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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规范是一种行为指引
书名: 成为更理性的人:法律如何实现正义 作者: 翟志勇 本章字数: 1641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55:28

那么到底什么是法律规范呢?在具体讲法律规范之前,我们先要明白什么是规范。要明白什么是规范其实有一定的难度,因为规范本身就是抽象的,就像诗歌所要表达的意思,你摸不着它,也看不到它,只能去理解它,规范其实也是这样。人类社会中的规范类似于自然规律,太阳会东升西落,万物皆有引力,这些都是自然规律。自然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是人无法改变的。正因为这些自然规律的存在,整个大自然才呈现为一种有序的状态,自然规律保证了大自然的有序运转。

那么如何保证人类社会的有序运转呢?人类组成社会之后,秩序是第一需求。但是由于人有私欲,容易凭自己的欲望任意行事,所以光有自然规律的约束是不够的,还要人为创造出一些东西,用来指导和约束人类的行为,并且惩罚那些不遵守规矩的人。这些指导和约束人类行为的东西是什么呢?这些东西就是规范。习俗、道德、宗教和法律,都提供这种社会规范,都是用来指导和约束人类行为的,都是为了不让人轻易干坏事。如果我们说自然规律是一种自然实在,那么社会规范就是一种社会实在,是人类仿效自然规律建构起来的人与人之间的行为准则,目的就是要使人类社会像大自然一样,处于一种有秩序的状态。

在这些社会规范中,最主要的规范就是法律规范。首先,法律规范只关注人的外部行为,不关注内部精神世界,因此更容易进行技术化的操作;其次,法律规范由国家权力机关来保障实施,因此具有强制力。

法律条文中有一些高频词,如“有权”“可以”“应当”“不得”“禁止”等,这些词就是一种典型的规范表达,指引人们可以做什么、必须做什么以及不得做什么,并明确规定做或不做的法律后果。相较于习俗、道德、宗教,法律以条文的方式表述出来,所以更容易观察、评判和强制执行。

过去我们常说,法律规范是对人的外在行为的最低要求,也就是给人的行为画出不可逾越的红线,过了这条红线,人就要受到惩罚。这种说法主要指向的是法律中的禁止性规范,虽然不全面,但也没错。除此之外,法律中还有大量的授权性规范,就是告诉大家有权做什么或可以做什么。不过也可以从反面来理解授权性规范,我们有权或可以做什么,就意味着别人无权或不可以干涉我们的行为。现代法律是高度复杂的,已经不限于禁止性规范了,但禁止性规范无疑是法律中最重要的规范,因为没有禁止性规范,就不可能通过法律规范来生成秩序。

我们仍然以《民法典·婚姻家庭编》为例,其中第一千零四十二条规定:“禁止包办、买卖婚姻和其他干涉婚姻自由的行为。禁止借婚姻索取财物。禁止重婚。禁止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禁止家庭暴力。禁止家庭成员间的虐待和遗弃。”所有这些“禁止”,就是法律为了建立和保护婚姻关系所确立的行为规范,如果有人违反了这些禁止性的规定,就要承担相应的民事或者刑事责任。比如说,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了,虽然并不一定触犯重婚罪,但离婚的时候,无过错的一方就可以主张损害赔偿,分割财产的时候就可以要求多分一些,争夺子女抚养权的时候,就可以占据主动。

所以,法律规范就是为了保证人类社会的有序运行,是对人类行为的一种最低限度要求。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说,遵纪守法仅仅是做人的底线而已。

简单总结一下,普通人对法律最大的误解,就是将法律等同于法条,但是法条仅仅是法律的一种成文化的表述而已,我们需要透过法条来理解法条所要表达的法律规范,这才是真正的法律。法律规范是对自然规律的一种模拟,是一种人为创造的行为指引。法律规范和道德、伦理、宗教一样,都表达了一种规范性的诉求,告诉人们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但法律规范区别于道德、伦理、宗教的地方在于,法律是对人的外部行为的强制性要求。

延伸阅读

[德]古斯塔夫·拉德布鲁赫:《法律智慧警句集》,舒国滢译,中国法制出版社2001年版。

[德]古斯塔夫·拉德布鲁赫:《法哲学入门》,雷磊译,商务印书馆2019年版。

[美]罗斯科·庞德:《法哲学导论》,于柏华译,商务印书馆2019年版。

[1] 舒国滢、王夏昊、雷磊:《法学方法论》,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119—1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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