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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不是法条
书名: 成为更理性的人:法律如何实现正义 作者: 翟志勇 本章字数: 842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55:28
我们普通人对法律的最大误解,就是把法律等同于法律条文,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法条。所以,我首先要申明的一点是:法律不是法条。
我们所有的法律,除了序言,都是以“第一条”“第二条”“第三条”等以此类推的方式来表述的,这就是法条。比如1997年颁布的刑法由四百五十二条组成,2020年颁布的《民法典》由一千二百六十条组成。我们学法律的人,经常被问的一个问题就是:那么多法条,你们是怎么背下来的?其实,学法律根本不用背法条:一来,再怎么聪明的人,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法条背下来,光一部《民法典》就有一千二百六十条;二来,完全没有必要背法条,尤其在这个大数据时代,所有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在法律数据库里,检索到任何需要的法条。法律人之所以对一些法律条文很熟悉,只是因为他们经常使用。
与判例相比较,法条最大的特征就是抽象。人类最早的成文法,都是对既往习俗和判例的文字记录,因此是非常具体的。比如一头牛把邻居家的庄稼吃了,牛的主人要怎么赔偿;再比如一个人打伤另外一个人的眼睛要怎么赔偿。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可能是其他动物吃了邻居家的庄稼,也有可能是腿或胳膊被打断了,总不能把不同情况的伤害都写成法律吧,于是法律条文开始抽象化,比如“侵权”的概念被发明出来。无论是一个人的任何动物吃了另一个人的任何东西,本质上都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民事权益的侵害,那侵害者就需要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我们现在的《民法典》第一千一百六十五条将这个问题抽象成一种表述:“行为人因过错侵害他人民事权益造成损害的,应当承担侵权责任。”这一个条文,就概述了无数的侵权行为。
成文法就是要将五彩斑斓的现实世界抽象成一个个概念、规则和原则,然后再用它们构成一个规范体系,这是一个相当有难度的工作,所以人们制定出来的法律普遍抽象而难懂。这一结果的产生其实是无奈之举,因为法律只有足够抽象,才具有普遍性,才能广泛适用。如果法律不够抽象,那么适用的范围就会小,需要的法律条文数量就会增加,这就意味着立法者要制定多如牛毛的法律,让法律变得更难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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