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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是战争的替代品
书名：成为更理性的人：法律如何实现正义作者：翟志勇本章字数： 918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55:28

人是群居动物，但凡群居，就会有纷争。部落之间、村社之间、区域之间、国家之间，常常纷争不断。有纷争怎么办？最初的解决办法就是一个字：打！打个你死我活，直到打出输赢为止。但时间长了，人们发现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保证自己总是赢家。人类如果不想永远生活在托马斯·霍布斯所说的“每个人对每个人的战争”[4]中，就内在地需要一个文明的纠纷解决机制，于是法律就出现了。

如果我们把各种纷争都视为一场或大或小、或轻或重的战争，那么法律是如何来解决纠纷的呢？法律实际上是以“战争”的方式来解决战争的，也就是说，法律是将赤裸裸的暴力战争转化为文明的法律战争。

法庭上，诉讼双方都挖空心思来打败对方，能用到的法条都要用上，整个诉讼过程像是一场“战争”。庭审时，原告、被告轮番上阵，唇枪舌剑，大战三百回合。而法官“坐山观虎斗”，等原告、被告辩论得差不多了，最后裁决谁输谁赢。如果有人对判决不服，那就上诉，再打一轮。所以说，诉讼就是决斗的文明化呈现，只不过君子动口不动手。原告、被告为什么要请律师？因为律师就是法律战场上的雇佣兵，有知识、有技能，专门负责打法律仗。

不仅诉讼是一场战争，非诉讼业务也是如此。比如签个合同，双方挖空心思防范对方设套，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自己，以致一些合同少则几十页，多则上百页。一个优秀的律师在签合同时，想到的一定是将来诉讼时，能否保护自己战胜对方，这就是在为战争做准备。合同中的所有违约条款，就相当于战前修筑的防御工程，等到真的诉讼发生那天，就派上用场了。所以有人说，婚前财产协议就是为将来的离婚做准备的，这话一点都没错，一份不为离婚诉讼做准备的婚前财产协议，签了是没有意义的。

前文的这些事例，其实就是要告诉你：什么是法律。法律必然要实现正义，但法律不是正义本身，法律是实现正义的一种机制，法律是用来解决纠纷的，是战争的替代品。当然，法律不能完全消灭战争，比如，你对野蛮人讲法律就没用，法律只对接受它的文明人有用。古罗马有句关于法律的谚语：“在战争时法律归于沉寂。”如果人类不想一直生活在暴力、血腥的战争之中，就只能接受法律，从而将人类之间永远无法消除的暴力战争状态导入文明的、可控的法律战争形态中。换句话说，法律就是一种文明化的战争形态。