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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沙漏3 作者: 饶雪漫 本章字数: 5962 更新时间: 2024-06-17 10:55:23

阿布失踪了。

我知道是我害了他,我也知道是吴明明带走了他。但是,我没有证据。我追出医院的时候那辆车早就开得不知去向。我打吴明明的电话,她倒是很快接了,不过声音听上去睡意矇眬,好像刚睡醒一般。

“他已经失忆。”我说,“你带走他何用,治好他才要紧。”

“什么?”她跟我装傻。

我威胁道:“二十四小时见不到他。我会报警,把我知道的都说出去。”

“你知道什么?”她机敏地反问我。

“知道什么说什么。”我强撑着不在她面前败下阵来。

“哈哈。”她笑,“悉听尊便。”

然后,她挂了我的电话。我在心里靠了她一万遍.。良计还没浮上心头的时候,有人打我的电话了,我一看,竟是黑妹。

“找人,是吧?”她说,“半小时内赶来,我会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

“不去。”我说,“老娘要回家睡觉。”

“想让你朋友活命,就乖一点。不然的话,我可帮不了你。”

她的电话挂了一小会儿,我就收到了信息。我一看那个地址,应该是上次古木奇开车带我去的小区,真是有够刺激,不过正好,我最喜欢刺激。我再没有文化,也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

料想吴明明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而且像我这样的侠女,怎么可能丢下阿布不管呢?

不知道为何,当我坐上去往那个小区的出租车,我才开始后悔。既后悔把阿布牵扯到这件事里,又后悔我如此贸然出动。可是不这样我又能如何呢?说白了,我就是在陪吴明明玩。这么一想,我更加沮丧和不安。

说出来你肯定不信,我总能在危险到来之前预感到大事不好,就像吸血鬼能嗅到人血的气息一样,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超能力?但是让人泄气的是,我没有一次因为预感而避免闯祸事件的发生,越危险我越好奇,所以每次都铤而走险。好比曾经和蒙胖胖的那次赌钱,其实她摸第一张牌我就知道阿布大势已去,可是偏偏我自己不信任自己的感觉!

北京的深秋,天气很吓人。早晨还能看到淡黄色的阳光,现在已经狂风肆虐,仿佛在为我的孤胆气节而呜咽哀鸣,更添了几分肃杀的气氛。

我没胆壮胆地再次来到那个17栋,按响了2301房的通话键,没人应我,但大门自动开了。我坐上了电梯,一直到了二十三楼。2301的门敞开着,我狐疑地走进门,等身后的门“喀嚓”关上,我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没有阿布,更没有吴明明。只有打手黑妹,冲着我怪笑了一下,就把刚进门的我给绊倒了。

除了束手就擒之外,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我此刻的绝境,那就是:送上门来——如果这也算一个词的话。

这是一间空房。墙壁雪白,地板铺满旧报纸,角落里放着一张凳子,对面放着一台小小的电视机。

我刚从地上爬起来,黑妹就一把揪住了我的头发把我往屋角拖,差点把我的脑袋拆下来。

我只能大喊:“三八!放开我!”

事先准备好的胶布迫不及待地被贴上来。我就这样被轻轻松松地五花大绑,发根剧痛,全身发麻却挣扎不得。那根绑着我的麻绳绝对可以给相扑选手拔河用。

情急之下,我用力一甩脚,我的高跟鞋飞了出去,正砸中黑妹!

敢动我蒋蓝,等我红了我非找人拔光你的头发!

我用滴血的眼神看着她,不过没有用。这个头脑空空光有一身傻力气的非洲野蛮女此刻正坐在那台电视机上,笑嘻嘻地展示她的白牙,同时对我说:“你最好乖乖的,马上给你放个电影。”

这是有预谋的——当然,鬼都看得出。

我本来不想理她那个什么劳什子电视,可是电视里随即传来的声音,却把我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没错。是阿布。

这么冷的天,他的上身居然没有穿衣服,手被反绑在一张椅子上。头顶那盏很刺眼的灯照得他两眼眯成一条缝。

“可不可以把灯关掉?”阿布小声提议。

有个女的——也是个女的,比黑妹长得稍许好看些,但是和黑妹一样的打扮,她二话没说就冲上前去,给了阿布一巴掌。

我的左脸也跟着一起刺痛了一下。

我靠,吴明明是不是私下搞了个女子军团?专门训练用三步上篮的姿势打别人耳光?

阿布的头晃了好几晃,很奇怪,他没有反抗,也没喊疼,而是犹豫了很久才古里古怪地说:“你们是不是——莫醒醒派来的?”

电视放到这里停住了,黑妹再次走近我。她在我面前蹲下,撕下我的胶布,饶有兴趣地问我:“莫醒醒是谁?”

哪门跟哪门,这简直是太搞了!

我哈哈笑着,笑完后,用力吐了一口口水在她脸上。刚刚吐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我实在没有必要放弃如此大好的求生机会。我该喊的是救命!

毕竟只有我出去,才能救阿布!

果然,她用衣袖擦了一把脸,又一次把我的嘴巴封得严严实实,恶狠狠地说:“调段好戏给你看。”说完,她按了快进键,屏幕迅速滚动,接着定格在一个场面上。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那是阿布吗?

满头满脸的鲜血,让我几乎认不清楚他的面目。只有脚上那双十年如一日的跑步鞋提醒我,这是那个曾带我满大街飙车,请我喝酒,陪我失落,借过我钱的男人。他曾经在发酒疯时把我的头当作篮球按在胸口,任凭我尖叫也不松开。直到我猛然踢了他一脚,他才发现是我。连“对不起”都没有说完整,他就就蹲在路边大口大口吐起来。

有人掩鼻而过,也有人叹息,更有人小声诅咒。

那段时间正值他和他爸闹决裂,他不顺,我被好几个广告公司放鸽子,也不顺。我们就当街坐着,叼着烟,对路边一个一个对我们投以不正常目光的人大骂特骂,不要太爽。当然,我为了面子,把头发全弄乱,遮住脸,只露出两个眼睛来。我一直都是如此虚荣的一个人。

直到城管追来,我们又飞奔到摩托旁,由他载着我在四环路上飞奔。

人们都说我是凤凰,于是我来到北京,寻找我能栖息的枝头,可是最终,我不仅飞不起来,反而摔得皮开肉绽。

我喜欢站在他的摩托上,展开双臂,让我的长发随风飞舞,那感觉,跟飞一样,我永远记得。

我永远记得,是他带我一起飞。

他曾经是如此浪荡而桀骜的一个爷们儿,现在他们把他绑在那里,打得浑身是血。可是,他和这件事一点儿都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没有!

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知道这样很丢脸,但是我没法控制住我自己。我的嘴被胶带封住,喊也喊不出口,心里的悲伤全转换成愤怒。我发誓,只要我能从这里活着出去,我一定要把吴明明那个女人碎尸万段!

“你们把蒋蓝弄到哪去了?”录像还在播放,我看到血人一般又被绑住双手的阿布蹲在地上。忽然他又猛地站起来,冲到那个飙女面前,低着头,弓下腰,像一头发怒的牛一样狠狠地顶了一下那女人的肚子,用和从前在酒吧喝多了酒和别人吵架时一模一样的口吻大声喊:“我他妈弄死你们!!!!”

阿布,哦,我英勇无比的偶像,你又回来了?

可是,女人捂着肚子走到他身后,用力一踹他的膝关节。他又一次跪倒在地。

我再也克制不住,呜咽着爬到电视机前,想要砸掉它,砸掉这一幕幕我不想看到的场面。

我终于为自己的行为深深后悔:我后悔来北京,后悔想当明星,后悔把我妈一个人丢在家,后悔跟着那个鬼男人走,后悔为了钱没有把那个狠毒的女人的一切告诉警察,后悔把阿布扯进整件事情。

可是一切都晚了。

在我的泪眼朦胧里,我看到被制服的阿布,沾满鲜血的额头一声一声磕在墙上。他的口中低低呜咽,带着哭腔。“蒋蓝,蒋蓝……你在哪……你在哪……”

他喊的是分明我的名字,而不是莫莫。

我终于赢了。我终于赢了。可为什么我却愿意我永远是一个输家?

阿布,对不起。一百个对不起,一千个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好似被一根闷棒击醒,我的鼻子巨酸难忍。我百口莫辩,只剩下深深的自责,自责到恨不得这里有一把手枪,可以让我说死就死,一秒钟之后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眼泪全部滴在了肮脏的地板上,变成了一颗一颗蒙着灰尘的小水珠,但我的眼泪,比之前流过的任何一次都干净,都干净,我发誓。

“感动了?”黑妹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嘲讽地看着我,“你也看到了,这哥们儿装傻。我们都是替别人卖命,看得出来他也是,看他受苦我们也不忍心,谁不是混口饭吃?所以,你就别再让我为难了……”

我示意她揭下我的胶带。她犹豫了一下照做了。

“吴明明给你多少钱?”我问她。

她不答我。

“救出我朋友,我给你十倍。”我说。

她笑了。“我凭什么信你?再说了,钱往往会把人害死。不该我要的我不要。”

该死的女特务!看来不想点别的办法不行,我逼自己冷静一点,这才对她说:“你开一下窗,我看看下面是不是停着一辆车。”

“什么车?”她警惕地说。

“我朋友送我来的,我要是老不下去,兴许他会报警。”我威胁完她,静静地往地上一躺,装着在等死。

她很聪明地继续封上我的嘴。独自走到窗前,她把窗子拉开一道缝,好奇地往下探望。

我则从地上用力爬起,使的是从阿布那里现学来的一招,冲过去,用脑袋大力撞她的后腰。把她撞得歪歪倒倒。

其实刚才我已经拿定了主意——我要跳楼。

跳下去,才能有希望。虽然这希望迟早变成绝望,但是若不跳,必死无疑的人一定是两个,我,还有阿布!

而吴明明,或许一辈子都安然无恙,一辈子花天酒地,享福到老。是有人有这种命的,当我十三岁那年第一次看到蒋皎穿着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裙邀请我进她家做客时,我几乎就笃定地相信:谁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可是,有没有搞错,当我半个身子都趴到窗口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二十三楼!

命运有没有可能让一个必红的明星从二十三楼摔下来却毫发无伤呢?

好像有点悬。

就在我和自己做着最后的斗争,想象自己有没有可能做一回蜘蛛侠的时候,客厅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由于刚才撞得过猛,我的眼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处在充满金星的状态,没等回过神来,身边的黑妹已经倒在了地上!

我看到那个黑婆娘被压在来人的身下,很快就和我一样的待遇,被绳子绑住了手脚,被胶布贴住了嘴。然后,像扔破麻袋一样的被扔到了墙角。

我没有变成蜘蛛侠,难道,蜘蛛侠来了?

看着黑妹的熊样,我想笑,可是我的嘴也是被封住的,笑不出来。就在这时,我的嘴巴忽然一阵剧痛——胶布被撕开了。接着,来人掏出一把刀把我身后的绳子一把割开,接着抓起我的胳膊就跑。跑到门口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什么,冲回电视机旁,取出了DVD机子里的那盘碟,这是不能少的证据。我差点就要为自己的聪明鼓掌了!

我们出门后,在我的瞠目结舌中,救我的那个英雄忽然掏出一把钥匙,把门反锁了!

什么情况?!

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他戴着一顶帽子,低得让我看不清他的面目,也来不及看清。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任凭他拉着缺了一只鞋的我狂奔到电梯前。电梯也神了,老早就大开着门等在那里,好像就为了迎接我们逃跑一样。在他的牵引下,我脚一软,跌进电梯。电梯门迅速地关上。

我心里的大石头轰然落地的声音太响太响,以至于我快要耳鸣了。

我早知道,我命不该绝!

我把光着的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的脚面上才好不容易站稳。我使劲把头发往脑后捋,一边偷偷瞄我身边的大侠。他并不看我,低着头,不知道是在看地面还是看自己的鞋。由于实在是太好奇了,趁着他不注意,我动手一把摘掉了他的帽子。

看清楚的那一刻,我几乎整个人都趴到地上。

虽然我只见过他一次,但那张脸,正是我日日夜夜惦记着、化成灰我都认得的——酒吧男古木奇!!!!!!!!!

当我再见到这个人时,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他杀了,大卸八块,扔到荒郊野外去喂狼狗。或者逼他给阿布下跪磕头,直到他额头出血,一辈子毁容加失去记忆。

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说的都是实话,若不是他,我蒋蓝最多也就是没钱,生活也不至于搞得如此乱七八糟。如果我继续留在那家酒吧做我的酒吧女,没准早就钓上个有钱佬,把我养在金屋里,每天只需要听听音乐做做面膜养只小狗淘宝购物,过得不晓得有多爽呢。

但是……

只恨我没有立刻认出他,不然我死也不会跟他走,我会把他交给黑妹,交给变态的吴明明,救回我的阿布,让他去死!所以,当他把我从电梯里硬拖出来,再把我拖到他的车里去时,我迫不及待地从座位上跃起,一巴掌当机立断就挥了上去。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并没有打到他。他用力抓住我的胳膊,很知趣地对我说:“你要是想干掉吴明明,救出你朋友,就跟我走。”

“不。”我说,“你休想再利用我!”

“那就再会。”这臭小子没想到比我还酷,听我这么一说,下巴一昂,意思是:车门在那里。我纵有万般不情愿,也不可能再跳入火坑。我只能装作没看见地大声问他:“你在耍什么花招?”

“我以为你不感兴趣。”他说着,已经发动了车子。

“不感兴趣也要感兴趣。”我捏了捏我酸疼的肩膀,“我他妈还不想死!”

说罢,我狠狠地踢掉了我脚上的另外一只鞋,抱着自己冻得麻木的双腿严肃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他仿佛对我另眼相看,侧身看了我一眼,一面开车一面对我说:“你知道不,吴明明一分钱都不会给你,把她逼急了,她只会杀人灭口。所以,不如跟我合作。”

“先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我才不想上他的当。

“我叫古木奇。”他说。

去他妈的古木奇,要是真名那才叫太稀奇!

我朝他摊开手。“身份证。”

“没有。”他说,“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

我屏住呼吸,看着他,那一瞬间,我真的很想很想知道他是谁。一场大火,烧个精光,一场大火,烧个精光,一场大火?????难道?????

我反复回味着这句话,脑子高速运转,终于问出我的问题。“我姐姐死的时候,你是不是在现场?”

他不答我,而是问我:“我要说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你相信吗?”

“吴明明害死了我姐姐,所以你要替她报仇?”我说。

“也可以这么说吧。”他点了点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问他。

“把坏人绳之以法。”他像个法官一样地答我。

“你不是抢了她的硬盘吗?”我说,“是不是已经有证据,为什么不去告她呢?”

“证据不够。我还需要一些别的东西,让她受到该受的惩罚。”古木奇说,“蒋蓝,从我知道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相信你可以帮到我。”

“可是,”我说,“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很简单,”他说,“因为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好吧,我承认,这一回,我的脑子完全彻底地迷糊了。

现在,我唯一需要一双可以温暖我的鞋。我真的觉得很冷,冷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古木奇好像完全能读懂我的心思。他开了车里的空调,还有音乐,竟然是我姐蒋皎的歌,应该是她的成名曲《十八岁的那颗流星》。

“十八岁的那一年,我见过一颗流星,她悄悄地对我说,在感情的世界没有永远,我心爱的男孩,他就陪在我身边,轻轻吻着我的脸,说爱我永远不会变……”

我的天啦。难道,他就是在她十八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说爱她永远不会变的那个男生吗?身体缓过劲来后,我的脑子也渐渐清晰。我指着身后已经看不见的大楼问他:“等等,你怎么会有那里的钥匙?”

“我在那里住过。”他说。

“我姐也在那里住过?”

他看了我一眼,夸我道:“聪明。”

“真的是你。”我说,“我知道我姐以前喜欢过天中的一个男的,据说倍儿帅,她为了他整天要死要活的,只可惜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不过,他的名字好像叫什么张漾,不叫古木奇啊?”我一面说一面拿眼角偷偷瞄他。

他不肯答我。

“我姐到底怎么死的?”我问。

他还是不肯答我。

“你帮我救出阿布。”我求他。

“你帮我,我就帮你。”他说,“要知道你现在没得选。”

“好吧。”我在心里对他咬牙切齿的同时抽空问他说,“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等会儿,我会慢慢告诉你。”然后他问我,“听说你学过表演?”

“一点点。”我说。

“希望能派上用场。”他说完,哈哈地笑了。那一刻,我明白我姐为他要死要活的原因,如此有味道的男人,要找到第二个,确实有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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