝等少林弟子之秘密,准备大举进攻者。”

洪文定曰:“淡兄亦知格陵将军因何要拘捕我等乎?”

冤鬼淡曰:“此非我之所知也。我得将军衙门军中教头王大鹏之介,晋见格陵,彼但言少林弟子洪熙官等,皆为反清份子,朝廷叛逆,奉圣上密旨,擒拿正法,知洪师傅匿在少林,但因山高林密,路口纷歧,不敢冒昧进击。因许我以五千金,命我化名梁耀中,混入寺内,将寺中形势,报告回去,以便策划进攻之计。我对洪师傅所言,并无半句诳语,至于格陵将军因何与洪师傅等作对,则非我所知矣。”

洪文定又问曰:“然则汝此次到来,是否只得一人,抑或再有别人同来?”

冤鬼淡不便明言,乃答曰:“只我一人前来而已,并无别人偕行。洪师傅不信,可问贵寺守山僧人便知矣。”

洪文定信以为真,乃谓之曰:“今日蒙淡兄吐实,使我等知格陵将军来犯,有所预备,感激不胜。今我等实践诺言,决不加害于兄。现在请问淡兄一声,汝欲常留于少林寺内,抑或欲回五羊城?”

冤鬼淡曰:“洪师傅既知我之来此,非真有意习技,不过欲侦查洪师傅等之行踪而已,今任务失败,不欲再留此,欲回羊城而已。请洪师傅网开一面,放我回去。”

洪文定笑曰:“汝之任务不算失败矣。汝今已查知我等在此,在寺内盘桓三日,寺内情形,已知大概,虽然没收汝之地图,但汝回去后可再画一幅者也。”

冤鬼淡急曰:“洪师傅放心,我回去后,实行以义气博义气,对于洪师傅之事,誓必缄口不言。如有泄漏,将来死于刀剑之下。”

洪文定曰:“汝不必发毒誓,凡事只问良心,誓亦无益也。我现在不能放汝回去,待禀过方丈后,明早始能定夺。但汝切不可逃走,因寺僧遍布山中各隘口,汝若私擅逃走,为守山僧人所获,汝将遭遇严重处罚也。”

洪文定言罢,即偕胡亚彪、周人杰而出,留下冤鬼淡于房中。洪文定等既出,前往达摩院找着洪熙官、陆阿采,将此事报告。洪熙官乃偕众人到方丈室来,向法隐方丈报告。

法隐曰:“衲早已知此人来此学技,非有诚意者,今果然也。此人既非诚意,留此亦无益,不如释之下山便是。”

洪熙官曰:“此人既为格陵将军之奸细,彼已尽知我寺中之秘密,若放之回去,岂不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法隐曰:“此人虽为奸细,但我佛以慈悲为主,其罪不致于死,杀之有犯佛门戒条也。我少林寺数十年来,从未有干过为非作歹之事,格陵虽为将军,亦不能以莫须有三字,侵犯我佛门胜地。其目的不外为洪师弟等数人而已。贫衲之意,以为洪师弟等暂离少林,移居于黄莲峰下佛笑林禅院中,则清兵到来,亦无法入罪矣。洪师弟勿误会,谓衲驱逐汝等,为山门安全计,不得不如此也。”

洪熙官曰:“我甚愿牺牲我个人,以保存少林全寺。但我自问与格陵并无仇怨,反清工作,亦不干了数十年之久,今彼旧案重翻,是迫我与格陵作对而已。好,我今服从师兄之言,暂时迁往佛笑林禅院便是。”洪熙官言罢,乃偕洪文定辞出。

回到房中,周人杰曰:“师傅,俗语有谓不毒不丈夫。我等之行踪,既为冤鬼淡所知,非杀此人,不足以灭口,待我下山,伏于山下要道,俟冤鬼淡释放回去之后,一刀杀之,则万事皆了。”

洪熙官曰:“不可,明人不作暗事,大丈夫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不加害于彼,就此释之回去便是。汝等立即收拾军器行李,明早释放冤鬼淡,立即迁往佛笑林可矣。”

周人杰不敢违背,恨恨于心,退出禅房,在后花园散闷。忽见一少年迎面而来,叫一声:“周师兄,何事愁眉不展?”周人杰视之,乃师弟陈天鸿也。

陈天鸿亦为广东人,年纪廿四五,带发入少林寺已六年矣,聪明慧悟,武技进步甚速,在寺六年,已晋升为一级弟子,在达摩院内练习高级拳法,乃少林点穴法、鹰爪擒拿功等技,年少英俊,热情忠义,与胡亚彪、周人杰等甚投契。

当下周人杰见是陈天鸿,乃长叹一声,告以所遇,谓因冤鬼淡一人,明早便须他往,不知何日方得与陈师弟聚首一堂矣。

陈天鸿四望花园,见无别人,乃低声谓周人杰曰:“周师兄休虑,我明早替汝下山,拦截要路,俟此小子行来,一刀两段,以泄心头之恨便是。”

周人杰曰:“师傅太忠厚,不分好歹,一律宽恕。须知此等奸细,口蜜腹剑,反覆无常,我等之行踪既为彼所发现,虽然迁往佛笑林,亦必为彼所知者,兴动大兵前来捉拿,又有一番焦累矣。今陈师弟肯代我下手,扑杀此人,不过有一点要注意,洪师傅不主张杀此人者。故汝下手之时,宜秘密一点为妙。”

陈天鸿应一声:“亦得,我一于照周师兄之言行事也。”

周人杰暗喜,叮咛而别,佯作无事,回到房中。

冤鬼淡来少林寺仅两三日,对于寺中同门,多有未认识者,因此彼固不识陈天鸿,但陈天鸿因有欲对付彼,乃于是日下午潜往冤鬼淡之房外,偷窥其面貌,暗记于心。翌日清晨,天尚未曙,陈天鸿恐冤鬼淡遁去,急爬起床来,匆匆梳洗,束上绉纱带,挂着单刀,乘着残月西沉,晓色未明之际,潜从寺中大小渠,静悄悄爬出寺外,向山下飞奔,伏于山下道旁丛林内,爬上树巅,藉树叶掩蔽,监视过往之行人。

时已天色大白,辰刻已到矣,果见山上,一青年冉冉而来,因相距太远之故,未能认清其面目,但睹其身材,乃为冤鬼淡无疑。陈天鸿大喜,急从树上耸身跃下,伏于林间。未几,青年已到矣,陈天鸿望清楚,果然是奸细冤鬼淡,被逐出寺门,大喜,正欲跳出,忽见路上行人极众,不便下手,但机会稍纵即逝,实不能错过,乃伪作行人,从林中行出,随着冤鬼淡而下,欲至僻静之处,实行一刀取其性命,灭其尸体。但时当清晨,行人络绎,万目睽睽,无法下手,乃从后随之。

冤鬼淡固不知黄雀在后也,一路行,一路想,想起洪熙官真好笑,其踪迹已为我所获,少林寺内之地形,亦已调查得七七八八,虽然没收我之地图,亦无济于事,这番放我回来,我将升官发财矣。一路沉思,行行不觉已到山下,远望韶安镇上,房屋栉比,檐瓦参差,王大鹏正与亚保在镇上候我也,乃望镇上行来。

陈天鸿远远相随,来到山下镇外,行人愈众,更无法下手,不禁暗叫一声:“弊!现韶安镇已到,入到镇上,更难下手。就在此地将其杀却,第一,惊动官府,第二,必为师傅所重罚。”

陈天鸿至是,忽然灵机一动,暗叫一声:“好,待我暗随汝后,待今日夜深人静,在逆旅中一刀把你头颅砍下,好叫人不知,鬼不觉也。”

陈天鸿至是,乃暗随冤鬼淡之后,入到镇上,见冤鬼淡入了悦安客栈之中,陈天鸿追踪直入。入到客栈,见冤鬼淡在旅客名牌上,寻找一会,色然而喜,迳入厅内,到一客房。房中早有三人相候。

陈天鸿暗喜曰:“哦!原来彼等尚有三人在此相候者也,好,待我来侦查汝等秘密。”乃命侍役辟一房于其邻。

此地之客栈,建筑殊简陋,乃备游山进香之人客作居停者。两房之间,只以薄板间格,高仅六尺,故邻房人客之声音,清晰可闻,若从板隙暗窥,则邻房之景物,更一目了然。

陈天鸿既辟室,乃于板隙间,潜窥邻房冤鬼淡等之举动。只见房中有三个彪形大汉,一年约四十,熊腰虎膀,身材魁梧,似是山东大汉,武林健者;其余二人,则为家仆装束。陈天鸿看个清楚,见冤鬼淡与山东大汉喁喁细语,因房板太薄,相距不远之故,数人之言,尽为陈天鸿所悉。

闻山东大汉问曰:“梁捕快,三日便回来,因何得咁快,岂任务已完成乎?”

冤鬼淡笑曰:“已完成矣。我照原定计划,伪称上山学技,少林寺方丈法隐和尚信以为真,留我于寺中,我遂查得寺中全部秘密。洪熙官、陆阿采等六七人,果然匿在少林寺中也。”

山东大汉复问曰:“然则寺中之形势,汝有调查过否?”

冤鬼淡曰:“已调查过矣。少林寺正中分三个门口,后门一度,另有一条大小渠,由香积厨直透寺外者,用以排泄污水之用。此渠高凡四尺,阔亦五尺,可以通行人也。”

山东大汉曰:“一共有多少楼宇禅房,汝有数过否?”

冤鬼淡曰:“此又未清楚也。但见禅房栉比,密如蜂巢,大约有二百所以上。而大雄宝殿、伽蓝殿、罗汉堂、藏经阁、达摩院、菩提院等殿宇,则共有三十余间之多。”

山东大汉又问曰:“我前闻人言,谓寺内有一秘密隧道,直透寺外山后,前曾为广东提督高进忠及白眉道人、冯道德等所毁,其后洪熙官三建少林寺,未知有将此秘密隧道修复否?”

冤鬼淡曰:“此则未有调查也。”

山东大汉顿足曰:“哼!你真论尽,少林寺内,最重要还是此秘道,此乃少林弟子准备官兵到来之时,在此逃生者。汝何不多留几日,详细调查呢?”

冤鬼淡曰:“王教头请原谅,我此次入少林寺,险些丧命,幸得甜言蜜语,将洪熙官说服,才把我释放耳。昨日我入园中侦查,不幸为洪文定等窥见,把我捆缚起来,谓我奸细,要将我处死,后洪熙官来到,我便向之解释,谓我确非奸细,乃一介平民耳,洪熙官信以为真,下令驱逐出来,故我才脱险至此。现寺中形势,我已知其大略,明早即回去,向格陵将官报到,速派大兵前来擒拿便是,迟又恐洪熙官等遁往别处去矣。”

山东大汉闻言,沉吟言曰:“秘道未知,实难下手。若下手擒拿,彼等从此路逃走,打草惊蛇,反为不美。”

冤鬼淡曰:“现在身份既被识破,势不能再入少林寺侦查,奈何奈何?”

山东大汉又沉思有顷,色然而起,低声告冤鬼淡曰:“少林寺重建工程伟大,需泥水匠多人,方克完成。泥水匠经手建筑,必知其中秘密也。我等在此间把一老年之泥水匠,诱以巨金,必可知其秘道之所在。”

冤鬼淡大喜:“此计甚妙,少林寺重建至今,不过十三四年耳,当有多数泥水匠尚未死去者。我等明早前往暗访便是。”

山东大汉点首,即偕冤鬼淡等联袂而出,大约饮酒去了。冤鬼淡等之言,尽为陈天鸿所闻,暗念原来此人果然是清虏奸细,周师兄之眼光真不错,可惜今日路上人多,未能下手将其扑杀,机会错过,今彼将少林秘密告于三人,此三人又不知是何等人物,但闻呼之曰王教头,究竟是何处之教头,其所操者为山东口音,岂为将军府内之军中教头乎?

陈天鸿想至此,一时想不出扑灭四人之计,乃独卧床上,暗暗思量。忽然念及此地距离佛笑林禅院,只有半日路程,今时方二鼓,立即星夜赶到佛笑林,谅洪熙官等已离少林,迁往该院,即向之报告,纠集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等下山,明日午间便可回来,伏于镇外南下孔道,俟彼等南回羊城,截而击之,则万事皆了。陈天鸿想至此,果然一跃而起,携刀而出,黑夜奔出镇外,藉澄明月色,复上九莲山,望佛笑林禅院奔来。

陈天鸿山居多年,年少力壮,双脚如飞,复豪于胆,一路爬山越岭,捷如猿猴,五鼓向尽,残月西沉之时,已到佛笑林禅院之外矣。寺中钟声,铛铛而响,陈天鸿知寺僧已起来作晨课,寺门已启,乃飞步而入,来到大雄宝殿前。殿上寺僧云集,鱼磬声声,梵音娓娓,令人神思飘然。

佛笑林禅院与少林寺,本是同一源流,寺中僧人,皆是少林弟子也。陈天鸿既至,不便惊动殿上众僧,乃从殿侧之甬道行入,转两个弯,出到寺右花园,只见洪熙官等方在园中练习武技。

周人杰亦在其中焉,睹陈天鸿至,以为彼已杀了冤鬼淡也,恐彼当众讲出,为洪熙官所知,乃向之打眼色,意使彼不可讲出者。

不料陈天鸿好少理,向洪熙官抱拳曰:“洪师叔早晨,现有一件紧急之事,向洪师叔报告!”

洪熙官急问何事。陈天鸿曰:“侄昨日以冤鬼淡此人行迹可疑,乃于出寺之时,潜尾其后,以查究其行踪。昨夜来到山下韶安镇上,随之入悦安客栈,见有三人早辟室以候,中为一山东大汉,冤鬼淡称之为王教头者。四人在房中喁喁细语,侄乃在其邻房辟室窃听,闻冤鬼淡尽将洪师兄等行踪告之那个王教头,并将少林寺内形势相告,只因未知秘道所在,王教头乃提议于今早往找建筑寺门之泥水匠询问。故我急奔回报告,请师兄速设法杀之以灭口,否则又大祸临头矣。”

洪熙官叹曰:“总之时乖命蹇,今又须再渡流亡生活矣,冤鬼淡等欲查少林秘道,乃欲领兵来围捕我等也。”

陆阿采曰:“洪师兄当时若将冤鬼淡一刀杀却,则省却以后许多麻烦。”

洪熙官曰:“陆师弟有所不知,我以前杀人,都是被迫者,我岂嗜杀人者哉。冤鬼淡虽然潜入少林,侦查我等之秘密,但其罪尚不致于死,何可胡乱杀人。且其罪不在冤鬼淡身上,乃寺僧一时疏忽,被其混入而已。还有一层,冤鬼淡只是奉命而来,冤鬼淡虽死,格陵必再派第二任到来,解决问题,全不在此人身上,乃格陵将军一人耳。我等与高进忠、白眉道人之事,已隔数十年,且我少林弟子,亦死伤不少。格陵身为将军,只负督训旗兵之责,对于缉凶事件,照例由地方官吏办理,今格陵竟然越俎代庖,竟谓奉旨到来,此乃欺君欺人之言耳,其中必有内幕。解决之法,必须派人调查格陵与我等作对之原因,然后设法疏通,方易办理。”

陆阿采曰:“洪师兄之言是也。现到来之王教头,必为将军衙门之军中教习王大鹏。此人为山东人,在将军衙内任教多年,前任将军已在衙中任职,格陵将军来后,仍继续留任,故对于衙中之事,必然熟悉。彼今既已到韶安镇,我等立即下山,设法诱之到来,向其询问,必可得其真相者。”

陈天鸿曰:“彼等今日往找泥水匠,今晚必仍宿于悦安寓中,我等何不于今夜潜入其房,胁迫之回来,以严刑迫之,彼自然供实矣。”

洪熙官曰:“此计虽妙,但尚未可行。我向以忠厚待人,宜先礼后兵。我今偕汝等立即下山,前往韶安镇上,待王大鹏回来后,我先向其解释,以义动之。若彼能翻然觉悟,说出格陵将军之内情来,我再设法向格陵疏通,此为上计。”

陆阿采曰:“若王大鹏不肯直说,又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